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船家,请渡我过河吧。”袁婧轻松地打趣着。
沈若愚将后座上的雨水擦净,待袁婧坐稳后,把着车把慢慢前行。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在见到她时就已经将裤管卷到小腿以上,还特意穿了双凉鞋来。
“你的帽子……”她提醒道。
“哦,总是被风吹下来。不管它了,反正已经湿了。”他头也不回。
她将伞移向他,“你靠后一点,我帮你打伞。”
“不用!”他的坚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说你自己撑着就好,没必要两个人都淋湿的。”向她传达了个安心的笑容后,他继续推车。
她拗不过他,只能打着伞看着他在前面推车的背影。袁婧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也是这么在下雨天推着自行车载她走过街上的积水,也是将唯一的一把伞打在她小小的头顶,也是如此安心的笑容。
她怎么会把沈若愚和父亲联想到一起了呢?她轻轻晃了晃脑袋。
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昨天韵琳的劝阻是正确的,这么恶劣的天气干什么都会事倍功半,是她太急功近利。他当时的不言不语,她以为是无声的支持。原来她错了。他其实在当时就打算这么做了。
鼻子有些酸,她笑着使劲眨着眼睛,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好温馨。
“若愚。”声音有些闷闷的。
必头的是一张聚满了雨水的脸庞,前一秒的雨水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后一秒的雨水便重新扑向他的脸庞。雨水太密集了,他不得不垂下了眼睑或者使劲地眨眼,来看清前面的路况。或许是感冒了吧,他不时地吸着鼻子。抿紧的双唇仍然有着深深的唇纹,就像他眼角的笑纹一般。只有迷人的笑容,才会聚积纹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他长得还不赖。
“我们回去吧。”
坚定的声音中透着笑意,最后蔓延到了她的眼和嘴。袁婧跳下后座,无视沈若愚惊讶的低喊,举高手臂努力将伞罩在他的头顶。让裤子和鞋子见鬼去吧,偶尔玩水也不错。
“你长得那么高干吗?罚你撑伞。”她噘起嘴硬将伞柄交到他手中。
这场仗她输了,却输得心甘情愿,是他的宽容和无私击败了她的固执和幼稚。整个公司都陷入极度的紧张状态,员工们知道现在他们的老板就像喝了整筒的炸药,哪个笨蛋如果点燃了导火线,那么他们全都将成为炮灰。所以,经理的那扇桃木门还是别敲为妙。
“何止啊!”方涵特意将尾音拖长,“我说我们经理现在本身就是剧毒,身上签着几个大字——生人勿进!”
在一片赞同声中,John的餐刀已经重重地落在一客五分熟的牛排上,既狠且猛,把旁边吃着蛋炒饭的陆友侨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从今天起到下周GPW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为止,大家可要小心了,别贸贸然送了卿卿性命。”John边露出魔鬼的笑容,边故意用餐刀与餐盘摩擦制造出“呲呲”的噪音。
“要我说啊,GPW的史蒂芬也真是的,他是来谈公事的,又不是做间谍。用得着将自己的落脚点遮掩得那么隐秘吗?害得我们连送份新企划案给他,都投送无门。”Mandy气不打一处来地将一杯柠檬水喝完,“才会连累我们看到袁经理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唯恐惹祸上身。”
“若愚,你在经理身边,有没有得到点什么口风?”陆友侨用手肘顶了顶一边的沈若愚。
“和大家知道的一样,对于现在的情况经理确实挺着急的,就希望能够早日打听到史蒂芬先生的宾馆,把企划案交给他。”沈若愚的回答令急于在午餐时间探询八卦的众人顿时失了胃口。
“如果那么容易找到,还着什么急啊。”
“我听说啊,除了我们别的公司也在全广州地找这个老头呢。他到也挺能耐的,难不成还会隐身术?”
John的调侃引来阵阵笑声,算是让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同事们减压少许。
Mandy的丹凤眼一一横扫诸位同事,“如果这次谁能找到史蒂芬,帮经理把这件事办妥了。我看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岂止啊,如果是哪位男同胞,说不定我们经理还愿意委身下嫁呢。”
又是一阵哄笑。茶余饭后对上司的调侃成了高压政策下的一点自娱自乐。
午餐八卦时间即将结束,众人起身准备迎接剩下的四小时工作时间。
“友侨,你的‘黑蛋炒饭’还没吃完啊?小心回办公室晚了,经理就真把你变‘黑蛋’直接‘炒’了。”
“咳咳咳……你……你……毒……咳……”
方涵的警告害得陆友侨当下严重呛到,但比呛到更恐怖的是,他更担心袁婧真让他卷铺盖走人,赶紧小跑步赶上众人,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掐住方涵的脖子。一回到家,沈若愚鞋也没月兑,冲进房间便开始翻箱倒柜。不消多少时间不大的房间就被他塑造得“焕然一新”,凌乱得可以媲美罪案现场。每个抽屉都被彻底地搜查过,每个衣服口袋也被淘空了,就连床上的席梦思都被翻了个身。
沈若愚从床底钻出来,关掉手中的手电筒,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只顾坐在地板上环顾四周,查找还有哪处漏网之鱼,口中不停地嘀咕着:“到底放哪里了?”
