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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卖子 第十三章

作者:绿光类别:言情小说

天色将亮之际,夜莲坞的寝房门被打开。

凤翎穿着绣金边的马甲,外头罩了件纱衫,遮掩不了那呼之欲出的酥胸和不盈一喔的柳腰。

并也一听到声响,就在拱门外探了一眼,脸皮很薄地垂下眼,不敢直视她。

但瞧她直往这拱门走来,不禁有些疑惑。

“凤姑娘一大早的要去哪?”他问着。

大少吩咐过了,不管凤姑娘要去哪,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你说呢?”她故意走近他。

他吓得连退数步。“要用早膳了吗?要不要我去帮凤姑娘把丫鬟找来?”要说吃早膳嘛,时间实在太早。

而通往外头的通道,就唯有这里。凤姑娘会直往这走,不就是要外出?

“不用了,我想要去厨房准备一些你家大少爱吃的。”

“喔。”并也想了下,似乎有道理。

要是凤姑娘打算亲手作羹汤的话,现在准备也是时候,但是……穿这样?

“凤姑娘可知道我家大少喜欢吃什么?”他不禁试探性地问。

凤翎想也没想地回道:“他喜欢带点微辣微酸的羹粥。”这一点,是去冷阇城吃茶饭时,她注意到的。

“喔……”既然人家都答得这么精准了,那应该就是如此了吧。“那要不要小的陪你一道去厨房?”

大少交代的,能跟着凤姑娘自然是最好。

她不禁勾笑。“在寒烟阁里能出什么事?到处都有护院口”她指着另一个拱门边,那里就站着一个护院。

并也想想,也对,这寒烟阁里本就戒备颇严,能出什么乱子?

“还有,别太早去打扰大少,他昨儿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

闻言,他羞红了俊秀脸庞。“我我我知道了。”

昨晚的事,他多少听到一丁点的声响,可单那细微声响就教他脸红心跳而且还很想死。

因为大少肯定发现他听见了,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耳朵给削掉呀。

所以,基本上,他也不怎么想要去唤醒大少,最好是凤姑娘弄好了早膳再将大少唤醒就好。

是说……怎么会这么久?

恭送凤翎离开后,并也依然待在拱门前,只是等了又等,等到他在拱门前团走着,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浓雾都退散了,却还不见凤姑娘回来,教他忍不住朝前庭走去,刚好遇到一个迎面走来的丫鬟,他抓着她便问:“有没有看到凤姑娘?”

“凤姑娘出去了。”那“‘鬟道。“刚刚她和絮姨搭着马车走了。”

并也闻言,眉毛皱得都快要打结了。

这事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还有絮姨同行,可是凤姑娘明明跟他说要去厨房准备早膳的!

想也没想的,他反身回夜莲坞。

一进寝房,就见里头一片狼藉,床边的花架倒了,地上一堆瓷器碎片。

再看向放下床帐的大床,边缘似乎沾着血,他立刻掀开,就见大少和衣而睡,而紧喔的手中染着猩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销魂夜不是这么玩的吧?“大少、大少!”

并也轻唤着,却发现金如玉没有反应。

这种状况就更不寻常了,大少向来浅眠……丁点声音都会将他扰醒的,怎么可能让他唤上这么多声,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假思索地,他拉开大少的衣襟,往他的胸口一记狠掐。

金如玉眉头一皱,浓密长睫颤了下,微张开眼。

“太好了……”并也轻呼了口气。

眯眼看向四周,金如玉虚弱地问:“凤翎呢?”

“她……”他抿了抿唇,还是将刚刚的事说过一遍。“不过,她既然是跟絮姨在一块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扶我起来。”

“是。”

并也将他扶起,金如玉虽然清醒,但身子还是发麻无力,眯眼瞪向五斗柜上的香炉,香炉还散着烟雾。

“把香炉给砸了。”他道。

“嘎?”

“快!”

“是。”并也立刻抓起香炉一摔。“然后呢?”

金如玉抓着床柱,撑起自己,踉跄了下,想起凤翎昨晚留下的紫玉。

回头一望,果真就在枕间,拾起一看,雕工极为精细,那是出自宫内的雕法,而底下确实雕着御雕师的姓。

这是唯一的证物,而她将成为唯一的证人,而且可以在饶亦骅身上再添一条血案,就不信这样要不了他的命。

“大少?”

“先到外头确定她到底和絮姨去了哪里。”金如玉将镂凤玉佩紧抓在手中。

“好。”

并也搀着他到外头,来到已经打烽的寒烟阁大厅,却见絮柳从门外走来,三人打了照面,她不禁愣了下。

“絮姨,凤翎呢?”

