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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爱 第二章

作者:六日类别:言情小说

冗长的会议在长达将近两个小时的比稿后,终于告一段落,比稿结果需经过企划部内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各家提案代表先回去等待进一步通知。

沈兮与姚江华、夏宇寒暄道别后,便与小美随其他人一起出去了,夏宇看沈兮要走,直觉要将她留下,但看到姚江华疑惑瞥向他的那双狐狸眼后,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沈兮疑惑地回头望他一眼,看着他嘴角局促的笑,骤然想起前夜的事,认出了他,但见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也就佯装不认识,只是朝他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世界真小,没想到她与他倒应验了这句话,不过那个男人是华意的执行董事,他叫他大哥,身为夏家的二公子,他会出现在夏家的企业中也不觉意外才是。

那天晚上回到家,才想起收下的那张名片,就顺势看了眼,当时还小小地错愕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人竟是华意集团的执行董事。

她虽然有心拿下华意的案子,却也没想过要藉由夏泽行方便,且不说那个男人会不会给这个方便,依那天晚上那短暂的相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远离是福。

华意是个综合型大企业,一个小小的晚会也用不着企业的总经理亲自过目,这么大一栋办公大楼,她顶多也就有机会来两次而已,倒不用担心会与他不期而遇,即使侥幸拿下了这个晚会的项目,也是交由活动部去执行,到时会由执行总监全权负责这个事,她顶多偶尔监督一下进度而已。

心里想着事,沈兮一时间没留意,与从对面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沈兮与被撞之人几乎异口同声开口,连说话的频率都几乎保持一致,两人同时向对方道歉,被撞到的男人下意识地伸手要扶住她,她抬头,他也恰好抬头,两人都愣住。

“小兮?”被她撞到的男人率先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唤道,手已本能地抬起要握住她的手。

沈兮下意识地挣月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嗨,好久不见!”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而后苦笑着收回,望向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妳家里……”

“他们不知道。”没等男人说完,沈兮已淡淡打断,“苏靓,我已经不姓何,不要拿我的事去打扰人家。”

苏靓眼神黯了黯,欲言又止,“小兮,当年的事……”

“抱歉,我已经忘了。”沈兮扯出一个笑,很快隐去,“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拽过小美的手,脚步有些仓皇地离开。

夏宇在会议室里所在的位置,恰好将门外的一切收纳眼底,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沈兮和苏靓认识?苏靓他是认得的,两年前刚进公司,从项目经理做起,最近刚被擢升为公司旗下房产公司的分公司总经理,前途看涨,夏泽似乎很器重他,没想到与沈兮竟也是旧识,而且似乎关系匪浅。

夏宇若有所思地往沈兮略显仓皇的背影望了眼,合起手中的文件,直奔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门也没敲,笑咪咪地走了进去。

夏泽正翻阅着一份刚签下的合约,不时拿笔做下批注,政府目前有意出售B市南边大学城附近的几块地皮,华意有意标下来兴建娱乐城。

夏宇走进来时,夏泽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又闲得没事干了?”敢不敲门就进来的,除了琦琦也就只有夏宇了,琦琦还小,这种时候不会出现在公司里。

“大哥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了?”被自家大哥看穿,夏宇不满地嘟哝。

夏泽视线从手中的文件落到夏宇脸上,眉尖微微蹙起。

夏宇见状,赶紧道:“大哥,我今天是有事才来找你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说!”短促有力的一个字,顿时将夏宇酝酿了一路的激情打落,无趣地拿着卷成一团的企划案,在手上拍了拍,四平八稳地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一边拍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睨向夏泽,“大哥,给你个美女的电话。”

夏泽握着钢笔的手一顿,抬头睨向他,“今天很闲?”

夏宇被夏泽这眼神一扫,跷着的二郎腿立马放下,端端正正坐好,正正经经道:“不闲!不过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着想,再忙也得抽空过来一趟……”

“出去!”不待夏宇说完,夏泽已冷冷下逐客令。

夏宇撇撇嘴,“今天我不是奉老爸、老妈的命令,来劝你迎娶何家千金的,我只是……”

终身大事是自家大哥的痛点,每次一提起这事,夏泽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这联姻的事又不是他定下的,没道理总给他摆臭脸吧?

