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着急的模样令人发噱,好像再不快点吃,时间一时到服务生就要将餐盘收走,让她饿肚子了。
见她咬没两下就吞下肚,这不只会消化不良,还容易闹肚子疼吧?
严竟楼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他也明白没有健康的身体,赚再多的钱将来也不见得有那个资本花,所以他忙归忙,运动、饮食都十分注意,再饿再赶时间也不会狼吞虎咽。
“你可以吃慢点,我吃完会休息一下,不会马上走。”他出声要满嘴食物的楼临意别那紧张。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是个爱惜食物的女孩,不会东西点了却为了形象或身材只吃一点点,其他全都浪费掉了。
即便她吃得快,但给人的观感也比推开不吃要来得好太多了。
“好,谢谢。”对于可避免继续大口塞的窘境,她感激的一笑。
用餐间,她透过长睫偷看对面那个男人,已经吃完饭的他手持本杂志,一脸平静样的翻阅。
她觉得,她真的搞不懂这个人,他有时感觉很无情,很严厉、很难以亲近,但有时她又觉得,他其实有他的细心、体贴之处,只是他不会很明白的表现出来。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已经把他心中的想法,譬如“爱”这种事,在平常相处间,透露给戴姝丽知晓了,只是她没察觉?
也许,她该提点她一下。
用过餐,她喝了半杯常温红茶后,再次进入“正事”。
“我跟戴小姐谈过后,觉得她真的很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她对你们交往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很清楚喔,尤其你做过不少让她感动的事,她都有告诉我了。”
严竟楼放低手上的财经杂志,“感动的事?”
“嗯啊。”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
认识第三天,他就送了我一个名牌包。
“戴小姐说,你是个大方又贴心的情人,才刚认识就送她名贵的礼物,让她非常开心又感动。”她自作主张的加油添醋,希望也能让他“感动”。
“所有的礼物都是她开口要求的。”他淡声道,“没有一样是我主动送的。”
“呃……”她嘴角抽搐了下,“但就是因为你都有满足她的愿意,所以对戴小姐而言,你就像圣诞老公公一样。”
“圣诞老公公一年只送一次礼物。”
她说不过她,还是别研究礼物这件事吧。
她继续看下一条。
欧洲游玩,费用全出,连同朋友的机票费。
“她说她在欧洲玩得很开心,这都要感谢你,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快乐的回忆。”
“一生中最重要?”严竟楼语气略带轻蔑。
“对啊!”楼临意因为不祥的预感浮起而背脊生寒。
“那她后来去美国、加拿大,都不够重要不够快乐?”
“呃……还有去美国跟加拿大?”戴姝丽竟然都没说。
“你知道我跟她交往多久?”
“半年多。”她清楚得很呢。
“那她出国几次是我买单的?”
她摇头。
“三次。”
她傻眼怔了怔,手心冒汗的她再次中止这个话题,低头继续往下看。
生日包下整间餐厅,宴请所有朋友。
出门没车子不方便,买车送。
这些全都是跟“钱”有关,也就是说,让戴姝丽感动的事都跟钱月兑不了关系。
钱……
“我知道了!”她合上本子,“严先生跟戴小姐之间的问题,出在你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是我的问题?”意思是说,错在他身上?她还真有胆敢如此狂妄发言,他就听听她怎么说。
“对。”她非常肯定的点头,“就如同戴小姐所说,你用钱满足了她所有的愿望,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然她想要什么?”严竟楼黑眸微眯。
这小妮子一开始的立场就偏颇了吧,她完全是站在戴姝丽那边,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你的关心与疼爱。”
这根戴姝丽那天跟他“卢”的内容有啥差别?
这小妮子根本不了解戴姝丽,她太容易满足、自得其乐,与戴姝丽那贪婪的动物截然两样。
她也太过善良,没想过这世上是有坏人,所以戴姝丽假惺惺哭上两句,她就觉得她有义务两肋插刀了吧。
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钞票的笨蛋。
一股怒意扬起,此时此刻的他心中露骨的浮现一个想法—他要让这个女孩子站在他这边,别再为该死的戴姝丽说上半句好好!
“言下之意,我不用再给她一毛钱啰?”严竟楼已经将财经杂志放到一旁,集中精神与她对谈。
“应该是说,请你不要再用钱打发她。你知道吗,爱这个字是由心跟受所组成,而心事被受给包围起来的,也就是说,爱是要让人能用心感受到的才叫爱,心若不在,就不叫爱了呀。”说完,楼临意立即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与他交手几次,哪次不是她败下阵来?
