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去找仇人?”秋睿威右手拄向她后方的墙,将她的左手边包围起来。
秋叶暗瞟他手臂一眼,心想说话时何必如此,还是他有点累,这样撑着轻松点?
可他这样做,上身因此前倾,说话时,呼息扫过了她的耳畔,她觉得她的耳朵好像装了一颗小小的心脏,正无措的发颤。
“少爷的意思是?”他的举动让她不太能咀嚼他问题的真意。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怎么离开秋剑山庄?”
她闻言,抿紧了唇。
“别告诉我你想偷跑。”
她是有这打算。
“偷跑的家丁,秋剑山庄可不会放过,一定派人追回,再做惩处。”
秋叶惊愕抬头。她进山庄近九年的时间,几乎不曾听闻家丁逃跑,故不晓得庄主会派人大费周章将人追回。
但想想也是,他们都是签了终身卖身契的,是属于秋剑山庄的,自然要将人找回来。
她想,她得考虑别的方式,但若想不出方法,她还是会冒险一试。
他喜欢她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这表示她又得求助于他。
“其实我有方法可以帮你。”他轻轻丢出了甜美的糖。
“什么方法?”她如愿被他钓上。
希望光芒再次回到她脸上,那份光彩实在太过耀人,他无法再忽视或无视心口的渴望,低头咬住微张的柔软——用他的唇。
秋叶的意识在转瞬间变成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抛入水里,五威被水所淹没,什么都感觉不着,除了他的唇。
他轻轻的吸吮着他遐想已久的软女敕,她在他眼里一天比一天还要好看,视觉上的冲击,逐渐成了心上的鼓动。
他想要接近她、抵向她,用他的双臂环绕她的所有,将她压入怀中,结结实实的,彻底的品尝她的味道。
她依然是即使流了汗也是微带香气,鼻尖的刺激使得他的吻情不自禁更深入,舌尖挑开了牙关,吮尝她柔软的小舌。
她果然如他想象中的芳甜,甚至比他尝过的蜂蜜还要甜。
在震惊过后,意识终于回到秋叶的脑子,她的手抵向他的胸口,想将他一把推开,但她的手却超乎意料昀松软无力……就连她的身子也因他的吻逐渐加深而逐渐卸去了力道。
她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侵犯了她,以她的能耐将他推开不是难事,可她做不到,她甚至……她甚至鼓动小舌回应了他的吻,他像是受到激励,舌尖几乎要抵向了她的喉口,而他的身躯就贴在她身上,压着她以布条缠缚的胸,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某一处,似乎变得如石头般坚硬。
过了不知多久,他松开了她,但他的手还贴在她颊上,拇指轻抚嘴角旁,粉颊最柔女敕之处。
“是不是……”她僵硬的吐字,“要这样做,你才会给我另一个可行之法?”
抚颊的手一顿。
他是这么卑劣的、乘人之危的恶徒?
也许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因为若必须靠威胁才能得到她,他也不在乎使上这他挑了下眉,不因她的意有所指而动怒。
“就算如此,你也会答应的。”她的复仇意识有多强烈,他比谁都清楚。
她咬唇,下了决心似的点头。
他松开粉颊上的箝制,矮身捡起地上的剑,走向主屋。
她站在原处,瞪着他挺拔的身影,心想,这是代表谈判破裂?
也许她不该问,有些事,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就好,说破了,就毁了。
微张小嘴,企图想挽回什么,可她毕竟拙于言辞,在唇上琢磨了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他才会回头。
回头,将她带入屋里,要了她——若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愿意。
只要能替父母报仇就好。
“明天午膳过后,”已爬上廊前阶梯的男人以她听得到的音量喊道,“一道过去镖局吧。”
他晓得她现在的小脸必定又绽放耀眼迷人的光芒,可惜,他必须忍着不回头,否则,他真会强行将她抱入屋内。
她不会反抗,但他不喜欢。
用过午膳,晓得主子要出门的秋凉自动自发的来到他身后,准备跟他一块儿出门玩乐。
“你留在庄里。”秋睿威道,“后院的草皮也该修整一下了,前院靠门的那棵大树枝叶太茂盛,你一并处理。”
秋凉讶异的眨了眨眼,“但这不是秋叶的工作吗?”他偏头,眼角看着伫立在主屋门前的秋叶。
“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秋凉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尖,“那谁陪少爷出门?”