“出!去!”夏泽声音冷了几度。

“大哥,我说你不想娶人家何家千金,直接退婚不就成了吗?你前些天不就有这个打算了吗?反正那何千金身体不好早飞到国外去了,这几年也没消没息的,或许早挂了也说不定呢。”夏宇一边靠着沙发起身一边劝道。

五年前自家老爸爸为了公司未来打算,想要藉政界力量扩展和巩固人脉,与在政界混得风生水起,想要藉政商联姻巩固家族势力的大家族何家老头子一拍即合,私自给两家的适婚儿女定下了婚事,还大张旗鼓地在媒体前宣扬一番。

在夏泽知道时,一桩无厘头的婚事就这么成了拍板定案的事,婚期还定在了何家千金大学毕业当天,就因为这事,夏泽与自家老爸爸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这几年来也只是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而已。

当时夏宇还以为不用三个月,他便会多了个大嫂,却不料双方家长刚宣布联姻不久,何家却突然传出何家千金身体不适的消息,之后还何家老爷子亲自登门道歉,说是何家千金患了比较棘手的病,需要到国外治疗一段时间,所以婚期只好延迟。

好好一场婚礼说没就没了,一延迟就延迟了五年,除了知道何家千金姓何之外,连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婚礼延迟,夏泽自然是乐见的,当时夏泽还直言要取消这桩婚事,何家老爷子大概是心里觉得对不起夏泽,竟然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一切全凭夏家决定,夏宇还以为夏泽会当场解除婚约,却没想到一拖拖到了现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因为这桩婚事,夏泽倒是过了五年清静日子,只要有女人贴上来,清清冷冷一句“对不起,我有未婚妻了”就把人家小姐打发走了,就连倒追了夏泽几年的青梅竹马,丁静薇也因为夏泽定亲一事,一气之下远渡海外,总算还了夏泽几年清静,不过……

“大哥,今天听爷爷说,静薇姐回来了。”敲着手中的卷起的文件,夏宇笑嘻嘻地道。

夏家与丁家是世家,夏泽与丁静薇自小就认识,当年丁静薇追夏泽那个夸张程度,他在一边看着都觉得惊悚,直到现在还庆幸丁家千金看上的不是乳臭未干的自己。

夏泽睨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夏宇被堵住。

“那与何家的婚事,你到底是退还是不退?”前几天他似乎听到夏泽与自家老爸爸说起退婚的打算。

“不退还留着干嘛?”平淡的一句话,再次将夏宇堵住,好半晌,夏宇才吶吶道:“这个节骨眼上退婚,不怕静薇姐误会吗?”那女人说不定以为自家大哥是为她专程退的婚呢。

“她儿子都快有琦琦大了。”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应着,夏泽已低下头,继续专注手中的文件。

夏宇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儿子?大哥,不会是你的种吧?”那么痴情的一个人怎么就有儿子了?

夏泽一个冷眼扫过,夏宇乖乖闭了嘴,敲着手中的文件,自讨没趣地走出了夏泽办公室。

刚走了没几步,低头瞧见手中轻敲着的文件,这才想起找夏泽的正事来,刚才被夏泽这么一绕完全忘了这事了。

眼珠子一转,夏宇转身推开门,探了半颗脑袋进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哥,我手上有沈兮的电话,你要不要?”

夏泽抬头望他一眼,“沈兮是谁?”

