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这杯酒若不接不饮,也会落得了个“失礼妄为、冲撞皇亲”之嫌。
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只得伸手接过了郡主敬的这杯酒。
“谢王爷、郡主‘赏酒’。”他刻意加重了那二字,弦外之意不言可喻。
就是一个纯粹赏酒,一个纯粹喝酒便罢。
礼亲王脸上笑容有一丝尴尬略僵,却是一闪而逝,又复和颜悦色。
范雷霆将手中美酒一仰而尽,有礼地将空杯放了回去,随即低垂目光,不再多言。
“好!”礼亲王抚掌大笑,“这才是恩怨分明、慷慨磊落的好男儿!”
埃容郡主却是眸光喜悦中又有一些幽怨,好似十分失望他连话都未再跟自己多说一句,可酒都敬完了,她也只得怅然若失地退回父王身边,礼亲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本王今日好开心,大家继续喝,谁都不准逃席啊,哈哈哈哈!”
悦耳的丝竹声再度欢然响起,福容郡主在丫鬟搀扶下退入内间,另一拨娇美舞伎鱼贯而入,清歌曼舞,如蝶翩翩,场面瞬间又热闹沸腾了起来。
热、很热……
范雷霆只觉头昏昏沉沉,却仍死命想维持住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可体外一股明火,体内一股暗火熊熊窜烧成了漫天烈焰,他汗流浃背,大掌狠狠地掐握住床沿,用力之大几乎碎断了那上好坚硬的紫檀木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范雷霆极力睁眼,眼前隐隐约约见到的是绦纱绣帐,鼻端嗅闻的是幽香扑鼻,这、这是女子的闺房……
彪身热血沸腾,不知几时狂烧的欲火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理智,想运功挣扎排出自那口酒液入胃后,便狂野释放的古怪灼热和酥软感。
可恶,他被下药了!
早就知道礼亲王老奸巨猾心怀不轨,可他提防了一整晚,最终还是败在那一杯福容郡主的酒上。
他嗅闻得出酒无毒,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下的竟是无色无味的药!
堂堂一国王爷……居然使出这下三滥的青楼招数……
他恨得几乎咬碎牙关,可就算是得一掌拍死自己,也胜过被礼亲王和郡主奸计得逞。
“范大人。”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温柔羞涩的嗓音怯怜怜地响起,“请莫怪容儿不知羞,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
不,滚!宾开!
他锐利的双眸被激望烧红了,身下阳刚火热债起肿胀如铁,敏锐地警觉到那女子幽然香气袭来,他大口大口喘息着,热汗自额际落下,胸前的衣襟早已扯开了好透透气,可狂野叫嚣的却越来越猛。
电光石火间,迷濛昏沉的脑中闪现了一张笑咪咪的小圆脸,范雷霆大大一震,心神有刹那的清晰空明——
爷的小喜鹊。
他狠狠咬破了舌头,尝到了满口的咸腥血气,在那阵足以暂时驱散迷雾的剧烈痛楚消褪之前,高大身子猛地破窗而出,将那一声愕然惊呼远远地甩在身后。
“范大人——”
逃!无论如何一定得尽速逃离礼亲王的势力范围!“什么人一”王府护卫被惊动了,可他们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黑影划破长空而去,快得就像是自己的错觉。
范雷霆勉力提振着最后一口真气,施展轻功箭般射出了王府别院,足尖一落在院外,冷汗热汗狂流,他颤抖着吹了一记哨声,在众多尚未离席的车马中,飞奔出一匹浑身玄黑的高大骏马,正是他的坐骑行雷。
行雷极有灵性,默契十足地在他跃上马背之后,全然不用驱策地狂撒四蹄,闪电般消失在往京城方向的沉沉夜色中。
一人一骑总算赶在城门夜关时奔进了东城门,骑在马背上的范雷霆以内力压住药效,在半昏半沉的恍惚之间,依然警觉到身后那阵追赶的蹄声逼近。该死!难不成还想抓他回去逼亲洞房不可!
豆大的汗珠直流,早已湿透了衣衫,下月复激烈的痛楚渴望和满心满怀的怒火交融成了一片狂愤——
绝、对、不、能、失、身!
“行雷……到喜儿那里……”迷迷濛濛之间,他想也不想地低吼一声。
行雷昂首嘶鸣,狂奔过京城大街,将后头隐隐可见的追兵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万年红娘居里,寝房依然燃着烛火,有个娇小身影苦恼地叼着根毛笔,呆呆地对着窗外月亮发呆。
她真的应该开始帮刘姊儿和老王拟定相亲相爱作战计划了……
可是打从磨好了墨,摊开了纸,拿稳了毛笔之后,她已经这样发呆了两个时辰,满脑子装的不是作战计划内容,而是那个为她砸了将军府、揍了沐浑球的那个“他”。
喜鹊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苦恼中夹杂着欢喜,忧心里又盛开着感动,忐忑不安和春情荡漾交错、纠缠得难分难解,真是一字记之是乱啊!
“雷霆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索性把笔一扔,双手撑着下巴,开始对月叹息。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一股力道震开。
她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小脸瞬间焦灼得变色了。
“雷霆大人?!你怎么了?”
喜鹊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发散衣乱狼狈不堪的惨状过,二话不说赶紧跑去扶他。
“离……离爷远点……”范雷霆呕出了一口鲜血,呼吸灼热急促,那熟悉的甜香绕鼻而来,几乎击溃了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薄弱自制。“去、去打井水来……浇在爷身上!”
“你说什么傻话啊?又叫谁离你远一点?”她心焦如焚又难过不舍,努力撑扶起他高大沉重的身子,急得开口骂道:“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浇什么凉井水,不要命了吗?想我担心死吗?”
