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发出低呼的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姑娘,她有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清丽,黛眉微颦。
认出她是仙绮楼两大花魁之一的眉歌姑娘,秦绿枝急忙道歉,“对不住,小的没看见眉歌姑娘。”
“没伤着,不要紧。”对方浅笑的说。
“以后小心点,万一撞伤了眉歌姑娘,小心风嬷嬷扒了你的皮。”站在眉歌身边的丫鬟秀儿骂道。
“秀儿,别吓着他了。”眉歌边说着边望向小厮,“你很面生,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小的才刚来不久。”
秀儿指着秦绿枝插嘴道:“姑娘,这冒失的家伙叫林绿,平日里帮忙端送酒菜。听说他前两日也是一样不长眼,手里端着茶撞上了灿灿姑娘,泼了她一身,还被她训了一顿呢。”由于这小厮模样还算清秀,嘴巴又甜,有几个丫鬟对他挺有好感,因此私下提过他的事。
闻言,眉歌微笑的叮嘱着,“以后留神些,万一不小心弄伤了哪个姑娘,可是会被风嬷嬷惩罚的。”
秦绿枝谄笑着道谢,“多谢眉歌姑娘提点。想不到眉歌姑娘人长得美,心肠也这么好。”看见美人,她忍不住多瞧了对方几眼。
论姿色,眉歌不若花灿灿那般绝艳,但秀美中透着一抹我见犹怜的柔弱,令人想疼惜呵宠。
眉歌微微一笑,轻轻回头对丫鬓交代,“秀儿,你到我房里拿些糕点给他。”
“咦?”秀儿有些微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很快走回去取来一份糕点递给秦绿枝,“嗒,眉歌姑娘赏你的,快收着。”
“多谢眉歌姑娘。”秦绿枝赶紧堆满笑容道谢。
眉歌点点头,领着丫鬓便往外走去。
秦绿枝笑咪咪的杆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古云生看见了,他双眼微微眯起,心头莫名生起一股不快。这小子口口声声说什么仰慕他,结果竟然又色迷迷的瞧着别的女人,连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收回眼神。
“这色胚!”他低声悴道。
“听说再过几日,风嬷嬷要办一场灿灿姑娘的初夜竞价酒筵。”
“有不少人听到消息,都有意想出价买下灿灿姑娘的初夜呢。”
午后时分,厨房井边有不少丫鬓和杂没正忙着挑菜洗菜,准备晚上的菜肴,秦绿枝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听见这个消息她怔了下,心头莫名的隐隐有些不舒坦。
“我看以后呀,灿灿姑娘肯定是咱们仙绮楼的头牌了。”
“这可难说,她除了那张脸能看,既不通音律也不会唱曲跳舞,哪比得上才貌双全的水云姑娘和眉歌姑娘。”
“她有那张脸就够看的了,这男人上青楼,图的不就是女人的美色吗?你没瞧这几日灿灿姑娘在抚琴时,尽避琴声七零八落的,那些男人还不是个个一脸痴迷,压根没人在意她琴技不好的事。”
“原本咱们这儿是水云姑娘和眉歌姑娘不分轩轻,并列为花魁,这下看来,她们两人可都要输给灿灿姑娘了。不过以眉歌姑娘的性子,应是不会去争,可那水云姑娘一向骄傲,恐怕容不下她吧。”
“那可就热闹了,咱们有好戏看了。”有人说了句风凉话。
“看什么好戏?水云姑娘脾气那么不好,到时候只怕会拿下人出气,倒霉的还是咱们。”
听到这里,秦绿枝忍不住问了句,“那灿灿姑娘的初夜要花多少银子?”
“少说也要上千两吧,以前水云姑娘她们就要两千两,这灿灿姑娘恐怕只会多不会少。”
两千两?听见这惊人的数目,秦绿枝惊愕的膛人眼,她的荷包里只有十二两,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想买下花灿灿的初夜了。
想到不久之后花灿灿会被某个男人给压在身下侵犯,她心头便不自觉的沉甸甸,不晓得美人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听见身旁不知谁说了一句话——
“今天是初一,风嬷嬷又要去上香,今晚不回来了。”
捕捉到这句话,秦绿枝月兑口问:“风嬷嬷今晚不回来?”
