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很久没人找堡主麻烦,他们会因为想念月颜小姐恨不得刺杀堡主的情景,一旦月颜小姐出现了,现场的气氛不知为何,就会莫名的柔和起来。那样的和谐,是只有目睹她与堡主并肩而站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冯月颜所站的是个无人可替代的位置。
“原来是阮晴,那堡主应该无事。”冯月颜点了点头,“真亏得萧师傅肯放人,我也很久没见过阮晴了。”口中的萧师傅,是自小教他们五人武艺的萧溯。五个弟子中最用心学武的人是她,可让萧师傅最放不开的弟子是阮晴,平日无大事萧师傅是不会让阮晴执行任务的,即使那是堡主的命令也一样。
“萧师傅哪里肯放人,只不过这几天大家都怕堡主有个什么闪失,其他三侍又都不在堡中,这才劝动萧师傅把人给借了来。”
“闪失?什么闪失?”冯月颜的心紧了下。
“对了,这事月颜姑娘还不知道,就在你生病的隔天,将军府顾公子的尸体让人在离咱们堡三十里外的荒地里发现了,听说发现时人已经断气好些个时辰了。”
竹采说得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冯月颜听到顾远折名字时,心已经凉了一半。怎么会有这种事,又怎么会这么巧?那晚还言己得佐天涯叫颅远折离开,而隔天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会是佐天涯下的令吗?如果是,他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可以轻易杀了顾远折,他当初又何必耐着性子招待他在堡中作客,可如果动了这个人将是一个大麻烦,以佐天涯的性格,断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三天前将军府的书信到了,其中内容直把这事直指咱们堡,还说什么不还人命誓不罢休,大家怕颅将军真做出什么事来,堡主会有危险,这才不顾他的反对请动了阮晴姑娘。”
“你知道堡主是怎样回那封信的吗?”冯月颜问。
“知道,看完信后堡主就在堂上笑了声,说他自己也在平堡外那条路上被人行刺过,想是久居那里的强盗所为,只怪顾公子时运不济,与平枫堡没有丝毫关系。”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冯月颜当下明白,佐天涯这么说,无疑是挑明了与将军府的敌对关系,既然将军府的人能在府外派人暗杀他,他又怎么不能同样在堡外的地界叫人杀掉顾远折。
想来顾长顺听到一定不会甘休,这事是他自己挑的头,可丧子之痛不可能一口咽下,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和朝廷的将军硬碰硬?
当初她誓要杀他,他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明明一直刻意与朝廷划分关系,能避则避,这会又自己惹祸上身。
当冯月颜发现这么多年之后,自己依然捉模不透这个人时,也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心里就只有佐天涯了。
爱他也罢、恨他也罢,总之在她心里,已经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了。
三日后冯月颜又得到消息,在尚不明将军府下一步动作,这样紧要的关头,佐天涯竟然挑在这个时候决定出堡,启程那天她急急奔去佐天涯欲行的马队前,却遭了佐天涯一个白眼。
“谁叫你到这来的?退下。”冯月颜暗自咬了咬唇,并未如他所说的离开。
她眼色如常,声音平静:“月颜是堡主的贴身侍卫,理应同一道前往,保护堡主。”听她这么说,佐天涯皱了皱眉。
多日不见,冯月颜的脸色确实已经恢复了以往,听她的声音表示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已经完全康复了。
一想到那晚自己那样不懂节制的要了她,让这倔强的女人几日下不了榻,一种复杂的心情就在佐天涯心中弥漫开来。
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让冯月颜离开他的视线,可真正见到她又只有令自己心烦意乱,这次出行事情说小也不小,他就是不想受这种心情的影嫌邙坏了事才不叫人通知她。同时也不想冯月颜因自己混乱的心情而受到波及,受保护的人心神乱一分,保护他的人危险就多一分。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懂,还硬是要在这时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几乎改变自己已经决定的事,能远离他的身边,对她而言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想杀他机会多的是,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
要知道只要看到她的脸,他就不能容许这张脸离开自己半刻。
“有阮晴随行足够,这次没你的事。”佐天涯吸了口气,沉声开口。
正当他话落,一抹淡黄的身影已闪现在冯月颜身边,那女子正是他们所说的阮晴。
同在堡中这么多年,自认为机灵的阮晴还能看不懂这点事吗?要吵架让他们去吵,可别拿自己当挡箭牌。
“堡主,不是晴儿贬低自己,可论武功月颜确实要高出我太多了,这次任务危险,只有晴儿一人怕是难保堡主。”瞧着佐天涯充满威胁性的瞪了自己一眼,阮晴倒也不怕,甩了甩辫子,“再说萧师傅有交待,我的功夫不到火候怕误了事,月颜一旦身体恢复我就要马上回去。”
“那你是听令于萧溯还是我?”佐天涯不悦。
“这问题可真正难倒晴儿了,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我主子,这真是左右为难。”阮晴眼珠子一转,朝佐天涯嘻嘻一笑,“要不主子去和师傅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再把结果告诉晴儿可好?”
