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西地服?”蓝璞月诧异的盯着他。
“你特地订做的那些衣服。”他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然后朝内房方向点了一下头。“在把你掳出来前,我顺手抓了几件,在房里的桌上,挑来穿吧!”
“你还帮我带了几件衣服出来?”
“当然,虽然身在沙漠不能事事周全,但是基本该有的岂能少?”回东朝,他可以让她瞧瞧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生活。
只是在这大漠之中,有大漠中单调的美感,与他的宅邸自然不同风格,这点,等他们回去后,他会亲自带她领略。
蓝璞月走进内房,看见桌上果然放了几套订做的衣裳,她随手抱起一套,缓步经过他的面前,见他对自己笑笑,又拿起宝剑擦拭。
她停下脚步,他察觉到了,抬起头,望向她,用眼神发出疑问。
怎么了?
“为什么先前不说?”她记得自己好像曾向他提过这件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害她以为自己当真什么都没带就出门。
“怕你罗!”他收起剑,状似无心的开口。
“怕我什么?”
“怕你们女人动不动就吵着要换干净衣裳,我得天天搭帐棚给你换衣服。”他嘴角带笑。
她看着,一时半刻也弄不清他在说笑还是当真,过了半晌,才望着他的眼,轻声表明,“我不是那种女人。”
佟世熙把剑往腰上一挂,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玩笑的表情已不复见,神情中尽是令人快要呼吸不过来的认真。
“跟你走进沙漠的第三天,我就知道了。”
望着他,蓝璞月深吸一口气,想逃开,却无法迳自从那对沉稳的黑眸中别开视线,轻声的问:“你还帮我带了什么?”
“我遗漏什么了吗?”
“没有。”
“很好。”他伸出手掌,拨开一绺缠在她颊边的青丝,勾向她的耳后,嗓音充满蛊惑,“璞月,我们要一起回东朝。”
她被动的点点头,欲开口,才赫然发现嗓音微哑,顿时,火烫的热气又往上冲,“我……我先去……”
见她欲奔往书房,他没多想,立即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直勾勾盯着她,直到见到她的眸中浮现困惑,才缓缓的放开手。
“去吧!”
☆☆☆
蓝璞月只点一盏小灯,靠着外厅隐约透进来的光线,尽量不发出声响,仔细的沐浴,时间流逝,感觉热水转凉,她才缓缓的起身。
突然,窗外黑影闪动。
她美目圆瞠,下意识的躲回澡盆里,方才入水,水声哗啦啦犹存耳畔,纸窗陡然闯进一条人影,她正要惊呼,便听见佟世熙低沉轻喝——
“璞月!”
她来不及反应,转眼间,盗匪原本逼近自己喉咙的冷刀一顿,彷佛被佟世熙那声轻喝震住。
她被困在澡盆之中,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佟世熙飞身而入,宝剑出鞘,一阵刀锋旋转如风,朝盗匪直逼而去。
蓝璞月瘫坐在温水中,颈子前方的剑光转移,双手徒劳的护在胸前,担忧的视线随着刀刃之光满室移动。
盗匪被凌厉的剑气逼退,往后翻身退去,面对锋利剑式,不但不显惊惶,反而扯唇轻笑,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
佟世熙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浑身透出一股寒气,阴沉的黑眸紧盯着盗匪,一提气,猛狠招式将盗匪逼出书房,直退外厅。
“你是东朝人吧?”盗匪被连续几招不留情的招式逼得无法出招,只能勉强防卫,竟还抽空提问。
佟世熙一语不发,剑尖挑转,盗匪应接不暇,侧腰躲剑,却逃不过剑身猛力一击。
换作常人必定吃痛瘫下的重击,盗匪仅闷哼一声,伸手揉了两下,眼神贼溜的转向未合上门的书房。
佟世熙闪身往后两大跨步,砰的一声,带上门,阻断盗匪不怀好意的视线。
盗匪眼见机不可失,顺势逼上,手持剑身五倍大、两倍长的大漠狂刀,紮紮实实往佟世熙身上一刀接着一刀猛砍。
“这么好的风光,都教你给破坏了。”盗匪挑衅的轻哼。
佟世熙冷冷的瞪着盗匪,阴恻恻的哼道:“找死。”
他的心思不在打斗,只在护她,盗匪最后一刀朝他的头顶砍来,他眉眼不眨,侧身一闪,原是轻松躲过,却看见锐利的刀刃即将重击书房的木门。
思及蓝璞月正在里头,手腕转剑,赶在大刀击碎木门的前一秒,他奋发用力,硬生生的改变落刀方向。
大刀往旁一倒,外厅的一张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佟世熙不愿剑气伤了她,苦思怎么把缠人的盗匪引出屋外,盗匪专心猛攻,将他逼到墙面,眼见一刀就要重重落下……
他不慌不忙的提气,踩上墙面,轻松化去陷入绝境的险境,翻身一转,纵身飞到屋外,只冷冷的抛下一句,“出来打!”
“好,奉陪!”