“秋叶,过来。”
听到命令的秋叶虽然必中思绪澎湃汹涌,还是表面如常的走过去,假装不晓得彼此协议的低声道,“少爷何事嘱咐?”
他真讨厌她压嗓时的音调,比鸭子呱呱呱的叫声还难听。
“陪我出去。”
“是。”
主仆一前一后离开,独留秋凉傻了似的立在原处。
刚晾晒好衣服的琰儿走来前院,瞧四下无人,就只有秋凉像座雕像的呆立,不免好奇的问,“少爷呢?”
“出门了。”回过神来的他一脸懊丧。
“那你怎么没陪着出去?”而且是不是有个人不见了?
秋凉带着浓浓哭意的抽了下鼻子,“我失宠了。”
两人来到秋剑镖局前,秋睿威低声嘱咐道,“你啥都别说,我问就好,装作你只是跟我来的。”
“为何?”
“你去哪认识这个人?”秋睿威挑眉道,“别忘了你是『村夫』的『儿子』又从小就卖入秋剑山庄,若人家问起来,难道你要说出你的真实身分?”
“我明白了。”她点头表示。
进了镖局,镖局内的镖师、管事的,一看到三少爷“大驾光临”,自然免不了热络问声好。
秋睿威仍是摇着他的扇子,摆着他的绒裤子弟样,打过招呼喝了茶,再拿出秋叶的画纸问,“有见过这人吗?”
镖师一个一个看过,纷纷摇头。
“这人长相凶恶,不是善类。”资深镖师许大空问,“三少爷怎么会想要问起这人?”
“我问,需要给原由?”他眼角斜睨。
“是不用。”许大空笑了笑。
在镖局问了一圈,一无所获,秋叶很是失望的在一踏出镖局门口,就忍不住垮下肩来了。
“才第一天,你失望个什么劲?”
她低头未语。
“咱们秋剑镖局分号不只一家,每家都问过,就不怕找不到蛛丝马迹。”秋睿威非常有信心。
“但是,秋剑镖局的分号,并非都在城内。”有的在外城,有的甚至是在外省,光是来回就要数天甚至个把月的时间。
“春暖花阅,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日子,你回去准备行囊,明日出发。”
秋叶必须用力咬住唇,才能克制内心的激动。
他这是要陪她一块儿出外寻找仇人的消息?
她终于明白他的作法了,有堂堂秋剑山庄三少爷在,谁拦得着。
“别再咬你的唇,”他倾身附耳道,“这会让我想咬你。”
粉颊蓦地一红。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想反对他这个主意。
他在她耳旁的呢喃低语,竟有种比醇酒还醉人的气息,她很难不联想到昨晚那个吻,心头因此激荡。
她脸红个什么劲?
用那样迷人的表情,是不怕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管她一身男装,直接掠夺她的唇?
该死,他觉得他体内正蠢蠢欲动,但此时此刻,绝不是动情的好时候。
“哼。”他直起身摇着手上那把装模作样的扇子,“少爷渴了,去买凉水给我。”
浑然不觉他体内波动的她强压下想窃笑的嘴角,“是!”
其实,秋睿威大可直接动用秋剑山庄的力量与人脉来找出秋叶仇人的消息,他跟秋叶只要坐在家中喝茶,以逸待劳,相信不多久时间,就会有行踪出现。
但他不要。
把画像发出去,坐在家中等消息,多无聊无趣,像现在这样,并肩策马而行,为着共同的目标前进,多有感觉啊!
他转头望着身旁骑着棕马并行在他身旁的秋叶,侧面起伏线条的弧度优美,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啊!
他不禁有些后悔太晚才发现她的美丽,白白浪费了数年的时光。不过,就算时光回流,他想,他应该还是会很讨厌那个“讨厌鬼秋叶”,不为什么,只是年纪未到,有些事情,就是无法了然明白。
察觉他的视线,秋叶转过头来,头歪了下,是询问之意。
多说些话啊,姑娘,让他的耳朵仔细聆听那优美的嗓音,不要像个哑巴似的,非不得已不开尊口。
都是有共同秘密的“自己人”了,有啥好怕被别人听去的!
