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等等,等等,我要换走另一步。”
“呵,不行喔,起手无回……将军!”
“唉哟!又输了……啊呀算了算了,不玩了!”
话声一落,棋盘上的棋子被一双手扫得乱成一团。
雷遥儿笑了笑,无所谓地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说道:
“只是玩玩,别认真嘛。”
收拾完残局,又闲闲地喝了几口茶后,瞇眼笑问:
“对了,说说妳的近况吧,工作还好吗?”
原本是想转移友人朱珠的心情的,没想到这一问,反而引爆了对方更大的火气,放下才刚端起来要喝的饮料,开始劈哩啪啦地数落起她最近照顾的一名病患。
“我第一次遇到像他这么难搞的患者!一会嫌太热,一会又说太冷,一会说我老是推着药车进进出出干扰他休息,一会又说他按铃找人却没人理。厚,我真的不知道他把医院当成什么了。他以为他是在住旅馆吗?妳不知道,昨天他要出院的时候,我好心去送他,他居然说我应该回学校重修护理课,因为连病人的基本需求都处理不好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护士,真是快把我气死了!”口沫横飞地说完,视线与好友对上,没想到她竟笑得一脸有趣。
“呵呵,听起来还满好玩的。”
“什么好玩?!我根本就是碰到恶魔了好不好!”朱珠气得拿起桌上的饮料当开水,一口喝干。
“也许,他是因为生病,所以神智有点不太清楚了?”雷遥儿笑,试着缓和一下好友的情绪。
“他才没病!他是出车祸!除了左脚骨折以外其它地方都没事,神智清醒得很!”
“喔。”原来是这样。
“喔,就这样?”朱珠见她笑得毫不在意,忽地想起她向来闲散的个性,忍不住肩膀一垂,叹道:“唉,我真是气昏了,竟然会期待妳跟我一起出气,唉。”
“嗯……往好处想,经过这样的磨练之后,妳以后再碰到难搞的病人就有经验了,不也挺好的?”雷遥儿的确不觉得好友说的事有那么严重。
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不过想了想后,朱珠也无法不同意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啦。唉呀,算了,反正他已经出院去什么别墅养伤了,我也解月兑了,哈。”
“那这顿饭就算我请的吧,庆祝妳月兑离魔掌。”雷遥儿大方地说。
“真的?”
“真的。”眼睛跟着看向桌上的餐后甜点。“妳不吃吗?”
“不吃了。我在减肥,给妳吧。”朱珠大方地将甜点推给她。
“那我就不客气喽。”瞇眼笑了笑,拿起小汤匙开始吃起来。
朱珠托腮看着她吃,看着看着,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语气里有些欷歔:
“唉,不过说真的,那家伙个性虽然差,却是不折不扣的高富帅呢,唉。”要不是怀着一点幻想的话,她当初也不会误踩陷阱,自告奋勇当他的专属护士了。
“喔。”雷遥儿嘴里漫应着,注意力仍放在甜点上面。
朱珠看她一眼,不禁又叹:
“瞧妳,老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担心似的。如果我个性像妳一样,也许就受得他这种人了,唉。”
“呵。也许喔。”
见她笑得漫不经心,朱珠感到有些无趣,安静了一会,索性转移话题:
“对了,妳和晓男那边的生意好吗?”
“唔……还不错。”雷遥儿点了下头。
“那,有没有艳遇?”谈到这个,朱珠精神又来了。“说起来,会去妳们那里玩的人应该都是没痛没病的,不像我们那里,就算好不容易遇到白马王子,也是有瑕疵的,所以妳们应该比较有机会碰到好对象,对吧?”
