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望儿的将来着想,原平之也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原平之承诺冯敏婷,以后望儿的儿子里,会选择一个让他恢复冯姓,延续继承冯氏血脉。
这是对望儿最好的安排,冯敏婷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姑娘,最后也就点头应允了。
必于冯敏婷的安排,暂时谁也没有提。
冯敏婷还沉浸在丧兄之痛里,这时候提她的婚事本是不妥,可是顾惜恩却为此焦躁不已。
彼惜恩甚至有些恼怒自家夫君,把这种棘手的事扔给自己就不闻不问了,算什么嘛?要纳新人的是你四少爷好吧,凭什么让她烦恼?
彼惜恩知道按照时下的规矩,丈夫纳妾娶新人都是要得到正妻的允许才可以的,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顾惜恩宁愿丈夫做这种事来个先斩后奏,让她无奈接受事实就好了,给她这种徒有虚名的“选择权”有用吗?
就算顾惜恩再心酸难过,也知道冯敏婷是不得不接纳的,这无关情爱,却关乎人情。
在这件事情里,她甚至不能表现出嫉妒,这和普通的妻妾争风吃醋完全不同,如果她不能表现大方得体,不仅丈夫会讨厌她,连原府众人都会看轻她吧?
人们或许尊重升平大长公主,但是没有人愿意娶一个这样任性骄傲的儿媳妇。大长公主生前也曾不止一次地教导顾惜恩,要她为人处世再婉转一点,不要步上母亲的后尘。
可是,又有谁乐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难道报恩就只能“以身相许”吗?
彼惜恩在犹豫了多日之后,终于决定自己先和冯敏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彼惜恩来到西厢的时候,冯敏婷正哄着望儿玩耍——对于这个可怜的姑娘来说,这个小侄子是她目前唯一的快乐和安慰了。
望儿八个月大了,已经会爬,此时他正穿着连身的小老虎衣服在贵妃榻上爬来爬去,冯敏婷拿着一只布老虎在他前方逗着他,引得他不时伸出小手捞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看着这姑侄俩,顾惜恩的心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软了。
冯敏婷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并不能掩饰她的憔悴神色,她穿着颜色暗淡的素服,原本窈窕有致的身形已经消瘦了许多,衣裙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冯敏婷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惜恩,连忙起身施礼。
“我过来看看。望儿一切都还好吧?可有短缺了什么?”顾惜恩微笑着走过去,伸手抱起望儿。
“望儿很好。他刚来的时候,夜里还有点不适应会哭闹,这几日住习惯了,和新找的女乃娘也熟悉了,便吃睡都安稳了。”冯敏婷温和地回答道。
彼惜恩亲了亲望儿的小脸蛋,小家伙因为痒而咕咕笑起来,露出两颗雪白的小乳牙,可爱得要命。
望儿继承了生父的俊美,再加上原府的财势,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冯敏婷见望儿伸手去扯顾惜恩的耳环,连忙伸手阻止,她笑着将望儿接过来,说:“小阿子最爱乱扯东西了,我现在都不敢戴首饰。”
彼惜恩捏捏望儿的小胖手,说:“几个月大的宝宝最可爱了。”
冯敏婷点点头,说:“是啊,再长大点,会跑了,大概就要淘气了。”
两人坐在贵妃榻上,一起逗弄着望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闲话都说完了,房间里静下来,便有些尴尬。
彼惜恩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强打精神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找姑娘,本来这事由我来说不是很适宜,但是几经变故,咱们原府和冯家关系不同一般,也就不做那些官样文章,我且直说了。”
玛敏婷搂着望儿,神色淡然地听着。
“令兄故世之前,将姑娘托付给了咱家四少爷,四少爷也欣赏姑娘,所以想趁着令兄百日孝期时将姑娘迎进门,也能让令兄走得安心……”
“少夫人。”冯敏婷忽然出声打断了顾惜恩的话,“我知道妳的来意了,不过话不必再往下说了。”
彼惜恩看向冯敏婷,冯敏婷却低下了头,鬓角一绺被望儿拽散的头发遮掩了她的眉眼,看不清她的表情。
“敏婷感谢四少爷和少夫人,不过……”她轻轻笑了笑,说:“如果我哥没出什么事,我或许还真的会厚着脸皮赖住四少爷了。说句不怕羞的话,我确实很心仪他,甚至为了他甘心做小。”
彼惜恩的心一跳,心里说不清到底什么滋味。
有个美丽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坦言钟情自己的丈夫,这种滋味真的很微妙啊。
最要命的是,这个姑娘她还不能排斥、不能讨厌。
冯敏婷忽然仰起脸来,脸上的笑容显得清淡而缥缈,说:“可是我哥走了,而且是为了四少爷才走的,我知道他选择为四少爷挡箭的时候,一定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该那么做,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做了。他也一定不求施恩图报,那会让他看不起自己。所以,我身为他的妹妹,又怎么能让他丢脸呢?如果我真嫁给了四少爷,那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幸福是用哥哥的命换来的,我怎么能心安呢?我不能轻贱了他。”
彼惜恩握住冯敏婷的手,第一次,她觉得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如此值得尊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这种取舍,尤其是富贵安逸的生活垂手可得时。
仅仅凭借着冯敏瑜是原平之的救命恩人,如果冯敏婷嫁了原平之,以后冯敏婷在原府就不会受委屈,而且地位不同一般,就算是顾惜恩这个正妻平时也要谦让她三分。
可是这样的优势,冯敏婷却说放弃就放弃了,这姑娘真的与众不同。
彼惜恩轻声道:“我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并不希望别人来分享自己的夫君,所以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试探妳的。可是听了妳的一番话,倒显得我自私了。”
冯敏婷淡淡地笑了笑,其实她心底很羡慕顾惜恩。顾惜恩能够因为门当户对而顺理成章做了原平之的嫡妻,可是冯敏婷知道自己就算在原平之未婚时遇到他,也是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的吧?
