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苏曼睩还是没把香囊讨回来,因为某个被“重击”的男人哭丧着脸,委屈可怜地嚷嚷。
“我都被你伤成这样了,拿你一个香囊当作补偿不为过吧?”
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可是苏曼睩也听过男人的“那里”很脆弱,她又踢得那么狠,他好像真的很痛。
就算觉得严非玺活该,苏曼睩心里还是小小歉疚了一下,最后就没把香囊拿回来了。
反正她又不是东北人,那香囊是他拿走的,又不是她送他的,所以香囊的含义什么的,根本不算数——苏曼睩这么告诉自己,因此对严非玺别在衣带的香囊视而不见。
严非玺才不管苏曼睩怎么想,反正只要她不把香囊拿走就好了——虽然她那一踢真的很狠,回想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这么凶悍的她,他也喜欢。
模着衣带间的香囊,严非玺弯着唇,对前方围着篝火跳舞的南夷少女没兴趣,侧首盯着他心仪的姑娘。
她今天穿着青蓝色的小袄罗裙,别着雕花银簪,小脸略施薄粉,熠熠火光映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眼睫,双瞳翦水,勾动他的心。
她就像白色木槿花,乍看平凡,却愈看愈有味道。
“曼睩。”他忍不住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柔而缠绵。“你真好看。”让他怎么也瞧不厌。
苏曼睩捧着酒杯,沉默地喝着酒,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她比较好奇的是这个酒。
喝起来略甜,没有酒的呛辣,也不是用花酿成的,尝起来却润口,让人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见她一双眼直盯着木杯里的酒,一边喝还一边思索,严非玺就知道她是在想这酒是用什么酿成的。
唉,这酒都比他吸引人。
严非玺心里无奈,怕她喝太多,赶紧道:“这酒是用小米酿成的,是南夷特产的酒,别喝太多,后劲很强的。”
“南夷特产?”苏曼睩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除了南夷外,别的地方都没有这酒吗?”
“没有,这酿酒的方法可是南夷的秘方,只有他们族里的酿酒师傅知道,不外传的。”
不外传呀……苏曼睩失望了。南方大多是花酿成的酒,若这南夷的酒能带到南方,利润一定不错。
严非玺可兄不得她失望的模样,“你若想在南方卖这酒,我可以问问达远,看他们愿不愿意和苏家合作,将酒卖给你。”
“真的?”听他这么说,苏曼睩眼睛发亮了。
“嗯。”严非玺发现他特爱这样子的她,耀眼又动人,让他真想将她搂进怀里,狠狠亲住那张小嘴。
不过他要真这么做,眼前的姑娘定会愤怒地甩他一巴掌。
没办法,他只得忍下心头挠痒的,凝视她的茶眸里是满满的宠溺,“曼睩,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达成。”
苏曼睩一愣,不自在地回避他的目光,抿着唇,略硬地冷哼。“那我要你离我远一点呢?”
“这可不行。”严非玺摇头,捂着胸口可怜地望着她,“看不到你我会心痛的,你舍得让我心痛而死吗?”
这人……苏曼睩咬着唇,实在受不了他的无赖,只能继续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可她不理他,他却不依不饶。
“曼睩,曼睩……别不理我,曼睩。”
吵死了!