“呵,艳遇没有,就算有也不会长久。”雷遥儿轻描淡写地说。
“嗯?”朱珠怔了怔,恍然领悟。“也对喔,去你们那里玩的大多是待不久的客人……唉,看来我们都很难遇到真命天子了。”
“唔,是啊。”雷遥儿嘴里应着,却没真的感到失落。前一阵子忙得像狗一样,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才不想被不切实际的幻想占去时间,毕竟再怎样秀色可餐的白马王子,也比不上她此刻嘴中的美味来得实在啊。吞下一口Q又甜的西米露,她瞇眼露出满足的笑容。
“对了,那个……前几天,他找到我这里来了。”
冷不防冒出来的话让雷遥儿一怔,几秒后才领悟到朱珠说的“他”指的是谁,脸色微微一变。“他……找到妳了?”
“对啊,不过我没告诉他妳的下落。”
“喔,嗯……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朱珠有些小心地问:“妳打算……继续躲着他吗?”
低头沉吟了好几秒,雷遥儿才抬起头来。
“不知道。顺其自然吧。”说完,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甜品,事实上却已是,食不知味。
***
“江先生,饭煮好了,房子也打扫好了。”
中年妇人说完话,依照往例静立在一旁等待主人回应。主人其实还很年轻,比她小了十几岁,虽然外型俊逸、举止优雅,做人做事却十分严格认真,脾气也不太好,因此相处了将近一个礼拜,她对他是既崇拜又敬畏。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只要他对她做的家务或煮的饭菜有稍稍不满,她总是努力改进。今天为了庆祝他出院满一周,她不只刻意多煮些他喜欢的菜,还将室内擦得窗明几净,为的就是希望他能体会她的用心,就算没有实质的奖赏,至少也赞美她一次。
不知道今天是否能够如愿?
等了一会,见他只是端坐在沙发上没作任何表示,她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无奈地说:“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晚上还有一餐要煮,也许到时候他会有所表示?
默默走至玄关,穿好鞋子戴上圆帽,一切打理妥当,正准备开门时,身后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
“妳不用再来了。”他的声音如醇酒般醉人,可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中年妇人一顿,惊愕地回过头去,讶问:
“江先生?”
“我会叫我叔叔把这个月的薪水汇给妳。”江羽修淡淡地说,可那迥异于往常挑东拣西的暴躁,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反而让她身心一颤。
“你、你是要辞掉我吗?我……我做错什么了?”声音抖了起来,她不安地睇着他。
“妳心知肚明。”锐利的眸子彷佛控诉着什么一般穿透她的眼,让她不由得一阵心虚。
“我……”本来还想辩解的,但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却挤不出半句话来,最后只能用怯怯的声音问:“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腿断,不是眼瞎。”他虽然不是每天检查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可好几样贵重的珍玩陆续不见,还是让他起了警觉。
妇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想到东窗事发后自己可能面临的后果,赶紧讨饶:“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东西呢?卖掉了是吧?”他冷哼一声。
“……是、是的。”她满脸羞愧。
“妳的小孩多大?”他忽然问。
“呃……”虽然惊诧莫名,还是说了:“三个在念小学,一个念国中,一个念高中。”
“我知道了。妳走吧。”
“江先生……”怎么?他不追究了吗?
“我早就知道东西讨不回来了,所以也没打算要妳还。”
妇人的眼眶开始泛起泪水。他不看,别过头去。
“不过妳要谨记,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妳该庆幸这次妳遇到的是人。”
“江先生……”
“好了,妳走吧。”
她是该庆幸的,若是依他往昔的个性,第一次发现她偷屋子里的骨董时就送她到警察局了;但是念在她家境不好,才硬是等到她再犯才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辞掉她。
不过,让他最生气的不是她偷走骨董,而是她逼得他得再次换厨子。
***
“可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煮得还可以的。”江维安不胜困扰地抓着刚烫好的一头漂亮卷发。
“谁叫你眼光差。”江羽修冷呛。
“欸,你以为找个本地人,要煮得合你胃口,又要会打扫也肯干的人,是件容易的事吗?”