无妨,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这没认识的人,你就不用装男声了吧?”
听到他的提醒,她笑了下,“习惯在外面就要装沉嗓了。”她回答时,还是一样压着嗓子。“就怕有万一,防着总是安心点。”
唔,她的考虑不无道理,但此刻他们走在乎坦原野间,四下无人,是要防谁啊?
“但这四周都没人。”
“习惯还是维持的好,免得哪天因为面对的是你而不小心忘了。”
他想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好取悦的人,她那句话让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在她眼中是独一无二可以让她放下戒心的男人,就因此晕陶陶,身上像装了小鸟的翅膀,拍打个两下就可以飞上天了。
“你的顾虑也对。”那他就忍忍鸭子嗓吧。“对了,你说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有三个人,但你画像只画一个,另外两个人呢?”
“那两个人我也记得很牢,我只要看到画像里头的那张脸,就会联想到当日的情景,所以那三人的长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的神色显得激动,语气带着浓浓的恨意。
她被仇恨绑缚了多年哪,只要没有找到仇人,她就永远无法平静过生活吧?秋睿威心上不免疼惜。
她脸上总挂着的面无表情,就跟她的鸭子嗓一样,是迫不得已装出来的,她其实感情丰沛,易哭爱笑,但父母被杀的惨剧,让她不得不丢开熟识的一切,扮装趄异性,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孤单寂寞的为了报仇而忍耐——其中也包括他的敌视。
“我会帮你找到仇人的。”他坚定的说。
“谢谢少爷。”她诚挚的回。
两人之间的关系破冰,固然令人欣喜,秋叶其实仍难免有些不安。
她很高兴秋睿威为她所做的,但又不免烦恼她似乎无法还这份人情。
像这次出门,其实在秋剑山庄算起了小小革命,因为疼爱么子的庄主夫人不愿方十六岁的儿子只带着一名小厮就出门而竭力阻止。
秋叶相信若是今日要出门的人是秋睿武或秋春侠,大伙说不定还列队恭送,只因为这两个孩子虽然一样年纪轻轻,但他们是令大人“放心”的,他们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秋睿威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纯裤子弟,又很爱摇着那把看起来放荡不羁的假风雅扇子,恐怕只要一遇到坏人,就只有束手被宰的份。
她可以理解庄主夫人心中的忧烦,但,她小儿子其实武功不弱啊。
为了避开责任,而在表面装轻佻、装风流、装闲散,待四下无人时,才偷偷的拚命练习,她实在无法理解秋睿威心中的想法。
她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换了个人。
既然人跟想法都改变了,肯愿意努力学武,那又为何不肯扛责任?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庄主夫人虽然极力反对秋睿威出门,但秋剑山庄说话最有分量的前庄主秋孟官却是大力赞成,他认为男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哪有养在家里当金丝雀的道理,秋剑山庄的男丁可没这么废物,他更赞赏秋睿威的主意,祖孙两个一搭一唱,逼得庄主夫人不得不举手投降。
不过她给了一个条件——最晚,一个月内要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能查访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少爷,我们让马跑起来好吗?我想快点到下一座城镇。”
可是他想悠闲的骑马散步,顺便聊聊天。更何况现在是初春季节,让马跑起来,北风在颊上呼呼吹啸而过,挺冷的!秋睿威非常不愿意答应她的建议。
他的个性本来就不喜欢急躁,爱闲散,可瞧见她忧急的脸孔,就算他想放慢步调,她恐怕也无心吧。
心中暗叹了声,偶尔,让自己努力起来也不错,就像为了她而练武一样。
“好!”他半蹲站在马蹬上,催动缰绳,“驾!”
