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黑衣人渐远的身影,左孟堂还是笑个不停,真是个容易被激怒的“好人”。
“爷,您把他气走了,要怎么见姊姊?”见主子笑成这样,侍童了解主子并不讨厌那个将自己全身包得黑漆漆的怪人。
“他只是回去传话,一定会再来的。”左孟堂轻拍侍童的头,要他别担心。
他只是回去传话,一定会再来的——可恶!这句话是谁说的?左孟堂实在不想承认这句话出自他的口。
“这是怎么回事?!”此刻,瞪着闭眼躺在破庙中的乔静,他怒声斥问黑衣人。
“我早就劝过你了,那人的办法绝对不能采用,你就不信吧,这下好了,他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乔静劫出府让你救醒她,这场风波我看是没完没了了。”黑衣人凉凉地瞥着他脸上的怒颜解释道。
“我没说要采用他的办法吧?这种事难道不用先跟我商量吗?”天哪!扁是想到“段王府千金失踪”的消息不知又会闹多大,他的头便开始痛了起来。
“你以为他会跟你商量?作梦!他一向只做他要做的事,哪管别人死活,既然乔静嘴里喊的人是你,能让她清醒的或许也就是你了,他的目的只是要乔静清醒,至于天下是否大乱都不关他的事。再好心地劝你一句,你若是无法让她清醒,后果不堪设想,好自为之,不想死的话记得趁早逃。”话是这么说,但黑衣人觉得左孟堂难逃一死了,他看乔静虚弱得快死掉,怎么可能因为左孟堂在身边就清醒过来?
他才不信。
他叹气地拍拍左孟堂的肩,“有缘来世再见吧。”随后转身离开破庙。
瞪着黑衣人离去,想着他的暗示,左孟堂不免对那个藏镜人的身分越来越感兴趣,反正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鬼,不怕再死第二遍。
“爷!”早跑到乔静身边看她的侍童,发现她有动静立即大呼。
听闻侍童惊唤的左孟堂,连忙奔至乔静身边查看她的脸色。
“左孟堂……”她原本娇俏的脸蛋此刻只显苍白,额间略冒薄汗,双眼紧闭着,一脸痛苦。
而他将她扶起后发现,她不但全身虚软无力,温度更烫得吓人。
“你……你醒醒,我在你身边了。你醒醒啊,乔静……”他张开手臂将她搂进怀里拥护,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脸,急着叫唤她的名字。
无奈她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倒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他抬眼环视破庙,发现案上摆放了一盆水,还准备了布巾,这会也不得不感谢黑衣人的贴心。
“小表,把水与毛巾拿过来,快!”
侍童依命令将水盆端过来,左孟堂接着拿起布巾沾了些凉水,再细心拭去乔静额上的汗水。
“乔静,你不能死,听说命中带煞的女人命硬得很,你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快醒醒啊……乔静!”边擦拭着她的汗水,他边在她耳畔呼唤。
像是只对这个声音有反应,乔静眼皮微微一颤随即又平息,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他的目光抓到了这一瞬间,也知道她只在乎他,更加卖力地叫着她。
“乔静,我是左孟堂,是你在乎的左孟堂,你还记得吗?乔静!”他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轻轻磨蹭,此刻的他真的好怕她会一睡不醒,会永远的离他而去。
“乔静,如果我娶了你,不怕将我的生命给你,你会不会因此清醒呢?”如果会,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替换给她,他好思念活蹦乱跳、会哭泣和生气骂他的她。
都怪他不好,当时他不该让她看见那幕惨不忍睹的画面,他明明可以阻止的,但他却没有。
还有,当时若是他没有离开她身边,放她一个人受惊吓,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当然,他也隐约觉得,杀人的那人会起杀意,全是因为她与他深夜见面,要是他没出现在她身边,说不定那人就不会杀了那些段府下人。
说到底,这全是让他给害的,他不该出现的。
自责利刃深深刺进内心,令左孟堂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因为甫出生背部就有一道恐怖的胎记,乍看之下像张极为可怕的鬼脸,他因此被父皇认为是不祥的孩子,也害母妃从此失去父皇的宠爱。
失宠的母妃伤心欲绝,几次想寻死却又舍不得他,心疼他年幼就失去父爱,若是她也走了谁来养他?
