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你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呜呜……”看着它耷拉着脑袋瓜子的傻样,她又忍不住想笑,果然是一个欺善怕恶的家伙,跟一只狗计较什么,她忍住了。
“快跟我回去,你的主人都担心死你了!”她模模狗头上淋湿的毛,拍拍它的头。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狗受极度惊吓,还是淋雨感冒了,抑或是见到熟悉的人开心过度,它忽然抱着她,像个孩子那样不停地呜呜叫,而它庞大身躯的力量一把推她跌坐在地板上,浑身湿透。
饼了好久,她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把狗带回家里,杜峰这才原谅她,给狗擦干毛的时候,杜峰难得地跟她谈心。
“我听人家说老中医,也就是你父亲,老来得女,所以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可是我不是你父亲,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跟工作,才二十多岁的人,老把自己闷在家里与世隔绝,你又怎样赚钱把房子买回去一家团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你跟着当医生的父亲长大,难道就没学过三两下功夫?”
“我不懂,真的不懂。”林思嘉迟疑,然后摇头,抱着自己双膝。
“林思嘉,中医药大学毕业,曾在校获多项学术研究大奖,毕业时获得实习所在的医院颁发的“最优秀白衣天使”特别称号,都说不懂装懂,你是什么呢?隐姓埋名?学到的本领不去为人民服务,你说不说得过去呀?”
“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就像爸爸,一世为人,收的药费也是随心情的,没钱的人家他从来不收钱,可是不管做得多好,一样被人嫁祸,我对人,真的没什么信心。”
“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躲在这房子里,不敢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任凭心爱的人被抢走?”
“呵,大概吧!”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有一天会老去,而我,也会有一天不住在这里,那你不工作,你拿什么吃饭?”
“我……不知道。”
“听我说,明天起,你必须得工作。”
“我真的不喜欢……”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做人的价值,你就会发现生活就是有苦有乐,你会发现,你会爱上你的工作。”
“我不想见人!”
“这由不了你,明天起,你必须听从我的吩咐!”
清晨的阳光明媚,亮晃晃地从街角的楼宇中间倾洒而下,她喜欢这样的清晨,一切清晰而透明,如梦似幻,不像她的生活,老是乱糟糟的感觉,人来人往,商铺逐间地开门,一切有条不紊,但熟悉的街景,又早已物是人非,尽避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月时间。
模着朱漆大门,那把锁斑驳的锈迹,回想起爸爸慈祥的笑脸,林思嘉泪水滑落,幸好,幸好招牌没有除下来,百年老字号招牌,且“上善药坊”这四个红色的大字依然显眼。
“谢谢你”低着头小声一句,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不管怎么说,药坊是你爸一生的心血,我想,林守善的女儿不至于那么失败的,你一定能重振声威,让药坊起死回生,对吧?”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叫林守善?”
“一夜之间于这小城消失无踪的林守善夫妇,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他们化作传奇,他们的女儿仍然逃月兑不了现实,所以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让这间声名狼籍的上善药坊继续经营下去,重振声威,毕竟……一些没钱看病,走投无路的人,的确还对这所老字号存有希望的。”
她回想起父母离开那一刻所说的一切,但是,她必须保守秘密。
“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帮助我?”林思嘉抬起头,一双眼睛澄澈明亮,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还是犯太岁,自从碰上了你,我就一直倒楣,先是买下你家房子,再是为你买回药坊,花了我大把银子。可是安顿好了你,我呢?女朋友交待不清就这样离开了我,就当是我破财挡灾,送走瘟神!不过人情归人情,账目要分明,你好好经营这间店,每个月的收入跟我三七分账,当然,你三我七,还有……”
“哎……你不如去抢!”
“没办法,本来是寄托在我女朋友身上的感情,现在全被你享受了,你还看过我的,尽避我不要你对我负责,可是,你不好好报答我怎么行?”
“别全赖别人身上,那只能说是你没本事,还有,那一次,才不是我要看你的好不好。”林思嘉小声地嘀咕。
“如果我没猜错,没本事的人不止我一个吧?”杜峰反唇相讥。
“切,我跟那个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林思嘉说完扭身走进了药坊,一切如昨,只是那个古里古怪的老中医父亲不在,她望着熟悉的一切,抽了一下鼻子。
“好好经营,总有一天,你家人会回来的。”
“用不着你说!”林思嘉推开大门,光线照了进来,屋子里剎那间明亮。
空气中飘浮着微小的尘埃,有种霉味扑面而来,一切都那么熟悉,药柜、看诊台、药煲,还有墙上悬挂着的表扬旗,一切光彩有如历历在目,而此刻,却黯淡无光,她跑到后院捧来大盆清水,开始打扫卫生。
“你好好打理,我也要回公司忙了。”
“不送,大忙人。”虽然是没有表情的一句回话,可是林思嘉忽然感觉,内心有一种情愫,正在慢慢地散开,她努力地擦去那些屈辱、不齿,她知道,一定是污蔑,那些污蔑将他们家所有的荣耀都抹黑了,她用力地擦拭着;她知道,总有一天,所有一切都会回复光彩。
门口的木风铃迎风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锅药煲开始冒出袅袅的烟雾,整个药坊飘散着药的香味。
路过的人只是好奇,之前药坊闹事的时候,大家也不过是凑热闹地看看,饭后谈论几天,后来就慢慢地淡忘了;而现在,大家不过当是新换了店老板,也没有多说什么,相对于她的生意冷清,门可罗雀,对面的大药房可谓是生意滚滚,川流不息。
想着当初抢生意,老爸还是兢兢业业,以一贯的精湛医术来服众,而他们则是用促销大减价,买一百送一百,好像他们的药材是免费来的一样。
医者父母心,她谨记父亲的每句教诲。
“林大夫,我有可能感冒了,能不能给我准备些药?”
