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欢欢,大家都说你是谷先生的情妇,我想到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就觉得真的很不对劲……他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说过,谷先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说过,可他会让你留在这里,也要你有这个能力才行啊,这点你不用怀疑啦!”
“那其他的呢?”
“其他……”她目光飘移,“其他就更没根据啦,他又还没结婚,哪来的情妇啊。”
“欢欢,你从来不对我撒谎的,你不能正面回答我,就是默认了……”
哎!她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将她吃得死死,全都合起伙来教她为难。
“不行,我真傻,还以为谷先生是真的好人,真的在帮我们。”宁小渔眼神迷离,“我不能再让他这么欺负你,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为我们牺牲……”
“哪有什么牺牲,我没那么伟大好不好。”不要把她说得跟圣母一样,“谷均逸那个人是有点不可理喻。凡事都只想到自己而已。可他也不是什么黑社会,犯罪的事不会做啦,怎么可能真对我怎样,再说,我不是已经从他家搬出来了?”
“不行,我要去跟他说明白,欢欢你太容易被人利用,从你一直瞒着我这点就能看出来,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所有事都可以自己去扛,我要让他知道,我们不要再靠他了!”
宁小渔总像只丢了壳的小蜗牛,从儿时起就总是躲在她身后,她这样生气的样子施余欢别说见,连想都没想过。
她错愕地看着宁小渔直朝电梯而去,这才想起她是要去找谷均逸理论。
“不行,”她忙追了过去。
宁小渔比她先一步到达电梯,她还想着这下总能拦下她,却见宁小渔掏出了金卡,过了没五秒电梯门就开了。
完蛋了,谷均逸号称珍贵至极的卡,怎么人人都有啊!等她追到时,电梯门刚好关上,宁小渔显然没听到她的反对,她唯有等在电梯前,盼着电梯快点下来,晚去的话,不知道谷均逸要对小渔做什么了。
他那个人,不说不笑都能把人吓住,万一小渔真的激怒了他,她哪里是那个黑脸男的对手!
小渔从小怕见生人,找人吵架更是只此一次,她的一时之勇在身经百战的谷均逸面前,可以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况且,她也不想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同谷均逸吵起来,就算知道他不是会吃亏的人,她也不想听到他被人骂,就算那曾经是事实,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骂他的资格,他们两个,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抱着这种心情,施余欢进了电梯,目不转晴地盯着层数。
电梯门一开,她忙冲了出去,一眼就看到谷均逸和宁小渔,面对面地站在接待台前,看那样子,她想阻止是来不及了。
比均逸黑着脸,她都能看到他眼中冒出火来。
“小渔,不要!”她跑过去,就算要插在他们两人之间,把所有的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看到他们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彼此。
两人因她的喊声同时看向这边,施余欢明显看到谷均逸的脸在见到她时,又黑了几分。
“欢欢!”宁小渔叫她,看她那样子果然勇气用光,已经抖得如风中落叶了。
这个谷均逸,对小渔那么凶做什么!
她跑近两人,谷均逸一只手臂张开,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他要打宁小渔,可随之那条手臂却是冲她而来。
她本意是插到争吵的两人之间,因他这突来的一个阻碍,她脚下踉跄几步,反被那手臂揽去了他的身后,他力气太过霸道,情急下她抓着他的西装下摆,才没让自己跌倒。
“你拉我做什么!”她对着谷均逸的耳朵喊。
“你不要动!”他喊得比她更大声,她耳膜边仿佛刮过一阵飓风。
比均逸张开的手臂向后弯,挡在身后她的腰侧,像是一道围栏一样,施余欢低头看了看那手臂,又抬头看看他阴黑的侧脸,难道说,他是在护着她?
不会吧,可他从没像那样失常地大声过,他脖子上突出的青筋像只备战中的野兽,他的手臂又如同母鸡的翅膀,他的翅膀将她隔离在他身后,他的狂暴面对的是宁小渔,施余欢不能理解这是什么道理,他可是谷均逸,何必紧张成这样?对方只是一个对着生人连话都说不顺的小女人啊!
她拉拉他的衣角,“小渔她……”
“闭嘴。”他不留情面,“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动。”
又叫她不要这个、不要那个,被他挡得路都不通,她还能跑去哪里,本当他也要以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小渔,谁知他对她倒是万分警戒,慎重得不得了,难道说,只有对着她施余欢时,他的大男子主义才火力全开,他就只会对她凶!
“你什么都不要想,她不会跟你走。”谷均逸用那慎之又慎的姿态对宁小渔说,语带威胁。
他们是在继续刚才的对话,这就是让他反常如此的理由?
