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姐,商业盗窃罪说轻也不轻,妳们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不怕院长担心吗?”宗钦问。
“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施余欢别过头去,瞧着门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一下子就找到谷均逸的眼,“我知道你们一定很生气,可小渔并不是针对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对她动粗。”
“我们又不是黑社会,不会那么粗暴,如果真要抓她早就报警了,妳就不要那么紧张了。”宗钦好话说尽,施余欢却像没听到一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一直苦恼又愤怒地皱着眉,瞪着谷均逸,说的又是替别人求情的话,宗钦很识趣,反正他的保证没有“总裁”的来得有效,还是收声为好。
“妳倒是很替那个宁小渔着想。”谷均逸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人,本来可以月兑身的事却硬把自己说成从犯,又只担心主犯的安危,像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一样,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满心装的都是别人的事。
“当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答案呢?”她问。
“好。”谷均逸回了她一个字。
她这才暗提了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那房间的门,从她上了二楼,说话就一直是轻声细语的,“小渔,Innight的人来了,现在在我身后。”
惫以为她要先说一堆安慰的话作铺垫,谷均逸沉着脸在一旁,自己还没弄清她身上到底擦了什么,又对她这个人的行为感到迷惑起来,看来这个女人身上还真有不少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屋内静了一会,传出一声细语:“欢欢,妳先下楼吧,让他们进来,门没锁。”
施余欢扭开门就第一个走了进去。
在这间不大的卧室内散布着一地的电线,连接起不同的主机,围绕着墙边的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外,就只剩一台台的计算机,如果将窗帘拉起来,这屋内的景象一定有够吓人。
在其中一台计算机前的旋转椅上,他们要找的人屈膝坐在椅上,她光着脚抱着膝盖,娇小到能将自己藏在那把小转椅中,只看身材完全不像年过二十的女人。
在她中分的长发下,是一张素净的脸,此时,她也静静地瞧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问。
“很简单,只要截获妳的IP地址,再反追查一下就好啦。”宗钦说。
“你是说,你们早发现了有人入侵数据库,还不作声响地边制造毫无察觉的假象、边查到了我的所在?”宁小渔抓着膝盖的指节紧了紧,略低下头去,“好厉害,为什么我会碰到这么厉害的人,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
“我们来找妳,是有事想跟妳谈谈,宁小姐,能跟我们走一趟吗?”宗钦问道。
施余欢一下子冲到宁小渔身前,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怒视着宗钦,“有什么事在这里不能谈,凭什么要跟你们走一趟?刚还说不会对她动粗,你们这样威胁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
“施小姐请不要激动,我不是要带她回去严刑逼供,其实呢……”虽然幕后指使者是一定要问的,但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她这个人,才好判定能不能将她拉为己用,宗钦想对施余欢解释清楚,谷均逸却以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为什么不让他说出来?这样她就不会以为他们是要伤害宁小渔了啊,宗钦没去问谷均逸的原因,他相信这个男人下一刻就会以行动来说明他的“原因”。
比均逸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与施余欢贴身而站,施余欢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拿这个男人很没辙,无法跟他沟通,总被他的气势压得节节败退,就像现在,要不是强忍着对自己说“不怕不怕”,她大概已经跌在宁小渔身上了。
“妳不是“从犯”吗?别以为自己就没事了。”他口中逸出低沉的嗓音,砸在她的心头。
“这又不关欢欢的事!”宁小渔一下子紧张起来,可说话还是怯怯地,她抓着施余欢的手腕,急迫地想让谷均逸知道,“欢欢曾经劝过我不要做这种事,是我不听她的,因为再筹不到足够的钱,这间育幼院就要停办了,我只是想帮点忙,对你们真的很抱歉,拜托你们不要把欢欢牵扯进来好不好?”
“小渔,不用跟他们道歉。”施余欢是在跟宁小渔说话,眼睛瞪的人却是谷均逸,“所谓“无奸不商”,他们答应的事都只是为了自己一时方便,说的话跟放屁一样,这样的人妳跟他道歉,他也不会领妳的情,人家就是放着幕后指使者不管,跑来育幼院逞威风,妳能拿他怎么样?”
被骂得这么惨,倒是平生第一次,不过谷均逸发现自己并不太介意,相反的,他气的是自己,就算如此地接近她,也弄不清楚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怎么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此浓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其他人却一点异样都没有,这真的很不公平。
“妳身上擦了什么?”
在施余欢说得口沫横飞时,谷均逸抛出的这个问题着实让她的脑袋打出了一个死结,连带舌头也变得很不灵活,就那么呆愣在原地。
他是什么意思?施余欢瞇起眼,他相信对方绝不是那种耍冷幽默的高手,而谷均逸那冷着的臭脸也让她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问这个问题也太没神经了吧,说得好像她正散发着什么他所不能忍的恶臭一样。
“这又关你什么事了?现在说的是小渔的事!”她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可身体就是止不住想逃跑的冲动,明明是他先靠过来,又一脸的嫌弃与不耐,她为什么要跑啊!