“是呀,每逢初一风嬷嬷都会去上香,晚上便住在寺院里不回来。”一名丫鬓挤眉弄眼的咯咯笑道。
见秦绿枝是新来的不懂,另一名丫鬓小声对她说:“听说风嬷嬷跟知府大人是老相好,每逢初一两人都会私下偷会。”
闻言,秦绿枝有些惊讶,“既然两人是老相好,那知府大人为何不素性纳了她?
“哎,风嬷嬷是风尘女子,知府大人哪可能纳了她。”
“可不是,就像那景大少也很宠爱眉歌姑娘,时常召她过府陪伴,甚至还给了风嬷嬷一大笔银子包下她,将她养在仙绮楼里,只让她见客,不让她留客过夜。”
秦绿枝不解的问:“景大少既然喜欢眉歌姑娘,以景家的财势,为何不干脆替她赎身?”她知道景家旗下的红麒商号财力雄厚,与青麟商号和白阳山庄并称本朝三大商号。
红麒商号总部位于扬州,近两年来由于景家大少景连璧常来绍兴,他在绍兴的住所便被称为景府。
“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哪会真心对一个青楼姑娘,恐怕只是一时玩玩,没打算纳人府。”有人感叹的道。
秦绿枝对眉歌颇有好感,心头不禁为她的遭遇感到不舍。
好好的谁会想要来青楼当个任人轻贱的妓女呢?会沦落在这里,哪个不是身世堪怜,万不得已?
想起花灿灿不久后也同样要遭人蹂躏,她胸口不由得又是一紧。
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在那之前能探查到爹的消息,她就……带着美人逃出去好了。
这晚,等所有人都歇下后,秦绿枝再度换上夜行衣,蒙着面悄悄往风蟾搪的住处而去。今晚风蟾搪不在,是潜进去的好机会。
在暗夜中蛰伏半晌后,终于避开一批巡逻的护院,她飞快的推开一扇窗跃身进屋里。
正想开始探查时,赫然听见另一扇窗传来声响,她警觉的拔足跳到上方的梁木上,下一瞬,果然有人进来,黑暗中她发现对方似乎也跟她一样是偷偷潜进来的。由于不知是敌是友,她按兵不动,静静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进来的人正是古云生,他与秦绿枝一样,身穿一袭夜行农,脸上用一条黑巾遮住,四处翻查着风搪搪的寝房。
他朝床榻里探了探,不知触碰到什么,房间左侧的墙面忽然往两旁移开,乍现一个入口,见状,他正想举步进去查看,里面却忽然传来一道喝斤——
“是谁?!”
顷刻之间,里面窜出了三人,为首的赫然是仙绮楼的护院头子陈居,另有两人跟在他身后。
古云生来不及避开,被迫与他们正面交手。
“你是何人?为何闯进来这里?”陈居身形瘦小,脸庞偏圆,阴庆的眼神盯着他厉色质问。
古云生不回应,伸手在腰间模了下,发现今晚出来得太匆忙,忘了随身携带毒药,既然无法使毒,他决定尽快抽身免得被擒住,于是一边还手一边退往窗边。察觉他的意图,陈居立刻指挥另外两人拦住他。
“别让他逃走,给我拿下此人,我倒要看看胆敢闯进来的是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
趴在梁木上观看的秦绿枝发现底下的黑衣人被三人联手困住,以陈居为首的三人出手极为狠辣,见黑衣人似乎逐渐不敌,她心忖既然对方同她一样潜进这里,看来也是想调查什么,算得上是友非敌,因此决定出手相助。
她纵身而下猫准陈居,碎不及防一拳打在他胸口上,逼得他退了几步,接着再佯装要玫击另外一人,实则是冲向窗边翻身而出。
古云生反应很快,也跟着离开,陈居和同伙即刻追出去,而且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欲刺向古云生。
古云生一个旋身避开,不想恋战,拔足而逃。
见他要逃走,陈居拿起手上的剑直朝他射去,刚巧回头的秦绿枝见状,一惊之下急忙推了他一把。
“小、心!”她话甫落,下一刻,剑便射中了她的手臂,她痛得微皱了下眉,脚步略略迟缓几分。
眼看陈居就要追上他们,这时忽然起了一阵茫茫大雾,遮住陈居三人的视线。
“这该死的雾是打哪来的!”陈居边咒骂边挥手,想驱散眼前的白雾。
片刻后,这雪如来时一样陡然消失,但他眼前已失去了黑衣人的踪迹。
“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受伤了,给我派人四处去搜。”他脑怒的下令。
“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应道。
在他们离去后,一道虚影驻足在一株菩提树下,看着秦绿枝方才离开的方向,雍容秀雅的面容微微一笑。
“人家是英雄救美,而今是美人救英雄……呵呵,云生,你可别错过这丫头啊!”
