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马上赶去。”弘赤辰咬著下唇,强逼自己忍下内心复杂的冲击。
他担心的事情来了,他如何在义父病重时提及他和琉真的事,这对义父来说无非是个震撼的打击。
他该怎么办?说是不说?
惫是继续逃避……
一路上,两人彷佛处于不同时空,没有任何交集,有的只是冰冷的隔阂。
“现在情况怎么样?”弘赤辰急问先到医院的颜淑玉。
“还在急救,突发状况,医生也不敢确定。”颜淑玉笑脸不再,改由凝重及忧心取代。
半赤辰望著急救中的红灯熄灭,心中大石放下一半,不过在看见医生脸色沉重地走出时,随即又加压了上去。
“得尽快进行手术,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院方计画明日下午开刀,同意的话,麻烦你们等会儿去签手术同意书。”医生交代跟随在后的护士一些事项,然后又对弘赤辰说道:“对了,病人目前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情绪也不能起伏太大,最好不要让他有任何想发笑或气愤的事情发生。”
“谢谢。”弘赤辰点头。
不能受到刺激,不能情绪气愤……
义父要是知道他侵犯过琉真的事,不知会不会……
他实在不敢想像后果。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不过不能超过五分钟,病人需要安静休息。”说完医生便离开了。
随著护士的带领,弘赤辰、琉真及颜淑玉进入了病房。
“义父,您觉得如何?”弘赤辰站在病床旁,看著愈渐瘦削苍老的金天宇,心中满是感慨及悲痛。
“很好,别担心。”金天宇抚抚胸口,虚弱地喘著气。“琉真,你也来了,抱歉,要你大老远跑来医院一趟。”
“我来是应该的。”琉真坐到病床旁,一脸担忧。
“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金天宇握起琉真的手。他想著,要是当年没有犯下过错,现在围在他身旁的会是儿子、媳妇一家人,他不禁老泪纵横。
“爷爷……”琉真别扭地喊声了。“您要赶快把病养好……”
“好,为了我的乖孙女,我会的……”第一次……琉真第一次唤他爷爷!金天宇满是喜悦,破涕为笑。
“对不起,探病时间已经到了,病人现在得安静休养,麻烦各位离开。”护士害怕病奔情绪过于激动,心脏病再次引发,赶忙遣开亲属。
“我留下来。”弘赤辰打算在医院看顾一晚。
“不用了,这里会有特别看护照顾,你还有工作,别累坏了。”金天宇接过护士递来的面纸,将泪水擦乾。
“我留下来好了,我没事。”琉真紧握金天宇的手,直觉无法安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金天宇点头表示心领,不希望琉真将时间浪费在看护他。
“淑玉,这几天又得拜托你帮忙照顾琉真了。”金天宇满怀歉意地对颜淑玉说。
“没问题。”颜淑玉点了个头,要他放心。
“对不起,各位,探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真的得麻烦离开。”护士再催促,并帮金天宇换上点滴。
“我们走吧!”颜淑玉拍拍弘赤辰的肩,拉著琉真走出病房。
“等一下,护士小姐,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儿子说,可否再给我几分钟。”金天宇突地道。
“这……”护士迟疑许久,最后拗不过金天宇的请求,只好答应,“但不能太久,最多两分钟。”说完她跟著走出病房。
“义父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尽力做到。”弘赤辰回到病床旁边。
“赤辰,明天的手术不知道我还撑不撑得下去,如果手术失败,琉真就拜托你照顾了。”金天宇说得语重心长。
“我?!”弘赤辰震了一下。
金天宇将他的惊愕误以为是惶恐他将琉真托付给他,要他终其一生,于是连忙解释,“你名义上到底还是琉真的叔叔,我是想请你帮我替她找个理想对象,公司方面还是由你代理,等到她有接掌能力时,就请你在旁帮忙辅佐。义父信任你,一切只能交付给你了。”
“嗯,我会的。”弘赤辰的心抽疼不已。
他是琉真的叔叔……帮她找个理想对象……
是啊!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赤辰,原谅义父的自私,为了我个人事业的帮助,从小安排你受训深造,剥夺了你的自由,现在又托付给你这么多的重担,你会不会怨我?”
