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京颖张眼时,西边天空已布满炫丽彩霞。
想自床上起身的她,稍微一动,头就发疼。
她讶然止步,这才想起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啊……她靠着酒意“藉酒装疯”,把隔壁那个即使重情重义仍无法漠视嘴巴很贱的“贱嘴男”给吃了。
那个时候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呢?
平常她也只敢在脑子里头胡思乱想,既羡慕又忌妒他妻子所拥有的一片情深,那种好希望好希望也有个人能够抓起她的手,倾诉他愿意陪在她身边,不管她能给的多么贫瘠,还是愿意与她相知相守的强烈到遇到酒精这个催化剂时,就如同海啸将她给彻头彻尾淹没了。
这样做很卑鄙吧。
他既然重情重义,自然不可能将中午发生的事当做南柯一梦,他也许会因此而将她放在心上一点点吧。
一点点就好,不用太多,只要这么一点点,他就可能愿意与她在一起,但又不会想跟她相守一辈子,成立一个家。
一个心上有个重要女人的男人,一个不会爱上她的男人,就是她要的。
雪白的肌肤上印着点点欢爱的痕迹,她瞧着见着,微微笑了。
行经窗口的杜承平,不经意发现对面那窗帘半掩的房间正满园春色,愕楞的呆住。
他看不清楚郝京颖的表情,但看她动也不动,八成是吓呆了吧。
她会不会是想起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想到隔壁这个男人很无耻的,趁着人家酒醉,把人给吃了?
她一定非常的看不起他吧?
他抱着头,退后了数步。
“我一定会负责任的!”这是他吻上她时下定的决心,但会不会她根本不领情呢?
“知名美食家邻居!”他的脑中闪过新闻的斗大标题,而她的脸被打上马赛克,低声哭诉。
说不定她等等就提着菜刀砍来了,心中有愧的他任凭她砍上千刀,尸体被踢下山谷也不能有怨言了呀-……
过一会,女郎总算有动作了,她好似是走入浴室,也许是要洗澡……或是大哭一场。
杜承平走来厨房,从菜刀架中拿出一把水果刀,须与,又放了回去,然后毅然决然走出家门,来到隔壁负荆请罪。
门铃响了好一会,才听到有人大喊着,“等一下。”
这个“等一下”,大概等了三分钟,才见到郝京颖穿戴完整的出来开门。
看到他,她很明显的一愕,而他是直接泛上不自在的红。
“那个……有什么事吗?”他该不会是来责问中午的事吧?
藉酒装疯不是好孩子该学之事,不过几杯黄汤下肚,还真的将平日不见的勇气完全激发出来了,心底蠢蠢欲动的更是直接付诸实行,啥都不想,只想把这个男人收为自己的。
他的心中有个谁也拔除不走的女人,他不可能会爱上她,这事实虽然让她落寞,可想到她什么都不能给,也就释怀了。
她觉得他们很适合,因为她给不起她的人生,什么婚姻、孩子她都不行给,而这个男人为了死去的妻子,宁愿孤单,这世上还有谁比他们更适合的呢?
他们可以在一起,谁也无须去要求对方,互相取暖、互相慰藉,再也不用孤单寂寞的过日子。
不过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完美构想,他还不见得会愿意呢。
小手放在身后有些紧张的搓了搓,屏气凝神的等待他的回应。
杜承平见她眼睛似乎没有红肿的迹象,可见刚没哭过,而且她还问“有什么事”?
难道她其实忘了中午的事?
“嗯咳……”理智跟感性在心中挣扎,他思考该据实以告,还是很无耻的遮盖事实,从头开始追求她。
这个男人清了下喉咙,就像机器人没了电一样整个停摆,僵直呆立着,没有下一个动作是怎样?
郝京颖走上前,与他隔着白色尖桩矮门。
看到她走近,站定在他面前,他的心跳如击鼓。
“我们……中午……”
话还未说完,郝京颖的手就搭上他的肩,硬要不明所以的他弯下腰来,接着踮起脚尖,勉强给个子高上她许多的男人一个吻。唇离开他时,她注意他的眼神表情,发现他脸更红了。
这表示,他不讨厌她。
说不定就如她所愿,她真的在他心中占了那么一点点分量了。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她鼓起勇气轻声问。
原来她是知道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世界忽然大放光明,西方天空的夕阳特别美丽,鸟叫声特别清脆悦耳,吹过树梢的山风是那么和煦轻盈……
他的心,跳起舞来了。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
而她,欣悦的笑开了。
早晨,林瑀彤走出房间,对正在厨房切水果准备打果汁的曾郁乔说了声:“我也要来一杯。”
“好。”曾郁乔自冰箱内多拿出一颗苹果,削皮切块,丢入果汁机内。
打好的果汁分了一杯给林瑀彤,林瑀彤看着郝京颖那关着门的房间,有些好奇的问,“我这两天好像都没看到郝京颖耶。”
“喔,她出门了。”
“又出国了?”这么好。
“这次是去环岛了,跟隔壁的杜先生。”
“喔……啊?”林瑀彤吃惊瞪眼,“她把到他了?”