“哼。”
“这已经是第二个被你赶走的了,而你出院至今也不过一个礼拜啊,我的宝贝侄子。”
江羽修是他侄子,却跟他同年,两人从小玩在一起,早已习惯像平辈一样对待彼此;平时江维安大多喊他名字,但有意刺激他时,便会喊他侄子。
江羽修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白他一眼。
“不然你要我坐视她继续偷下去?”遣走妇人是不得不,而且他已经尽可能宽容了。
“这……好吧好吧,算你说得对。”可一想到又得找人,忍不住又心浮气躁起来。“唉呀,但是这样一来就又得找人了。”找到了也未必合侄子的意,搞不好没几天又被赶走了。
“那就不要找了。”
“不要找?那谁做饭给你吃?谁帮你打扫屋子?”江维安不解地看着他。
“我回去上班,照样住家里,就没这个问题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家里就他和叔叔两个单身汉,原本就有请人煮饭跟打扫,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安排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江维安可不这么想,他瞪大眼,反问道:
“你回去上班?你头壳烧坏了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上班?就算你是工作狂也不能这么蛮干啊。”
“怎么不行?”江羽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只是暂时脚不方便,但是脑子和手都很正常,只要有拐杖——”
“不行!”江维安想也不想地打断他的话。“公司员工会怎么想先不说,要是让我老妈知道了,我不被剥层皮才怪!”
“女乃女乃不是不知道我出车祸?”
“照我们说好的告诉她你出国了。可是你也知道,她好动又爱搞突击,难保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跑到我们家去坐坐或是去公司逛逛,万一被她发现你不但腿断了还带伤工作,那还得了!”
高龄已七十的老母对孙子江羽修比对他这个儿子还要疼爱好几倍,要是让她知道他没照顾好她的宝贝孙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啧。”江羽修知道叔叔说的是实话,他也不愿让老人家知道,让他们担心,但如此一来自己在伤好之前只能继续神隐,那么公司……
“放心吧,公司有我打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怎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就是只能交给你打理,我才更不放心。”叔叔有营销方面的天分,却没有管理的专才,像这种会在办公时间带头跟下属一起去模鱼的人,叫他怎放心得下将公司交给他?
“喂,这么不给面子。”虽然向来不爱担责任,可这么被当面看不起还是会受伤的。
“公司比你的面子还重要。”
“你--”真是!有时候真会被这小子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给气死。“好吧,除了我以外,公司还有宇强帮忙管理嘛。”宇强是他外甥,羽修的表哥。“而且只是暂时而已,何必那么烦恼呢?那么烦恼的话,谁叫你要出车祸--”话未完,就见江羽修又横起眉毛。
“车祸又不是我自找的!”他怒哼一声。
“我知道。虽然你是无辜被撞的,可是警察也说了,撞你的人有故意的嫌疑,难保不是你以前得罪过的人来找你报复啊。”
“绕了这么个弯,你还是想说是我自找的?”江羽修冷道。
“不是。我是想经过这场车祸,你要不要养伤之余也顺便把你那又硬又臭的脾气改一改?这样比较不会得罪人,对做生意也有帮助。”
“我规规矩矩做生意,童叟无欺,就是做生意最大的本钱。”
“好好,我说不过你。”招架不住他的一脸正气,江维安举双手投降。“那么回归刚才的话题,不过无论如何,在伤好之前你还是得在这里休养,至于煮饭打扫的人,我就委曲一点再帮你找找了。”
说完故意不去看侄子的臭脸,径自打开桌上的餐盒,将它推到他面前。
“喏,我帮你买的晚餐,暂时没有厨子,你就将就着点先吃便当吧。”
江羽修看着便当,才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餐,肚子忽然饿了起来,于是也不客气地拿起便当就吃。
江维安打开电视,不时回头瞧他一眼,见他先是浅尝了几口,接着便认真地吃起来,而且很快就把便当吃完了,忍不住讶道:
“欸,吃光了?”侄子相当重视饮食的质量,不卫生、不健康、卖相差或味道不好的都很难叫他多吃几口;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要找个让他满意的厨子才会那么困难,没想到这个临时买的不起眼便当,竟然能够全部装进他那个挑剔的胃里,江维安感到有点意外。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他问。
“嗯,还可以。”江羽修擦了擦嘴,扫了一眼盒盖,瞥见上面的地址,微感诧异。“这附近买的?”
