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鑫敏看上一个卖花女,居然将人给抢进门、坏了人家的清白,那女子是有媒聘在身的,自然不依不饶,他不得不向同挤借银子,把此事抹平,没想到,家丑不可外扬,事情居然捅到皇帝跟前,是诗敏那丫头说的吗?
看着他的脸色,皇帝岂不明白他的心思。
笔帝缓声道:“你也别怨你家闰女,话不是她说的,对爹爹、对母亲,她半句话毁批评都没有。”
他半信半疑,却不敢抬头。
见他那副固执模样,不敲打敲打还真不行。
“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有几分才干,这些年朕硬是把你晾在一边?你当真不知道,莫鑫敏不长进,还带累了陈将军的独子,以及一票权贵的子孙,人家是打心底把你给恨上了,我要是用你,不让他们给我扯胡子才怪。”
惊雷轰顶,莫历升总算明白,这些年的仕途不顺,竟然是那个孽子所为?家门不幸响!
他一揖伏地,硬吧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莫鑫敏的事又被言官给盯上,朕跟前又得好一阵子不消停,你还是去当七品县官吧,若你还是不能把内院给打理好,就上一纸折子告老还乡,免得连累莫钫敏,朕是打算重用他的。”
莫历升离开后,皇帝静静看着桌上的折子,那是荣亲王呈上来的,他指头轻敲桌面,越敲越用力、越沉重,一个激动,他咳出鲜血。
这天回去,莫历升拿根棍子,狠狠把大儿子给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不给吃食。
秋天,宫里传出消息,太子皇甫书病重而亡,在荣亲王的力保下,皇上立二皇子皇甫亭为太子。
入冬第一场雪,皇帝驾崩,太子皇甫亭继位,王皇后殉葬。
先帝方入颊,王氏子孙起兵谋反,新帝皇甫亭,命荣亲王及常胜将军李祺领兵征讨,一北一南,力克已故王丞相长子王成宾与三子王成兴。
冬天到了,诗敏又是成日里乐陶陶地数着她的银钱,只不过每每打开木匣子,看见那块龙纹玉佩,她就想起两年多了,傅竞与师傅皆否无音讯。
是不是他们早已忘记自己?
不过,傅竞赌赢了,继位之人是皇甫亭不是皇甫书,连九五之尊都改变了,她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命运也应该与前世大不相同吧?
这个想法安下她的心,她渐渐不在夜里哭醒,那个教人恶心的梦,慢慢地不再侵扰她。
如果不是因为思念太深,她的生活称得上顺心极意。
建平元年三月,边境战争持续开打。
有着御赐金区的济慈堂,自然是将药材一批一批送往战场,诗敏虽是女子,却也明白国不在、家何存的道理?
因为济慈堂开的头,京里许多富户名商纷纷慷慨解囊,一批批的军前米粮送往战场,激昂了军心。
荣亲王用兵如神,屡出奇计,再加上后方源源不断的资源,虽然手下只有七万名士兵,面对王成宾所率的二十万大军,毫不畏怯,两军交战,荣亲王屡战屡胜。
而常胜将军李祺,战场经验丰富,迎战王成兴更无他话,只是限于地形关系,无法一举攻克,然胜利是早晚之事。
建平元年五月。
莫钫敏的水利、农事工程已在各地见到成效。
去年遭逢大旱的州县渐渐恢复过来,新帝恩赏,赐莫钫敏宅第一幢、官升四品,待八月晋州知府三年任期满,便回京任职。
想到哥哥即将回京,又可一家团圆,诗敏笑得嘴背不拢。
这些年她训练出来的管事、制绢花能手和几家下人,足堪大用,不必事事由她亲管,就可以将事情办得妥贴。
连续两年的进帐,让她开心得想找个人好好炫耀一番,可惜……握着玉佩,它的主子不在。
不管怎样,大家都满心期待等着莫钫敏回京。
渐渐地,时序过去,他们迎来七月盛夏。
天气炎热不已,由里的菜蔬盛产,便是挑到城里也卖不到好价钱,在管事媳妇的建议下,他们揽了酱菜、晒了菜干,预备冬天菜蔬少了,再同橘酱一起贩卖。
诗敏看着晒在广场上的菜干,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气,微微笑开。
这些年下来,她益发像个乡下丫头了,女乃娘看不过去,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她撑伞、戴雌帽,还买买煮苇仁绿豆逼她喝,只要她皮联黑上一分,女乃娘便急得像热锅的蚂蚁,到处去问偏方,回来帮她洗浴。
女乃娘和云娘暗地盘算过,诗敏十七岁,是个大姑娘了,虽然莫大人在朝为官,但品级不高,就算家中女儿列入选秀名单,但名额顶多一个,有江媚娘在,那缺儿绝对不会落在姑娘头上。
自然,她们也不希望诗敏参加选秀,想想,宛娘有一百二十八抬的丰厚嫁妆,还是因为出身商家而被莫历升瞧不起,她们可不愿意诗敏重蹈覆辙,嫁鸡嫁狗都好过嫁官,何况是嫁给位高权重的官。
且她们家诗敏是副自在性子,哪受得了高门大户的约束?
说她们眼皮子浅也罢,说她们妇人之心也行,她们才不管身分家世,只想找个能疼惜诗敏的好男人。
不过这事还等钫敏回京,帮忙想想。
“丫头,钫敏信里写了什么?”
