拿起化妆水在脸上拍几下,手察一点乳霜,每天该做的保养工作就此结束,梁雨亲是个懒女人。
她的老板说过,不必在脸上浪费太多时间,因为就算她在上面贴羽毛,也不会变成天鹅。
恶毒吗?没错,但能怎么办呢,付钱的是老大,她只能照单全收。
方蔚允常常嫌她丑,心情好的时候说她“丑得很有型”;想惹火她的时候说“老天很公平,给了你力气,就不必给美丽”,心情烂的时候说“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会伤害我的眼睛”。
她是他眼中的女圭女圭——一个叫作无敌铁金刚的女圭女圭。
粱雨亲伸伸懒月复,转身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笑。
对,今天她开心得不得了,他们又完成了一个企划案,董事长很高兴,在众人面前大力赞扬了方蔚允一番,而他也没有独享功劳,把她的名字报上去,然后她下个月的薪水里就会多出两万块奖金。
耶!她弯下腰,对着镜子比出一个V,得意扬扬地对着自己说:“梁雨亲,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最棒、最聪明、最伟大、最美丽的女人。”
她顿了一下,再次弯腰,对镜子叹气,“后面那句不算。”
她拍拍自己的睑、看看自己的五官,喃喃自问:“如果我试看在脸上贴羽毛呢,会不会好看一点?”
她在镜子前面想象老半天,最后一挥手,管他呢,丑不丑不重要,聪明比较有用。
另外一个房间里,方蔚允也很高兴,他躺在沙发上,大腿上放了本杂志,一边听着贝多芬的交响曲,一边回想早上的事一
今夭这个案子让他大大的出了风头,连向来看不起他的王经理,也在会议结束后走过来,和他握手说:“二公子真是不呜则已,一呜惊人。”
梁雨亲听见时,满脸不快,冷冷地顶了句,“燕雀岂知鸿鹊之志。”
那时,方蔚平和方蔚信正从旁边走过,听见她的话,也很不给王经理面子,璞味一声笑了出来。
方蔚信说:“梁雨亲,我真欣赏你,来吧,我给你加一成薪水。你跳槽到我这里。”
粱雨亲明明很爽,还要假装,她用手肘推推方蔚允的手,借机敲诈。“不必啦,我们家老板会给我加薪……比一成还多,对不对?”
方蔚允瞪她,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
方蔚平说:“看来蔚允帮你加薪的意愿不高,你知道总经理办公室在哪里吧,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梁雨亲猛点头,还火上加油补一句,“我会慎重考虑。”
害得方蔚允很想把她的脑袋丢进纹肉机里面纹,他怒气冲冲地抓起她的手,飞快地离开会议室,打算回办公室后好好修理她一顿。
没想到,梁雨亲一回到办公室就发疯了,她锁上门,确定没有人进得来之后,就开始绕着满屋子跑,她大叫大跳,还给了他一个特大号的拥抱。
“我有奖金、我有红利、我有两万块……”
她把这些句子编成歌,一遍遍地唱。不过两万块,在她眼里却好像是二十万、两百万,这么容易满足呵。
看她那样,谁还气得起来?他把发疯似的梁雨亲抱在怀里固定,很郑重、很郑重地告诉她,“放心跟着我,我会给你比两万更多的奖金。”
“好。”她想也不想就答应,“那你也要努力当一个好经理,计董享长欣赏你、器重你,继而佩服你。”
让父亲佩服他吗?那将是件艰巨的工作,但有梁雨亲在身边,他相信自己办得到。
这么开心的事需要大力庆祝,于是他们买了一大堆零食,又带着小提琴到顶楼庆祝,他拉的曲于是理查德克莱德曼演奏过,红透半边天的“梦中的婚礼”。
方蔚允以为她没听过,又要无聊得打呵欠,但这回她不但没有,还能够正确地说出曲名,并且告诉他,梁女乃女乃有一个未完成的“梦中的婚礼”。
梁女乃女乃年轻时爱上一个富家子,虽然她没家世没背景,只有一副坚毅性情,但他们两人相爱了,爱情是没有条件和理由的,就像两团火碰在一起,轰地燃烧起来。
可双方背景差距甚大的爱情能有什么结局?长辈们把富家子关了起来,还逼迫梁女乃女乃远走他乡。
后来富家子透过朋友找到梁女乃女乃,为防止家人拦劫信件,他用英文写信给她。
梁女乃女乃看不懂英文,幸而住在隔壁的大学生懂,逐字逐句地为她翻译,并帮她回信。
就这样,两人信件来往了将近半年。
有一天富家子突然出现了,他告诉梁女乃女乃,家里已经为他安排了婚事,但他无力阻止。粱女乃女乃笑着说理解,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能够想象一世永恒?