在只有现实不讲人情的皇宫,照顾自家儿女都嫌怠慢了,她不敢奢望哪家嫔妃会有过多的爱心,将他当作亲生儿子般抚养长大。
后来,母妃终日郁郁寡欢地亲自将他带大了,可是在他十岁那年,母妃又成了后宫权益斗争下的牺牲品,再也受不了其他宫妃的恶言刺激,在他面前以白绫上吊自杀了。
宫中本来早就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这下他又失去母妃的保护,于是在其他宫妃与皇子的有心挑拨之下,父皇相信他是不祥之子克死娘亲,遂以一道圣冒赐死了他。
父皇绝情他认了,再也不愿和父皇见面,反正在父皇眼里他这个儿子早就已经死亡,有没有他都没差。
可是,母妃看来的确是让他害死的,这点他深信不疑,也因此他才对小表特别保护,就是不想再有身边的人因他而死。
现在遇见了乔静,他埋藏已久的恐惧叉开始作祟,她说自己命中带煞会克死亲近她的男人,不过他还没被她克死就已先害她遭受劫难了……
他不禁苦笑,她的带煞程度远不及他哪。
又过三日,左孟堂仍细心照料着乔静,陪伴她在破庙内继续待着以掩人耳目,理所当然的,外头的风波也持续闹了三日,但他不管外面风声传得有多么惊人,只想要怀中女人早日清醒过来。
“乔静,你可知道你再不醒来,你的养父王爷都快把全幽垣国的地给翻烂了。
好个疼爱你的爹,你忍心见他心急如焚、疲于奔命吗?”大手轻触她额问,烧度退了不少,他终于能稍微安心。
无法放下她置之不理,他派了小表出去打探,一边接手照顾她,小表回报爱女如命的段王爷派了难以计数的大量人马四处寻人,这个城找不着就到邻镇去寻,他一点都不怀疑要是再找不到人,段王爷会寻人寻到别国去。
事己至此,他再不回墓似乎就有危险了,毕竟他也在段王爷的寻人名单内,显然段王爷一直认为她是被他给劫走的。
“爹娘……”
听见她迷糊中的软声呓语,他已见怪不怪,她思乡的情绪远比他所想的严重,这三日总不时会听见她喊着亲生家庭每一个人的名字,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她叫的名字中,怎么好像独漏一人?
她的大哥叫乔墨,二妹叫乔钰,那小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过听她说她离家前小弟才刚出生,也许是那时还来不及取名字吧。
“左孟堂……”乔静又出声了。
他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最喜欢听见她喊他的名字,代表了她很重视他。
“左……孟堂……”
嗯嗯,不错不错,听了真的很开心。
“左孟堂……”
呵,他是越听越得意,只是先前她会轮流替换名字,这次怎么叫他的名字叫了这么多回?
“左孟堂!”刚醒来的乔静发火了,他是聋了还是痴了?怎么她叫他好几声,他只会傻傻地笑啊?
“呃?”他诧异瞪向她,却发现她已张开眼睛望着他,这下当真吓傻了。
“左孟堂……”他是怎么了啊?呿!算了!
见他不理会,她挣扎着想自己坐起身。
呆望着她迟缓的动作,他一时还是无法置信,她真的清醒了?
“唉唷……左孟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还不快来扶我!”乔静不解自己怎么全身无力,抬眼见他又一副痴样,气得当场发了脾气。
“哦……”听见她会骂人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兴奋的赶忙上前搀扶她坐好。
“你是怎么了啊?”被她骂了,他竟然还一脸高兴的表情?真是傻子!
还有,他看来怎么疲惫不堪,像是几日没睡饱的模样?
“你还敢说,知不知道你昏迷不醒六日了?”左孟堂一把将她拥抱住,紧紧的不放手。
“你……”乔静原本是想挣月兑他的怀抱,但又有瞬间的迷惑,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温度,这些天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他怀抱中安稳的睡着?
她昏迷不醒六日了六日?!
“我昏迷不醒六日?什么?”注意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她更加惊吓,
“这里是哪里?”
“唉,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真不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天下大乱只因她,这教他怎么说得出口?她一定会慌张不已。
“我不在房间,爹爹他……左孟堂,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记起来了,那日一早她望见房间门口一堆尸体后,吓得昏倒了,可然后呢?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又为什么在她的身边?
“你呀,可能是惊吓过度,以致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三日,其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你爹便误以为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杀人的罪名也因而落在我头上,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这要他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劫人的。
“是你把我劫出来的?天哪!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乔静好不诘异,她昏迷当中真的喊出他的名字?
那怎么办?她害他变成杀人犯,他却又将她劫出府,这下不就罪上加罪,杀人加上掳人了?
“其实不是我劫你出府的,劫你的人我不认识,但是……”他的手臂将她圈得更紧了,“乔静,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想见你一面,偏偏我的身分不能曝光,所以无法光明正大的进去王府见你,而那个人却帮我将你带出来了,我对他只有感谢。”
注意到他又将她抱得更紧,再听他所言,她恒住了。他说……他想她?
望着紧环住她的手臂,她轻轻将自己小手放在其上,“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喜欢你。”他告白的话直接月兑口而出,“当我知道你昏迷不醒时,好想在你身边亲自照顾你,当我看见高烧不退的你在我面前,我好害怕你会因此永不醒来,所以我不断祈求老天,要把我微不足道的命换给你——”
“不!我不要你死!”她惊慌地打断他,“我怕了,好多男人都因为我而死,我不要你也为我死!”她的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他怎么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她活下去。
“嫁给我好吗?我爱上了你,我要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让我永远陪伴着你。”禁忌的求婚之语他说得极为自然,即使没资格成亲他也要她。
“不……不要!我不嫁你,嫁给你会害你死于非命,我不要!”她激动地拒绝了他的求婚,即使她也喜欢他,也好想和他相守在一起,但她不能害他死。
“我早就已经死了!”见她抗拒,他忍不住吼出自己神秘的身分。“我早就已经死了,在十五年前,我就已被我父皇赐死,现在的我,在雪晏国是个早已死亡的八皇子,所以,你不会克死我的,你不会,因为我已经是个活死人!”
“什么?”乔静震惊得膛目结舌。他是雪晏国已逝的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