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他,求求妳求求你带我一起去……”她泪如雨下的哀求。
“妳真的要去?想清楚了吗?”游青芬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对你而言,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是前男友。”
“不是……不是那样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我爱他!我爱他!”
吴宅在阳明山的仰德大道上,真有种豪门大户的感觉,环境相当清幽,有一座造景雅致、花木扶疏的大庭院,两层楼的建筑物看得出年代,也看得出价值。
心瑀第一次走进吴宅,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断的自责。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跟他分手,那么十天前他可能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可能当时他们会在一起,也可能他根本不会出门,是跟她在一起,就算出门了,也可能她就在身边,可以及时求援……
有太多的可能了,就因为这样,她无法原谅自己。
“你真的要进去吗?”游青芬在进门前再次确认。
“或许他看到我就醒过来了……”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在路上已经请店长阻止吴悠的家人,请他们先不要拔管。
“我也希望会有奇迹。”游青芬叹了口气。
心瑀跟在她身后,以为会看到吴悠的所有亲人,可大宅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们两个。
游青芬清了清喉咙,“我想你有话跟吴悠说,所以我请其他人先避开了,让你对他好好告别。”
她一阵哽咽,“谢谢你,店长……”
她们停在一扇房门前,游青芬问道:“要我陪你进去吗?”
心瑀摇摇头,语音硬咽,“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我想也是。”她点了点头。“他就在房里,进去吧。”
游青芬走开了,把空间全留给她。
她抬手敲门,忽然想到他已脑死,根本不会回应了,眼泪蓦然冲出眼眶,还没进门就已哭得不能自己。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痛彻心俯的哭道,双肩颤抖不已。“我知道自己的真心了……我真的知道了,你不要走,不能走,我……我爱你,我爱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根本就听不见了,听不见了……
“我听到了,我不会离开你。”
那声音近得像在耳边,她的心脏狂跳,猛然回过头去,那双黑眸不是吴悠的又会是谁的?
一阵晕眩袭来,她腿软了。
吴悠连忙把她拉进怀里。“我吓到妳了。”
“真的……是你吗?”心瑀眼睛眨动,定定的看着他,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太多的冲击,她承受不了。
“是我,妳模模看。”吴悠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颊边,伸手用拇指揉揉她的下唇。
她带泪的眸子,听毛不眨一下地啾着他。“你……没事?”
“我没事。”一抹模糊的笑浮上他的唇。“是表姊出的主意,她说这样你才会留在我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我。”
她无法止住夺眶的泪水,但慢慢地一抹微笑牵动她的唇瓣。
她无声的审视他的面孔、他的双眸和他好看的嘴唇,她的心在颤抖着,心跳沉重,有点神思恍惚。
他吻吻她的头发,将她拉近。
“我真的吓到你了。”他的声音非常轻柔。
他俯,看到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他的双唇覆住了她的唇。
他的舌尖滑进她自动分开的唇里,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疾速,她的心激动的快要爆炸了,这是她爱他的证明。
许久之后,他们的双历才分开。
心瑀的眼眸之中终于漾出笑意,她把脸靠向他的肩窝,双手紧紧抱着他不放,语音哽咽地说:“我爱你。”
“我们来机场做什么?”心瑀走进机场大厅时还不明就里,难道他要带她参观机场?
为了近在眼前的婚礼,他们昨天拍婚纱照,今天挑喜饼和喜帖款式,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他却还来机场一游,让她实在模不着头绪。
“我们来送行。”吴悠牵着未婚妻的手走在熙来攘往的机场大厅,神情一派悠闲。
他们的订婚仪式很简单,只有双方亲人在场,重点摆在下星期的婚礼,不过仍不打算铺张,尊重她的意思,只席开二十桌,温馨庄严。
“送行?”心瑀眨了眨眼。“送谁?你朋友吗?”
吴悠以眼神示意。“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心瑀看到了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迎面而来,她不由自主的一个抖缩。
吴梓玄剪了短发,拉着一只名牌登机箱,两颗耀眼的钻石耳环点缀着耳垂,米白色丝质衬衫搭配米色皮草背心,是紧身牛仔裤,脚踩着金色细跟短靴,名媛气质完全展现。
讨论婚礼的过程中,他们都避免提到吴梓玄,就好像她是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她知道这样很怪,但她没雅量邀请吴梓玄参加他们的婚礼,也没多问她和吴悠结婚了,那吴梓玄和许瑞阳是否也计划要结婚?