那天他们去逛了街在街头走了很久,还到照相馆拍了照片,照片里,梁女乃女乃戴了富家子给的婚戒。当要搭火车返乡时,富家子在月台上哭了,哭着对梁女乃女乃说:“对不起,我只给得起一个梦中的婚礼。”
梁女乃女乃说,那天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吞进肚子里的泪水多到快溢出来,可她不能哭,她要在他的记忆里烙上一张最美丽的容颜。
后来她嫁给大学生,因为他同情她、理解她,陪着她走过最痛苦的光阴。他们结婚生子,可惜大学生早逝,他连牵儿子上学都没有机会。
梁女乃女乃合辛茹苦地养育儿子,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拔大了,娶了媳妇、生了孙女,偏偏交友不慎,为人作保,最后搞得抛家弃子。
梁女乃女乃一生坎坷,却从未怨过天,日子苦到过不下去时,脸上还是带着淡定微笑,梁雨亲她们都不明白女乃女乃是怎么做到的。
梁女乃女乃告诉她们,最辛苦的时候,就要想想最甜蜜的事,那个未完成的梦中婚礼,就是她心中最甜蜜的回忆。
这个故事让方蔚允很感动,尤其是梁女乃女乃告诉梁雨亲姊妹的话,让他印象深刻。
如果碰到最辛苦的事,他该想什么来止苦?
他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找到的全是他和粱雨亲去拜访客户、和她在顶楼庆功、和她在车子里打打闹闹、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画面。
原来和她在一起,就是他最甜蜜的事……那么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碰到最辛苦的事,因为他随时随地把甜蜜带在身上。
心念一起,方蔚允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梁雨亲接起电话,还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笑容已经态意绽放。
“粱雨亲,你在做什么?”
“睡觉,你呢?”她的身体在床上趴出一个大字型。
“我在念书。”他翻翻大腿上的杂志。
“念书?”她大笑着翻过身。“念……「如何见第一面,就让女人自动躺平”,还是“最有效率的搭汕法”?」
“我有你说的那么风流?”他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应该有。”她点点头。
“你心存偏见。”
“我心存偏见?上次打电话骂我狐狸精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老爸的朋友的女儿,我才见过她一面,谁晓得她就念念不忘,以我的女朋友自居,她疯了,你可不可以举个正常一点的?”
梁雨亲失笑,抓起枕头把脸盖住。对啦,她知道他只是女人缘特别好,知道他的白天、夜晚全给了工作,并且工作时旁边还有个梁雨亲,可她还是忍不住拿八卦来欺负他,谁让她总是那个受牵连的倒媚鬼。
“正常一点的?好吧,秘书室里的陈小姐。”
“她更变态,我不过夸她咖啡泡得好,她就每天给我泡咖啡。”最狠的是每杯咖啡上面都画爱心、写LOVE都快被逼疯了他。
“会计室的林小姐呢?”
