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机场,一名坐在长椅上的男子特别引人注目。
他的身材高大结实,穿着驼色的V领毛衣和白色的休闲长裤,斜靠着椅背,把玩手中的照相机,散发出一种洒月兑的气质。
他皮肤白皙,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出众的褐色眼眸看来神秘又迷人,微微上扬的薄唇绽着笑,让俊秀的容颜多了份惬意。
“嗯,这玩意不错。”这部相机的外壳是木制的,上头雕纹细致,是深得他心的手工制品。
他想,用它来记录这趟旅行,肯定很有趣。
可惜,不速之客破坏了他的兴致。
“总经理、总经理……”来人气喘吁吁地喊着。
“劳苦功高的陈秘书,就这么舍不得我,非要来机场为我送行?”他温和的嗓音隐含不悦,唇边却依然带着笑。
顶头上司语气这么和善,但字里行间都是刺……陈秘书尴尬的一笑。
“总经理出发前不是刚审核过营业部的业务资料?可是我没在桌上看见资料,不知道总经理会不会是顺手放入行李里。”
人人都知道,还若电子是由三位年轻有为的男子成立,短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上市公司,除了本业电子产品卖得呱呱叫,目前还在美国成立分公司,拓展建筑产业。
这位二十七岁男子是还若电子的老板之一律礼,头衔是总经理,负责管理营业部。
“就为了这件事特地跑来?”太刻意了。
“资料很重要呀!”陈秘书说得理直气壮。
律礼神态慵懒的瞥他一眼。
“陈秘书难道还不知道我工作的原则?第一、绝对不加班;第二、绝对不将工作带出公司,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把资料带走呢?”他笑得温和,凉凉地反问。
陈秘书当然知道这位上司的原则──
玩乐首先,工作次要,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旅行的时候挂念工作?唉,他找的藉口可真烂!
“咳!那个……我是怕万一嘛。”纵使这位上司好相处,但此刻陈秘书完全不敢对上他那双褐色的眼眸。“总经理也可能有遗忘原则的时候呀。”
哎哟,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要出现呀?陈秘书在心底着急不已。
律礼打量着他,看出他的不安,眸色刹那变得深沉。
“陈秘书,老实说吧,是蓝少怀还是余意然?”他懒得迂回,直接挑明。
“啊?”陈秘书一愣,额头冒出冷汗,企图装傻。“总经理,我不懂你的意思……”
律礼是漫不经心,但不表示不懂察言观色,很多事情不需要言明,看表情就知道。
“否认到底,那就是余意然对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比起蓝少怀的坦荡,余意然喜怒不显于外的性格更让属下畏惧,陈秘书明知道被他抓包还不肯承认,畏惧指数第一,幕后指使者理所当然是余意然。
陈秘书拍着胸口,差点被口水噎着。天啊,还若的三位老板都是狠角色,观察入微呀!
“总经理就别为难我了。”他一脸哀怨。
“啧,到底是谁为难谁?”律礼轻哼,“有话快说。”
“总裁只是要我来找总经理,没说要干嘛。”
“他不是没事找事做的人……”律礼停顿了一下,神色丕变,不再沉稳。“原来是拖延时间!”
突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律礼的身子立即有些僵硬。不会这么巧吧?
“少爷!”
闻声,陈秘书松了口气。
余意然居然向她透露他的行踪?
“没义气的家伙。”律礼低咒一声,一手爬梳着刘海,绅士风度消失无踪。
“少爷。”那道清亮的嗓音迅速接近。
律礼已有心理准备,慢吞吞地转过头,但看见那张容颜时,还是有些愣住。
初宁……
这情景太像是作梦,他下意识拿起相机想捕捉,透过镜头看着她。
一头俐落的短发,让她的鹅蛋脸显得更小,皮肤雪白,五官立体又美丽,是个外表冷艳的美人,看起来冷静干练,但他知道她有多么表里不一。
巴他记忆中的她相同,纯白的衬衫,米黄色的长裤,单纯的色调始终未变,唯一改变是身材更加姣好。
真是该死的迷人!