“她……上画舫了。”犹豫了下,她终究还是道出。

“和谁?”

“府尹大人。”

“该死!”金如玉暗咒了声,将紫玉交给并也。“听好了,并也,将这块玉佩交给晁爷,告诉他,立刻带兵,沿旧金河追缉。”

昨日,他跟献乙提过凤家血案,献乙也说了,那件灭门血案早已成了悬案,就算凤翎要申冤也没有足够证据,但是眼前加上这块玉佩……他已能猜想出当初凤家为何会被陷害。

起因,就是那一批紫玉!

八成是户部侍郎得知了什么消息,查到了紫玉流向,打算揭发时,却反被饶亦骅以贪污之罪抄家。

“大少呢?”并也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他。

金如玉看向絮柳。“絮姨,可以借我一匹马吗?”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阻止,否则就来不及了!

画舫顺着旧金河……路由东往西而去。

没有丝竹声更没有吟唱声,只有凤翎独自一人作陪。

但,她唯一错估的是,饶亦骅竟然会带着十几名随侍上画舫。

一个人行事要是光明磊落,又何需让一大票的随侍凡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不禁撇唇哼笑。

“凤翎,你在笑什么?”一旁的饶亦骅问着。

“当然是开心今天终于可以独占大人了。”她偎在他的怀里,笑得勾魂生媚。

“是吗?”他也笑得好不得意。

“再陪奴家喝一杯。”凤翎斟了酒,瞧他举杯要饮却赶忙阻止。

“怎么着?”

“奴家想和大人喝交杯。”抹上大红胭脂的菱唇,笑容风情万种。

“喔。”饶亦华瞧她举杯绕过自个儿的手臂,两人交臂对饮……杯饮尽后,将她扯进怀里。“你可知道喝过交杯酒后,要做的事是什么?”

“大人好坏……”她勾笑,却没有抗拒,娇声低吟着,“可是人家好像醉了,走不动了呢。”

言下之意,像是应允,直教他心旌动摇。“那就由本府抱着你入洞房了。”

凤翎娇羞地倚靠着他,忍着恶心,任由他抱起,饶亦骅踉跄着脚步要进舱房。

“大人,怎么不是到底下的舱房?”她意外他竟是把自己抱入在甲板上充当观景房的小舱房,只要将两面的窗拉开,便可以待在里头欣赏河面景致。

“本府等不及了。”

“大人,外头那么多人……”凤翎娇羞地指着外头的随侍。

“退下,全都给本府退下。”

饶亦骅吃喝着,随侍关上舱房门后,立刻全都绕到船头去。

将凤翎搁在软榻上,他猴急地月兑着身上的衣袍,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昨儿个她提议今日陪他游河,就代表她根本是有心勾引,想要得到他的宠爱,他自然是从善如流。

“大人,咱们时间这么多,你又何必着急?”凤翎爬起身,莲步款移来到他面前,小手抚上他的胸膛。“让奴家服侍可好?”

“好……当然好。”饶亦骅一双眼直盯着她,就见她的小手,利落地解着他衣袍上的结扣,由胸口直往下而去,小脸几乎要贴上他敞开衣襟的胸膛,教他呼吸急促起来。

突地,船身震动了下,外头似乎有动静。

饶亦骅神色一敛,正要开口问怎么一回事时……道椎心的痛楚,从胸口爆开,他仿佛还听见了锐刃切开肉、剐过骨的声响。

他膛目瞪着凤翎,看着她小手正喔着一把短匕,匕身几乎隐没进他的身体。

“混帐……来!来人啊!”他一脚将她瑞开。

她吃痛地跌坐在地,却毫不畏惧地扬唇笑着。“痛吗?饶亦骅!”

终于……她替家人和紫蝶报仇了。

报复的快意凌驾在杀人的恐惧之上,因为她不会后悔,绝不会后悔。

“是……谁派你来的?”饶亦骅捣着胸口,血缓缓流出,他不敢拔出匕首就怕失血过多,只能喘着气,想要打开舱门,手却颤得怎么也打不开。

“可J冷,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凤翎冷笑地站起。

刚见面时,她害怕他会想起她是谁,岂料他根本不记得凤翎这个闺名,也许他本就不知道,但八年前,他意图轻薄的小姑娘长相,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到底是他年纪大了,还是这种事他一犯再犯,才根本记不得每一张脸?!

“你……”饶亦骅十分心急,身体却愈来愈无力,他手按着门板,身体更是无力地贴上。“来人啊!快来人!”