当方蔚允的特助很衰,三不五时要让人指着鼻子骂,幸好她不是芭比女圭女圭,她是无敌铁金刚,来一炮、射一弹,绝不让自己吃闷亏。
这么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那群女人不敢再跑到她面前说一堆五四三,坏处是引得许多女人在背后耳语,说她监守自盗,是只千年老妖狐,还说她不照照镜子,不知道什么叫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在方蔚允身边工作后,她已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丰粪。
“我发誓,那束花不是我买来送她的。”
方蔚允叹一声,他怎么这么衰啊,只不过是人长得帅一点,笑容灿烂一点而已,学校老师不是都这么敦的吗?看见人要亲切微笑、要热情打招呼,他不过是略尽礼仪之邦好青年的本分,怎么会搞到最后,他变成花心大萝卜?
不公平嘛,哪有人这样算帐。
“干么对我发誓,你是我老板,又不是我儿子。”
“你对我的成见真的很深。”
“我没有成见,只是陈述事实。”她把棉被拉到头顶,想睡了。
“梁雨亲?”他在电话那头,一手支着后脑,一手拿着手机,脚也没闲着,他抬起脚板在空中一笔一划,慢慢写下三个字一梁雨亲。
“怎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多金的男人。”
“为什么喜欢多金的男人?”
“这样我就可以不必上班,天天趴在床上睡大觉,不必接手机,不必卑躬屈膝,不必说请、谢谢、你好,不必泡一杯又一杯不冷不烫不甜不苦不酸的饮料,也不必穿着窄裙、高跟鞋到处跑。”
“听起来,你工作得很累?”
“有一点。”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那我去你家接你好吗?”
“做什么?”
“我的床让你睡。”
她咯咯笑了,精神开始有两分涣散,懒声喊,“老板。”
“怎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漂亮的女生。”
“什么样的标准才算漂亮?”
“至少要像你这样。”他说,嘴角带看浅浅笑意。
“我又不漂亮。”
“所以我说至少啊,你是最低标准,赢过你就可以了。”
“那满街都是你的对象。”
“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低,你至少还有五十分。”
“什么五十分,至少也有七十五好不好。”她闭上眼睛,不满意。
“这种大话我不敢讲,讲出去会被人家笑。”
轻笑两声,她还以为自己是中等美女呢,原来竟然只有五十分。
“雨亲。”
“嗯……”她睡意渐浓,反应变迟钝。
“你睡了吗?”
“口吾……”
“梁雨亲,不许睡,老板还没睡着,你要陪我讲话。”
“哦……”
“你不要睡,我给你加班费。”
“……”这次她连单音节声音都没有了。
“好吧,如果你累了,不必讲话,我说给你听行吗?上次我不是跟你提到想开咖啡厅吗?我找到人经营了,你陪我去拜访对方好不好?那个人是我的大学学妹,长得很可爱,最大的梦想是开咖啡厅,念大学的时候我曾说要帮她完成梦想……”
唉,他这种人人好的脾气,怎么能够怪女生自作多情?梁雨亲闭上眼睛倾听他有磁性的嗓音,慢慢听、慢慢入睡……
当她微微的打呼声传进他耳朵里,方蔚允笑了,轻道一声,“粱雨亲,晚安。”
本来想就这么挂了电话的,但他想了想,便在电话那头轻声歌唱,唱那首母亲曾经为他唱过的摇篮曲,他希望,她的梦里有他,希望自己在她眼前、梦里……在她心上。
大清早,梁雨亲童着一份企划案等在方蔚平的办公室前面,等他上班,她很激动、非常激动、超级激动!