说怨,还不如说是无奈。弘赤辰摇头,“义父认养我,让我受到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对我的恩惠,我想我永远是报答不完的。”
“有你在,即使死去,我也真的可以安心了……”金天宇万分欣慰。
“义父,别说这种话。”弘赤辰心想,这已是定局,他的责任就是帮琉真找个理想对象,以“叔叔”的身分……
“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如何?”走出医院,颜叔玉突地提议道。
“我和客户还有约,很抱歉,我得赶到饭店接洽。”现在弘赤辰无法正视琉真的存在,背叛的罪恶感压得他几乎窒息。
琉真走在两人身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刻意的漠视及闪避。
懊!他既然可以这么绝情,她也可以,要比无情,她绝对不会输。
“都六点了,还和客户有约,是约在哪间饭店啊?”颜淑玉有意又似无意地问。
“席尔饭店。”弘赤辰发觉颜淑玉在透视他内心,像在挖掘古物的考古学者,仔细且好奇地观察他的反应。
“真是巧,我正想去席尔饭店品尝他们本季特别推出的法国料理,不介意的话,可以载我们一程吗?”颜淑玉露出一抹怪笑,等著看他的好戏。
“呃……喔,好。”他和淑玉认识已有多年,看得出她笑容里所含的好奇及玩味心态,她就是在等著看他出糗。
“啊!琉真,对不起,我都忘了问你,你喜不喜欢法国菜,不介意我迳自的决定吧!”来到停车场,颜淑玉转身询问一直跟在后头、心情沉闷不愿出声的琉真。
“都可以。”琉真根本没胃口,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
“上车吧!”弘赤辰打开车门。
“琉真,你坐前座。”基于礼仪,友人驾驶,前座必须有人陪坐。
“不要!我才不屑坐。”琉真翻了一记白眼,不满不悦的情绪像利箭狠狠地射向弘赤辰。
她凶狠的利光他全然接受下来。
“那就我坐罗!赤辰,委屈你了。”颜淑玉坐进前座,看见他脸上无奈苦闷的神情,笑意更深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不委屈的。”见琉真坐进后座,弘赤辰一脸冷酷的发动引擎出发。
来到“席尔饭店”,弘赤辰以不愿他人驾驶他的车子为由拒绝泊车服务,请颜淑玉及琉真先入饭店,然后自行驶进停车场。
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摆月兑颜淑玉的好奇揣测,可以暂离面对琉真的种种压力,忘却复杂及矛盾的心绪,好好冷静思考。
怎知天不从人愿,他故意走远绕过餐厅,结果还是在大厅和她们相遇。
“呃!真巧,还是遇到了,你的客户来了吗?”颜淑玉早已料到弘赤辰会从此进入,遂以观赏饭店装潢为由,带著琉真在大厅闲绕。
琉真也以为不会碰到刻意回避她的他,胸中的愠火暂时降了些,但一遇见,烈火便又猛烧起来。
“他们可能在路上耽搁了,还没到。”颜淑玉促狭的眼光看得他直生尴尬,而琉真排斥愤恨的眼神则教他心中闷痛。
“既然还没到,那就一起吃个饭吧!拖过晚饭时间对身体不好喔!”颜淑玉一脸热诚。
“这……”弘赤辰可以确定颜淑玉是故意的,但就是无法猜透她的目的为何。
琉真可以感觉得出他在说谎,他根本没和什么客户有约,纯粹就是在躲避她。
“弘先生。”一名饭店的服务人员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弘赤辰认出这名男子是饭店的柜台人员,这几天住宿在这里,都是由他服务的。
“您一个礼拜前开始订宿的六一九号房间,在今天中午服务人员清理时,发现浴室通风系统故障,我们随即帮你转至九二O号房,如果造成您的不便,敬请见谅。”他将房间钥匙交给弘赤辰。
“我知道了,谢谢。”他收下钥匙,眼神瞟过一直将头侧向一边不视他的琉真。
他竟是从一个礼拜前就在逃避著她,说什么到美国出差,全是骗人的!原来他在第一次和她亲热过后就想甩弃她……
既然如此,为何刚才还要侵犯她……
苦闷、愤恨及被玩弄的悲哀如同强大的飓风席卷琉真整个心魂,狂刮到散裂为止。
“你住饭店要住到什么时候?”颜淑玉看了旁故意将视线移至远方观看饭店出入人群、无视弘赤辰的琉真,问出她心中极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到谈完公事。”弘赤辰先是一阵错乱,而后板起冷酷表情,淡漠回道。
“是该说清楚,免得谈不完。”他的反应果真如她所料,颜淑玉不禁得意地笑弯了双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以前她就是这样,话中总是有著其他的含意。
“讲者无心,听者有意。”颜淑玉耸耸肩,以笑脸回挡他的冷光。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不离开,不晓得淑玉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或是发现他住宿饭店的真相,到时可就糟了。
“明天医院见。”颜淑玉仍保持著玩味的笑。
“嗯。”弘赤辰看看腕表,佯装赶忙离开。
“琉真,不向你“叔叔”道别吗?”颜淑玉加强“叔叔”两字。
“谁理他!”琉真万般不屑地啐了一声。
半赤辰假装刚好旋身离开,没看见也没听见琉真的表情及回话,但每远离她一步,他的心就莫名剌痛一下。
金天宇的心脏手术非常成功,在医院观察休养两个星期后,确定恢复情形良好,便回家休养。
“赤辰,你才刚送我从医院回来,怎么又要出去?”金天宇询问将轮椅推至客厅后旋即转身离去的弘赤辰。
“赤辰最近为了方便和客户洽谈公事,住宿在饭店。”颜淑玉替他回答。
“星期日跟什么客户谈生意?还要约在饭店?”难得一家可以团聚吃个午饭,他实在不希望有人缺席。
“美国的“华顿证券”。”弘赤辰眼神心虚地飘荡了下。
“我记得和他们合作的提案不是推拒了。”金天宇仍是指示佣人准备四人份的午餐。
“最近觉得美国金融市场稳定,可以投资,所以又和他们接洽。”为了圆谎,弘赤辰只好说出更多的谎言。
“是这样啊!”金天宇替义子无奈地叹了一声,心疼他如此繁忙。“公司的事说过由你全权作主,我退休了,不再过问,不过饭店离家里也没多远,几分钟的车程而已,何必去住饭店,回来住吧!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
“是,义父。”金天宇说的话他完全遵从。
“太好了!冷战终于可以结束了。”颜淑玉假装不小心碰到在旁沉默不语的琉真,再睨向弘赤辰,开心朗笑。
琉真阴沉恍惚的情绪被颜淑玉这么一碰触,回到了现实,她一直不想去注意弘赤辰的存在,但他的气味、气势就是怎么也挥散不占,扰得她的心好纷乱。
冷战?!呵!弘赤辰自我嗤笑一声,琉真对他的态度不只是冷战而已,还有著强烈怨恨,显然的对立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