两匹健马快速朝目的地飞奔。
到了下一个城镇,他们先找了间干净的客栈好放行李。
“客人是要两间房吗?”秋睿威转头看正拿着画像询问小二有没有见过上头的人的秋叶,轻咳了声,“一间就好。”
掌柜点点头,在本子上做下记号,扬声叫唤小二,“带客官去房间。”
小二将手上的布巾甩上肩头,“客官,请随我来。”
秋睿威只订了一间房,秋叶并无意外,毕竟她不过是仆人,出门在外,哪有还给仆人一间房的道理。
她巡视房间一遍,房中摆设舒适高雅,靠墙放了一张宽面太师椅,她想晚上她可以睡在这张椅上。
秋睿威双脚开开,豪迈的坐在架子床上。
他衡量了一下床面——很好,够宽够大,睡两个人不是问题。
“你要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吃个东西?”秋睿威问。
一路策马奔驰,他的腰啊背啊都酸疼了。
平日他很少一下子骑这么长久的路程——还是在快跑状态——不习惯的运动,会让少用到的肌肉发胀酸痛。
“我们可以先过去镖局吗?”她请求道。
唉,她果然一心只在找仇人身上,就不能分些注意力在他身上吗?
“好。”他无奈起身。
不顺她的意,她也不会开心说笑,他就见不到那张如花笑历,只会绷着张漂亮的小脸,好像他欠了她钱,还死拖活拖不肯还。
“还是少爷想先休息一下?”她忽然想起他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其实两人都累了,她只是心急想知道结果,才能无视身体的疲累,但少爷可是千金体,她怎能得寸进尺。
“没关系,先去镖局。”
她感激的点头,“谢少爷。”
秋剑镖局各家分号,一定派有从小就签了卖身契,并在秋剑山庄受训多年的武师当家主事,虽然秋睿威不曾到分号走动,但管事的一眼就认出他来,惊讶得下颔几乎要月兑落。
“三少爷怎么有空来?”管事的秋文自柜台快步走出,“难道是山庄有重要大事发生?”
“生你个头!”秋睿威手上的扇子差点从秋文头上打下,“我出门来走走,不行吗?”
“当然行。”秋文忙点头,“三少爷难得来,今晚就让小的设宴,请三少爷务必赏光。”
“这就免了。”他从袖中拿出画像,“你看看,这画像中的人,你见过否?”
一旁的秋叶提心吊胆的等待秋文的回答。
秋文将画像看了遍,“没什么印象。”他好奇的问,“少爷何故找这个人?”
“这人欠我一个朋友钱未还,跑得无影无踪,咱们镖局的人见多识广,就顺便替他问问。”
秋睿威后来认为还是该找个理由,否则镖局内的人心里存疑,若多做无谓揣测,恐怕这事很快就会传到父母那去,到时要解释会更麻烦。
“原来如此。”秋文有些义愤不平道,“这欠债不还的人实在恶劣,我之前有个号称拜把的兄弟也倒了我钱,累得我将来养老的钱都没了!”
“没错,我朋友这可是将来要娶老婆的钱,应该帮他找回来才是!”秋睿威模仿秋文不平的语气。
“没错没错!”秋文点头如捣蒜,“我进去帮少爷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坏蛋。”
“那就麻烦你了。”
“少爷先坐一会。”秋文领着两人来到一旁的圈椅就坐,转头吩咐杂役倒杯茶来。
秋叶站在他身边,忐忑不安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秋文出来了,“抱歉,少爷,没有人见过这个人。”
秋叶失望的闭上眼。
“是吗?”秋睿威收回画像折好放回原位,“将来如果有人想起见过类似的,譬如下巴有伤的,记得通知我一声。”
“一定一定。”
“那先谢过。”
“别这么说,应该的。”
客套了一会,秋睿威扇子指着外头道,“这里有啥好吃好玩的?”
“这里啊……”秋文凝眉想了下,“今日刚好有市集,往南方走就可瞧见,大概未时就开始了,现在过去正热闹。”
时近傍晚,许多人下了工,顺道过去逛逛市集,买点日常用品与食粮,说不定还能捡到便宜好货。
“那好。”秋睿威对秋叶道,“咱们过去吧。”
“是,少爷。”看着两人几乎是并肩走出的背影,秋文有些困惑的挠了挠脑袋。
他若没记错,秋剑山庄内有如此俊美到人种共愤脸蛋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正是三少爷的小厮,叫啥名字他倒是忘了,但他记得那个小厮跟三少爷水火不容,因为他老是挖墙根“害”三少爷被陈师父抓到,不得不去练三少爷最讨厌的武功。
他们什么时候重修旧好了……
他们有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