“我不在店里。”
“这么早就关门了,你怎样做生意的?”
“朝九晚五,不忘生活。”
“那我到哪买药去?”
“我给你一个药方你买些西药吃吧。”
“大夫,你的药单是不是有错别字啊?你趁着天色尚早,给我买去!”
“不去,要是有错别字大不了是误诊,如果给你买药又被你污蔑,大概就是直接杀人了。”
“有你这样对恩人的吗?”车子拐几个弯,在上善药坊对面的大药房停下。
“怎么没有,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好不好?”林思嘉正在捣碎中草药。
“我的耳朵快要被你的杂讯污染,挂了!”那头的杜峰真够干脆,林思嘉知道他另有所指,也恶狠狠地挂上手机。
对面大药坊的生意真的很不错,可是店员的素质好像不是很好,因为他们介绍药物的时候,都会附加一句:“相信我们大药坊绝对没有错,你看你们平时光顾开在对面那间小药店,就是乱开药吃死人了!”
敝不得生意好了,有着这么一间可怜兮兮的参照物在对面作反面教材,有点常识的人都相信这间装修气派,还有着几位标榜着自己是医科大学毕业,有着多年临床医学经验的医生多于那个平凡不已的小中医,还是个小女生;这哪是那个伪毒舌林思嘉可以招架的?他得回去跟她斟酌斟酌。
逼昏的天色给让目光所及之处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整座房子是难得的安静,与平时有点不同。
不妥……从杜峰心里忽闪过这两个字。
门口左侧通往小报园的台阶上,一只炉子上正煮着一药煲,冒出白色的烟气,好像古代炼丹道士的炼丹炉一样。
白玉雕花栏杆上并排的小盆栽,其实都是林家种的草药,时不时地会摘些晒干配药,轻轻地拨开那垂下来的柳条,那树下躺椅上正躺着某人的身躯。
她在家就是那副装束,棉质吊带睡裙,长及膝盖,只是平时凶巴巴的她从未让他领略她静若处子的美;此刻,如瀑的黑发从她肩膀滑下来,可能是久待屋内不见天日,所以她肌肤雪白,长长的睫毛颤动,那骂死人不偿命的嘴唇丰满红润,她一只手捂在胸前,却遮掩不住那美好的一片,另一只手应该是逗过猫,正垂下去,而霞光落在她身上,给人慵懒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他从她身边半蹲下来,如同俯瞰一个睡美人。
而爱宠仍然在黄昏的柔光里美美地睡着,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要是有坏人进来,大概全遭殃!
也不知道就这样静静地端详了多久,风微微地吹,他果然情不自禁地,俯首轻轻地吻了她的唇,有着水果的清新与甜蜜,只是轻轻一碰,他便退开,才不要让她看到他动情了,虽然那一刻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啊……”睡美人举手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了身旁的他。
“啊?”她望着他,睁大那双如水的眸子,双手伸过来抱住他一只手臂,把身子挨了过去。
这丫头该不会还在作梦吧?不过,投怀送抱倒也不错,比平时那个凶巴巴的她温柔多了。他望着她,心里暗自想,手臂却感受着她身上的温软,在她的渐渐逼近中摩挲着。
“惨了,这树上果然有虫子!”她一把甩开他,转身走回屋里,不一会就拿出一瓶强力杀虫水,对着他头顶树上一通乱喷。
他痴痴地望着她,他知道自己是有感觉的,可是却不敢对那感觉作出任何举动,好像作了一场梦一样,他模模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
“喂。”一只水女敕的柔荑在他面前轻轻地挥了一下,晶亮的双眸疑惑地盯着他,“很高温,不会是烧坏脑筋了吧?”林思嘉伸出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自言自语。
“没事,你别瞎操心。”拍开她的手,只为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
“你要真的生病就别逞强哦,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中医呢。”林思嘉见他不想领情,摇头晃脑地走入屋里收好东西,回家准备晚饭,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厨艺勉强过关,可是也不能算是厨艺精湛,只是能把生的弄成熟的样子,吃起来有点安全感而已,是不生不熟,还是焦了,都留给胃去消化。
吃过饭他一直躺在沙发上打嗝,猫躺在他侧边,瞇着一双眼睛,闭目养神,恶犬大概最近是便秘了,在厕所里好久没出来。
“一屋子怪物!”人与猫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把满桌的骨头剩菜扫进垃圾桶里,然后收拾碗筷,林思嘉忿忿不平,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服侍三个大老爷们,特别是看到他们酒足饭饱后,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有一个愿意帮她一下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