瞧他脸色逐渐苍白,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因为当初他也是这么做的……不将人当人看,而是当成猎物在猎捕。

“八年前,你带着官兵踏进了京城户部凤侍郎府中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

饶亦骅听着,想起什么,难以置信地抬眼望着她。

“你……”当初他一把火烧了户部凤侍郎府,以为所有的人都死在那把火之中了,他还上奏户部凤侍郎畏罪自焚而死,想不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我是凤家的小千金……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凤翎走近他,喔住那匕首,转动着。

啊——”饶亦骅痛得猛颤,紧抓住她的手。“放手……本府绝对会杀了你,还还要整个寒烟阁陪葬!”

大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笑眯了眼,转不动匕首,就换将匕首刺得更深。

“谁教你害死了紫蝶,我本来是想要放过你的,让你受律法制裁的,可是……这仇恨,我如果不报,我也没办法活,是你逼我的。”

她想要忘却仇恨,嫁入金家,但是他……色胆包天,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

灭门之恨,时经八年,她可以用爱来遗忘,可是紫蝶才因她惨死……要她怎么忘?不报,她不能活,报了,她也活不了……既然都不能活,她至少要拖一个当垫背!

“啊!”饶亦骅痛喊的当头,口中不断地溢出血来,他一把推开她,喔住了门把,用力一扳,拉开门,连滚带爬地逃出——

“来人、救命啊……”

凤翎也不阻止,因为她笃定他活不了了,而她也没打算要活。

她看着他逃窜的背影,等着他的随侍到来,可随侍没瞧见半个,反倒瞧见——

“大人要去哪?”金如玉从船头的方向跑来,白玉般的脸庞染上点点血渍,笑容如地狱罗刹,教她看了心口一惊。

“金大少……快、快救本府……快……”饶亦骅朝他伸出手。

“好。”金如玉笑得眼眸眯起,但快剑落下竟砍去他的双手。

饶亦骅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大少!”凤翎惊喊着要阻止。

“本大少忍你够久了!”

话落……剑从饶亦骅头上劈下,霎时血花四溅,几乎被斩成一半的他,应声而倒。

凤翎怔住,然后听见不远处发出阵阵的惊叫声。

她跑到舱房外,发现画舫离河岸极近,而河岸边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一幕。

“你……”

金如玉面容冷凛地睇着她。“说的也是,这方法,省事多了。”

她无力地跪坐在舱房内,不敢相信他竟然为她杀人。

没一会,晁献乙带着官兵到来,不料,迎接他的竟是染血的画舫,不但饶亦骅死状奇惨无比,就连船上的随侍也无一幸存。

在河岸百姓的指证历历之下,他只好将金如玉给押进了府衙大牢。

“那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

凤翎跟着到府衙,却没想到连跟金如玉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已经被押进了大牢,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向晁献乙解释。

“证据呢?”

“船……”她突地顿住,想起画舫上的随侍全都死了。

“所以……”晁献乙一脸无奈地摆手。

她跟在他的身后,瞥见染在衣衫上的血。“我身上有血,这是我杀饶亦骅时喷在我身上的血。”

“唉,如玉动手杀人,你就在后头,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饶亦骅的血一定会喷到你身上。”他坐在在府衙大厅,头痛地托着额。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问题是,饶亦骅致命的那一剑,河岸上几百个百姓都看见了!”

她无力地往后踉跄两步。

“他故意的……他故意的……”凤翎嘴一扯,低声哭着。

“他明知道我要做什么,阻止不了,就干脆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要让大家误以为是他做的……他怎么可以?我就是不想给他添麻烦才这么做的!”

他让她的心血白费,报仇的快意全都消失不见!

杀了官员……那是死罪!

晁献乙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叹口气。“你真的是给他添麻烦了。”

凤翎愣愣抬眼,瞧见他从怀里取出她的镂凤玉佩。“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上?”

“如玉跟我说过你的出身,那时我告诉如玉,没有实质罪证,就算明知饶亦骅有罪,我也办不了他,而这块玉……是关键。”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八年前,冷阇城有一批紫玉上贡,饶亦骅的父亲那时还是户部尚书,看见这一批百年来才挖出这么一丁点的稀世紫玉,就想占为己有,于是买通了内务监,以户部名义买了一批羊脂玉补入,换取了紫玉,那批紫玉大部分皆卖往日穆国,赚得大笔财富。”

凤翎听得一愣一愣,不解其义。

“当时皇上正要彻查紫玉被贪污的事,但没过几天,就传出户部凤侍郎畏罪自杀的消息,饶亦骅甚至上缴了一枚紫玉佩,说是在侍郎府中找到的,但火都烧了,根本无法对质,当然也只能如此结案。”

晁献乙愤恨咬牙道:“当初那种状况,线索都断了,根本无法再追查,所以就算如玉跟我说,你是凤家小千金,我也没想到你身上可能会有证物!”