是啊,她在逃避,她没胆量问,假装不问就不会有问题,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反正以后他们三个自己住,不回吴悠家就不会遇到不想遇的人了。
一开始,她忐忑不安的认定她与吴悠最大的阻碍是他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反对她。
没想到,他父母虽然不满意她,但也没有强烈反对,尤其是他那看起来体弱多病的母亲,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满脸的歉疚。
吴悠说,他母亲自从知道是自己女儿介入她的婚姻里,导致她失去家庭就一直寝食难安。
可能因为这样吧,他父母没有反对她,唯一的要求是,暂时不要把她的过去告诉吴家的大家长--高龄八十五且有心脏病的女乃女乃,当然也要隐瞒稚琪的存在。
她当然不想隐瞒稚娸的存在,但如果女乃女乃因为这样而受到打击,出了什么事,她会自责一辈子,所以这件事就听他们的了,也跟稚娸沟通过,她那早熟的女儿非常能理解,她也放心了。
“为什么要带我来见她?”她无助的看他一眼,紧张的捏紧了他的手,感觉自己连背都僵硬了,吴梓玄一直让她很有压力。
“她要去欧洲了,她说有话对你说。”吴悠沉稳的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紧张得要命,她眸中甚至浮现慌乱的神情。
“我……我不要……”她竟然缓缓退后,想逃走。
吴悠莞尔地拉住了她,很恳切地说:“范心瑀小姐,就算为了我,听听她要说什么,好吗?”
心瑀看着他,看到一抹柔情浮现在他的眸底,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她挺起胸,深吸一口气。
是啊,她不能一辈子逃避吴梓玄,而且她为什么要怕吴梓玄?她并没有对不起她啊……
就在她拚命给自己打强心针时,吴梓玄已经在她眼前停下来了。
“恭喜你们要结婚了。”吴梓玄的姿态依然高傲冷淡。
心瑀润了润嘴唇,实在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幸好她还没回答,吴梓玄又再度开口了,“大学毕业之后,为了让我爸对我刮目相看,能够认向我,所以在工作一段时间后,我选择出国留学,可是他没办法跟我一起去,他的家境不允许,于是我们协议分手。”
心瑀很慢才听出她口中的我爸是吴悠的爸爸,她的继父,而那个“他”则是指许瑞阳。
“一年后我还是忘不了他,在连假时偷偷飞回台湾,偷偷去看他,很震惊的发现他不但结婚了,还当了爸爸,换算时间,他几乎在我一出国就和孩子的妈,也就是你在一起了,我很愤怒,心里想着,我绝对没办法原谅他,我会恨他一辈子。”
心瑀听着,心头一震。原来她偷偷去看过许瑞阳,也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样子,这些她都不知道。
老天!看到时,吴梓玄会有多痛苦?
如果那晚她把许瑞阳推开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他喝醉了,可是她是清醒的,都怪她,一切都怪她……
“后来,我也在美国结婚了,对方是中国的富二代,我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当基础,会跟他结婚是因为家世相当,为了提升我在吴家的地位,所以选择了他。”
吴梓玄自我嘲弄的一笑,又说:“但是,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就玩完了,而且两年的婚姻生活里,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一年前我回来接管球场饭店,有天在朋友的纯吧遇到许瑞阳,我告诉他,我离婚了,他说他也离婚了,当晚我们一起过夜,我发现自己对他还很眷恋,我问他要不要重新开始,他说他的想法跟我一样。因为当年分手时太遗憾了,我只想着弥补错过的那些,完全没对他的话起疑。”
心瑀整个人都楞住了。
竟然是这样……许瑞阳那时明明还没跟她离婚,却骗了吴梓玄……
难怪后来他一直急着要离婚,应该就是怕被吴梓玄发现他还没离婚的事实吧!
“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不是因为你们,我没那么伟大。”吴梓玄自我解嘲道:“是因为我发现爱情不能重来,再在一起之后,许多感觉都变了,不再是当年纯纯的爱,他介绍我时,总不忘加上我的身分背景和球场饭店总经理的头衔,让我很不舒服,也让我知道真爱不再,他不是当年那个深爱我的穷大学生了。”
心瑀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或许她什么都不必说,吴梓玄并没有要听她的谅解,她只是来说她自己想说的罢了。
“还有你,老弟--”她微抬下巴看着他。“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姊姊才摆明了对球场饭店没兴趣,还跑去凌俊的公司上班,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跟姑姑一起住。”
吴悠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反正你懂。”吴梓玄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洒月兑地说:“短时间内我不会回来了,我打算在欧洲散心,或许再找间学校进修,我希望你能回饭店,爸他需要你。”
“再说吧。”吴悠仍是不疾不徐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清朗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年、四年,谁知道?倦鸟知返,总会有那一天的。”吴梓玄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昨天,爸对我说,我永远是吴家的女儿,而女乃女乃竟然也把她戴在手上最珍惜、嚷着要送孙媳妇的那只玉镯摘下来,戴到我手上剎那我觉得自己好傻,一直以来在吴家都过得太累了,我可以不要那么累的,是我先防着别人,不肯把心打开,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泪水莫名的冲出心瑀眼眶。这场面轮不到她哭啊,可她就是很感动、很感动,没办法再恨她了。
“妳哭了?”吴梓玄像看怪胎似的看着她,有些了解了。“难怪这小子会喜欢妳,你跟我们吴家的女人都不一样,看来,你可以在吴家生存得很好。”
女乃女乃强势,母亲神经衰弱,而她则敏感多心又爱逞强,于是一个家始终不成家样,彼此都走不进对方心里。
“呃……”吴梓玄都释出善意了,心瑀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会好好生存,你--一路顺风。”
“咳咳咳--”吴梓玄笑到呛到。
心瑀有点局促不安。“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说错什么。”吴悠伸于揉揉她的头,扬唇微笑。“你说得很好,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