苏曼睩忍不住瞪他。“闭嘴。”
“哦。”严非玺只得委屈地闭上嘴巴,只是眼里逗弄的笑意是那么明显,让苏曼睩看得一肚子火。
可恶,他就是有本事让她失去冷静。
苏曼睩恼怒地转头,闷闷地喝着酒,看着绕着篝火跳舞的南夷少女。
今晚是水兰儿嫁给达远的日子,按照南夷族的传统,南夷及笄的姑娘在这一天会穿上南夷的传统服饰,戴着小花帽,对着篝火跳着祝福的舞蹈。
这时,吹奏的曲调转为轻快,跳舞的少女拿下腰带上的香囊,含羞带怯地走向四周。
其中一名娇俏姑娘走到严非玺面前,将香囊递给他,羞红着脸,期待地望着他。
严非玺微微笑着,看了苏曼睩一眼,才对娇俏姑娘道:“对不起,我有心仪的姑娘了。”
娇俏姑娘失望了,也看到严非玺身上的香囊,只得落寞离开,而站在四周,也打算将香囊给严非玺的姑娘们也都失望叹息了。
苏曼睩将一切都看进眼里,没说什么,仍是安静地喝着酒。
过一会儿,她看到今晚的新娘一身雪白,头戴华丽的银冠相银饰,捧着白色的丁香花,侧坐在马上,由人牵着马儿,带着新娘走向新郎。
那雪白的嫁衣代表要将纯洁的自己献给迎娶的丈夫。
苏曼睩不禁恍惚,想到那时她坐在花轿里,穿着亲手绣缝的嫁衣,期待再次看到那个吹埙的男人……那个人将是她的夫君。
她盼望喜悦,可一切的期盼都在新婚夜时粉碎。
看到新郎抱下坐在马上的新娘时,苏曼睩垂下眸,眨去眼里的酸涩,略急地喝着酒。
只是心里的酸苦却怎么也压抑不下,让她手里的酒喝得愈急,一杯又一杯。
然后,她听到震耳的惊喊声。
抬眸,却见严非玺拿着新娘抛出的丁香花,扬着俊美笑容,宛如天神般走向她,单跪在她面前。
“曼睩,给你。”他将丁香花捧到她面前。
苏曼睩看着丁香花,知道在南夷习俗里,拿到新娘手里丁香花的男子,会将花送给心爱的姑娘,希望心爱的姑娘能成为他的妻。
妻?
她曾经是,曾经。
挥手拍掉他手里的丁香花,小脸沉静而苍白,眼神冰冷却脆弱,仿佛藏着深深的痛。
四周热闹的气氛霎时寂静。
苏曼睩不发一语,直接转身离开。
严非玺捡起地上的丁香花,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苏曼睩知道自己不该失态的,她不该破坏气氛,不该让过去影响她,不该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
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脑海是一幕幕凌乱刺痛的画面。
新婚夜,他说他根本不想娶她这个妻。
被他粗暴占有的那一夜,她浑身疼痛,却得不到他一丝怜惜,只有辱骂和轻视。
被休离的那一晚,她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被赶出严家,看着围观人的耻笑表情,听着碧落痛哭的声音……
她哭倒在莲姨怀里,碎着心,不懂地喃问,是否她上辈子欠了情债,这辈子才注定受伤?
她的泪在伤痛里流尽,心里却仍痛着,每一刻,每一夜,当她独自一人时,心就被剜割着,凌迟她的心魂。
想忘,不能忘。
想断,无法断。
想恨,恨不了。
苏曼睩,可否再没出息一点?
狼狈地跌在地上,苏曼睩痛苦地闭上眼,咬着唇,缩起身子,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
严非玺跟在她身后,看她像个受伤的孩子,没有呜咽,没有哭声,只是寂然无声地,却让人无比心痛。
他走向她,蹲,伸手想碰她。“曼睩。”
“别碰我。”苏曼睩抬头,苍白的小脸没有泪,只有深深的倦累。“你说你对我动了心,爱上我了,是吗?”