“单初宁。”律礼眯起眼,说出这个名字。
“终于找到你了,少爷。”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涌起说不出的骚动。
来台湾之前,她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面对律礼,毕竟他们的过往仍教她感到不自在。
但真正见到他时,那种尴尬和为难的感觉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思念。
单初宁极力保持脸上的笑容,不想被他看出她内心的慌乱。
三年未见,她以为会和他有隔阂,但他的笑化解了她的不安。
他还是她的少爷吧?
她仔细看着他,发现他变得成熟许多。
他身上原本带有的戾气已不见踪影,如今是气定神闲的姿态,不过依她的了解,少爷应该是隐藏起桀骜不驯,像是优雅的侠客,收敛光芒。
以前的他就已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何况是现在的他?
必须承认,她很想他……
“好久不见,初宁。”放下相机,律礼恢复泰然的神情,扬起唇角。
“真的好久不见。”单初宁语带感叹,激动的心在这一刻才稍微平复。
当初她根本没想到他会无故离开,记得最后一次碰面时,他还绷着脸问着令她难堪的问题,那份记忆,至今都还让她难受不已。
“你怎么会来台湾?能碰上面真巧,如果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安排旅行了。”
一旁的陈秘书着实佩服上司变脸的速度,明明刚才脸还臭得要命,此刻又笑得好和善。
“之前我就说过要来找你啊,你没收到消息?”她呆了呆,困惑地问。
她还纳闷,为什么他上班时间不在公司里,却跑来机场呢!
“有这回事?”就是收到了才要去旅行呀!律礼眨着眼,一脸无辜。“我的行程都是由陈秘书处理。”
陈秘书暗自叹气,上司把事情推到他身上的无辜状演得越来越自然了。
“呃,是我的错,好像忘记告诉总经理了。”
“是喔。”单初宁不疑有他,点点头。“少爷,我来台湾是希望你能回英国去,老爷和夫人都很想你。”她憋不住卑,立刻道出目的。
“我也很想他们,有空我会回去的。”
“那少爷这次回英国去,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律礼站起身,笑容未变。
“初宁,从我离开律家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单初宁蹙起眉,“少爷,我的答案是,家就是家,迟早都要回去的。”
他偏着头,眸底闪过一抹狡诈。
“我没说不回去,但不认为这辈子要留在英国,目前我的家在台湾。”
“可是你是律家的人呀!总要回去继承公司的。”
“老爸的继承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回去争。”律礼挑起眉,拍拍她的肩膀。
当他决定离开律家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想过要回去争继承权,没想到多年后会是父亲想要找回他,而且还派来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说客!
律礼盯着单初宁,微微扬起嘴角。
离家这三年,他唯一牵挂的人就是她……即使他们不曾联系过,但他仍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消息。
他原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忘记他们那些过往,岂料只有越来越浓的思念。
当收到她将来台湾的消息,那瞬间,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可惜,她是来当说客的。
她来此的目的是想让他回英国继承家业,依她固执的个性,肯定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躲避是唯一应付的方法。
偏偏杀出余意然这个程咬金,把他的隐居计画都弄乱了!
“出发前老爷跟我说过,他属意的继承人是少爷。”单初宁满脑子都是这句话,非要带律礼回去不可。“少爷,回去吧。”
律礼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淡淡地说:“我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怎么可能回去呢?傻瓜。”
凝视他迷人的笑,她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扁是他的从容和沉稳,就足以占据她所有的目光。
他深深影响她的心神,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她不懂得隐藏情绪,总在他面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慌张失措,直到知道当年那残忍的事实后,她才学着隐忍心动的痕迹。
“单初宁,你是保镖,只是保镖。”她低喃着,镇定飞扬的心,当回过神时发现他已走远,她急忙跟上去。“少爷!”可不能跟丢了他呀!
见律礼蓦地转过身,单初宁立刻停下来,稳住脚步,抬头看着他。
“少爷?”
“唉!一般女人都会直接撞上来的,初宁果然不一样。”他一脸失望,双臂环胸。
“少爷,撞上去会痛的,我及时停下来不是很好?”
