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大门,早已听到钥匙声响的两只小猫立刻黏在向乔的脚边,争相撒娇,喵喵叫个不停。
她蹲,轻抚它们,然后将其中一只抱在怀里,没有转头便发问,“喝什么?”
“你忘了吗?”他轻喃。
背对着他的向乔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好想回头说她早已忘记他的所有喜好,可是她的确不曾忘却。
“咖啡,多女乃少糖?”她刻意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
“嗯。”陆渊看着一只小猫趴在她的肩头上,灵动的眼眸看着他,朝它一笑,换来娇嗲的叫唤,而另一只小猫则自地上跃入他的怀中,他轻揪着它的耳朵,认真的说:“记得我呀!有没有乖乖的?妈咪很辛苦的,你们不要顽皮,知道吗?”
猫儿似懂非懂的轻唤了声,换来他的呵笑,而另一只小猫在听见他们的声音后,也跟着跃下向乔的肩头,跑向陆渊,由最初的审视,至最后的亲近。
向乔回首,望了一眼后,走进开放式厨房,边煮咖啡,边细听他温柔的跟小猫们说话。
对它们,他总是会用宛如情人呢喃的嗓音,他爱用指尖梳理它们的毛发,倾听它们自喉头发出舒服的咕哝声,那时他常说她宠坏它们,殊不知他也做着相同的事。
“你去了美国的时候,它们是怎么了?”他忽地开口,看见其中一只小猫躺在腿上,月复部向他,他的一手轻轻的梳理它的毛发,另一只小猫则挂在肩头,像极贪玩的孩子般以小爪子撩弄他的头发。
正拿出咖啡杯组的她顿了几秒,“带着它们一块过去,反正我舍不得……我的意思是,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不能随便舍弃。”察觉到自己说得像是不舍得他,令她急忙做出澄清。
在听到她最初说的话时,陆渊感到心头出现一股冲击,她这么说彷佛间接承认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位置,然而接下来的解说像是担心会惹来误会,慌忙得亟欲与他撇清关系,一如她当初的决绝,他的胸坎处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不让她发现自己眼眸中掠过的阴鸷。
“我明白。”与眼里闪过的恶狠不同,他的语气轻柔得如同跟最心爱的人呢喃。
煮好咖啡,她将杯子置于小几,抱回在他肩上的小猫。“铭铭又顽皮了?”轻点它的鼻头,佯装生气。
“我都分不清它们谁是谁了。”陆渊看着她对毛茸茸的猫儿耳提面命,勾起浅笑。
向乔笑了笑,“戴红色项圈的是铭铭,蓝色的是诺诺。”
他忘了。她垂下眼睑,他一句没心的话揭示出他们的关系在三年前起已回复到同事这浅薄的关系,或许如他在停车场所说的,都过了三年,一切早该完结了。
陆渊啜一口咖啡,与众不同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勾起早已被他丢进心坎垃圾箱的情感,让他想起久违了的回忆。
那时他们是多么的相爱,可是她最终亲手破坏了他们的爱情。
“原来你是诺诺。”他边笑说边轻揉腿上猫儿的月复部。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轻声的说,暗示他是时候要离去。
“不客气。”他将猫儿挪开,并放在地上,之后站起来。“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她也跟着站起来,前去开门。“不用谢来谢去。”他们这种生疏的对谈方式,令她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
“也对。”在要步出房子的瞬间,他转身向她,并凑近她的脸。
“呃?”她吓了一跳,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有……有什么事?”她差点以为他要吻上自己。
“你的手机号码没变?”他低声的问。
她摇了摇头,“没变。”一如她对他的感觉,从来没变。
“那我们下个礼拜在医院再见吧!”他轻声的说,步出房子,好心的替她关上大门。
当门合上之际,俊颜上挂着的和煦笑意悉数敛去,换上了阴狠的神情。
她看起来很好,似乎一点也不为三年前的事有任何动摇,甚至敢大摇大摆的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三年前的那天,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清楚的记得。这一次,他要让她好好尝一尝绝望的滋味。
三年前
不敢相信电话线另一端的人说的话,陆渊匆匆的挂断电话,顾不得要出席一个重要的医学会议,他转动方向盘,并狠狠的踩下油门,全速往一家酒店驶去。
随便将车子停在路旁,他大步走进酒店的大厅,一名年轻女子在看到他时立即上前。
“阿渊。”郎华芝娇柔的开口,“也许是我看错了,不如……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已经请嫦姊准备下午茶了……”
“在哪个房间?”调整呼吸以后,陆渊迫不及待的问。
“这……”她为难的看向他。
“说。”他两手抓住她瘦小的肩头,态度坚定。
“二十楼五号房。”郎华芝嗫嚅,这是她刚才运用了一点点手段得知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没有理会她是否跟得上,便冲进电梯。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他随即跑向挂着“2005”号码牌的房间,举手就要按门铃,可是指尖才要碰上门铃,他顿住了。
他太冲动了,只不过因为向乔这阵子神情有异便擅自怀疑,对她没半点信任的话,他们又如何相守一生?