事情应该从半个月前说起,当时公司里有人提案,在距离台北两个小时车程的山区里投资一个度假村,与会的人有八成投下反对票,当中包括了方蔚平和方蔚允。换言之,它变成废弃的案子。
但会议结束后,梁雨亲听见了提案的部长带着失望的语气说:“真可惜,那是个很好的提案,如果老板肯派人去当地考察,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
她把对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她将资料从头到尾仔细读过几次,还上网去查了附近的交通,到最后她找上方蔚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可是方蔚允认为那种投资不符合成本利益,还透过一堆数据,把不利于投资的原因和道理分析给她听。
说实话,她被说服了,可是当天回到家里,她的第六感催促着要她走这一趟,于是她谁也没通知,带着相机、会议资料,在星期日清晨独自一个人出发。
幸好她去了,幸好第六咸催促着她,她为此感到万幸不已,这一趟对她而言是物超所值,因为原来即使付再多钱给征信社也找不到的小姐,她在那里找到了。
对!她遇见魂萦梦萦的晴儿小姐,只消一眼,她便认出了她,就像当初认出方蔚平、方蔚允般轻而易举。
这世的晴儿小姐叫作孙采晴,她有父母、有弟弟,弟弟很可爱,爸爸、妈妈更可爱,她住的地方叫作翠亨村,是个桃花源般的好地方。
梁雨亲在那里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并且在孙采晴的带领下,拍回了几百张风景照片,她甚至趁孙采晴不注意时,喊她一声,拍下她回眸一笑的镜头。
那是张相当漂亮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在山区,阳光洒在拿地上,由于春天脚步接近,野拿月兑去枯黄外衣,冒出点点鲜喇翠绿。孙采晴的长发被风吹动,裙摆微微扬起,干净的脸庞自然而清新,美得像个仙女。
梁雨亲回到台北,一夜不睡地赶企划案,并且把孙采晴的照片冲洗出来。
七点多,她将资料整理好,又随意打理一下自己,就勿匆忙忙地进公司。
她激动、兴奋、快乐,整个人完全坐不住,抱着牛皮纸袋,在方蔚平的办公室前面走来走去,一下子笑,一下子唱歌,一下子蹦两下,看得方蔚平的秘书一脸莫名其妙。
终于,时针走到八,方蔚平准时出现,她快步抢到他眼前。
发现梁雨亲,他打趣地问:「你想清楚了,决定跳槽到我这里?”
她用力摇头,用一脸郑重的表情面对他的笑容,接着把牛皮纸袋交到他坏中。
“总经理,我到上回提案投资度假村的地方考察过了,那里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有当地居民的全力配合,我认为投资案的成功率很高,希望总经理能够实地走一趟。”
方蔚平皱眉。“那个提案已经否决了,你为什么还要翻出来?”
“因为那是个好提案,可以替公司赚很多钱的提案。”
她的口气急促,表情兴奋,方蔚平觉得古怪,她的表现和平常不太一样,于是当着她的面把牛皮纸袋打开,拿出文件夹。
看着他打开文件第一页,看见上面夹了张照片时,粱雨亲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有感觉吗,他对小姐还有感觉吗?
果然,方蔚平手指轻轻划过照片,心底产生了一股说不出口的异样感受,那是熟悉吗?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光看着照片,胸口处就出现微微的心疼?
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感觉心疼实在说不过去,但是厘不清的诸多情绪却突如其来的将他的心充塞得满满,他抬眉问:“她是谁?”