说完,虚影渐淡,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林绿,灿灿姑娘吩咐你过去。”晌午时分,秦绿枝正拿扫帚在前厅打扫,阿绸走过来说。
闻言,她有些意外,“灿灿姑娘叫我过去?”
“听说似乎是为了那日你泼她一身茶水的事,你自个儿小心些。”阿绸好意提醒她。
秦绿枝嘴角抽搐了下,“都几天前的事了,她还记恨哪?”
“也许是心情不好,想拿你出气,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逆来顺受了,你记得多说些好话就是了。”阿绸叹了口气劝道。
“嗯,多谢阿绸姊。”放下扫帚,秦绿枝来到古云生住处。“不知灿灿姑娘找小的来有何事?”
穿着一袭湖绿衫的古云生坐在椅子上,那双仿佛会勾魂的媚瞳懒懒的晚向她,“你那天是用哪只手泼我茶的?”
“蛤?”她愣愣的看着他。
“伸出来给我瞧瞧。”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古云生慢悠悠说:“你那茶水把我烫着了,我想看是哪只手干的好事、要不要剁了。”
“剁不得、剁不得。”秦绿枝慌张的将手缩到背后。
古云生使了个眼神给立在一旁的丫鬓翠儿。“把他的手给我拉出来。”
“是。”翠儿应道,走过去拽出秦绿枝缩到背后的右手。
“啊!”翠儿粗鲁的动作扯到了秦绿枝手臂的伤口,她疼得叫了声。
不动声色的猫她一眼,古云生的视线落在她指缝间那块黑色的胎记上头。
昨晚救他的人,果然是林绿!
昨夜那名身形纤细的黑衣人伸臂推开他时,他隐约瞥见对方手上有一块脏污,回来后仔细想了想,觉得好似在哪见过类似的黑污,思索片刻,便记起他曾在这狗奴才的手上见过相同的黑污,此刻细看,才知那是块黑色胎记并非脏污。
确认之后,古云生示意翠儿放开秦绿枝的手,起身过去伸指抬起她的下颚,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我记得你说过很仰慕我,嗯?”
虽弄不明白对方脸上那笑容是怎么回事,秦绿枝仍露出馅笑用力点头。“灿灿姑娘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凡见过你的人,没有一个会不仰慕你的。”
“是吗?”
“是的是的,连鱼儿看见你的美貌都会自愧不如的沉下水去,还有那雁子见着你的美艳,也会惊艳得从天上掉下来,就算是那什么西施或貂蝉都比不上你。”她满口巴结奉承的话。
“油腔滑调。”古云生瞪去一眼,没好气的悴道。
这狗奴才以为这么随口瞎说就能哄得他开心?他又不是真的女人,哪会在乎这些,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昨夜救了他的分上,他早就一脚瑞过去了。
昨晚夜探风嬷嬷寝房,都怪他一时忘了随身携带毒药,才会险些失手被擒。他以前爱钻研毒物,因此研制了不少毒药,平日总会带在身上,但昨晚就寝时从瑶星那里得知风嬷嬷外出不在,因此临时决定要去夜探她的住处。
由于去得匆忙,忘了带上毒药,否则他随便使出一种毒,都能轻易放倒陈居他们,哪会落得狼狈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