瞬间,两道俐落的身影飞身屋外,跃上屋檐,招招皆能置人于死地。
蓝璞月迅速整装,奔到外厅的大门外,仰着头,双眸盛满担忧,看着屋檐上两道黑影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几次挥刀之狠、招式之厉,令她不自觉的捏紧一身通白的西地服。
缠斗中的两人,一攻一守,一来一往。
“她不是你妹妹。”盗匪语气肯定的说。
“与你何干?”佟世熙轻哼,淡漠的表情让人读不出他正狂怒不已。
“我本来打算偷偷潜入,盗取你们身上的金银财宝,现在我改变主意。”盗匪大笑。
“与我何干?”
“我要她。”
佟世熙脸色骤沉,咬牙低喝,“你得问问我手中的宝剑答不答应!”话出,剑尖突刺,盗匪闪躲不及,腰月复被划上一刀。
“住手!”女子斥喝声陡然响起。
他们同时住手,低下头,往大门瞧去,只见蓝璞月被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抓住,短刃架在她的脖子上,正要往下一划……
佟世熙扯开袖袍,掏出一颗缝在里面的宝石,急运掌气,飞速弹射而出。
同时,盗匪惊喊,“沙英,勿伤害她,她是蓝大人之女!”
说时迟,那时快,听闻兄长吓阻的红衣女子,来不及收回力道的短刃,被闪亮宝石击中,偏了方向。
蓝璞月惊见短刃凌空飞起,在空中打转了两圈后,眼看正要落下,刀剑无眼,从天而降的短刃竟朝着自己的头顶笔直落下。
她本能的往后连退几步,不料被身后的门槛绊倒,眼见上有飞刃,往后一倒,脑袋必定撞击石板地面,于是闭上双眼,认命的承受两方重击。
忽然,往后倾倒的力道消逝,娇躯被结实的臂膀揽入怀中,方才睁开眼,就见到可怕的刀锋朝她疾刺而来。
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气,心想,免了坠地,这一刺恐怕免不了。
就在刀尖正要刺进她的眉心之际,一只大掌直接握住飞旋过来的短刃,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断利刃,掌风旋转。
短刃重重的摔落石地,换得清脆的匡啷两声。
蓝璞月抓起他的手掌,一瞧,果然划出一道血痕,心下一紧,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焦急的双眸陡然对上他,急切的喊道:“你受伤了!”
古苍鹰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画面,心中当下有了几分明白。
这对璧人,彼此属意。
“哥,你说她是蓝大人之女?”古沙英没瞧出,整个人还困在蓝璞月是蓝大人之女的疑惑中。“她不是被恶人所掳,生死成谜?”
“蓝璞月府中死人,当晚消失,传言众说纷纭,如今让我们碰上本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古苍鹰语带保留,略有所指。
经过方才一番打斗,蓝璞月心知眼前这位大漠豪气男子不会伤害自己,便大略说明那日的情况。
她坦诚以对,只是省略那两封信不说。
古苍鹰见她坦白,原本便久仰蓝大人清廉护民,如今明了他的女儿亦沉稳敏慧,心中对其好感倍增。
佟世熙不言语,浑身戒备,一掌牢牢扣住她的腰际,生怕有万一。
“原来如此,既是蓝大人之女,我们便不为难,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蓝璞月释然一笑。
古苍鹰暗自赞赏她不愧是蓝大人之女,有几分大漠儿女的不羁气度,随即宽肩一耸,转身欲走,突然又转过身子,望着佟世熙,“敢问大侠名号?”
方才交手,他一方面要出招、防守,一面要护着蓝璞月,一心二用,居然还能伤到他?
难得遇逢敌手,若不是他们身处险境,必须尽速赶回东朝,真想留他几日切磋武艺。
“佟世熙。”他瞧出眼前男子虽为盗匪,但一双坦然炯目道出此人行事格调不俗,便不掩饰身分,直言不讳。
“我,古苍鹰,这是我妹,古沙英。”古苍鹰双手一拱,粗犷的脸庞露出豪迈的笑容,“今日夜深,后会有期!”
说完,他也不多留,带着妹妹,干脆纵身一飞即逝。
“大漠怪人。”佟世熙杀气尽敛,扬起饶富兴味的浅笑。
蓝璞月眉头紧蹙,小手捧起他受伤的大掌,定定的望进他低垂的目光里,轻声说道:“伤口需要包紮。”
他冷冷的瞥了眼伤口,不过就是一道见血的口子,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口大抵跟女人在厨房被厨刀划上一刀一样,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碍事。”
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蓝璞月也不生气,望着他的眼,沉静的说:“等你稍作梳洗,我为你包紮。”然后迳自转身,走进内房。
佟世熙微微愣在原地,恍然错觉,总觉得她像他的妻,霍然,他嘴角噙笑,哼道:“居然管到我头上?”
他贵为王爷,连当今陛下都无能限制他随心所欲的自由,岂料今日居然被一介臣子之女管束?
更奇的是,他竟不觉烦闷,胸口反而滑过一阵暖流……
心甘情愿被管,对他来说,曾经是天方夜谭,如今却栽在她身上,仰头观月,他惊觉自己竟颇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