“总经理,我也想知道她是谁,但这个答案需要你亲自去找出来,所以请你、请你务必要亲自走这一趟,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她的期盼全写在脸上。
“为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她猛摇头,用力吸气,“总经理,请你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好不好,拜托。”
再三叮吟,深深地看着方蔚平,然后一个用力转身,梁雨亲回到了方蔚允的办公室。
她丢下了一个大谜团,等着方蔚平去解。
看一眼手表,可以下班了。
呼……她揉揉发酸的脖子,把文件归档整理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明日的行事历确定一次,并寄一份到方蔚允的信箱,再打印一份夹在自己的万用手册里。
从抽屉里拿出包包,把杂物一一收进去,拿起手机时,她停顿了一下,轻咬唇,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今天下午方蔚允不在,他去接机。
听说他的老朋友从国外回来,一个老朋友没什么,但如果那个朋友长得很像薛羽蝶,那就……
本来是她要去接机的,因为方蔚允必须去开会,所以把这件事交给她处理。
接到对方的照片后,她定定看了两分钟,确认过三百回合,确定那个老朋友便是记忆中的四王妃薛羽蝶,然后……深深叹气。
这一世的薛羽蝶叫作高熙雅,是一个留美的企业家之女,高、方两家人是世交,她和方蔚允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因此在知道高熙雅回国后,严肃的董事长竞暂幸会议,要求方蔚允颖自去接机。
这个符殊的待遇与举动让粱雨亲明白,这两人已经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定。
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吧,高熙雅出现、方蔚平带回孙采晴,各归各位,之后她也应该为自己另觅出路。
心里是这样认定的,可是整个下午她心乱如麻,从方蔚允离开办公室那刻起,她就坐立不安,乱七八糟的情绪不断困扰着自己,她头痛,心郁,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越挣扎越痛苦。
这是不对的。
她对自己说了第一百零七遍。
“梁特助。”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
粱雨亲抬头,看见一个腼烟的男人,他没有敲门就进入办公室,直接走到她面前。
梁雨亲认得他,这人叫作苏益善,长着一张让人安心的国字脸,梳着现代年轻人不会梳的西装头,他的笑容很温和,温和得像一杯有益健康的温开水。润人喉也润人心沛。
他进公司的第一天就对梁雨亲抱有好感,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之后,才鼓起勇气决定追求她。
苏益善虽害羞但人缘很好,当他透露想要追求梁雨亲的心思后,许多同事都很乐意帮助他。有人写E-mail到梁雨亲的信箱,强力推荐苏益善这个好男人,有人帮他送花、送音乐会入场券,也有人代替他问她,什么时间有空出门约会。
公司里甚至流传着她和苏益善正在交往的消息。
梁雨亲明白,消息是有人刻意放出的,大家都很乐意“拆散”她和方蔚允。
真是无辜,明明没怎样的两个人,就是会被莫名其妙地认定,等高熙雅出现后,大家会不会恍然大悟,她梁雨亲不过是个烟幕弹?
“苏先生,有事吗?”梁雨亲回神,露出职业性的笑脸。
他把花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送给你。”
“为什么买花?又贵又不实际,下次想送这种东西,不如给我现金。”她玩笑道。
“那这个呢?”他把电影票和卡片放在她桌上,“要不要也一起换成现金?”
她一笑,摇头道:“我不看电影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看电影是种奢侈浪费的行为。”
“你很节省。”
“我主张每分钱都要花在刀口上。”
“那么以后我们两个约会,一定很节省。”
他们以后要约会吗?梁雨亲来不及反驳,就有人先一步接话。
“谁要和你去约会?”
方蔚允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身子斜靠在门边,两手横胸,表情恶劣,口气更凶恶,很像有钱人家绑在门口的大狼狗。
“方经理。”苏益善转身,和方蔚允打招呼。
“梁特助很忙,没时间陪你去看电影。”方蔚允开口,才刚通过试用期的基层员工哪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转身出去。
人家都顺他的意思做了,他还不罢休,当苏益善经过身边时,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臂,表情凶恶地在其耳边撂下警告一
“我办公室里的人,不准你碰,想追梁雨亲?可以,先把离职书交上来再说。”
苏益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睦大眼睛望望梁雨亲、再看看方蔚允,呐呐道:“方经理……”
“哦,忘记提醒你,在业界我的关系还不错,我可以列几百家公司的名字给你,那些公司你就别去应征了,因为履历表一张要两块钱,对无业游民面百,也是一笔不必要的支出。”他出言恫吓。
梁雨亲没听见方蔚允的话,但随便都能猜出他对无辜弱小的菜鸟职员说什么。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见苏益善脸色铁青约落茉而逃。
门碰地一声关了起来,方蔚允跨大步走到办公桌前面,两手往桌上一撑,凑近她的脸。
“了不起哦,谈办公室恋情啊,怎么不告诉我这个上司,让我评鉴一下那个男人?”