想到此,他不禁气自己,竟然没将所有的事都兜在一块。

“可是这玉佩,是我大哥交给我,他跟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典当,因为那是……”

她顿了下,颤着唇说:“因为那是可以洗刷我凤家冤屈的证物!这紫玉,是当年我姊姊和娘去礼佛,返家时在马车上发现的……所以,这是饶亦骅要

拿来栽赃的东西……”

啊!怎会如此?!

大哥虽是如此交代,但她一直想不通,为何这块紫玉会是洗刷冤屈的证物?如今从晁爷口中得知所有事情,才惊觉它真的是唯一证物。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玉连系饶家,就是要找到紫玉吗?因为只有这罪名才能将饶亦骅彻底严办,我也笃信紫玉这般稀有,饶家人绝对不可能全数卖出,肯定会留下一两件首饰才是。”

“大少没有告诉我,他在找紫玉……”她颤着声道。

“这……”晁献乙又是重重一叹。“谁会猜到呢?”

凤翎无力地跪坐在地,神色震愕得无法再开口。

她作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自己主导了这一切……她原以为根本没法子制裁饶亦骅,也以为要是无法复仇,金如玉会为了她做傻事,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策划这次的刺杀。

然而,她却自以为聪明地打乱了一盘棋。

明明只要交出她身上的玉佩,就能够改变一切的,可是她却……

“大人,金家老爷、夫人和三小姐,还有饶家千金都到了。”门外的官差入内通报。

晁献乙没劲地抹了抹脸。“让他们进来吧。”

“是。”

官差走出去,没一会,于观贞和金秀外带着金如宝前来,而饶珠仪则是在家中”‘鬟陪伴之下踏进大厅里。

“肯定是你对不对?是你唆使金大少行凶的,对不对?你这贱蹄子!”饶珠仪冲向前,不由分说地打了凤翎一巴掌。

她被打得往后倾倒了下,却没有反抗。

她的魂魄像是被抽离了般,再也不能动……活着,却像是死的。

“放肆,饶千金以为这是哪里?!”晁献乙起身低喝着。

“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内阁小阁员,巴着我爹的大腿想要升官的小官,凭什么喝令我!”

他取出身上的令牌。“大胆,本官可是皇上任命,代天巡狩的巡抚,胆敢再无礼的话,本官先赏你十个大板!”

饶珠仪看见那令牌,不禁一愣。

于观贞和金秀外对看一眼,也不知道晁献乙何时成了巡抚。

“还有,饶府尹虽是被杀,但是本官已经掌喔了他贪污的证据,他本就是死罪难逃。”

“你……就算我爹死罪难逃,但杀人者无罪吗?而她这个唆使者又无罪吗?”

“本官自有定夺,退下!”他怒斤着,低喊道:“来人,带着饶千金到硷房认尸。”

“是。”厅外的官差应答着。

饶珠仪尽管心有不满,却不敢造次,忍着悲伤,跟着官差上硷房。

晁献乙叹口气,走到于观贞面前。“伯母,这次的事……”

“如玉怎会犯下杀了府尹的大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真是她唆使的吧?”金秀外心急地问着,又看看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凤翎。

“伯父,这说来一言难尽。”晁献乙将事情的经过,包括凤家的血海深仇都说了一遍。“所以,如玉他是……”

“说到底,如玉还是为了她?!”金秀外怒瞪着凤翎。

“爹。”金如宝轻扯他说:“这也不能怪大嫂,这事情根本就是阴错阳差……谁猜得到?”

“根本就是如玉冲动行事!这事明明可以缓的,他却偏要这么做,这感觉简直像是……”话到最后,于观贞看向晁献乙,“大人,这事可有办法解决?”

“这事真的是……如玉杀的是府尹,又有上百个百姓亲眼目睹,我没有办法掩护他,而且这事情我已经差人回报,所以如玉他……”

“如何?”

“依律……立斩。”

闻言,金家人全都倒抽口气,而凤翎听闻“立斩”两字,像是突地清醒,瞪着晁献乙大喊——

“你不能这么做,你明知道如玉是替我顶罪,怎能斩他?”

