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子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掉到地上去,怕杯子掉下来时惊醒他,她蹑手蹑脚的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那个马克杯从他手中拿出来,他的食指还勾在杯耳上,她慢慢的将他的食指拨开,幸好没有因此吵醒他。
看来,他真的是很累。
她应该要摇醒他,叫他回去睡,可是他一副缺乏睡眠的样子,让她实在于心不忍,她也失眠过,知道睡到一半醒来后,要再入睡简直和登天一样难。
瞧这男人的模样,他失眠的状况肯定比她之前还要严重不知多少倍。
悄悄的,她站起身,拿着杯子和不受临幸的饼平回到厨房,这才跑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回到自己床边,拿了一件大披毯过来。
沙发上的男人,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呼吸规律深长,她有点想要让他躺下来,那应该会舒服一点,但她也怕自己一碰他,就会害他醒过来。
所以最后,她只是把那条披毯小心的披到他身上,那有点难,他太高大,她不得不跪到沙发上去,才有办法把那毯子拉到他肩上,可她的沙发太软,害她差点跌到他身上,幸好最后一秒她用手撑住了他身后的椅背。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因为她刚刚那阵混乱醒来。
秀秀松了口气,低头瞧着他,靠这么近看,他脸上的黑眼圈更明显了,除此之外,他的睫毛也超长的,就像洋女圭女圭一样。
卑说回来,他就是洋女圭女圭嘛,他是混血儿啊。
这念头让她忍不住牵动嘴角,咬唇偷笑。
收回了手,她从身后抽出一个小抱枕,抱在身前,缩起冷凉的小脚,坐在沙发上,偷看……不对,是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她见过很多模特儿,漂亮的人种她真的看多了,可是像他这种极品,还真的是少之又少,他这张脸如果让那些服装设计师看见,一定会惊为天人。
看他睡得那么熟,不自觉的,她打了个呵欠。
她应该要回床上去睡了,但窝在这里好舒服,让她莫名懒得动弹。
再一下好了,等她脚没那么冷了,她就回床上去。
这男人的身板很好看,可惜不适合现今的潮流,他太壮了,但她想他若是愿意当模特儿,一定有不少设计师会打破自己的喜好,专门为他量身订做衣服……
连续熬了几个晚上做衣服,她一放松下来,就觉得眼皮好重。
不过应该也有一些会抵死不肯让他穿他们的衣服,他的脸太漂亮了,会抢去所有的风采……
侧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那个熟睡的家伙,她的思绪东飘西绕的,眼皮却一点一滴的掉了下来。
她该起来了。
毙惚中,秀秀感觉自己站了起来,离开了沙发,走回那张大床,但她太累了,结果真正动弹的,只有环抱着小抱枕的手,和反射性抽动了一下的果足。
以为自己回到床上的秀秀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位置,不一会儿就靠着她沙发上那英俊的恶魔,陷入熟睡之中。
暗淡的天光,悄悄爬进了门窗。
冰冷的空气无声贴了上来,但他的身体是暖的,微微的暖。
有某种柔软的东西搔着他的脸庞,那东西有点香,像羽毛一样,他在渐沥细雨声中转醒过来,困惑的睁开眼,只看见自己的脸,枕在一个乌黑的脑袋上。
他楞了一下,然后才从镜子里,看见唐秀秀蜷缩在他身旁,他身上有件毯子,可她没有,她只抱着一个抱枕,整个人因为冷,几乎贴在他身侧。她小小的脑袋枕在他肩头,他则不知怎地靠在她的头上。
她两只小脚,畏寒的塞进了他的毯子里,但有大半的身子都还露在外头。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着了,而且还睡到了天亮。
他更无法理解的是,她为什么和他一起睡在沙发上?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替他盖了盘子。
冷凉的寒风,又再次从门口飘了进来,她瑟缩着,拧起了眉头,不自觉更靠近他,像是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她明明有张床的。
一瞬间只觉好笑,可心却莫名的暖。
他考虑着是否要起身回房,让她好好睡,可是她偎靠着他的感觉,莫名的好。
但她压得他肩头开始发麻了,他缓缓移动身体抬起手,她睡得太熟,完全没有知觉,他调整位置微微侧过身将她拥入怀,然后摊开那条毯子,把她也包裹在其中,她没有醒来,只继续靠在他胸口。
她身上好软,又香。
像花一样香。
他重新闭上眼,嗅闻着她的发,那香味好像老家里春天的庭院。
有那么剎那,他仿佛能看见春阳在林叶间穿林透叶,闪烁着。爸在二楼的书房里工作,妈在院子里浇水。
他躺在院子里老旧的辙体上打瞌睡,隐约中好像还听见远处念棠生气的吼叫,听见屠欢和屠爱的笑声……
那是梦,还是记忆?他分不清楚。
几乎一眨眼,他就再次睡着。
窗外传来汽车的声音,有人打开了电动铁门,有人在远处鸣按着喇叭。
天亮了,她知道,附近的人已经起床,准备出门上班上学。
她不是正常的上班族,可是每当这个时间,四处总是会传来人们匆忙活动的声音,学生喧哗的跑步声,单车的铃声,汽车防盗锁解锁的声音,倒车的哔哔声……
镑种不同的声音,忽近忽远,提醒着她该起床开始新的一天。
在那么多纷乱的杂音中,她听见某种声音,那规律的声音,带来一种稳定且安全的感觉。
她不想起床。
她感觉自己像是窝在某种温暖的羽毛之中,被包围着,保护着。那感觉好好,让她还想再睡一下,再赖一下床。
不自禁的,她转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可今天的枕头有些硬,虽然厌觉不是不好,它温温的,有点热,带着点弹性,而且还发出那种让人感觉规律安稳的声音……
嗯?为什么枕头会发出声音?