而且,冯敏婷看得出来原平之很喜欢顾惜恩,就算他勉强纳了她,怕也只是为了偿还她兄长的恩情,那又何必呢?
她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但她起码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让自己沦落成了为爱乞讨的可悲之人。
……
几番云雨过后,顾惜恩早已身娇体软,动弹不得,依然是原平之叫来了热水帮她擦洗善后,两人都累得很了,沐浴之事还是等到明日清晨吧。
等一切收拾妥当,重新躺到干净舒适的被窝里时,原平之伸手把小娘子揽进怀里,闭目准备入睡。
彼惜恩此时稍稍恢复了点元气,却没有丝毫睡意了,她在原平之的怀抱里辗转反侧,依然心绪难安。
“怎么了?”原平之的大手在她的椒乳上流连忘返,睡意朦胧地问。
彼惜恩钻进原平之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胸口,喃喃地问:“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嗯?”原平之好笑地问道:“谁说妳坏了?”
“因为冯姑娘的事啊。”顾惜恩叹了口气,说:“冯公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他将唯一的妹妹托付给夫君,我们按理都该完成冯公子的遗愿,可是……”
“可是妳并不乐意?”
“嗯。”顾惜恩坦率地承认:“我能够接受小望儿,却无法真正接纳冯姑娘,如果夫君你真的纳了她,我以后一定会讨厌她的,哪怕冯家对我们有恩也是不行。当我亲耳听到冯姑娘拒绝嫁你时,我心底好高兴。夫君,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很自私?她那么可怜,我却仍然不想把夫君分给她一点点。”
原平之笑了出来,问:“妳要怎么把夫君分给她?把夫君大卸八块吗?”
彼惜恩恼怒地捶了他几下,怨道:“胡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原平之呵呵笑出声,随即大手分开她的双腿。
“不肯将夫君与别人分享,说明妳在乎为夫。为夫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妳很坏?再说了,有时候女人坏一点,男人会更爱的。”
“呜……我跟你说正事呢……唔……嗯啊……不要了……我要累坏了……”
“还有心思东想西想,哪里累坏了?”
原平之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托着她的翘臀,稍微一刺激就水流潺潺,很快就将他的小肮和身下打湿了。
原平之喉头发干,用顾惜恩听不到的声音低喃道:“小东西,我总有一天会被妳累坏才是真的。”
男欢女爱,自然又是一宿贪欢,顾惜恩满心的烦恼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次日,原平之夫妇在内书房里整理账册。
原平之见顾惜恩将这三年以来的账簿整理得井井有条,各种收入和支出都清晰明了,而且特别分了内外两本帐,并针对管帐的奴仆做了个人记录,随时关注他们的各种行为,赏罚分明。
彼惜恩将人事权与财政权分离,而且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互相监督,效果相当显着。
彼惜恩在这方面似乎格外有天分,在她这三年的管理下,原平之名下的私产甚至每年都增收了两成,对于一个足不出户的闺秀贵妇来说,这真是了不得的成绩。
原平之笑咪咪地将账簿逐一浏览了一遍,说:“家有贤妻,万事不愁,果然如此啊。”
彼惜恩道:“这些年前方战事吃紧,咱们各个田庄出产的粮食都被征做军粮了,皇上可给我打了欠条呢,以后一定记得向他讨回来。”
原平之失笑,说:“一切由妳安排就是。”
“现在天下一统,国家安泰了,我们也不必再储备那么多的粮食,该卖的还是卖掉一些吧,不然堆在粮仓里白白喂养了老鼠。”顾惜恩现在真的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管家理事颇为有模有样。
原平之叹口气,说:“南方米粮充足,北方多年战乱和灾荒,却是缺粮缺得凶,前些年我还看到路上有不少饿殍,如果可能,多做些善事吧。”
彼惜恩却道:“一顿餐一碗饭,只可缓解他们一时之饥,又岂是长治久安之策?与其白白施舍,让他们不劳而获,不如雇佣他们做些事,给他们工钱与米粮,这才是长久之计。”
“以工代赈?这是朝廷官员该考虑的问题吧。”原平之悻悻地甩开账簿,一谈及经济之道他就头痛。“算了,我对这些不懂,妳有主意就去做好了,能救一个人也是积德。”
彼惜恩点点头,说:“我会努力的。还有,关于冯姑娘的事,我总是不安心,她这样孤单单的一个人,总不是办法,不如我和她结拜为姊妹,将母亲给我的遗产分她一半吧?将来也好找婆家。”
原平之抬了抬眉毛,似乎并未料到她会想出这样的补偿办法,他用手指敲了敲书桌,沉吟道:“不妥,就算妳和她结拜了,她以大姨子的名义也不适合一直居住在原府,名分上仍然尴尬。我去和母亲商量,让她收养敏婷为义女吧,这样她就算是原府的小姐了,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直住在原府。”
“这样也好。”顾惜恩喜欢原平之这个主意,一旦成功,那么原平之和冯敏婷就是兄妹了,自然不好再论及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