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一种莫非定律,愈是想要掩饰的事实,愈有可能在某一天意外的被拆穿。
例如,谈知音一直不愿意向琛蓝再见到田恬,但是在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田恬独自返回台湾,然后回到基隆的老家。
也许有些事早已注定,当天向琛蓝也载着谈知音一同回家看双方父母,两家人还顺便一起吃了饭。
晚餐时,因为谈知音的外甥和外甥女吵着要喝饮料,脾气温和的向琛蓝便穿上外套,主动跑腿。
买了饮料回来,他远远的看见向家门口站着一道娇瘦的身影。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路灯昏暗不明,他还以为是谈知音那个小傻瓜忍着寒风跑出来等他。
一想到刚刚出门前,她还嘟着小嘴要他早点回来,一副怨妇的模样,他不禁好笑的摇头。
只不过是出门买个东西,搞得他好像要出差好几天,害他还被他那两个单身的兄弟挖苦一番。
不过谈知音毫不在意他们的嘲笑,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在全家人的面前大演肉麻戏,逗得他心花怒放。
新婚真好,向家两个王老五懊恼得捶胸顿足,大喊老天爷没长眼,竟然让正妹谈知音看上向家出名的闷葫芦。
“知音,不是说天气冷,要你别出来吗?”向琛蓝想也没想的月兑口而出。
背对他的那抹纤细身影突然一僵,紧抓着肩上的羊毛披肩,缓缓的转过身子。
她一头长发拢在耳后,脸蛋因为冷风而冻红,微张的小嘴还吐着白雾。
“蓝哥。”软软的语调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凄凉,却也有掩不住的兴奋。
这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女声让他的脚步微微顿住,胸口像是被人用力一撞。
他眯起眼眸,看着前方,随着脚步慢慢的前进,终于看清楚女子的长相。
“田……田恬?”他十分震惊。
自从田恬与方礼树结婚之后便定居国外,三年多来,他们彼此都断了消息,而他也没有刻意问起她的近况。
如今他们再度相见,田恬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清灵美丽,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女人味,还多了稳重,而那双美眸依然锁着淡愁。
“好久不见。”田恬微笑,站在他的面前,“你……过得好吗?”
向琛蓝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激动的望着她,“老样子。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她一愣,然后扯了扯嘴角,“还好。”
“你是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他的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兴奋,与她闲聊了起来。
“前两天。”田恬淡淡的说,当然也见到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一回来就听到你和知音的好消息。”
听她提到知音,他笑得更开怀,“知音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你要留在台湾多久?也许来得及参加我和知音的婚礼,当她的伴娘。”
田恬的表情有些僵硬,然后苦涩的说:“我想,应该就是搬回台湾定居了。”
向琛蓝仔细的盯着她,终于发现她的表情很奇怪,而且与她聊了这么久,都没听见她提起方礼树。
“礼树呢?他决定要和你搬回台湾?”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她为难的抬起双眼,表情有些哀伤,“十个月前,我和他……离婚了。”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十个月前?
“知音没告诉你吗?我有写E-mail告诉她,但是她都没有回信……啊,不聊这个了。我也是回到台湾,才听我妈说起你们要结婚的事。”
向琛蓝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原本的好心情莫名的变得沉重。
“外面天冷,先进来再说吧!”他抓住她的手臂,好意的说。
“呃……不用了。”田恬苦笑一声,“你们不是在家庭聚会吗?我一个外人,不适合加入吧?”
