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瞎猜了,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真是有眼无珠透顶!”她瞪着他,并一点一滴将对他的感情收拾干净。“我爱你,是因为你的温柔和善体人意,对生活的喜爱、对理想的执着,还有我们那些一起散步聊天、分享的相处过程……”她停顿了一会,接着坚决道:“不过既然那些都是假的,我也就不再爱你了。”
“是吗?”她不再爱他了!永远吗?
游星鹰猛地闭上双眼,她眼底的坚决深深刺痛了他。
他只好一再告诉自己,只要她安全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不是说还有工作吗?额头的伤我就不费心了,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余情未了,那就不必了,毕竟才不过几天的感情,我可以收拾得很快,一下子就能忘记你。”她拿他说过的话反击。
“那就好。”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一丝开心的成分,灰败的脸色如同发丧。
终于推开她了!他守护住她的安危,却将自己推入痛苦的炼狱。
“我会回到未婚夫身边,会重新举办婚礼,要发喜帖给你吗?”
“如果你有办法寄到这里的话……”他觉得喉头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被他知道我差点出轨。”沈静语不再看他,将视线转向餐桌上的小饼干,感觉身上每个毛细孔都在哭泣。
不是他甩了她,而是她被自己的爱情狠狠抛弃!
“你离开后……会想起我吗?”最后,他还是想跟她要一点能够支撑他继续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要她一句话……随便一句,他都会信。
“想你?你是在试探我吧。”她彷佛听见一个可笑的笑话般,凄楚地笑了,一颗心凉透。“会,在结婚典礼上,我会谢谢你现在的诚实。”
“很好。你原先想说的第二件事呢?”他让自己看起来自若地点点头。
“第二件事?”她眉头一皱,想了一下,淡淡开口,“那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他不爱她,她有没有未婚夫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是吗?”望着不愿再看向自己的娇颜,他自我折磨地用眼神描绘她的神态,收进记忆深处,紧紧锁上。
隔天,研究员在下午一点多带来大批生活用品,游星鹰则交给他们一颗外接式硬盘和几箱子的采样档案。
研究员共五名,四男一女,另外还有五位当地原住民,帮忙带路与扛送沉重的日用品。
游星鹰向众人简短的介绍过她后,便不再搭理她。
除了一个瘦高的大男孩和唯一的女性研究员对她露出好奇目光之外,其余的人只是顺从地接受游星鹰的口头吩咐——送她回饭店,协助她一起回台湾,之后也没有再多问她什么。
沈静语要自己不去在意,但昨晚哭过的痕迹相信他一定察觉到了,刚才他的视线在她略显红肿的眼睛附近打转,可他没说什么便冷淡地别开目光。
食不知味地吃着在这里的最后一餐,她已经懒得思考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已耗去她太多精神,她累了。
“……我的绰号叫随身碟,对于看过或是听过的事情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自称叫随身碟的是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孩,正热情地坐在沈静语身边,不断跟她说话,无奈她的思绪老是飘远。
“叫你随身碟,还有一个用意是因为你很会传播讯息。”那个五官立体的高女人补充道,随即转向沈静语打招呼,“你好,我叫钟丽婷。”
沈静语对她笑了笑,不懂她眼底的戒备从何而来?
“你到现在还在记恨上次那件事?”随身碟无心机地抱怨。
“哪件事?”钟丽婷故意问出口。
“就是传出你和游先生交往过的传闻。”他搔搔头,觉得她有点明知故问。
“我哪有那么小气!”她娇嗔。
沈静语淡淡看了游星鹰一眼,他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默默低头吃自己的东西,看来……他跟这个钟丽婷的确交往过喽?
难怪钟丽婷对她有敌意,照目前状况看来,这位美艳的研究员依然对他有情,连用餐座位都紧黏在他身边。
“……机器好用吗?”随身碟真是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沈静语猛地回过神,不好意思的问:“抱歉,你刚说什么?”
“你不是烤过饼干了吗,我是想问你机器好用吗?”