“可能我搞错了……”再次被自家大哥堵住话,夏宇默默地将门关上,连人家女孩名字都没记住,这还只隔了一天而已,看来他果然判断失误,押错了筹码,那串数字对自家大哥而言,就跟那马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一样。

◎◎◎

从华意中心大厦出来,沈兮本想先回公司,但因意外遇到苏靓的事,心情有点受影响,看看也只剩一个多小时便下班了,今天下午手头上没有什么工作,因而直接搭车回了家。

虽说大家同在一座城市,会遇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只是这么不期而遇,还是让她在那一刻无所适从起来,许多被尘封已久的东西,原本以为被遗忘,却会在被触动的瞬间鲜活起来。

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她甚至想过,只要他愿意陪她一起争取,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我会陪着妳!”她想她也不会这么决然地放弃那段本就不算稳固的感情。

青涩年华里的青涩恋情,在她家族的强权面前,他先放开了她的手,她走出了他的世界,一走五年。

五年来她从没想过那个男人,当初他吸引她的只是他对她的执着,以及那双眸子里的清澈干净,当这些特质随着他原本紧握着她的手一并松开远去时,她想……他对自己的执着,并没有他以为的深也没有她以为的真。

他放了手、她转了身,然后是那场意料之内的联姻,她奋力争取,争取无果,之后是那一夜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那莫名其妙的放纵,她失了身,却因祸得福摆月兑了那段被操纵的人生,她失去了看着她长大的家人,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她能看着长大的家人。

同样是她的血肉至亲,不经意间却已易了位,得得失失,有遗憾、有满足,这么多年来,说不上后悔或是庆幸,只是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从离开到回来,她没有与那个家的任何人打过一声招呼,任性也好、不孝也罢,当初何家老爷子当着整个家族所有人的面与她断绝了所有关系,将她赶出了那个家,他们不愿因她而丢脸,而她也不想因那个家族拿自己的人生当筹码,到如今的不联系,她不想再去打扰,也不愿再被打扰,只是今天遇到了苏靓,这种平静大概要被打破了。

两天后何翰的来电证明了她的担忧,接到何翰的电话她并不意外,苏靓与她的堂哥何翰是大学室友,关系一直很好,苏靓既然已经知道她回来,他没道理不和何翰提起。

她相信苏靓有那个能力要到她的电话,她与他是在华意企划部会议室遇到的,那天也就四家公司在那里,随便找个参加会议的同事问问,即可轻易拿到她的电话。

何翰约她周五晚上吃饭,也就是第二天,她本想拒绝,但终是答应了下来。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妹,他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他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擅长死缠烂打的人。不答应他吃这顿饭,除非她愿意再次一声不吭地离开这座城市,但显然何翰还没可怕到值得她放弃这座城市的一切。

◎◎◎

“何兮,回家吧!”见面第一句话,何翰盯着她比以前略瘦削的脸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她愣住,而后慢慢笑了笑,“我不是何兮。”

说话间人已入座,不顾他黯然的脸色,接过他递过来的菜单,利落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递还给他。

“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何翰接过菜单,叹了口气,知道她有心结,也不好说什么,将话题扯开,问道。

“挺好的。”沈兮简单应着,并不想多谈。

“何兮……”

“还是叫我沈兮吧,我现在更习惯用这个名字。”沈兮笑着打断他。

何翰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眉眼淡然疏离的笑,“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沈兮知道他指的是他将她骗出去被何家老爷子带回家的事,浅笑着应道,时过境迁的事,已没有了再提起的必要。

“……”何翰没料到沈兮会这么回应,一时没了词,因为多少对当年的事心存愧疚,又五年没见,他在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面前,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沈兮看他不说话,笑了笑,也没有开口,只是端起茶,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这餐厅的景致,这些时间一直忙工作的事,难得像今晚这么惬意。

“当年那个孩子……”犹豫了许久,何翰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何兮与家里人决裂的导火线就是那个孩子了。

“我把他生了下来。”沈兮放下手中的茶,语气平缓地道。

那夜她明明就在慌乱中,往那个男人手中塞了,她虽意识沉沉浮浮,却还是知道那个男人是戴了套子的,因而第二天也没有再吃事后避孕药,没想到她却意外中了奖。

她把那个孩子当成了与何家谈判的筹码,要嘛解除婚约?要嘛她生下孩子?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何家老爷子的执拗的强势,在那场争执中发挥到极致,而她也在那场对峙中发现她骨子里,将何家老爷子的执拗和倔强遗传得彻底,两个同样倔强到偏执的人,争执对峙到最后,已经无关联姻本身,谁都不肯退步。