让他评鉴?那苏益善肯定熬不过三个月试用期。
他是怪物,八卦绯闻一个接一个,都说是别人会错意,却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而每次只要有男同事对她略表善意,就被他盯得满头包。这批评人家性格,真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和他计较,但是她今天,心情翻过好几番,翻得很乱,所以她不想看他一眼,低头装忙。
不理他?方蔚允的火气更大,一把抓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生气,气我对苏益善很凶?”
想到她维护苏益善,方蔚允的心里七八只瓶子顿时给撞翻了,酸的、苦的、涩的味道全部流出来,呛得他眉头深锁。
她对于不实的指控很无奈。“我没有生气、没有谈办公室恋情,虽然我真的很想试试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话说完,她当着方蔚允的面把电影票收进包包里,再将鲜花捧到胸前。
方蔚允一怒,抽走她手上的花束,大手一捏,发出辣手摧花功,瞬间,一大半的花断头,再下一瞬,它们的尸体进了刚清理过的垃圾桶。
接看,他拉起她的手。“你不是要下班?走吧。”
她不理他,双眼直盯着垃圾桶,真是暴殆天物,那是多少花农的心血结晶。
“那么舍不得吗?我送你更大把的,好了,走吧,我家今天有客人,准备很多好吃的,一起去。”
梁雨亲别开头,她知道那位重量级的客人是谁。
倘若平日他这样不讲理,她会笑笑跟他说,不必给我花,请直接给我现金。可今天不是平日,他才去接来了青梅竹马,接来他未来的另一半,并且预备帮她接风……
天,梁雨亲,你竟然在计较这个,怎么这样无聊,你该火大的人是自己。
别人不清楚,她岂会不晓得谁才是他前世今生的真命天女,死活走一遭,她比谁都知道,天命不可逆,上一世,阅熙抢夺了不属于自己的女子,造成了惠熙的悲剧,难不成她也要抢夺不属于自己的男人,造成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不要,她被吓过了,知道那种下场是什么,所以她不该计较,不该在意,应该让他顺着自己的本命走。
“别闹脾气哦,我数到三,马上离开你的椅子。一、二、三。”方蔚允口气痞痞。
她不动如山,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她都有满月复不能出口的怒气,
“梁雨亲,你没听见我的话?”
他敲敲她的桌子,她竟敢对老板摆脸色、搞叛逆。
“我再数一次,乖乖走出来,一、二……”见她依旧不动如山,他改变数数方式。“二点一、二点二、二点三…一”
不管他怎么数,她都板着一张脸,最后他急了。“厚,你到底是怎样啦,你真的要为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对我发脾气?”
“对,他现在是名不见经传,但你怎么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不会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就凭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有没有搞错?”他嗤了一声,满脸鄙薄。
“你敢看轻别人?别忘记,才多久之前,你也是别人眼中扶不起的阿斗。”她反唇相讥。
“你拿我和他比较?”这下,方蔚允更瓤火了,她怎么可以找别人同他比?不对,她的眼里除了他,怎么可以有别的男人?
“不行吗?尊贵的老板,就算十年后他无法叱咤风云,说不定他是我梁雨亲的老公,我儿子的爸爸,我女儿的老爹。”
“你、你……”
她居然喜欢那个人,想嫁给他,还想给他生儿子?!方蔚允指着她,气到半天说不出话,到最后,他气得跳脚,像只焦躁的困兽,来来回回地在她的办公桌前绕来绕去。
“梁雨亲,你气死我了!你竟然想跟那个人……不对,你说你没有谈办公室恋情,所以你只是生气,只是想惹我跟你一起火大。对,他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心疼我虐待那东花,好吧,是我做错了,对不起,粱雨亲小姐,你可以惩罚我,但不可以拿一个无聊的第三者刺激我,我会当真……我明白了,我会跟你道歉,你回去想想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现在我们先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她的表情是一不好。虽然他讲的每句都对,虽然苏益善的确不是重点,但还有别的重点啊,他怎么没想到高熙雅,没想到那个他的父母都认可的女生?