“可是我觉得投怀送抱更好。”律礼唇边噙着浅笑,眼睛弯得像弦月。
“我没有要对你投怀送抱呀。”单初宁蹙起眉,“而且撞上去和投怀送抱的意思也不一样。”
他并不打算跟她讨论投怀送抱的意义好吗?“啧啧,真没情调。”他轻哼一声。
“我得过空手道、跆拳道的冠军,就算少爷突然停下来,我的反应都比以前更好,绝对不会撞上去的,请放心。”她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
唉,这憨直的个性算稀有动物,别妄想她改变了。
“我是很放心。”对她认真说明的模样感到好笑,律礼褐色的双眸有些闪烁,换了个话题,“我正要去旅行,你还想像以前那样当跟屁虫?”
“我不是跟屁虫,是贴身保护少爷。”单初宁郑重的强调。
“喔,那到底要不要去?”他凑近她,嗓音低沉悦耳。“去日本,就我们两个。”
他的气息包围着单初宁,一股热气拂过她耳畔,很久没有过的慌张再度占据她脑海。
“我……”
她紧张的样子真可爱!“这么久不见,是该好好聊聊,就和我一起去?”
当他的唇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耳鬓,她立刻往后退。
“你……”太靠近了!
他的举动轻易瓦解了她的镇定,神色变得古怪。
“瞧你这么紧张……我们之间,这种事不是很熟悉吗?”
单初宁呆了下,俏脸随即泛红。
“我们、我们哪有、哪有……”她不禁结结巴巴。
律礼的手指轻点着她的额头,“这里在想什么?”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吓得倒退了几步。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他微笑,眸色深沉。
他的心没有改变,而她呢?还是当初谨守身分的单初宁吗?关于这一点,律礼非常好奇。
“我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总之我来的目的不是旅行。”单初宁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少爷得回英国去。”
三年过去了,她不再是傻呼呼被他哄骗上当的女人,绝对不能沉沦!
律礼敛起笑,语气无奈,“你是鹦鹉?重复同样的话不累?”
“说同样的话很累,少爷就答应吧。”
她固执的一面还真是依然没变。律礼的神情有着三分玩味,七分认真。
“我偏不。”
单初宁紧张了起来,抓紧他的袖子。“少爷,你怎么可以不回去?”
他是律家的一分子,理当要为家族企业努力,怎么能不当一回事?
“因为我想做律礼,而不是你的少爷。”
“什么?”
“从很久以前我就不是你的少爷了,懂吗?”反握住她的手,他看出她的讶异,哂然一笑。
他的手劲极大,她根本挣月兑不了。
单初宁神情呆滞,觉得眼前的少爷已然蜕变,从一个任性的男孩变成具侵略性的危险男人。
“少……”
“我不是你的少爷,不是。”律礼低沉的嗓音一再强调,双眸更为深幽。
她不懂他为何一再重复这句话,看见他转身离去,胸中不禁一紧。
不行,她得留住他!
“我跟你去日本。”
单初宁还是跟律礼坐上飞往日本的飞机。
为了与她同行,律礼重新买了机票。
一路上,他威胁她不准再提起英国,否则他就会立刻消失无踪。
“如果你是想劝我回去,那就闭上嘴。”律礼瞥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地开口。
单初宁立刻摇头,“我不是要说这个啦……”她多怕少爷会撇下她呀!“少爷为什么这时候要去日本?单纯去旅行?”
律礼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杂志,启唇,“幽会。”
她张大了眼,急切地问:“跟谁幽会?”
“当然是跟女人幽会。”
“可是、可是……”单初宁支支吾吾,神色慌张。
从来没听说过律礼有女朋友……难道是她的情报错误?一想到他已有心爱的女子在身边陪伴,单初宁的心狠狠一抽。
“可是什么?”
她握起拳头,“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有夫之妇。”
这淡淡的一句话令她倒抽口气。少爷不但有喜欢的女人,对方还是人妻?
“你怎么可以跟有老公的女人在一起?”单初宁的胸中冒出一股怒火,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律礼抬起眼,对上她愤怒的双眸,兴味盎然地扬起唇。“干嘛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嫉妒?”