“好像是吧……”曾郁乔歪着头思考,“我是看到几次他们两个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真是惦惦吃三碗公,之前还说不把他了,要跟他一决胜负,想不到竟然是逆向操作!”她真是小看郝京颖了。“那她打算什么时候甩了他?”
“可是我看他们挺好的啊,搞不好是来真的,而且我觉得后来杜先生对我们也提友善的,常做东西给我们吃不是?”曾郁乔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应该产生感情了吧。
“那是郝京颖的策略吧!我们不就是故意让郝京颖先对那个人好,让他喜欢上郝京颖,然后才能用掉他报复?他如果不会对我们改变态度,就表示郝京颖的做法有问题啊。”
而且为了让郝京颖的计策快点成功,她们可是很忍耐的面对心动邀约也要强硬拒绝,不去隔壁当电灯泡的耶!
“那需要做假到一起去环岛吗?一对单身男女出去玩那么多天,很难不发生『意外』吧……”万一“弄假成真”,这可怎么办?
“郝京颖又不是笨蛋,她一定会有办法保全清白的。”又不是十几岁的小朋友,有啥好担心的。
“是喔……但我还是会担心耶,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你怕的话,你去打电话啊!不过他们又不是今天才出去,真要发生什么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会不会担心得太慢了?
“嗯……我想我还是发个简讯吧。”
“好啦,随便你。”林瑀彤端着果汁走回客厅,一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对了,你最好打得隐晦点,万一被隔壁的看到太过明白的简讯,郝京颖就要功亏一篑了。”
正在打“你跟杜先生没发生什么事吧?小心别弄假成真喔,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的曾郁乔听到警告,忙把刚打好的简讯删除重打。
过了一会,她将手机拿到林瑀彤面前,“这样可不可以?”
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勿忘初衷。
“应该看得懂吧。”林瑀彤将手机还给她,“我听说你稿子画完了?”
“嗯。”曾郁乔点头,“第一部画完了,所以现在不用每天去上班了。”
“这样你就不能每天光明正大粘在表哥身边了。”林瑀彤故意刺了刺她。
“没关系,等第二部的原文书来了,就会继续每天去公司画了。”没听出林瑀彤讽刺的曾郁乔天真的回。
“敌手好弱,一点都不过瘾。”还是跟郝京颖对骂比较有战斗力。
“什么?”曾郁乔听不懂林瑀彤的自言自语。
“没啦!我问你喔,如果你结婚,这房子怎么办?”
“嗯……这问题等发生时,我会问我阿姨。”
“那另外一间空房你还没找到房客吗?”
曾郁乔摇摇头,“我现在不急啦,开销上还应付得过来。”
“但万一我结婚了,或者变成郝京颖被骗到隔壁去了,你就没房租可收了耶!”
“你要结婚了?”惊喜的眸闪亮亮,“什么时候?”
“我是说『万一』啦!”林瑀彤拉开热情握着她手腕的小手,“我还没打算这么早结婚。”才恋爱多久啊,干嘛那么早就踏进坟墓,况且她才二十六岁,年轻得很。
“那还是等到时再说。”曾郁乔很乐观的说。
“有表哥可靠了,所以就不急了喔。”
“你表哥的确很可靠啊。”
鸡同鸭讲啊!
林瑀彤昏了,“郝京颖,我想你了。”难得第一次让她怀念起敌手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曾郁乔着急的问。
“没事没事,我再去睡个回笼觉,Bye!”
“嗯,好对了,我等等要去超市采购,有没有要买什么东西?”
“暂时没有。”
“嗯。”
曾郁乔回房拿了钱包跟购物袋,骑着小绵羊下山去了。
在旅社内整理行李的郝京颖看到曾郁乔传来的简讯,微微一笑,阖起了手机。
她与杜承平的事,她并未多做任何解释,也不想解释,毕竟这一解释,就可能要牵扯出她与杜承平的个人隐私,她认为并不需要为此多做交代,反正久而久之,她们就会知道,他们的确是在一起了,只是不像她们跟她们男友那样,是有着共筑未来美梦的“在一起”。
将手机扔回随身包包中,浴室内正传来沐浴的哗啦水声,她一跃而起,月兑掉身上的衣服,用力拉开旅馆无法上锁的浴门,冲向正站在浴缸内,冲掉身上泡泡的杜承平。
浴缸内,到处是沐浴泡泡,郝京颖差点因此滑倒。
“你在干嘛?”连忙扶住她的杜承平急问。
“嘿……”她吐舌一笑,“我也要洗澡。”
“那你也别用冲的。”差点两人就要摔成乌龟了。
她不回应他关切的轻斥,而是拉下他的身子,将软女敕女敕的红唇送上,丁香小舌钻入温热热的口腔内,反搅他的舌。
……
夏去,秋来,虽然山上的冬天尚未来临,可是早晚温差大的秋末,晚上已经冷得要盖厚被了。
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林瑀彤越来越是觉得,郝京颖跟隔壁的贱嘴男绝对不简单,哪有人演戏演了近三个月,还不一脚把人踢掉甩了的?