“难道放在派潭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明天就赶回老家。
正在沈若愚胡思乱想之际,门铃突然响了。
“来了。”下意识地刚应完门,他便想到可能是房东太太来了。如果让那位有洁癖的老太看到房中如此光景,恐怕他今晚就要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了。正当他考虑开是不开,是整理完再开还是怎样,门铃声有节奏地再度响起。
算了。沈若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边,拧开门锁,准备迎接房东太太的惊呼和责备。
可是,这次吃惊的人竟然是他,沈若愚。
“不请我进去吗?”来人显然对他的惊讶有所准备,满脸堆笑地为自己解围。
“哦,当然,当然。史蒂芬先生,您请。”
是的,来人就是GPW集团的史蒂芬·谢尔顿,那个全世界都在找的人竟然主动来到他家的门前,让他如何不惊讶?
“在大扫除吗?”史蒂芬面对一屋的狼藉有点哭笑不得,“还是被小偷光顾了?”
“大扫除,大扫除。我……刚刚吸完尘。”沈若愚尴尬地将沙发上的东西搬到一边,先腾出地方让史蒂芬坐下。
史蒂芬对着地上一大摞衣服挑了挑眉,衣服也需要吸尘?天才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你是在找我吧?”
“你怎么会来找我?”
坐定后,对于两人的异口同声解除了不少冰冻的气氛,沈若愚笑着先点头,“是的,您很难找。”
对于沈若愚的评价史蒂芬不置可否,“知道你要找我,我就来找你了。”
如此玄机的回答更让沈若愚如置身云雾之中,他紧锁的双眉代表了提问。
“哈哈,你们盛隆动用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精力和人脉,如果我还不知道你们在找我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我聋了。”
“但你要知道,即使如此,你们要找到我仍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史蒂芬环顾了一周如同被洗劫过的房屋,突然灵机一动道,“你不会就是在找那张纸吧?”
沈若愚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不过,现在不用了。”
史蒂芬这次的大笑使得沈若愚也羞赧地笑了起来,“当年我写地址给你的时候,你一定没有想到会有派上用处的一天吧?”
沈若愚一笑带过史蒂芬微微的嘲弄,当时他确实没有想过会再次遇上这个美国老头,更别提主动来找他了,“任谁也没有想到您早在多年前就在广州秘密置房,当所有人都在宾馆的服务台上重复您的名字时,您正坐在家里自在地看着电视。”对于沈若愚的夸奖,史蒂芬不是没有得意的,他模了模修剪整齐的胡子,突然叹了口气:“你能够狠心地不来见我,我可实在想念你很很啊。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沈若愚虽然知道他的自怨自艾中夸张成分居多,但还是心有歉然,“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拜访您。”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好好记着的。”史蒂芬兴奋得将右拳击在沙发上。
“您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沈若愚将冲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
“你们要查我不容易。我要查你可简单许多了。”史蒂芬啜了一口咖啡继续道,“那天在广播大厦门口看见你给盛隆的袁小姐开车后,我就一直纳闷,不知道你是改行做了司机,还是投入了盛隆旗下。结果我让助手一查才知道,原来你给那位袁小姐做助理。
“唉。”他摇着头,将手指有节奏地在腿上敲击着,“如果你当年答应我的提议,恐怕现在代表公司来广州这一行的就是你了。可你却回绝了我,反而去盛隆小小一个分公司打下手。我实在不明白……”
“史蒂芬先生,您误会了。情况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沈若愚语气中的诚恳让史蒂芬愣了下,随即表现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今天来就是想了解这件事的,当初你拒绝我是因为不想进入商海,那今天你在盛隆又是为什么呢?”史蒂芬的脸有点涨红,声音有些洪亮。他确实很介意其中的原因,难道这个当初他欣赏乃至想收归手下的年轻人只是在欺骗他?他不能忍受别人的欺诈,更不能释怀自己的错误判断。
沈若愚神态自若地将杯中的绿茶饮去一半,“这个故事有点长,如果史蒂芬先生您今天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请容忍我的?嗦,将这个故事听完。”
史蒂芬微笑着接受他的提议:“孩子,说吧,今天晚上的时间都是你的啦。”这个年轻人仍然像若干年前一样的不卑不亢,他相信接下来的解释肯定能够让他满意。
讲述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对沈若愚来说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他讲述着如何来到广州、怎么会进盛隆的经过,话语朴素而自然,逐字逐句地讲述着其中的因由。史蒂芬坐在沙发上用心地听着,不停地用食指抚模着他那两撇漂亮的胡须。当沈若愚讲完之后,他克制着内心的笑意,前去拥抱他年轻的朋友。
“真没想到原来会是这样,真是,真是……”这位中国通此时也词穷了。
“乌龙。”沈若愚提醒道。
“是是,真是乌龙!”两人相视而笑,“如此说来,你会离开盛隆?”