她冲口而出的话令范雷霆心底一阵翻腾悸动,有种强烈得要命、却无关乎欲火的幸福感淹没了他。
刹那间,他再也抑制不住澎湃如狂涛的疯狂渴念,低头攫住了她的丰润小嘴!
“雷——唔——”她的嘴被堵了个严实,小脸惊羞得涨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雷霆大人怎么会……会吻她,而且还是这么、这么……
他不是只喜欢男人的吗?!
毙恍惚惚间,喜鹊小脸越来越红,脑子越来越糊涂,只觉得被他猛烈火热的吻给吻得透不过气来。
“雷霆……大……嗯唔……”
她颤抖喘息的轻吟逸出,听在他耳里恍如雷鸣电击,狂沸滚炽的失控欲火陡然稍退,下一刻胸口塞满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喜儿,对不起……”他强迫自己松手推开她,让汗水濡湿的黑发落在颊畔,脸庞痛苦得微微扭曲,脸色是烧得赤红着,可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眸却依然清亮得那般深刻而怜惜。“爷不该……我……马上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他这样,喜鹊心下一疼,两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王爷……”他胸口一阵灼烧翻涌,下月复热胀得悸痛不已,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勉强挤出话来,“对我下药……”
什么药?喜鹊脑中浮现这三个字,可见他热汗直流的痛苦表情,登时什么都懂了。
“什么?那个王爷竟然对你下药要迷奸你?!”她倒抽一口凉气,火冒三丈。“那个老不羞的死兔子!这么丧尽天良下流缺德的事也干得出来!”
竟然敢对她崇拜的雷霆大人下手……还什么王爷?根本就是个王八蛋的兔二爷啦!
尽避欲火焚烧得昏沉,范雷霆闻言还是想笑,可还没笑出声,又是一阵猛烈的火热上涌,不由喘了一口气。
看他这么难受的模样,喜鹊心都快碎了,满心满脑都是“剽悍伟岸帅气的英雄雷霆大人被个老兔子陷害折磨成这样实在太可怜了”,心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揪扯、怜爱不舍情愫全翻涌而出,在理智出动前,她冲动地一把抱住了他。
“就我来吧!”反正一时之间这里也找不到别的男人,况且她一点也不想别的男人碰他!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还以为自己被药燃起的欲火烧过头,出现幻听了。
“就算失身给我也不可以失给那个老兔子!”她大义凛然地仰头直视着他,一脸慷慨激昂。“雷霆大人,小的知道委屈你了,虽然小的也不知道实际步骤该怎么做,但小的会慢慢来,也会尽量对你温柔一点的!”
范雷霆瞪着她,一时间还真不知该笑着将她紧拥入怀,还是气到一把掐死她好。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还是热汗狂流,呼吸粗喘,却死死地盯着她。
“我想想啊。”她思索着第一步似乎应该先剥掉对方的衣服,小手立刻照做,一把拉开了他玄黑色绣淡金麒麟的袍子,露出了一大片布满汗水的强壮胸肌,自言自语:“然后月兑掉衣服之后是不是要再扯掉裤子——唔!”
蠢头笨脑的小喜鹊果然不大聪明啊,“义气冲昏头,主动来放火”的下场就是被这头狂猛的大老虎压将上来,赤果果地、火热热地吃得一干二净……
在这激烈狂暴又疯狂缠绵的一夜……
……
喜鹊完全下不了床。
雪女敕的肌肤从颈项以下布满了点点吻痕和红红青青的瘀紫,四肢都快散了,腰酸背痛不说,双腿之间的羞处更是肿痛得像火烧一般,稍稍一动就疼得她龇牙咧嘴想杀人。
反观那个整夜“逞凶”的大男人,完完全全是钢铁打出的身体,经过那么疯狂的一夜后,非但没有半点要精尽人亡的迹象,反而全身上下神清气爽,活力十足,连那张粗犷阳刚的脸庞都在发光。
天理何在啊啊啊?
下次她再要对他“仗义相助”之前,一定会好好记住这个血淋淋的惨痛教训!
“喜儿,爷会负责的。”范雷霆在进宫应卯前,体贴地替她拭净了身子换妥衣衫,大掌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
“不用了不用了,您忙您忙。”她小脸羞得红透,索性一头钻进了锦被里……呜呜,无颜见人啦!
他浓眉一拧,脸色瞬间一沉。“爷岂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相识至今,难道还不值得你有一丝信心?”
“再说啦,再说啦。”躲在锦被下的脸蛋烧得滚红,喜鹊只想赶紧将他打发走,好静下来歇口气,再仔仔细细理清这一团炸了锅的天大乱七八糟。
“喜儿!”他低沉的嗓音里已带三分怒火。
“呵,好累哦……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好不好?真的累死了……”锦被底下传来模糊的喃喃。
范雷霆胸膛剧烈起伏着,既感气愤又深深无奈,默默地盯着那团包得紧紧的锦被,半晌后,只得叹了一口气。“爷先进宫,你好好歇着,晚上我们再谈。”
锦被团一动也不动,想是铁了心不再多说什么了。
“谢谢你。”他眼底浮现一抹温柔,低声道,“不是你,昨夜,爷不会允自己活着。”
若是中王爷计,搭上了自己的终身,毁了皇上的大局,以他性子,必当一死以谢皇恩。
锦被团微微一震。
他静静起身,转头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
直到再听不到半丝声响,喜鹊迟疑地钻出了被子,红通通的小脸上满是庆幸之色。
幸好昨夜他有来找她,真是谢天谢地。
“雷霆大人,只要是你的事,喜儿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