看梁雨亲这样,动口不成、数一二三不成,方蔚允拿她没辙,于是,不管什么君子、小人了,他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她怒声抗议。
“我为什么要?”
“这里是公司。”
“那你乖乖地跟我一起走,不然我就一路抱你到停车场,现在是下班时间,电梯里面人很多,正好给大家制造一点八卦新闻。”他耍无赖。
她气得转开脸。
“怎样?”
她不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走吧,一起下班。”说完,方蔚允打横抱起她,往办公室大门走去。
她气死了,今天怎么搞的,诸事不顺。烦烦烦烦烦……她气得咬牙切齿,在离大门三步距离时,恼怒低喊,“知道了,放我下来,我跟你走。
赢了!方蔚允松开憋在胸口的那堵气,扬扬眉头,放下梁雨亲。
她不看他,拿起包包就往电梯方向快步走。
他好整以暇地追着她,在电梯前面,与她并肩站着。
电梯到了,他抢先一步进去,她跟着进去,伸手就要按下楼层,方蔚允突然拉住她的手,对她嘻皮笑脸。
「做什么?”梁雨亲给他一个斜眼。
“你不需要按电梯,你只要说「一楼”,电梯里的男士就会为你服务。」
服务?他不知道她是灰姑娘吗?只有她为人服务的分,哪有别人为她服务的道理。
梁雨亲的脸很臭,但方蔚允很快乐,因为再生气,她还是妥协了,也因为他在她面前保持住长胜纪录。
他冲着她一笑,按下电梯楼层后说:“以后,到餐厅要等着男人帮你拉椅子,不然就别坐,坐车子,要等男人帮你开门,不然就别进去,喝饮料,男人没帮你打开拉环就别喝。当女人要当得矜贵一点,男人才会懂得珍惜。”
她听了哼一声,想大笑。
以前他们出去吃饭,哪次不是她帮忙拉椅子、布置餐碗,吃自助餐,哪次不是她来来回回为他夹菜。坐车子等他开门?喝饮料等人拉拉环?她若真傻傻等了,还有车子坐,有饮料喝吗?
她双手环胸,歪着头眯眼看他。
他懂得她的意思,痞痞笑道:“我承认以前我没绅士风度,但以后我会帮你开车门、拉椅子、打开拉环,我会给你排队买果汁,打电话问你平安到家了没有,再跟你说晚安,梁雨亲,你说好不好?”
他的表情像个孩子,让她忍不下心说重话,只好转头看向另一片墙。
电梯往下一楼、打开,方蔚允板起脸孔,瞪一眼电梯外的员工,那本想进电梯的员工立刻笑着躬身说:“请,我们搭下一班。”
电梯门关了起来,他立刻变脸,继续对她微笑。
方蔚允往她肩膀一搂,给她说笑话。“雨亲,那个男的不好,长得太矮,会害你未来的小孩长不高,他的脸太大,带出门,人家会说他是你老爸,你想找男朋友,至少要以我为标准……”
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讲得她脑袋发胀。
到了停车场,他果然展现风度替她打开车门,梁雨亲迟疑了两秒钟,抬眼问:“方蔚允,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还用说,你是我最亲密的拍档,我们是最好的上司与下属,是可以说心事的朋友,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听了垂下头,觉得自己真爆笑,可不是,除了那些她还能是什么?
再抬起头时,眉间多了一丝忧郁,她缓慢说道:“拍档会解散,下属会离职,朋友会分手,我们不会是永远在一起的两个人。对不起,今夭我有点累,我先回去休息。”
丢下话,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停车场,今天晚上,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