“嗯,应该是不久之后的事,我还是不太习惯商场上的环境。”仍然是同一个原因,当年这个原因拒绝了他的邀请,当下还是这个原因使他原本想说服他跳槽的念头顿时变得毫无意义。
“对了,史蒂芬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关于盛隆?”
沈若愚点头。
“和那位袁小姐有关?”
他继续点头。
“也是你翻乱整间屋子找我地址的原因?”史蒂芬的笑容已经有丝诡异神情。
他再次点头。
“我懂了。是意向书的事吧?”
沈若愚拿出新制作完成的意向书递给史蒂芬,“我知道这么做是会违反你们公司的规定,但是我们希望能够做到最好,我不认为追求完美也是一种错误。”
史蒂芬盯着沈若愚的双眼,表情异常严肃,转而笑了起来,“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说。”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随意地翻了几页。
沈若愚长叹了一口气,他原先还以为让史蒂芬先生接受新的提案会是件困难的事,没想到如此容易。
“哇!”史蒂芬惊呼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惊魂方定的沈若愚又紧张了起来。
史蒂芬摇着头不可思议道:“若愚,请告诉我。那位袁小姐会读心术吗?这份意向案正好弥补了始终困扰我们公司的几项漏洞。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是Pefect!”
“她……”沈若愚抿嘴思量了会儿,“确实很能干。”
“岂止是能干,简直是一点就通。”史蒂芬不无感慨道,“不过袁小姐最聪明之处就是将你收作其下。这是我嫉妒都嫉妒不来的。”
“您太抬举我了。”
“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份新企划怎么会到我手上?如果我没拿到这份文件,呵呵。”史蒂芬高深莫测地眨了眨眼,“坦白说,在看这份企划之前,我已经初步决定和嘉丰合作。不过现在我恐怕要改变初衷了。所以,应该让袁小姐好好地感激你才是。”
“我只是拿了工钱做分内的事而已。”沈若愚说得很实际,但他的思绪很难不想到袁婧。如果袁婧知道新的企划已经送到史蒂芬手中,一定会安心一些,不再每天愁眉不展。但是,他并不准备告诉她,也不准备让她知道他和史蒂芬是旧识。
“好了,朋友,我要走了。你给我的文件我可要回去好好地看看。”
把史蒂芬送到玄关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头拍了拍沈若愚的肩头,“虽然我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是若愚,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就当下面的话是以我私人的名义来关照你这个小朋友的吧。”
“怎么了?”看史蒂芬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
“在盛隆小心你们的董事长,盛涯。”GPW集团关于决定中国内地合作伙伴的新闻发布会晚七点在君悦酒店最大的会场进行。会场内提前便挤满了记者和各大公司的执行人员,袁婧和沈若愚以及李韵琳也落座在GPW事先布置好的位置上。
“坐在第一排的就是这次有意向和GPW合作的几大公司的总裁或者是执行总裁。”袁婧为其他两人介绍道,“坐在左手第三个的就是我们的董事长盛涯,他右边的那位是……”
这是沈若愚第一次看到盛隆集团的董事长,虽然相隔五六排的座位,但他依旧可以感受到这是个精力充沛并且老于世故的老者。老式的手工西装穿得一丝不苟,胸口的口袋上的手帕折得整整齐齐,露出漂亮的一角。他和史蒂芬一样都是走过商场上风风雨雨的老将,只是他比史蒂芬多了几分严肃。
“若愚,韵琳呢?”
“她去洗手间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些纳闷。
“你太关注前排的情况了。”他声音里有着隐隐的笑意。
“哦,我是想看看能不能从GPW集团的人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不知道我们这次……”
“经理。”
“嗯?”