“我才不是嫉妒,我是、我是……”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嫉妒?单初宁的喉咙涌上一股酸涩。
“是什么?”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不可以的……”她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慌乱,甚至不敢看他。
律礼温热的大手攫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道德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确定还要用这说词来敷衍我?”他凑近她的耳畔,“初宁,承认你嫉妒,我就告诉你实话,嗯?”
他的语气极为轻柔,分明是企图诱惑她。
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会哄骗加威胁她!包可恶的是,她老是被诱拐,上他的当。
“要是承认,少爷就告诉我实话?”她的语气逐渐微弱。
“是呀,乖乖承认吧。”
单初宁咬咬嘴唇,垂下眼眸。“是,我是不喜欢少爷跟人妻在一起,若这是嫉妒,那就是了。”
“不是人妻就行?”律礼挑起眉,冷冷地问。
“我……”这句问话,她无法回答。
他的眸底掠过一抹失望,收回手。
“逗你玩的,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你。”
闻言,单初宁松了一口气。
“少爷怎么老爱拿我开玩笑。”他没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令她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谁教你反应这么大?”律礼轻哼,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喔。”单初宁偷觑他的背影,暗暗抱怨着他的坏心。
原以为他们已许久不见,会感到陌生,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不断扰乱她的心湖,似乎提醒着她,他是多么深刻的存在于她心中。
这才想起,一直以来她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思绪从来没有平静下来过。
单初宁正想趁律礼不在时冷静下来,却看见一个女人跟在律礼的背后。
“嗯?”那名女子紧紧贴着律礼的举动令她心浮气躁,于是她忍不住苞上去一探究竟。
当单初宁拉开隔门,便看见那名女子笑得娇媚,一手还搭上律礼的肩膀,身子像是没有骨头般倚靠着他。
“嗨,从你一上飞机我就注意到你了。是台湾人吧?下飞机后要不要一起走?”
这些话让单初宁皱起眉头,还来不及多想,脚步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小姐,我家……”单初宁话还没说完,律礼便将她一把拉入怀里,吓得她惊呼一声。“啊!”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律礼朝女子露出微笑,接着另一手抬起单初宁的下颚,薄唇重重地覆上她微启的唇。
单初宁愣住,瞪着那张放大的俊容,下意识地挣扎。“少……”
“她正在看我们,不想被拆穿就乖乖别动!”律礼撂下警告,另一手向她的背部施压,让两人的身躯贴得更紧密。
当结实的胸膛挤压着单初宁的胸口,那触感如火般灼热,使得她浑身发软。
律礼的舌用力撬开单初宁的牙关,热切地纠缠她的小舌,放肆地汲取她的蜜津,即使那名女子踏着愤怒的步伐离开,也没有阻止他对单初宁的索求。
他欲罢不能,将她强压在墙上,唇舌霸道地逗弄青涩的她,令她不住喘息。
他好思念她的吻!
单初宁被吻得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快要不能呼吸时,律礼才肯罢休。
“你……”抬起头,她看见他褐色的眼眸,心一颤。
这个吻唤了起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那是极力隐藏的爱恋,因为这一吻而全数涌上脑海。
律礼邪魅地伸舌轻舌忝她的唇,见她哆嗦了一下,他笑得灿烂,“你的反应似乎不是在作戏?”
这句话像是冰刀狠狠地刮过单初宁的心扉,她闭上眼,胸口一紧。她怎么会忘了他只是利用她杜绝女人的搭讪呢?方才她竟还迷醉在他的吻里……
就跟以前一样,他对她做的一切都不具任何意义,只是有趣罢了。
“差点忘了,当你的保镖还得陪着演戏。”她扯了下嘴角,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我要回座了。”
律礼见她失去笑容,眸底倏地闪过一丝慌张,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
“开玩笑的,我和你从来不是作戏。”
单初宁一愣,转过头。“什么意思?”
“刚才的吻,还有以前的事,我都很认真。”
她张大眼眸,一度无法呼吸。
“少爷……”
“我说过,不当你的少爷。”
这句话不断在单初宁耳边回响,将她的思绪拉回他们相识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