严非玺没有收回手,仍是碰触她冰冷的脸颊。而她没推开他,乌瞳定定地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他点头。“对。”
“可我不要你的爱,也不要你对我好,因为你对我愈好、愈温柔,我的心就愈痛……”
她的唇瓣因激动而颤抖,可能是过多的酒让她紧锁的心房有一丝松懈,也可能是过多的痛楚让她彻底崩溃,让她不再忍耐,不再压抑。
她累了,彻底累了。
“你的笑、你的温柔都会让我想到过去的那个我……那个为了得到你一丝温情而卑微的我,为了得到你一个笑容而付出一切的我……再这样下去,我好怕,我怕我真的会想报复你。”
她是恨,是怨,可是她从不想要报复,因为……她仍是爱他。
那份爱潜藏在心底极深的地方,她一直不敢去碰触,也不敢承认。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她怕……怕有一天心里的恨超过了爱,她将会疯狂,会面目狰狞,会毁了所有。
她不要这样,她只想宁静过活,想忘了他,无爱也无恨。
为什么他不成全她?为什么要一直招惹她?为什么要一直纠缠她?为什么不放过她……
“没关系。”严非玺轻声开口,怜惜地将她拥进怀里,“想报复就报复吧,你可以尽情恨我、怨我,将你的愤怒、你的痛都发泄在我身上,我皮粗肉厚,承受得住的。所以……”抬起小脸,他心疼地看着她,“别把所有的悲痛和委屈都藏在心里,你的伤心是我给的,委屈是因我而起的,罪魁祸首是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拿刀子砍我都行,就是别忍着,自己独自承受。”
苏曼睩咬唇,怔怔地望着他,泛红的眼瞳旁徨无依,此时的她已不再是精明的苏家大姑娘,而是为情受伤的女人。
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心里的疼痛是那么深,不堪的回忆无时无刻在脑里涌现,让她害怕、恐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他,她总是惶惶失措。
严非玺将她的表情看进眼里,说不出的心疼。
他不逼她,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背对她。“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看着他宽实的背影,苏曼睩想到那晚的树林,他也是这样蹲跪着身,说要背她。
眼眶突然发热,她垂下脸,起身趴上他的背。
严非玺轻松地背起她,不说话,往回家的路走去。
许久,微凉的小手抱住他的颈项,小脸贴在他肩后,严非玺威到一抹温热沾湿他肩上的衣。
脚步微顿,然后又继续走着。
两人沉默无语,只有地上的影子相随,映出两人亲昵的身影。
严非玺背着苏曼睩回到她在唐家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回来。
将水盆放在床上的小几上,他拧了热巾帕,握住她的右手,小心仔细地帮她擦手。
苏曼踩靠坐在床头,微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
严非玺将她的双手都擦干净,才褪下她的鞋袜,看到她的左脚踝微肿,定是刚刚跌倒时不小心扭到了。
手指轻碰脚踝,他抬眸望她。“疼不?”
苏曼睩摇头。
他却仍不放心,拿着热巾帕将双足擦净了,端着水盆离开,过一会儿,又走进来,手里拿着药膏。
将冰凉的药膏涂上红肿的地方,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推磨,怕弄疼了她。
而她,仍是望着他。
许久,她听到他的叹息。
严非玺无奈地抬头。“曼睩,别这样看我。”
乌瞳轻闪,像是不解。
他再叹,倾身上前,声音微哑,“你这样看我,会让我想亲你。”谁教她看人的时候那么楚楚可怜,又那么惹人怜爱。
苏曼睩眨眼,仍是凝视他,不避不闪。
他的眸光转深。“你不拒觉我吗?”他问,只是唇已落下,封住诱人的柔唇。
他先是试探地轻吮,见她不推开他,尝试地以舌撬开唇瓣,没想到她却自动启唇。
严非玺微愣,探入的唇舌却未停,舌尖滑入檀口,在小嘴里尝到酒的甜香,轻柔的吻转深,急迫地索取,吞食她的呼吸。
甜美的气息在他的吻中渐渐凌乱,火热的健躯贴着她,他是那般高大,在他怀里的人娇小得让他害怕自己会弄坏她。
可是严非玺发现他控制不住自己,怀里的她香软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啃咬下,他听到她发出细细的低吟,缠绵又腻人,撩拨他的心。
……
当她任他落下亲吻的那一刻,她就不想再抗拒了。
也许,她这一生就是注定落入属于他的情网,逃不开,解不了,重重的情结锁着她的心,让她无法挣月兑。
既然挣月兑不了,那不如沉沦吧。
“严非玺……”她捧住他的脸,乌眸深深地凝睇他。“你真的爱我?”
他笑,吻住小嘴。“我以我去世的娘亲起誓——我爱你,认真的,没有一丝谎言。”
苏曼陈合上眸,鼓起残存的勇气。“那我就信你一次。”就算万劫不复,她也认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严非玺又惊又喜。“曼睩……我的曼睩……”他重重地亲吻她,如狂风骤雨般侵占她。
而她,抱着他,任他将她卷入这场情与爱的风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