“对啊。”江维安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和便当之间游移几秒,忽然心生一计,笑容可掬地说:“欸,我有办法解决你吃饭的问题了。”
***
“有人在家吗?”别墅的门铃坏了吗?怎么按了半天都没人理呢?雷遥儿眨眨细长的眸子,想了想,再次按下门铃。
“有人在家吗?”扯开喉咙问了几次,房里依旧阒无人声。
里面只住了一个人,自然是指行动不便的江羽修。受他叔叔所托,她和朋友晓男合开的民宿从三天前便开始负责他的三餐,每天固定时间帮他将餐点送过来。
为了尽可能利用现有的房子与设备多辟些财源,民宿本来就有另外卖餐点,所以当他叔叔找来时,她与晓男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本来应该是一桩轻松不过的生意的,谁知他脾气不佳,又爱挑剔菜色及服务态度,惹得晓男送过几次后便拒绝为他送饭,工读生又请假,只好改由她送过来。
虽然是第一次为他送餐,不过她从晓男与工读生口中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当久久没有人来应门时,她心里开始冒出奇怪的想法--会不会里面的人不在?不,不可能,他行动不便;那么,难道是出事了?
“江先生,午餐送来了喔。”不放心地又按了次门铃,等待片刻后却依然没有动静。不会真的如她所想的出事了吧?
沿着两层楼别墅外围往旁边绕去,发现几乎所有窗户都关着。大白天的干嘛把窗户都关得死死的?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听不到她的呼喊呢?终于,她在屋子后方看到一扇微掩的窗户,心中一喜,拉开窗户便往窗内喊:
“江--”咦?是浴室,一怔过后,她本能地移动视线,就见一个男人侧着赤果的身体站在浴缸旁。
怔怔地与她对视两秒后,江羽修脸上迅速染上血色。“妳做什么?!”他吼,随即将窗户碰地一声关上。
喔喔……
雷遥儿愣呆在原地一会,粉舌微吐。大白天的,这样的画面未免太过香艳。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洗澡呢?她退后几步盯着窗户。刚才脸那么红,现在又躲起来迟迟不见人影,该不会,想不开吧?
等了好一会后,始终不见人影再度出现,于是忍不住敲了敲窗户,小声喊:
“江先生?”
没响应,又等了会,再敲,这次声音放大了些:“江先生?哟呵,江先生!”
刷,窗户终于打开,露出一张充满愠色的脸庞。
“做什么?!”他没好气地。
“呼,原来还活着。”她松口气。
什么原来还活着?!他本来就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她突然打开窗户,他也不用那么狼狈地赶紧穿衣服了。
“你怎么这时候在洗澡啊?刚起床吗?江先生。”她冲着他一笑。
看见他的还可以这样笑,她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对了,她是谁?
江羽修抬眸,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虽然个头小,声音娇脆如儿童,但年纪应该有二十三、四了。
“我是对面民宿的,以后会经常帮你送饭过来,你叫我遥儿就行了。”看他露出疑问的表情,她反应很快地自我介绍。
原来她也是对面民宿的人。但是跟前几次来送饭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那男的一脸阴沉,这女的却满脸笑容。怎么这间民宿的人都这么极端?
目光对上她笑得弯成一条线的眸子,江羽修微微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只做表面功夫却没有真材实料的人,偏偏她笑得一脸职业,让他直觉得没有半点真诚。
“我刚才在练习走路,流了汗。”尽管不喜欢,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是饭前运动啊,江先生真积极,又爱干净,真是个好男人。”
又来了。明明无心,偏要满嘴讨好。她跟他才见面几分钟,就知道他是好男人了?