她狐疑的挥眉,小手模了模那个带着弹性又结实,莫名温暖,还会发出声音的枕头。这触感好奇怪,她记得她的枕头明明应该要软一点的,而且她枕头上怎么有一粒凹凸不平的东西?她反复模了它两下,它好像变得比一开始时更硬,更明显了。
那规律的声音稍稍加快了一点,然后她的枕头缓缓浮了起来,有种温热的风在下一瞬间,拂过她的头顶,随着那热气徐来,她的枕头降了下去。
这感觉莫名的熟悉。
不……不会吧?
某个领悟突然闪过脑海,她猛然一僵,偷偷睁开眼,只看见自己枕在一块黑色的棉T上,她屏住了呼吸,完全不敢动弹。
上次她看见这件棉T,它正被穿在某人身上。
老天,这个状况很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她可以看见他的领口,颈上那凸出的喉结,当然还有在T恤上凹凸起伏的胸膛,最可怕的是,她非但整个脑袋枕在人家胸膛上,她的手还模着他结实胸膛上的激凸。
正确来说,它本来没有激,也没那么凸。
它会变成那样,是被她乱模摩擦出来的。
天啊,她怎么会该死,她睡着了,她还以为她有回床上去,结果她竟然爬到他身上。
她的抱枕掉到地上了,本来被她拿来盖住他的披毯,被她偷来了一半,她的右脚甚至不知何时跨到了他的两腿之间,她感觉到那不规矩的大腿压着他腿间某种又硬又热的东西,她的腰上则有只手搁在那里。
秀秀不敢呼吸,只觉一张小脸羞得又红又烫,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没醒来。
她在内心深处感激了一下过路神明,然后试图慢慢从他身上挪开,可是当她抬起头,看见他英俊的面容时,心头还是因此微微悸动了一下。
老天,她本来还想他的英俊是昨夜光线不明造成的错觉,可是现在白天再看,他看起来是帅到不可思议。
巴昨夜不同,他今早已经整个躺倒在沙发椅背上,一张俊脸朝她这边侧靠着,那金色的发垂盖在他额头上。
然后她注意到,在他左侧的发际,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道淡疤,那道疤是唯一破坏他这张天赐美貌的东西。
淡淡的伤疤消失在他半长不短的金发中,伤疤虽然不宽,但有点长,她可以看见被吸收掉的缝线痕迹,那疤所过之处,没有生出任何毛发,但它被其他的金发遮住了,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其实看不见,但一看见了,就让人忍不住一直注意它。
妈呀,这伤看起来好痛,当初一定差点要了他的命。
不觉中,她整个人凑了过去,无法控制的抬手轻触那道疤。
他的头发好软,像小动物的毛发一样柔软,那让那道疤感觉起来更加可怖,几乎在那瞬间,仿佛她自己的脑侧也疼痛了起来。
轻轻的,她抚着他脑袋上的旧伤,不由自主的撑起了眉头,怀疑是什么样的东西,造成这样的伤痕。
他不小心跌倒吗?还是年少时逞凶斗狠,和人打架才弄伤的?
蚌地,她的手被人握住,她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不自觉屏住了气息,脸红心跳的拉低视线,朝他看去。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从那疤上拉了下来,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半睁,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天,她是个猪头。
她把他吵醒了,而且她竟然趁他睡觉时偷模他,还被人家发现了。
有一秒钟,她恐慌得几乎想要跳下沙发落荒而逃,但他还握着她的手,虽然没有很用力,但也没有任何放开的意图。
秀秀浑身发烫,只觉面河邡赤,张嘴想说些什么,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他靠得好近,不对,是她靠他靠太近了,近到她能感觉到他吐出来的气息,近到能看见他不知为何变深的眼眸。她应该要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他却在那时,抬起了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
再一次的,她忘记应该如何呼吸。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粗糙拇指抚过她微张的唇瓣,然后停在那里。
她不敢动,无法思考,只能感觉他轻柔的触碰,只听到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
时间,似乎在那瞬间停止了。
接着,他微微垂首,打破了那停滞的一切,一开始她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感觉到那微凉的唇瓣,和那灼热的气息,这才发现,他吻了她。
那个吻如羽毛那般轻柔,像春风那样温暖,轻轻扫过她的唇瓣。
她轻抽口气,吸到他热烫的吐息。
有那么一秒,他停了下来,似乎等着她退开,可早在她邀请他进门时,她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她。
他的眼眸变得更深、更暗,当他再次靠近,她忍不住轻颤。
显然,他是想的。
当他以唇舌诱哄时,她在不觉中张开了嘴,清楚尝到了他的味道。
那瞬间,她的心跳加速,肌肤变得无比的热烫,他握紧了她的手,她感觉手好热,嘴也好热,那酥麻的软从手心和唇上,窜到心头,就连喉咙也跟着紧缩。
她喜欢他的味道,热热的,有些咸。
他抬手拿掉了她头上的鲨鱼夹,让她的长发垂落,然后握着她的后颈,加深了那个吻,让那吻变得更加湿热亲昵,她的脑袋大概是在那时变成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