当林瑀彤将自己的质疑告诉曾郁乔,后知后觉的曾郁乔这才觉得,好像真是不太对。
“不过,如果京颖跟杜先生在一起,我觉得也是美事一桩,不用反对啊!”曾郁乔乐观的说。
“我没说一定要反对!”林瑀彤咬着指甲道,“我只是不爽这计策是我想出来的,结果那家伙什么都没跟我们说,简直把我们当猴子耍!”
“不会啦,京颖不会这么想的。”
“你是她肚子内的蛔虫吗?连你都不太清楚她跟隔壁的到底是怎样,可见她也没将你当什么朋友嘛!”林瑀彤斜睨。
闻言,曾郁乔甚觉受伤的垂下粉颈。
“总而言之,等中午她醒了,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林瑀彤作下决定。
除非有要事,否则郝京颖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
在套房浴室内梳洗过后,郝京颖穿着一身轻便走出房间,准备到隔壁去填饱肚子。
“午安!”她对在客厅内的两人打过招呼,就要出门。
“郝京颖。”林瑀彤唤她,“你过来一下。”
“干嘛?”郝京颖停在原地。
她觉得林瑀彤的眉宇之间带着教气,好像准备判刑的法官。
“京颖。”曾郁乔先看了林瑀彤一眼后,才怯怯问道,“我们想问你一下,妳跟隔壁的杜先生,是不是在一起啊?”
“这件事喔?”郝京颖走来她们两人对面沙发的扶手上坐下,“算在一起吧。”
“算?”林瑀彤与曾郁乔面面相观。
“什么叫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啊,哪有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的。”林璃彤咄咄逼人。
郝京颖搔搔头,“那就是在一起吧。”
“那到底是不是啊?”林瑀彤不耐烦的问。
“好啦,是在一起。”
“你不报复他了吗?”曾郁乔问。
“不报复的话,你们会怎样?”郝京颖反问。
“不会怎样啊。”曾郁乔忙摇头。
若成就一对有情人,她自然乐见其成。
“我们能怎样,叫你们分手吗?”林瑀彤撇了下嘴,“你是假戏真作了是吧?”
“也不算吧,不过刚开始你的计策算是一个契机点吧,后来我发现他虽然嘴巴贱,但不是想象中的坏人……”她思索了下,“其实还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挺好的。”
“真的吗?”曾郁乔关心一笑,“那太好了。”
“他如果人很好,当初干嘛一直找我们碴?”林瑀彤不认同。
“喔,他说因为我们真的很吵。是说那个时候你刚搬进来,我们两个三不五时就吵架,如果你没搬进来,说不定他就不会找我们碴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瑀彤唬的一声站起,“他找我们碴是我的错啰?”
“不要吵架!”曾郁乔慌张的劝阻。
“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我你也吵不起来啊。看,我们两个真是很容易一言不合耶,这叫天生的不对盘吧。”
“那你跟那个男的之前也常吵啊,难道现在就不吵吗?”林瑀彤忿忿不平道。
“喔,我们也常吵。”她忽地哈哈大笑,“我才是嘴巴贱,没人跟我吵架就不爽!”
“两个贱嘴搭在一起真是绝配。”林瑀彤撇了下嘴道。
“是是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郝京颖毫不在意的笑着起身,“我去隔壁了,Bye!”
“记得带甜点回来。”林瑀彤不忘吩咐。
郝京颖跟隔壁好上了,她们也有好处,只要在家,一定会有好吃的甜点,早知道该早点派她去“和亲”的。
“放心,一定有你们的份。”郝京颖摆了下手,离开。
大部分的时候,郝京颖还是选择在自己家中过夜,毕竟她习惯晚起,而杜承平的作息一向正常,她不想被他惊扰睡眠,更不想有人在早上七点半就把她挖起来,甚至企图叫她陪他去跑步。
她平常本来就有运动的习惯,不过杜承平每次跑步的时间都是在山道上来回跑一个小时,那对她来说负荷太大,故敬谢不敏。
但如果家里没人在的时候,她就会被拖去他家过夜。
既然过夜,夜晚的热情自然不会少。
这天晚上,回家洗好澡才过去的郝京颖方将杜家主屋大门关上,等不及的男人就将她压在门板上,巨掌拖起娇小的身躯,将纤腿缠上自己的腰,热烈的拥吻起来。
不多时,她身上的衣物就被月兑下,人被带到客厅沙发,而唇上的热切从没停过。
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已经不见前妻的照片。
郝京颖晓得他是顾及她的感受而将照片收起来,但是,在她心中因此有点惶惶不安,总觉得照片的收起,似乎代表他心境上的变化。
她想问,但又不想去接受现实,所以就拖着拖着,即使明知拖到最后可能会造成两人莫大的伤害,但她却宁愿自私。
因为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变了。
她热烈的爱上这个男人,即使明知无法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构筑一个完美的家,但她还是难以自拔的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