只是……最近对于他的邀约,她总是借词推担,也不像以前那般随便他前去她家,甚至好几次暗示想拿回她家的备份钥匙。
这些又如何解释?
想到最近在医学会听来的传闻,许多医生都在觊觎那个到美国进修的机会,由医学会提供全额学费与生活费,并且能在美国顶级学府和其附属医院进行实习,因此吸引了众多医生报名,然而名额就只有一人,因此竞争极端激烈。
他当然也希望能够赴美进修,然而并不希望与她维持长距离恋爱,何况比他更有实力的医生大有人在,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名额。
他以为她跟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却听见她为了取得机会而巴结医学会会长袁志明的传闻,不过这些都只是传闻,因为她本身在脑外科的成绩有目共睹。
不消说,这大概是嫉妒她的人在诋毁她而已。
所以做为男友的他,又怎么会跟别人一般见识呢?
可是刚才的电话不是别人打来的,而是跟他自小相识的郎华芝打来的,任凭旁人胡言乱语,郎华芝也不会欺骗他的。
既然她说看到向乔跟一个男人前来酒店,就一定是看到了,她不会骗他。
“我以为你进去了。”郎华芝走向他,担忧的说:“还好你没有……”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门内的人讶异的看着陆渊两人,而他亦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
“Marsha,你放心好了,那个名额……咦?”房内的一名男入笑道,却在看到门外的入时顿住了。
陆渊不敢置信的瞠大黑眸,房内的男人是袁志明,他在会内有着极大的权力,而他口中说的名额……该不会就是那个往美国进修的名额吧?
向乔对于陆渊的出现震惊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直到背后响起男人的嗓音,她脸上浮现被识破的羞窘,但也仅仅维持一秒钟,很快就回复正常。
“你给我过来!”陆渊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理会郎华芝,一心想了解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向乔并没有挣扎,跟着他的步伐前行,美丽的脸庞在他向前迈步时悄然渗出了一抹哀伤。
至于被遗忘的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为刚才的场景满意极了。
而走远的陆渊与向乔,他几乎是将她拖拉着离开酒店,并把她塞进车厢内,然而他并没有开车。
狭小的空间很快便被一股有别于她惯用的沐浴乳气味所占据,她半干的头发透露出刚才酒店房间内正上演什么戏码。
陆渊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你跟教授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他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一些,世界上实在可以发生太多巧合了,也许他们刚好遇见,于是一同前去酒店的餐厅,正巧有个笨手笨脚的服务生打翻了装满果汁的杯子,所以不得已的情形下,她唯有洗澡。
“你说呢?”向乔垂下眼睑,语气轻佻,仿佛他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回答我呀!”他狠狠的打了方向盘一下,黑眸迸出狂烈的怒火。“你究竟跟教授在房内做了什么?”
她的表情没有改变,嘴角慢慢的向上翘。“我想去美国,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竞争者太多,我必须确保自己可以是赢家。”她没有正面回答,却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而他很自然的往最坏的情况想去。“所以你不惜跟他上床?”他认识的向乔为什么会变了?当初那个跟着他打转的实习医生去了哪里?
“有什么问题?没有免费午餐,要出人头地,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这只是等价交换。”向乔轻笑,
“只要得到推荐,我就可以去美国,回来便声名大噪,随时可以超越Thomas,成为最年轻的脑科主任医生。”
“那我呢?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觉得这样背叛了我吗?”陆渊对她的轻描淡写感到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我跟他上床而已,我心里面依然有你,根本不存在背叛不背叛,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什么?不是第一次?”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陆渊的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她。“这不是第一次?”
“不是。”她以两手格开他的臂膀。“既然之前都相安无事,这次你就当作没见到,这样我们还可以当情人。”
因为她荒唐的提议,他瞠大双眼,觉得眼前的她很陌生。她背着他跟别人上床,还说不是第一次,而现在被他撞破了,还一脸没什么大不了,反而指责他小题大作?
难道为了名利,她真的可以不顾他们的爱情?
“为什么?”他望着她毫无愧色的神情,突然觉得心寒极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我喜欢你,可是我们的目标显然有重大的分歧,老实说,我厌倦了,我想往上爬,不甘心只当一个小小的脑科医生,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没理由放弃。”她直视他两眼,无所畏惧的说,
“如果你心里有我,就应该为我有远大的理想感到高兴,而不是为这种小事胡乱指控。”
“向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但是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分……”陆渊痛心不已,但在要说出那两个字时,又舍不得的停住了。
他不想分手,也知道有些事说出来以后是没有回头的机会,或者她只是一时想歪了,亦不会再有下次,所以……他定睛看着她,希望给予他们这份爱一个重生的机会。
“分手就分手!”她接着说出他未说完的话。“我想要的,你根本就给不起。”然后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远去。
她的绝情在他的胸口砍下一道长长的伤痕,教他心痛得忘记了如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