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闲,可见一斑。
文无瑕因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连个抛砖引玉带头作媒的工作,自然是落到他头上的。
“连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啊-”坐在首位的文无瑕看着底下一脸含羞带怯、春情无限的男男士士,不由暗暗感叹。
宰相做到要拉皮条,他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不过清皇已经有言在先,若是他不办,自有别人可办,但是第一人被陷还成亲的肯定是他一帝王婬威,莫此为甚。
“文相,小女子这首F蝶恋花”,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请您品评指点一二?”小郡主温柔姜丽,羞答答地递了张方才一气呵成写下的诗词,眼巴巴地望着他。
文无瑕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微笑摆出一贯温雅的“长辈”表情。“郡主高才,本相素来敬佩,不敢当得指点二字。倒是赵少将军听说对这类诗材极有研究,来来来,赵少将军何不来欣赏欣赏郡主的佳词绝句?”小郡主眼儿水汪汪,看起来像失望得快哭了。
每每和小郡主一见面就吵翻天的赵少将军,闻言本还有些不愿,却在文无瑕看似温和却隐含重大压力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呃,郡主果然书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词啊”“没想到少将军果然识字,今日真是见识了。”文无暇笑吟吟丢下这一对冤家兼鸟眼鸡自去括杠,满意地晃到别处去,可才没走几步,他又被素有娴雅才女之名的礼部千金半路拦劫了。
“文相有礼了。”但见她完美地福了一礼,嘴自噙笑。
“周小姐有礼。”他也恂恂尔难地行了一礼。
周小姐是出了名的世家千金,因乃父为礼部尚书,更是自幼家教严格,最讲究进有度退有据,立不摇裙,笑不露齿,言不扬声。
以前他以为自己最欣赏的便是这样幽娴贞静的女子,可是在这一刻,他看着周小姐完美的笑容,完美的仪态,完美的立姿,突然觉得闷。
不知怎的,脑中自动跃现了一个礼貌丢三落四,仪志乱七八槽,笑起来龃牙咧嘴灿烂张扬,凶起来宛如刁女撒横、泼妇骂街的小熬人。
他心大大一跳,急忙收束了心神。
“文相身子不适吗?怎么脸色有些不好?”周小姐满眼关怀。
“没什么,许是早上吹了风,有些受凉。”他假意轻咳了两声。“周小姐是娇弱女儿身,还是离本相远些才好,切莫被本相过了病气给你。”“文相既是身子不舒服,快快这边坐下,我帮您叫太医”周小姐情切切地就要上前相扶。
“谢过周小姐。这是老毛病,回屋吃上一丸药便好了。”他忙闪身避开。“不敢有劳。”文无暇最后还是只能借病离开这“危机重重”的相亲大会。
周小姐看着他火速离去,面上温婉的微笑消失了。
“周姊姊,你听过那个传闻吗?”郭家千金来到她身边,眉儿微挑的问道。
“郭妹妹是指文相已有孕妻一事?”周小姐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父与相爷同殿为臣,亦是故交,从未听过文相有过婚聘。”“可人人都知一个半月前有名大月复便便的妇人,在相府门口当街宣称文相始乱终弃。”郭家千今如今想起仍掩不住心里的愤然。“也不知哪来的无知野妇,竟敢玷污清雅高贵的文相,若教我撞见了,定要好好给她一顿排头吃!”周小姐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但是文相没有出来辟谣,甚至没有将那胡言乱语的妇人打将出去,我听说那妇人现下就在府中作客,会不会会不会她真和文相”“我说两位姊姊也太好笑了,既然好不容易进相府来了,光站在这儿臆度揣测又有什么用?”小郡主骂输了赵少将,正一肚子火,见状也懒怠再装什么娇羞温柔,气呼呼地插了进来。“咱们谁也别装模作样了,今儿大家来,不都为了看着那可恶的女子究竟是圆是扁,是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竟敢巴住文相不放的吗?”“你的意思是”周小姐毕竟年长了几岁,也多了几分深思熟虑。“不,不行,万一闹将起来,咱们师出无名,反而吃亏。
“周姊姊的顾虑也太多了。细想想,我们这样的身分好意去拜访她,若她还闭门不见,失礼的可是她呢!”小郡主哼了一声。
“这”“好啦,走啦,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吃了不成?郭家千金性子急,催促连“难道你真的不好奇咱们的对手是什么模样的吗?”几个生干锦绣玉阁中的金枝玉叶满心愤慨,一时浑忘理智仪态,连袂溜出了园子。
仅剩晋家小姐和林家小姐、董家小姐,你着我我着你,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丝无奈之色。
色令智昏啊“小笺,你觉得我这次裁正了吗?”松风院内,夏迎春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裁下的一块锦缎,比了半天,还是只能问问公正的旁观者。
小笺欲言又止,自心变战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当个诚实的小阿。“还是歪的。”“怎么会?”她大受打击。
没理由绣工绣不好,连布都裁不正吧?
“迎春姑娘,不然还是让婢子帮你裁,你负责缝便是了。”小笺叹了一口气。
就算光在一旁看,也是越看越觉得迎春姑娘前途无亮,连女河诩做不好的姑娘家,怎么能担得起一家主母之位?恐怕相爷一见她这手惨不忍睹的活儿,便会立刻大笔一挥,将她踢出文府主母待选名单吧?