“晁献乙,你敢砍我大哥试试看!”金如宝则火大地推他一把。“你当的是什么官?如果要是非不分、曲直不管,你干脆别当官!”

“如宝,我……”

“我就不信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也不是没有……”

“说呀,怎么做!”金如宝咄咄逼人,手指直戳着他的胸口。

因为金、晁两家是世交,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仗着有凡分交情,再加上确定他心仪自己,她对他一点都不客气。

“告御状!”

金如宝一顿,恼火地往他头上巴下去。“你疯啦,告御状是要拿命抵的!况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就只剩下这个法子了嘛……”晁献乙被巴得好委屈,官威被巴得掉满地,却又不敢反抗。

“你!”

“我去!”凤翎突道。

众人无不看着她。“大嫂,那要拿命抵的。”金如宝不舍地将她扶起。

“那就拿我的命抵吧。”凤翎泪流满面,双手紧抓着她。“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绝对不能……”

在旁沉默良久的于观贞,微扬起眉问:“可有期限?”

晁献乙估算了下。“五天吧,五天之内,告御状,拿回皇上的信物重新开审,如此一来,也许就能够救如玉一命。”

“五天……来得及吗?”凤翎颤声问。

崆峒城到聚禄城,快马一日半到,要是搭马车的话,约莫三日……只要能够拿到皇上的信物,教待在聚禄城的如秀带着东西快马赶回,应该是来得及的。”于观贞算着,再抬眼。“能不能让我们见如玉一面?”

“这个嘛……好吧。”

大牢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金如玉却泰然自若地闭目养神,盘腿坐在牢房角落里,听闻脚步声才微张眼,在昏暗的光线之中,瞧见他的家人就站在牢房外。

“爹、娘……如宝。”他低唤着。

“大哥……”金如宝抿起嘴,红着眼眶,双手紧喔着牢房的铁栅。

“怎么连你也来了?”金如玉叹口气起身。

“我能不来?大哥,你行事向来谨慎,这回怎会如此失了理智?”

“可不是吗?你还真是不鸣则已……鸣惊人啊。”金秀外恼火又心疼地说。

“我……”

“他不是失了理智,而是一切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于观贞冷声道。

“娘?”金如宝不解地看着她。

金秀外瞅着亲亲娘子,不由得暗暗思忖起来。

“金如玉,你不把我这个当娘的给吓出病来,你心里很不舒坦就是了。”她始终冷着脸。要不是隔着铁条,她肯定要用拳头赏他一顿粗饱。

“娘……”金如玉勾笑。“娘,我吓不到你的,因为你向来懂我。”

“哼,要不是献乙露了破锭,我还猜不透呢。”

金秀外闻言,蓦地击掌。“啊,我明白了,难怪你交代不见凤翎。”原以为儿子是被她牵累而生怒,所以不想见她,如今才知道儿子真的……心机好重。

“等等,到底是明白了什么?”金如宝听得一头雾水。

“这事回去再跟你说。”于观贞轻拍着女儿的手,瞪着金如玉。“我跟你说,你妹妹的眼泪很珍贵的,今天你让她哭,改天我就让你哭上好几倍。”

“对,没错,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啊,观贞,你为什么打我?”金秀外鬼叫起来。

“什么叫做那个女人?她是我未来的媳妇、是小乐的娘,七夕夜可是要用八人大轿给抬进金府的,你要是敢再叫凤翎那个女人,我就跟你翻脸。”

“女良,多谢你。”金如玉由衷的说。

他何其有幸,有如此明理大度的母亲,可以让他择其所爱,成为他最有力的后盾,让他无后顾之忧。

“不用谢,谁教我是你娘。”于观贞哼了声,深吸口气,敛眼道:“接下来,你到底要怎么做?”

“这个嘛……”金如玉沉吟着。

凤翎和晁献乙在大厅等待,她无力地坐在椅上,眼巴巴地等着金家人探视完,带回他的消息。

她也想见他的,可是他不想见她……

他一剑杀了饶亦骅时,神色阴鸳得教她打从心底发颤。

“伯父、伯母、如宝。”

听见晁献乙的声音,她抬眼望去,瞧见金家人正缓步走来,她赶忙站起身。

“凤翎,如玉不见你,你还要替他告御状吗?”于观贞劈头就问。

“当然。”她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就先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和小乐聚一聚,明早再出发。”

“金夫人,如玉可有说什么?”

“……没,他什么都没说。”

“是吗……”他不想见她,更没有话对她说……她都要去告御状了,这一去,注定没有回来的日子,而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