“你今天话很多。”
终于发现异样的袁婧,扭头一看便看到连眼角都在笑的沈若愚。
“嗯哼,你是在笑我吗?”
对方很配合地用力点头终于也使袁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今天是挺紧张的,毕竟努力了那么久马上就要公布结果了嘛。”似乎在他面前她不需要隐藏什么,他不会嘲笑她的软弱,也不会讽刺她的假装坚强。
“既然努力过了就无愧于心,我相信会是个好结果的。”沈若愚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
“话虽如此,但我们新完成的企划案还是没有送到史蒂芬先生的手中。”她的声音中不无惆怅。
沈若愚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如果觉得遗憾的话,就算公布了结果,我们一样可以拿给史蒂芬先生看。就算不能改变什么,至少我们的努力能够得到肯定。”
袁婧看着他良久,突然不可自抑地轻笑起来。推开他的文件夹,从随身的公文带里也抽出一份相同的企划。
“我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这么干。”袁婧凑近沈若愚小声道,“不过我更想看看那个美国老头后悔的表情。谁让他不选择我们的,哈。”
由于她刚才的突然凑近惹得沈若愚双颊熏然,幸好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她还是渴望胜利的,从今天特意盘起发束便可见她不希望失礼于会后的酒宴,她更期待在胜利者的筵席上端起那澄黄的高脚杯吧。他知道为了能够换得她的笑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希望看到稍后她能笑得更加灿烂。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李韵琳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人傻笑着,“你们看,司仪来了。”
丙然,当地电视台知名的财经界美女主播盈盈上台,宣布新闻发布会的正式开始。
经过一连串的相关介绍和活动后,激动人心的一刻到来了。只见史蒂芬先生站在主席台前,手持一个密封的白色信封。
“经过对所有公司意向书全面以及权威的评估后,这个信封里装着的就是我们GPW集团通过董事会投票产生的中国合作伙伴。现在,我将它拆开……”
拆信刀与信纸摩擦产生的轻微声音透过麦克风,此时竟成了全场最清晰的声响。
“现在,我宣布,成为我们GPW集团中国内地投资合作伙伴的是……盛隆集团!”
一秒的静谧后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声,掺杂着各类叹息声、咒骂声和不屑声,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对着史蒂芬和盛涯的握手不停地按着快门。
袁婧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竟然胜了,在史蒂芬对他们的意向书大加批评后,对她的能力大加否定后,他们竟然打败了所有竞争者月兑颖而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我们赢了,你听见了吗?是盛隆!”袁婧欣喜若狂地重复着,一把抱住了沈若愚,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便转身和韵琳拥抱。
半抬起的手臂证明前一刻伊人在怀,她身上的体温还来不及传达给他,便已经离开。虽然只是礼貌性的一瞬,但沈若愚仍然自我满足地傻笑着,直到会场重新安静下来。
“喂,若愚,坐下。”袁婧拉着沈若愚的衣角将他唤醒,这个傻瓜不知道他的呆立着已经引起全场的注意了吗?
必过神来的沈若愚赶紧坐下,发现台上正在进行两大集团的签约仪式。一阵掌声之后,主办方邀请大家参加稍后的酒宴。发布会上的各大公司的人员走了大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好的风度在迎接失败的同时,还要假意笑脸恭贺胜利者。但杜文翰显然是个中翘楚,即使输了他也要输得有风范,难保下次的胜利不是从这次的失利中得来的。虽然,他心中深埋着不甘和记恨。
袁婧是看到杜文翰朝自己走来的,以往她要不就是转身走开,要不就是对着他冷嘲热讽。但今天她既不想躲藏,也不想攻击,她突然觉得面对他自己已经能够很平静了。
“恭喜你。”杜文翰伸出手掌,诧异于袁婧竟然很自然地将手与他相握,但除了惊讶他心里更多的是有了些期待。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虽然仍然是得体的职业装,但剪裁合身的立领小西装,将她的身材衬托得近乎完美。立领的设计更是将她优雅颀长的“颈致”展现在众人面前,挽起的盘发更是增添了女性的柔美气质。
袁婧轻轻呷了口手中的香槟,第一次抬眼睨了眼杜文翰。真是言语无趣!唉得她连句“谢谢”都懒得说,她以前怎么会执迷于这样一个人?