“什么外人?”他板起脸孔,低声的说:“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再说,这么久没看见你,大家都叨念着你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不……不用了。”田恬连忙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见到你过得幸福就好……”
他的心一震,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记,但还是维持笑容。“进来吧!知音也在里头,起码进来跟大家打声招呼。”
“这……”田恬犹豫着。
突然,向家大门被打开。
“老公……”甜腻又开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坚持。
谈知音一直在客厅等着向琛蓝回来,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漾起甜美的笑容,开门迎接。
只是前脚才跨出去,她的笑容便僵住了。
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田恬的出现就像是一颗震撼弹,将她的魂魄炸得七荤八素。
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个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
所以她一直把写满秘密的纸张藏起来,就是不愿意向琛蓝与田恬之间有任何一丝火苗燃起,甚至烧出她藏匿许久的坏心眼。
“知音,好久不见。”田恬站在向琛蓝的身旁,她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毛衣。
谈知音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过去的伤口似乎被刨开,她的喉头仿佛塞满了黄连,苦涩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向琛蓝将田恬带到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望着他复杂的俊颜。
看来这一次的意外见面,三人的心湖全都泛起涟漪。
只是谈知音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老是藏住自己的心思,伸出小手,勾住他的另一只手臂,维持她最后的坚持。
“田恬,好久不见。”她露出微笑,就算笑得不自然,还是尽量将嘴角往上扬起。“他,是我老公。”
田恬抬起头,与她对上眼,一双深眸藏满了复杂的心思,半晌,也笑着开口,“知音,恭喜你了。”
当晚用餐时间,因为田恬的加入,气氛变得诡谲。
虽然向、谈两家的长辈不断的与田恬寒暄,可是难得多话的谈知音却是沉默的吃饭,还有些失神。
向家大哥与老幺不停的交换眼光,一直在向琛蓝、谈知音与田恬三人之间绕来绕去。
至于谈知音的大姐,则是一整晚都把田恬当隐形人,连她的老公也不多话。
餐后,谈知弦因为两个宝贝的睡觉时间到了,才偕同谈知音,一人抱一个先回谈家。
将孩子们抱回房间,安顿好之后,她们姐妹一起下楼。
谈知弦到厨房倒了两杯红酒,回到客厅,将其中一杯递给小妹。
“谈知音,你振作一点好吗?”
她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眉头深锁着郁闷与不安。
“大姐,我该怎么办?”谈知音全身发抖,神经紧绷。
“什么怎么办?”谈知弦老神在在,在她的旁边坐下。
“田……田恬回来了……”她喝了一口红酒,想要镇压不安与烦闷的情绪。“我……我没想到她会从美国回来。”
“肯定是拿到赡养费了,才回台湾的吧!”谈知弦猜测着,“不过就算她回来,也无法破坏你和向琛蓝的计划,不是吗?”
“可……可是……”她颤抖着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可以想见田恬今晚的出现对她造成多大的惊讶。
“没有可是!”谈知弦瞪着妹妹,“别忘了,你已经和向琛蓝公证结婚了,只差公开宴客这道程序,就算她真的不要脸的想破坏,你和向琛蓝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你一天不离婚,田恬就没有办法如愿的与向琛蓝在一起。”
“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谈知音慌得六神无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怕什么?”谈知弦安慰她,“现在你可是向琛蓝的妻子,田恬就算对他有非分之想,谅他也不敢吃回头草,否则向爸第一个和他拼命。再说,你我都知道向琛蓝的性子,他的缺点就是死心眼,当然,这也是他的优点,现在和你走到这一步,他就算对田恬还有感情,也不会违背良心,抛弃你不管。”
明明她穿得很暖和,但还是窝在大姐的怀里不断的发抖,露出挣扎的表情。
“我……我……”她掩面,低声嚷道:“我觉得好有罪恶感。”
谈知弦拍了拍小妹的头,“谈知音,你要坚强。你对向琛蓝的付出足有目共睹的,不偷也不抢,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她咬了咬唇,闷闷的说:“因为……田恬有将离婚这件事告诉我,我应该告知他,也许……也许他们那时复合有望……是我坏心眼,故意删掉那封信,假装没有收到,假装和田恬断了消息……”
“我说过了,你没有错!”谈知弦拥着小妹发颤的身子,“你很勇敢,为自己争取幸福,这并没有错。”
“姐……”谈知音忍不住落泪,哽咽的说:“如果……如果他知道我这样骗他,会不会讨厌我?”
“他不会,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只是你要再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不要勉强他忘记心中的初恋。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轻易的放掉他。”
“可是我好怕……”她号啕大哭,“我怕他发现是我设计他,联合双方父母一起逼婚,让他娶我;我怕他发现是我故意不把田恬的消息传达给他知道,故意不让他知道田恬已经离婚,断绝他们复合的可能;我怕他发现我一直想要取代田恬的位置……”
“知音?”
“我更怕……我努力了这么久,其实到最后……他根本不爱我!”谈知音抬起头,哭得眼眶红肿。
“知音,别担心。”谈知弦镇定的说,安抚妹妹的情绪,“只要你什么都别说,也别退让,向琛蓝绝不会被任何女人抢走,他是你的,永远都会是你的!”
谈知音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抽泣的声音梗在喉头,双眼空洞的望着大门。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一抬头就见到向琛蓝与田恬站在门口,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凉意自她的脚底爬上头皮。
“琛……琛蓝……”她看着他的俊颜。
“你……”向琛蓝紧蹙眉头,她们姐妹俩的对话,他听到大半,不解的开口,“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谈知弦听到他的声音,弹跳起来,满脸错愕,受到的震惊不亚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