“老实说,其他烹调方式还不错,但是烤的功能可能要再加强,我昨天试用了一下,失败好多次,粉都快被我用光了才成功,最后还因为烤盘太烫,不小心烫到手臂。”
沈静语说到“不小心烫到手臂”时,钟丽婷注意到游星鹰明显动作一僵,握着餐具的指关节泛白,她眼底闪过惊愕,下意识又偷偷打量沈静语几眼。
“最后成功就好,想当初我把这台研发中的机型搬来时,还被游先生臭骂了一顿,之后又帮他搬来那堆制作材料,他气得差点把我丢出这里。”
一点都不好!她烫伤了?昨晚为什么不说?游星鹰烦躁地扔下餐具,拿起咖啡喝了好大一口。
“所以泡面也是你拿来的?”沈静语随口一问。
“对呀,我个人很喜欢,方便又好吃,结果那一次,游先生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他压低音量说话。
“他的脾气很不好吗?”她还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
“你也知道?”随身碟惊叫,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见众人瞄他一眼,赶紧再压低声音,接下来的话改为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讲,“游先生难得来实验室一趟,每次大家不是被吼,就是挨瞪!”
“这么夸张?”她一脸怀疑。
“其实跟游先生那些成绩亮眼的研究比起来,他的坏脾气就显得不重要了,只是每次他进研究室时,大家的皮还是绷得很紧,但是遇到问题的就可以趁机向游先生请教,有好有坏啦!”
“为什么你们都叫他游先生?”
“你不知道?”随身碟一脸惊讶,但自从被警告过后,他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知道什么?”
“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不是学术圈子里的人,在这个领域里,只要是大家一致推崇的伟大研究员,我们都会尊称他『先生』。”随身碟崇拜地看了游星鹰一眼,接着说:“游先生很厉害,是目前最年轻的先生,其他先生通常是因为德高望重而得到这个称呼,只有我们的游先生,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游星鹰见她与旁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突然感到气闷,倏地,冷着表情扬声问:“打算几点走?”
“游先生您有事先忙,我们吃完后帮您稍做整理就走。”尤里斯,一个金发、看起来很可靠的斯文男人代表众人发声。
游星鹰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时,所有人都停住了用餐动作,自然地目送他起身,离开餐桌。
“对了,”游星鹰一离开餐桌,随身碟说话的声音立刻变大了。“有一件事,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沈静语要很努力的压抑自己,才不会把视线飘向他。
虽然心底气他又恨他,但只要想到这是能见他的最后一面,沈静语心中仍有很深的不舍。
“昨天我们进饭店时,看到一群人在大厅起争执,好像是因为有人失踪了好几天,听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位老女乃女乃哭到快昏过去,还有位年轻小姐一直被骂,我听见她咕哝了一句『拜托!我连蜜月都取消了耶!』之类的话。”
沈静语一听,就知道那位年轻小姐肯定是她表妹。
活该!要不是她那张鬼画符地图,她哪会跌下山崖,还莫名其妙遇见他,丢了一颗心后,却被人家糟蹋的退回。
而那哭到快昏过去的老女乃女乃,该不会是她女乃女乃吧?她担忧地皱起眉。
见随身碟静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她,她叹口气说:“那是我表妹。”
“哇!所以——那个失踪的人就是你?”
“不然我没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做森林深度旅游吗?”她挑了挑眉。
“哇,你很有幽默感耶!”随身碟爽朗地大笑开来。
“谢谢夸奖。”沈静语的嘴角隐隐抽动。
她眼角余光一瞄,发现游星鹰明明都已经打开夹层柜,却迟迟没有走进研究室的意思——是忘了东西吗?
“我还听见你表妹在骂一个男的。”
“男的?”是表妹的老公吧。
“说什么『我把表姊交给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我表妹真的这样说?”表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下她真的百思不解了。
“千真万确,我是记忆方面的天才,一字不差,放心!”
谁担心这个了,她是好奇被她表妹骂的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随身碟好奇地问。
此时用餐的杯盘碰撞声明显小了许多。
沈静语哑然失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八卦报纸的销售量可以这么好,人真的很有八卦的天性!
“秘、密。”会这么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也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谁。
随身碟听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立即陷入被阴影笼罩的沮丧里,接着持续不懈地问她关于“秘密”的事。
游星鹰浓密的眼睫半垂,掩住眼底的激动。听她说起未婚夫的事情,他忽地觉得心跟胃都揪紧了。
“尤里斯。”他出声喊道。
金发男人立即起身,走到他身侧,恭敬地询问:“游先生?”
“她——”他的声音沙哑,顿了一下,才又开口,“麻烦你了。”
“请放心,我一定会安全送沈小姐回去。”
“还有……如果有机会,请帮我看一下她手臂上的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