何家老爷子试图以他大家长的威严逼她屈服,她却倔强地选择了顽抗,她的倔强冒犯了他高高在上的威严,结果不言而喻,她被赶出了家门,而她也顺势摆月兑了那个禁锢了她二十年的家。

何翰有些讶异地望着她,当初他还以为她只是想藉此逼迫爷爷放弃联姻的打算而已,却没想到她竟将孩子生了下来。

“那孩子现在……”

“他很好。”沈兮打断他,笑了笑,并不想多谈,当初她确实只是想藉此逼迫何家老爷子放弃联姻的打算而已,后来拖的时间久了,怀孕已三个多月,她那几个月因被关在家里的缘故,心情抑郁没有食欲,患了贫血,也不能进行流产手术,后来就干脆把孩子生了下来。

何翰望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家族那么大,叔叔、伯伯、堂兄妹那么多,唯有她一个人敢反抗爷爷的专制,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明明就看似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却比他们兄弟姊妹几个更有自己的想法,性子也最倔,认定了就一头栽进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当年的事对沈兮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要是当年她就这么遵从爷爷的安排嫁入了豪门,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何翰,其实我很庆幸我当年从那个家走出来了,金丝笼不适合我。”似是看穿何翰心底的想法,沈兮晃动着手中的清茶,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我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很满足。”当年她要是就这么嫁人了,大概也就是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豪门怨妇而已。

“这个家里,就妳和爷爷性子最像,爷爷也未必就真生了妳的气,这么多年没见,他也挺想妳的,还有妳爸妈,有空就带孩子回家看看吧!”叹了口气,何翰也只能这么劝着。

“我尽量。”沈兮敷衍应着,不是她不愿,当年何家已将话说得那样绝,她若是就这么回去,谁又知道会不会再次被扫地出门呢?

何翰也看出她的敷衍,却也没说什么,爷爷那边没先松口,饶是他也不会这么回去。

这顿饭吃到九点才结束,刚吃完饭沈兮便接到了姚江华的电话,约她明日一道吃饭。

姚江华为何会约她吃饭,沈兮心里明白,之前比稿后,她私下里便有意无意地提起若是能拿下这个项目,宇尘会给予姚江华一定的回扣当成回报。

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台面下的游戏规则,有时候除了靠实力说话,更要依着规则行事,所以虽然不乐意,别家都在争相给予姚江华回扣,宇尘自然没法子免俗。

那天第二轮比稿结束后,她也给他打过电话,再次明确地表示会给予回扣的事,当时姚江华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但是依她对他的了解,送到手的真金白银,这头老狐狸没有不拿的道理,那样子装模作样,不过是按兵不动,看哪家公司送的回扣多罢了。

现在打电话约她,大概也是借着吃饭的名义探探她的底,而她想要拿下华意的案子,也得藉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诚意是不是?

◎◎◎

第二天沈兮提前半个小时,便来到了与姚江华约好的星雅包厢吃饭,十多分钟后姚江华姗姗来迟,与沈兮寒暄着点了菜,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到了企划案上来,沈兮不动声色地听着,在姚江华煞有其事地感慨一番后,沈兮颇识趣地奉承了几句,一个大大的红包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姚江华面前。

“姚经理,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姚经理不要推辞,若是宇尘有幸拿下贵公司的晚会承办权,宇尘还会将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回扣转赠姚经理。”

沈兮浅笑着道,将一份秘密合约书递到了他面前,看着姚江华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然后沉着脸将红包和那份合约书递还给她,再颇义正词严地拒绝,适时地放低了姿态,进退得宜地奉承着,终于,姚江华状似为难地将沈兮重新推回到面前的红包和合约书收下。

“沈小姐既然如此诚心,我再推拖就说不过去了。”一边将红包揣入口袋中的姚江华,一边笑着道:“宇尘的企划案比其他几家公司更有创意,而且执行难度也相对较低,公司内部也有将今年晚会交给宇尘承办的打算。”

“沈兮在此先谢过姚经理了。”沈兮浅笑着道,端起桌上的酒,“我敬姚经理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姚江华亦笑着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杯,而后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之后才告了辞。

沈兮起身送他到门口,看着姚江华上了车,这才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