就算她觉得自己讲得很有道理了,但他就是有办法驳倒她,让她张口结舌、哑口无言,还得拜托人家给她时间,回家重新培蓄战力。
总而言之就是—她太不会吵架啦,呜呜……
严竟楼本想反驳她,话到嘴边又转念,“不然你教教我把。”
“教?”张起是满身刺的她反应不及、
“怎么,”他顿了下,“爱一个人。”抿紧的嘴角非常非常细微的扬起一个兴味的角度。
他又给了她功课。
他为什么一天到晚给她功课,而又是为什么她都得把功课做完啊?
不过想想,他终于肯放段“虚心求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这也表示说,他是肯用心思去对待戴姝丽只不过他不知道方法嘛!
太好了太好了,他们两个之间即将有转圜了!
走在严竟楼身后,兀自开心的楼临意忽然觉得有什么力量狠狠的将她的脚跟钳制住,她错愕用力想抽回右脚,
还是无法移动,纳闷的低头一瞧—
她的高跟鞋鞋跟竟然卡在排水沟盖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努力的用力再用力,还是没有办法让鞋跟离开水沟盖的细缝,她不得已只好有些尴尬狼狈的蹲下,两手抓着右脚踝想拔出鞋跟,却还是没办法。
怎么办?
她是不是该叫严竟楼来帮她的忙?
可是这样感觉很丢脸耶……
对了,她可以模仿某广告那样,把鞋跟折断嘛!
虽然报废了一双鞋很可惜,但此时此刻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于是楼临意改换施力方向,将指尖用力翘起,想藉此弄断鞋跟,可任她费尽吃女乃之力,鞋跟还是牢牢的黏在鞋子上。
她是不是该感动做鞋师傅的用心,把鞋跟黏得这么牢靠?
忽然,一道阴影遮住她顶上的天空,她下意识抬头,惨见严竟楼一脸莫名的看着她的蠢样。”你在干嘛?“为什么蹲在路边?”呃,我……鞋跟卡主了。“她僵着难为情的笑回答。
他望着她窘迫的模样,接着四顾张望,忽然不发一语的走开。
楼临意错愕的看着他离去的高身兆影,心想,他……他不管她了吗?
好吧,他的确也没什么义务帮她,她又不是他的谁,连朋友都称不上,要叫堂堂大老板蹲在路边的确也不大好看,所以……她还是自力救济吧。
她月兑下鞋,人跪在地上,两手抓着鞋子用力再用力,可那鞋跟就是卡得死紧,她怎么努力都没用。
她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赤脚走回去。
有时看电视剧里头,女猪脚手提着鞋子,惦着赤luo的脚坐在路面感觉挺帅气的,但她很清楚知道,现实里若这么做,只有脚底板被炸疼的份,可是一点都帅气不起来啊。
不过没就算脚痛得要死,表面上也是要装开心,要不然感觉会更尴尬的。
楼临意解开左脚脚踝的扣环,月兑下鞋正要起身,阴影再次覆盖了她,并迅速缩小了面积。
她讶异的看着去而复回的严竟楼将一双凉鞋放在她脚前。
“我是不可能帮你拔这鞋的。”他说。
她也没那个胆子请他帮她拔鞋啊,那画面有多尴尬难看,她自个儿也很清楚的,可她没想到他并非抛弃她离去,而是去帮她买双新鞋了!
“谢谢。”她感动万分的道谢。
“我只会用钱解决事情。”他话中不无讥嘲之意。
一时之间,楼临意尴尬极了。
他不将她往死里打心不爽就是了?
算了,这也是她咎由自取,谁叫她刚就钱方面一事教训了他一顿呢,这就叫现世现报啊!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他不只为丢下她不管,还好心的帮她买了双鞋来。
站起身,一时姿势的变化让她的头一阵晕,连忙抓住身边的男人的胳膊稳住,他在同时间反肘反转,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是在晕眩感过去后,才发现他扶稳了她,热烫的温度穿透皮肤,竟晕红了小脸。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的道谢。
“把鞋穿好。”严竟楼没有马上放开她,而是等她双脚套入凉鞋后,才松开。
“这鞋多少钱?我给你。”她拿出钱包来。
“不用。”
“不行啦,我不能……”
“这双鞋五九九。”
“好,那我拿六百给你……”
“这不过是戴姝丽买一双鞋的零头而已。”他淡瞥了下嘴角,“我身上不摆零钱的。”说完,迈步离开。
零钱?五九九是零钱?
这男人好令人生气啊!
可气归气,又无法恨起他来。
她挫败的大叹口气,收起钱包。
“爱花就让你花,反正这不过是戴小姐买一双鞋的零头而已。”她学他的语气自嘲。
两人一起走到办公大楼门口,预备分道扬镳时,楼临意忽尔想起她的“功课”,扬声对他喊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再约?”
严竟楼头也不回的回,“问秘书。”
“喔。”大老板恐怕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行程吧!
她耸了下肩,往捷运站方向走,踩着好走的平地凉鞋,口中轻快的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