“不行,我想过了,虽然针线做不好,可要是从裁布开始上手,总有一天我一定能模熟这门功夫的。”夏迎春不死心,拿过剪子和另一匹锦绸,继续努力。
小笺非常佩服她的毅力,却对她的天分摇头。
“请问,这里便是松风院吗?”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轻唤。
夏迎春和小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婢子去看看。”小笺忙起身走出去。
夏迎春一手捂住宾圆的肚子,眼底浮起一抹戒备之色。
然后,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小笺恭敬地和外面来人说了几句。
“几位小姐请恕罪,相爷交代过,松风院不见外客。”“你可认得我是谁?”小郡主往前一站,皇亲国戚的贵气展露无遗。
“郡、郡主。”小笺一惊,忙低眉垂眼连“婢子见过郡主千岁。”“本郡主不为难你,我和几位姊姊不过是来看看里头的那位姊姊罢了。”顿了顿,小郡主似笑非笑地道:“还是里面的姊姊身分尊贵,连我们也看不得的?”这话就严重了,小笺脸色一白,硬着头皮道“郡主容禀,因是相爷交代过的,婢子不敢违抗,要不几位请先在这儿稍坐会儿,让婢子先去请示过相爷再回禀各位?”“小笺姑娘,在场的姊妹都是京城名门之后,就算不是金枝玉叶,也是世家小姐,不知你为何对我们处处提防至此?”周小姐柔声地问。
明明是温温软软,好声好气,却比方才小郡主的话里话外更加难对付。
小笺一头冷汗,正慌乱不知所措间,忽然听见一个笑眯眯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小笺,连些“姊姊妹妹”都是何方神圣呀,这么也不给主子我介绍一下?”夏迎春一步三摇,娇滴滴地走过来,虽身怀有孕,缓步慢行间若弱风扶柳,伫立站定间,又仿若静照娴花,通身上下尽是说不出的风流意态。
几个名门千金几时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既有已婚妇人的万千风韵,又带小泵娘家的三分甜美憨然,简直集娇姿和媚态于一身。
是很强的敌人啊只一眼,几名千金小姐下意识地站拢在一起,立时目仇敌忾了起来。
“敢问这位姑娘是“奴家娘家姓夏。”她嫣然一笑。
“那夫家呢?”小郡主月兑口而问。
夏迎春又笑得很甜很甜,朝小郡主抛去了“哎哟!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夫家是哪位”的一眼。
小郡主看得碍眼至极,一时气结。
“夏姑娘。”周小姐清了清喉咙,刻意加强了“姑娘”二字。“听说夏姑娘好似不是京城人氏?”“对呀。”她笑着点头,“不过以前不是,现在已经是了。”郭家千金在旁闲闲地道“那倒未必,有时候现在是,不代表未来也是。”“谁知道呢?”夏迎春眉儿扬高高,面上笑得欢,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但是或不是,恐怕也不是由各位姊姊妹妹说了算呀一”显然跟前的才女美人都是文无瑕的仰慕者,说是来参加诗文什么什么会,结果却是来找她碴的。
那个月复黑的死书呆跑哪儿去了?他自己惹来的蝴蝶蜜蜂苍蝇蚊子,为什么不自己解决?
夏迎春自认脾气不好,所以很怕自己一个不耐烦之下,便弄哭了这些所谓的名门千金。
算了,她们个个家世了得,定都和文无瑕这个相爷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要是她当真同她们闹翻了,恐怕自己事后也讨不了好去。
一思及此,夏迎春勉强自己挤出真诚了几分的笑容。
“听说各位都是出口成章的知名才女,奴家就不耽误各位大发诗兴了。”她对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的小笺示意了一眼,灿笑道“各位姊姊妹妹好走,奴家就不送了。”扶着小笺的手就要转回屋里,后头突然响起了一记夹带怒火的叫喊“慢着!本郡主有说你可以走了吗?”夏迎春脚步顿住,面上笑容瞬间冷硬。
辟大一品压死人,何况是皇亲国戚,现在是怎样?真打算闹个鱼死网破了吗?
“迎春姑娘,不行。”小笺紧紧抓住她的手,忧急地低唤:“小郡主是庄王爷的心肝宝贝,得罪她就完了。她可是连宫中品制稍低些的嫔都敢当面痛骂的,万一她要对付你_-”“若她要对付我,我忍忍就会没事了吗?”她淡淡瞥了小笺一眼。
小蔓顿时语塞。
“今天恐怕是太平不了了。”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等会儿觑个空,代我去找相爷求教吧。”“婢子知道。”“大胆愚妇!居然敢不回本郡主的话?”小郡主火了。
凭什么一个不知哪儿钻出来的破落户、狐媚子,就妄想捧走她们仰望倾慕多年的那一轮君子明月?
夏迎春回过头来,缓缓欠身行了一礼。“不知郡主还有何教诲?”小笺慢慢后退,赶紧溜去搬救兵了。
“谁给你天大的胆子竟然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的?”小郡主气呼呼,无论如何也要安上她个“不尊皇亲”的罪名。“不管你在相府中是主是客,就连文相爷见了本郡主还要给我三分薄面,你是什么事分,竟然敢无视于本郡主?”夏迎春正要开口说话,周小姐已经主长长叹了一口气,接口道:“夏姑娘,今日是你错了,郡主何等金贵之身,她好意来探望你,却落得你如此轻慢,也莫怪她会生气。夏姑娘,郡主性子虽急,可向来善良大度,你若好好向她赔礼,郡主一定会原谅你的。”她们这是打算连手围殴、痛打落水狗来着?
夏迎春眉心一皱,脸色变了。“这位姊姊话说得真重。”“周姊姊素来脾气最好,你怎能连样冤枉她呢?”郭家千金不冷不热地道,“唉,这话若是传到相爷和周大人耳里,该不知回有多伤心呢!”夏迎春一股火气冲上脑子,理智终于全面炸飞了。“连年头人会说狗话不奇怪,狗会吐人言才稀奇呢,也不知哪儿来的狗,人话说得那般响,结果句句跟放屁似的,臭不可言。”“你说谁是驹?说谁放屁?”郭家千金几时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俏脸气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