云娘拉着诗敏走到詹下,不让她晒太阳,她拉起诗敏的手肘,看了看,微笑,女乃娘的心血没白费。
“也没什么,就问候舅母、女乃娘,还说赏赐的宅子下来了,让我有空找人过去清理清理,该修的修一修、整一整。”
“这事不急,若咱们动作太大,说不定那边还想来分一杯羹,我可不想和那位莫夫人住一起。”云娘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住在一起也罢,说不定她还要管起我的酱捕子、绢花捕子,想把长手伸进我的银箱里,想都别想。”
不过,就算不想,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只是要怎么办,还是等哥哥回来再参详。
诗敏皱皱鼻子,如今她益发不怕江媚娘了,就是逢年过节,不得不应酬回那边去走走,她也不会软弱声势,任人欺凌。
相反的,她还很享受莫芬敏的嫉妒,她越是尖酸刻薄,诗敏越是得意,因她明白,看得到、吃不到那个痛啊,像鞭子般狠狠地抽进人心。
因此每回过去莫府,她必定盛装打扮,银酱、王锡、金炼、珍珠串儿,哪个显摆就往身上戴,有时候过了,爹爹问起,她也只是低眉敛目说:“都
是舅母的疼惜,诗敏不敢拒绝长辈的好意。”
她的牌女喜妹是个好打听的,诗敏回莫府必带上她,回程,她就有满萝筐的笑话可听。
听说,莫芬敏站着她的打扮,已经发作过好几次,甚而指着江媚娘质问:“人家的舅母这等有本事,真不知我家的舅母死到哪里去了。”
鑫敏如同前世一般,对她态度温和,不管再“给、再霸气,那是待旁人的,他始终对她斯文有礼,如果不是前辈子的肮脏事,教她永世难忘,诗敏还真要教他给欺瞒过去。
“丫头,你怕是要嫁出门,才能摆月兑他们了。”云娘苦笑。
有这门不省心的亲戚,还真是头疼。
“那样的人想摆月兑谈何容易,何况哥哥还在朝堂做事呢,再气恨,也不能撕去那层脸皮,唉……真想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把他们全甩了。”
“谈何容易,如今江媚娘已是你父亲的正妻,谁都削不了她的身分。”
“总有办法的,只要她或莫鑫敏再惹点事,最好能惹到皇帝跟前……”
卑说一半,她想了想,无奈一晒,说得简单,虽然哥哥、爹爹在朝为官,就算升了品级,在招牌砸下来都能砸中两个一品大员的京城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的家事想闹到皇帝跟前,哪那么容易。
她摇头,换个话题道:“今年济慈堂怕是要等陈皮上市才能赚到第一笔银子了。”
这大半年里,赚的每分钱全换成伤药,送往荣亲王和李祺的军队,店里的伙计虽颇有微词,却也明白,战争若是延烧到京城,别说挣银子,便是身家性命亦是不保。
“张叔刚从京城回来,带来济慈堂的消息,听说上个月,荣亲王已大败王成宾,让人将逆贼押至京城受审。荣亲王在北方留下几位名将收编士兵、长驻边境后,便带领一部分军队前往南方,襄助李祺将军对抗王成兴。”云娘低声道。
贬注意到这个消息,是因为早两年无意间听说,荣亲王身边有位谋士叫庄柏轩。她不确定是同一个人或只是同名同姓,但就算是那位……又如何呢?
他有了前途怎还会记挂一个寡居女子?他们早已错过一回,如今再错……也就这样了……
“看来,战争快要结束。”诗敏没注意到舅母的异样,只是背靠在墙边眺望远方,看着那片晴朗天空,淡淡地笑着。
她在想事,想哥哥、想师傅,也想他。
战争有没有影响他的生意?他的大娘和大哥还派敌手暗杀他吗?他说壮大,他是否壮大到无人敢欺到他头上?临行前,她给他备下的伤药,不知道有没有派上用场?还有,他要她等,那话,是承诺还是随口说说?
她老是一个不注意便想起傅竞,想他的伤、想他的话,也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看想看,嘴边便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明白,这样并不好,多情误人,寄望一个远走他方的男子,不切实际,她比谁都清楚,与其存着不该有的小女儿心思,不如踏踏实实地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以为自己是极其理智的女子,却没想到,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时候,情感跳出来勾动她的心。
是因为他听了她的秘密?因为他没有嗤笑她的疯言疯语?还是因为他的胸怀收纳了她的泪水……于是,她对他上心?
她猛摇头,想甩去什么似的。
是啊、是啊,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上心”有点笨,他们之间不过是短短的数日缘分,过了便过了,凭什么牵牵绊绊,误人误己?
可是,对于感情……人们总是身不由己。
“姑娘、姑娘,不好了。”
张叔的儿子张二从外头急急跑进来,他有些呆头呆脑的,但赢在做事实在,因此诗敏便将把守门户的事交代给他。
“姑娘哪里不好,别瞎说。”女乃娘在屋里听见,走过来低声斥喝。
“女乃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二实心眼,就别吓唬他。”诗敏替他讲几句。“张二,快点说,发生啥事?”
“莫府差人送来消息,说是莫大人突然病急,让姑娘快点过去。”
爹爹病急!诗敏胸口一阵抽紧。
这几年,不管是假心或刻意,她与爹爹培养出父女感情,他逐渐懂得疼惜她,也慢慢会替儿子、女儿盘算,偶尔爹爹到庄园住上几日,与她同享农园乐趣,常常父女俩勾看手,!曼步橘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解开许多过去无法可解的心结。
爹爹怎么会突然得了急病?
听闻此讯,诗敏有些发傻,脑子转不过来。
云娘见状,连忙作主发号施令。“女乃娘,你带喜妹一起陪丫头过去莫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寻的大夫实在不中用,就让喜妹到济慈堂去找咱们自己的大夫。先不必带换洗衣物,如果今天晚上你们不能回来,就差喜妹回来,把情况告诉我,我再替你们收拾东西送过去。
“张二,你去寻你爹套车送姑娘进京,等等,张叔年纪大了,让孙大去吧,告诉他,警惕些儿,如果情况不对,就快点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