“你不能这样对待欢欢,你没权利禁锢她的自由,”宁小渔抖着,努力地说。
“这不用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欢欢是因为我的关系才……”
“不是因为你。”谷均逸在背后突然抓住施余欢的手腕,他对宁小渔说:“跟你毫无关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宁小渔被他吓得不轻,只能将无肋的目光投向她的好朋友。
施余欢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她手腕好痛,痛的都要哭出来,宁小渔无助的样子也让她好担心,她好想立刻为她说些什么。
可是最让她的心揪着、喉咙痛着的,是谷均逸那用尽全力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个背影高大又孤独,这就是她不敢承认爱上他的缘由,她不能相信自己所感觉到的,那个感觉总是在告诉她,谷均逸是如此单纯而又寂寞。
她一定是自作多情,自以为跟他有过一些接触,就比别人对他多一分了解,她眼中的他,越来越失去他最初的样子、越来越让她心疼,疼得好想就这样扑到他的背上。
幼稚,那就是他儿子对他的评价,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想法。
不是因为小渔的关系,当初他霸道地将她视为己物不是小渔的关系,那她呢?在太阳雨育幼院,一个孤傲的男人、一个霸道的吻,在那个吻中,她感受到的是什么?
“小渔。我不会再被他摆布,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吧。”她说。
想要得到的东西得到就好,得不到就用抢的,他为了感谢一个女人,用夜店的名当了公司名,他说,不会有女人来爱他。
无论是一亿还是两亿,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可没有人在拿到那一、两亿后还能没事,因为他一开始就在儿子的身上装了跟踪器,他说,是为了怕他逃走。
这两句话,他也都对她说过,他很早就说了,她不会爱他,而他也不会让她逃走,他说了那么多遍,像是怕她会反驳一般,一遍一遍地将这种言论强加于她,他只会命令,可命令是保护不了任何东西的。
在谷均逸的记忆中,那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细算之下,也不过才两年而已,也许应该再加十年?两年又十年,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所有早在那时就已预定。
十二年前,他人在法国,拜于世界最顶级调香师的门下,他的进步非常快,那位老师说除了他的天赋之外,还因为他对于“味道”有着自己的追求、自己的见解,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所有顶级调香师是一样的,也许调香师们所追求的都各不相同,但抱着这份坚持,他们最终都能登上世界舞台。
当时,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在追求什么,他只是紧抓着对于各类气味的这分敏感,在其中寻觅、抽离、融合,他不知道心中的那个终点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老师告诉他不要急,所有人都是这样,而那位老师的话没过多久就应验了,那就是在他调配出“Innight”时,年老的法国调香师说,他已经再教不了他什么。
那时他正准备回国,在回国的前一夜与那位老师拜别,那天晚上,他问他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他是否已经寻觅到了自己心中的味道。
那位老师笑了,顽童一般神秘的笑,他说他的寻找并不是一个内心的憧憬,而是一个传说,他已经找了一辈子,也许每个调香师心中的最终味道都各有不同,但流传于所有调香师间的传说却是同一个,那是值得穷尽一生去寻找的,只属于调香师的梦想——爱神。
那位老调香师说:“逸,我相信“爱神”是真实存在的,它就掩藏于各种味道之间,静静地等待着我们扫去它身旁的细网,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出,“爱神”是带有魔力的香水,它的味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它一直只做为文献存在于调香师的传说中,当你的另一半出现,爱神的香气会帮你找到她,那是幸福的香气;各国的文献中都有类似“爱神”的出现,可都没有写出调配方法,它的作用与魔法无异,可也只写得模模糊糊,但是啊,逸,爱神是真实存在着的,它能流传百年,就绝不只是一个传说。”
那天,他拜别了老调香师,也将那个传说抛去了脑后,他可以从植物中萃取蜜汁、调配出能让人发狂或忧郁的液.体,可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一种气味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那之后又过了十年,也就在两年以前,他又见到了那位老师,他是特地从法国跑来看他,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很有精神。
他满是皱纹的手中,握着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玻璃瓶,他将那个瓶子及其中的透明液.体拿给他看,说:“逸,我发现它了。”
比均逸一直不明白,这件事他为什么要特地跑来告诉他,老调香师打开瓶口,小心地将瓶中的液.体喷在他身上,过程中他始终笑吟吟地。
可是,他什么感觉也没有,那液.体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水,除了没有任何香水味道外,甚至连一丝属于水的清凉也没有。
他的老师那次回国过,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在他的葬礼上,没人提到过他发现“爱神”的事,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这件事;他忘了自己曾经接触过一种名为“爱神”的、只存于传说中约香水。
他见到施余欢,她在一扇门的另一边,身上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香气,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被那香气深深吸引,进而接近她、困住她,想尽一切方法将她占为己有。
直到有一天,那香味不见了,本就不该存在的气味不见了,为此感到失落的只有他一人,他失落、焦急,不是为那难解的香气,而是为他再没理由将她占为己有。
那时他脑中闪过他老师的面容,那位老者将“爱神”喷在他身上时,脸上的表情非常慈祥,他用了一生时间才找到,而他竟然忘记了。
他错了,施余欢身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香气,他闻到的并非是她的味道,而是他自己的味道,那就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爱神”的味道。
“爱神”真的帮他找到了那个人,而后来他之所以再闻不到那个味道,只能说明他已经不需要了,就算没了那味道,他也已经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