“我说了,是练习走路,不是运动!”练习走路跟运动根本是两回事。
“是,我知道了。”不都差不多,有必要那么生气吗?还好之前就从朱珠那里听过这号人物,加上民宿伙伴们对他的评价都没偏离事实,让她先有了心理准备,于是笑脸依旧,瞧他眼光落在她的餐盘上,便指指手上的餐盘。“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送饭来了。”
江羽修默默地点头,缩进身子,拄着拐杖来到大门口,打开门。她手脚快速地绕回到门口,一见到他,本能地又绽唇一笑。
江羽修不太愉快地瞥一眼她多到有点浮滥的笑容,看向餐点。
“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天比较忙,所以有点晚了。”
“说好每天最慢十二点半会送来的,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不好意思,下不为例喽。”她笑得毫无悔意。
他冷哼一声,目光移到餐盘上,盯着上面一碟白白糊糊的东西。
“那是什么?”
“豆腐泥。”
“我不吃豆腐,下次别给我这道菜。”
“为什么?”
没料到她会追问,他一怔,勉强回道:“我讨厌像烂泥似的东西。不管是豆腐、布丁,或是……人。”
“可是这类东西都很好吃又营养耶,对补钙也很有帮助喔。人也是一样,软泥似的个性代表不固执、好商量。”她借力使力地说。
江羽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灵敏,而且那语气是当他是小孩吗?冷冷瞥她一眼。
“总之我不吃。”
“是吗?”她眨了眨眼,想了想后再次挂起笑容。“我知道了。那么请让我进去吧。”
待他让开后,她立刻进门将餐盘放到餐桌上。
“请慢用,我晚点会过来收盘子。”照例将餐点与筷子等用具摆好后,她退了一步,转身往外走去。
当她经过他身前时,他注意到她身上穿着围裙,问道:
“是妳掌厨的?”她看起来并不像厨子。
“不是。”停步转过身来,笑道:“我大多负责跑腿跟打杂。”
果然不是。他点点头,拄着拐杖来到桌旁,使力撑起身子,慢慢地将身子移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她盯着他的举动,见他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赶紧上前。
“小心!”伸手打算搀扶,却被他阻止。
“谢谢,不必了。”像很怕被她碰到似地将她的手拨开,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她一怔,瞇起眼打量他。
这男人是嫌她什么还是怕她对他非礼吗?瞧他脸部绷得跟刚做完脸没两样,真有趣。是什么样的环境养成他这种又臭又拘谨的个性的?
“什么?”他没听清楚。
发现自己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她赶紧改口:“没。只是觉得江先生的个性好有趣,不知道你从事什么行业?”
他的个性有趣?全世界只有最疼爱他的女乃女乃说过这种话,她是凭什么这么说的?
“我做健身器材的。”
“健身器材啊,好专业好厉害喔。”糟!眼前又浮现他匀称结实的来。身材那么棒,莫非平时也在使用自己卖的器材?
“不过是生意的一种,没什么厉不厉害的。”不知怎地,她越是夸他,他越是感到不自在。这女人满嘴甜言蜜语,只是因为他订了她三餐吗?还有,她现在是用什么眼光在看他?怎么觉得有点……不良。
“江先生好谦虚。你做这一行,平时肯定也有在健身吧?”
“没有。”
“那你是天生丽质了,不然身材怎么那么好?”
又来了,什么天生丽质!她是故意要提醒他被窥看的窘况吗?不愿再无意义地跟她瞎扯,他闷不吭声地把餐盒拉近,开始吃起来。
喔喔,好像又踢到铁板了。不过,他肯吃,就表示他还是愿意继续消费,那么喜不喜欢她也就无所谓了。
“那,你慢用吧,我走了。”礼貌地说完,她离开时依然带着一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