吃了闭门羹的杜文翰显然并不死心,正要再寻话题,却见袁婧端起酒杯向远处作势敬了一下,说了声“失陪”便翩然而去。不远处,史蒂芬和盛涯正热情地和袁婧打着招呼,两家“胜利者”齐聚一堂,不时传出一阵阵的笑声。
杜文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厅。今天他输的一定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那时他要袁婧知道冷落他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别人都在里面喝香槟,就你喜欢在外面喝冷风。”好不容易从一大群道贺的人中抽身却发现沈若愚不知去向,在会场兜了一大圈后才在阳台上发现他的身影。
“里面人太多,我不会应酬,帮不了你。李秘书应该能帮上你的忙。”沈若愚将视线从夜色中调转回她的身上,发现她双颊熏染着红晕,“你喝酒了?”
“有那么明显吗?”袁婧将手心贴在脸上,吸取掌心的冰凉,“高兴嘛,就多喝了一点。不过你放心,我还没醉。”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亲密,有点像情人间的解释,袁婧羞赧地别过脸。但心中的喜悦令她还是忍不住急于与他分享。
“你知道吗?前面史蒂芬先生在董事长面前夸奖我们的企划,还跟我聊了一会儿其中的具体事宜。当时罗毅也在现场,你没看见他那尴尬的表情。他就像隐形人一般,从头至尾没人搭理他。”说到方才的得意袁婧笑得得意忘形,还特意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小女人姿态展露无遗。
沈若愚自然地用食指向她的鼻梁刮去,“有那么开心吗?”
食指还停留在袁婧的鼻梁上方,两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四目痴痴地纠缠着,就如同对方的眼中隐藏着上古的宝藏,深不见底,想要探询却害怕粉身碎骨。袁婧先逃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来便用掌心冰凉自己已然滚烫的双颊。
沈若愚也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的神经大条。
“呃,我的意思,呃,其实是,看来我们的企划很成功。”为自己总算能够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沈若愚深深地叹了口气。
被他一提醒,袁婧的怀疑压倒了羞涩,“不过这次有一点很奇怪。很明显,史蒂芬先生是在看了我们新的企划案后才决定和我们合作的。他和我交流的事宜也是新企划中的事项。但问题是,是谁把企划交给史蒂芬先生的?他是如何得到我们的新企划的?”
“呵呵。”沈若愚干笑了几声,“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管是谁牵的线搭的桥,只要最后史蒂芬先生拿到了不就可以了吗?”
“但你不觉得整件事情很蹊跷吗?如果……”
袁婧的话被一个稚女敕的童声所打断:“哥哥,姐姐,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呜呜呜。”
一个貌似五六岁大的孩子拉着沈若愚的裤管,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尽是渴望。
沈若愚一把抱起孩子,“不哭哦不哭,来告诉哥哥。怎么回事?”
“今天我和爸爸妈妈来看新娘子的,本来我想偷偷溜出来玩的,却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孩子将脸埋在沈若愚的怀里,不停地抽泣着。
袁婧敢发誓,她看到这个小表在偷笑。
“可能是来参加婚礼喜筵的宾客。我们到服务台看看今天哪里在办喜事。”沈若愚对袁婧提议道。
袁婧走上前,拍拍孩子的脸蛋。一滴眼泪都没有,小表装哭倒装得挺像的。
“原来你迷路啦?”袁婧眨着眼睛假扮纯真,“好可怜哦。”
阿子嘟起了小嘴点了点头,哈,又一个傻瓜上当了。
“若愚,太好了。这个小阿那么白白胖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哼,跟她玩角色游戏,他还没出师呢。
“什么?”沈若愚无法明白袁婧的意思。
“你把他抱紧点,别让他溜了。”哈,小表已经在害怕了。
“你在说什么?要不我自己去找他父母好了。”
“嗯,也好。看看他爸妈还有没有小阿子,一起拐来卖钱!”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孩子用力地蹬着腿,沈若愚无奈只能让他落地。
一下地,孩子便朝着他们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又叫又跳:“一个笨蛋,一个坏蛋,绝配绝配!”
“你这个小表,装哭骗人还那么大声,看我不打你。”袁婧作势要上前抓她。
阿子先一步跑了开去,“你那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你,你,有本事别跑。”看着孩子转眼不见了,袁婧气得只能频频跺脚,“你还笑?”
既然被发现了,沈若愚干脆笑出声来,那个小阿太可爱了。
“你笑什么啊,那小表不也骂你笨蛋吗?”五十步笑百步的家伙。
沈若愚笑得只能不停地摆手,表示他笑得不行了。
懊,不能和小表计较,就都朝你计较了。袁婧对准他的小腿就是狠狠的一脚,哼!让他再笑话她。
那厢,可怜的男人只能吃痛地跳着脚,眼看始作俑者整了整衣衫趾高气扬地步入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