佐天涯脸整个变了个色,全平枫堡的人都知道,堡中唯一一个称得上跟他平起平坐的人就是萧溯,阮晴这是仗着萧溯疼爱她几分,故意拿人来压他。
“不过依我看,堡主这就要启程了,大概也没时间跟萧师傅详谈,既然月颜已经无碍的站在这了,何不折衷处理,这样一来堡主也有了侍卫,我也守了师傅的命令。”说着她把冯月颜向前推了两步,“那就这样了,晴儿同堡中众人,等着堡中凯旋归来!”话音落,转眼间阮晴已经不见人影。
冯月颜还站在那里,木头人一样,沉着张脸看不出喜怒,甚至没有情绪,她的思绪一向只有自己明白,而现今她很紧张,紧张到手心都沁出了汗。
佐天涯宁可自己一人前往也不带上她吗?在他心中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侍卫的资格。
“来人,备轿。”佐天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冯月颜有些不知所谓,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他的眼光不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的不知瞥向何处。
不只她不明白,听到这命令的所有人都呆在了那,跟了佐天涯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他出门出现过轿子。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备轿。”说着佐天涯干脆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给了一边的下人,“这匹马铁蹄松动,这次之行坐轿前往。”
下人茫然的接过缰绳,铁蹄明明是出发前一天才检查好的,怎么这会就松动?而且就算真松了,堡主怎么这会才想起来,不过无所谓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迸慌张张的抬来一顶轿子,佐天涯的眉又成了一个八字,“你们眼睛瞎了吗,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只备了一顶轿。”
众人一慌,哪里还有第两个人?眼前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就是冯月颜了,她自己发现到这一点后也是一惊。
“主人,属下不必……”
“住口!既知自己是下人,什么时候又有你说话的份。”佐天涯扫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别说马,平时跟在佐天涯身边她一向只凭卓越的轻功身法,而萧溯传授的脚下功夫佐天涯一向信任,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不离他周身三十尺。
今日这轿,到底是什么意思?第一次,冯月颜当着堡中其他人的面,以一种疑惑的神情望向佐天涯,但他并没给自己答案,只兀自上了轿,再不理她。
佐天涯这次决定临时出门,是为了解决一个平枫堡的麻烦。
近来凡从平枫堡运往外地贩卖的布匹,无一例外的都在半途遇上事故,对方明显是专挑平枫堡的人下手,这倒是新鲜。
以往那些做无本生意的兄弟,哪个不是只听平枫堡的名字就自动退让三步,像这样不知回避反而一头撞上来的,分明就是在挑衅。
但那些人有能力劫平枫堡的车队,还屡次叫他们得手,显然对方也是有些本事的,他们毁布伤人,不是为财就只能是为平枫堡的名号。
佐天涯不记得他们有得罪过什么组织,而有能力和他的人扛上这么多回合的组织,若真曾有过交集他也不可能不记得。说为平枫堡讨回颜面倒还是其次,这次他决定亲自一会对方,更多的是出于对那个神秘组织的好奇。
几日前运往洛城的十车布料,又在半路被对方毁尽,现在平枫堡那些受了伤的家丁都在洛城治疗,佐天涯要去的地方也是那里。
“你确定这消息无误?那个组织的头现在也在洛城?”
入夜,在随去的几个下人都已休息时,唯有佐天涯还清楚着,他走去一个无人的地方,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然而,空气之中真的有一个男人回应了他的问话,那声音比起佐天涯的低沉,多了几分轻佻戏谑,“我的消息什么时候出过错?”随着笑声,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衣衫华贵,不似一般百姓。
“那个组织的带头人名叫冯平阳,他手下有多少人不清楚,做的也都是无本生意,不过在道上的声誉却不差,他们劫贪官,杀污吏,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乱世英雄,可没想到他们这次却盯上了平枫堡,天涯不是我说你什么,最近你真没做什么亏心事?”
佐天涯瞪了那人一眼,无心理会他的玩笑,只有脑中思搜索着冯平阳这个名字,却是没有任何头绪。平枫堡跟贪官污吏扯不上关系,那么就只能是私人恩怨,偏他又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你对我的消息有所怀疑,是因为你不相信那个冯平阳劫了你的车队后,还能悠闲自在的跟你的人同停在洛城内,要说他胆子大呢,还是自信心过高,有不被逮住的把握。”
宇闻青岚不理佐天涯阴沉的脸,没事人一样的开始自说自话,同为平枫堡五暗侍之一,没事时他不会出现在堡中,通常只在佐天涯需要情报时露一个面。
“还查到了些什么。”
“这嘛……查是查到了不少,但你一定要用那么可怕的脸面对我吗?我会怕耶。”宇闻青岚笑叹一声:“难怪月颜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都没见她笑过,整逃诩要面对你这张棺材脸,恐怕连自己的面部神经都要坏死了。”
“你倒是很关心她。”
“是同情比较多,我可以体会必须留在你身边的月颜是多么为难,与其整逃谠着你这张脸,还不如站得远远的得一个清静,你说是不是呢,月颜?”最后一句,他是对着佐天涯身后暗处说的,“就算不愿被这个佐天涯传染,好容易我来一趟,你也总要让我见一面吧。”
他这么说,冯月颜才自漆黑的夜色中慢步而出,她脸色如月一般,却少了几分润色,只因为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谈话,也听到了冯平阳的名字。
佐天涯这一次洛城之行,要会的人竟然是冯平阳,怎么会这么巧,这会是个单纯的巧合吗?如果冯平阳真的是专找平枫堡的麻烦,那么是不是巧合,她心中是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