“是什么?”他只是垂眼又问她一遍,一点也没考虑过低下头来。
“什、什么也没擦啦!”这人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还是说这些自认自己很了不起的人都有点怪怪的,“告诉你,除了牙膏是薄吧味的,我身上没有用其他任何带味道的东西,你满意了吗?”为了快些结束这无厘头的插曲,施余欢又强调了一遍。
可就是这句话,给她惹了祸,她心中还在为宁小渔的安危担心,这个始作俑者的男人却将正事悬在一边,对她动起手来了。
他伸出来的手,让她以为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住了,可被掐住的地方是下巴,那只有力的大手,轻巧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真的?”谷均逸像被戳到痛处,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到谎言,可他看到的只有愤怒和惊愕。
“你!”施余欢承认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她对谷均逸算是很没有礼貌的,她怎么可能对一个可能将宁小渔送进监狱的人好声好气!可是,相比他所做的“回礼”,她简直变成了中世纪的英国绅士,这个穿得西装革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男人,竟然在众人面前强吻她!
比均逸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连一句话都没让她说完,就那么俯下头,一口含住了她正欲吐出下个字的嘴,还把舌头也伸了进来!
施余欢只觉得自己大脑里有一座电压炉快爆炸了,冒火的雾气充斥着她的头脑,他的舌头缠绕着她的舌,扫过她的齿,她的反应就只有木然,当他那灼热灵巧的舌尖向上勾弄她的小舌时,她从喉咙开始冒出一束电流直达头部。
这一电之下她才想到必须反抗,她双手攥成拳,欲狠狠地给他来上两拳,挥出后撞在他厚实的胸前,反把她的手撞痛了。
“唔……”她额头冒汗,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气。
在她连捶了他好几下后,谷均逸才总算腻了一般,缓缓离开她;好不容易接触到空气,施余欢什么都顾不得,先大口吸气再说,对方却没事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的狼狈样。
“的确只有薄吧味。”谷均逸淡淡地,将他得到的结论抛了出来。
面对他的从容,施余欢和宁小渔都变身为鱼,只有嘴一张一合的份,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哪有人为了验证牙膏的味道,就擅自夺走人家初吻的……
“走吧。”谷均逸对缩在椅子里的宁小渔,好像刚才的事已经是三十年前发生的,“既然侵入的工作是妳一个人完成的,只要妳合作就没事了。”
施余欢当然极力反对,可宁小渔犹豫了下后却推开她。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你们走,就不会再找欢欢的麻烦吗?”得到了谷均逸的默认后,宁小渔点了点头。
见她就那样跟着宗钦出去,施余欢急得大叫:“小渔,不要听他的啦!”
可门已经被宗钦关上,而她的身前又多了个谷均逸挡住去路。
一下子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施余欢的脸更烫了,一部份是气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以宁小渔的事为第一才行。
宗钦会先带小渔离开,分明是得到了他的命令,她不认为留下的人是要当摆设的,她怒视谷均逸,“你到底想做什么?”
比均逸既没有小人得志的得意、也没有酝酿阴谋时的阴暗,他还是冷着那张脸,简直像个严谨的科学家,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很快地回答:“想她没事,明天来见我。”
施余欢如鲠在喉,她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拿卑鄙当常识的人,“你刚刚才答应过小渔的……”
“随妳。”他留下话,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而去。
施余欢放弃追上去,反而跺到宁小渔坐过的那把转椅旁,慢慢地坐了下去。
只要结果是谷均逸所要的,过程越简单直接越好,如果世界末日,世上只剩一家店在出售纯净水,那么比起攥着大把钞票大排长龙,他一定选择用钱去换武器洗劫那间店;谷均逸不认为世上真有什么是必须要去遵守的,并为了某种虚无的存在去缩减自己生存的可能性,不管时局是怎样,他都觉得那是愚蠢的事。
自己要达到的目的只要快速地达到就好了,中规中矩的做事效率往往太慢,有什么能比快速地满足自己更有价值?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他习惯走快捷方式,对人、对事都是如此,当然对施余欢也是一样。
他必须再次见到她,不容有任何的不确定,她身上的味道、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和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来得突然的吻,所有一切加在一起,就成了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理由。
而现在,他不用去考虑该怎样安抚那头小母狮、不用向她解释那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目的,亦不用担心她的变卦,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保证她一定会主动来到他面前,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比均逸手握方向盘,扫了眼腕上的表,刚十点,平时如果没什么重要会议,他是不会这么早来公司的。
这也是一个让他感到古怪的原因,昨天刚见过的人今天还会出现,本不是什么值得去在意的事,可他竟然早早就睁了眼,再也睡不着,等到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是在往公司的路上。
是想见她吗?需要这样急迫吗?明明连见到她要做什么,都还不晓得。
当他到Innight大厦的门前时,无意间的一瞥,正好瞥到站在大厦门前的施余欢,谷均逸还将视线在她身上停格了数秒,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可未免也来得太早了些,这样突兀地跳入他的视线很不真实。
就见施余欢提着个米黄色编织提袋,像塑料假人般,动也不动地立在他公司的门旁,谷均逸熄灭引擎,也不下车;施余欢的水蓝长裙和白色衬衫,衬着她稍低的头及飞起的发,在他脑中成了一张夏日海滩旁的张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