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楚瀛只觉自己来到了一片桃花林,林中恍似有驱不散的薄雾,令她看不清前方景象,只能隐约看见一片桃林粉红晶莹,桃花随风飘落,滑过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楚瀛心中迷惘,不知今夕是何夕,恍然间,却见到薄雾中有一抹身影渐渐靠近,来人身姿修长挺拔,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含笑凝视着她。
楚瀛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一笑之下,竟让人忍不住心神迷醉。
“洛海?”楚瀛作梦般地发出声音,却瞬间被自己惊到,不知自己为何会叫出这个名字。
“是我。”来人脸上笑意更浓,轻轻抚上楚瀛的脸颊。
楚瀛只觉被他抚过的地方竟莫名地热了起来,一寸寸灼烧着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四处寻找着发泄的途径,满林桃花带着阵阵幽香在眼前纷纷起舞,自己也仿佛变成了一片桃花,随着河水漂流荡漾,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洛海缓缓用手指描摹着楚瀛的五官,从如画的眉目到秀美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樱桃小口上,再顺着嘴唇的线条不断摩挲着,动作情色而暧昧。
楚瀛想要拒绝,避开他让自己不断升温的手指,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扬起秀美的脖颈,呼吸越加急促。
洛海拥住楚瀛的身体,声音带着蛊惑,“我的毒王香可够销魂?”
他上前吻住了楚瀛的嘴唇。
楚瀛感到他灵活的舌尖采了进来,在口中翻搅着,阵阵酥麻感从心底深处涌起,令她瞬间便酥软无力,也忘记了挣扎。
洛海火热的唇舌似乎迎合了心底期许已久的渴望,在这一刻,她不但不想拒绝,还感到一种异样的欣喜。
洛海用舌尖在楚瀛的口中一寸寸探索着,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楚瀛几乎无法站稳,洛海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一手缓缓剥下她的衣衫,露出了莹自如玉的肌肤。
楚瀛感到一阵微冷,不禁颤抖了一下。
洛海拥紧她,放开她甜美的唇舌,灵活的舌向下滑去,停留在她秀美精致的镇骨上,一条银丝从脖颈滑下,带出一道婬靡的线条。
她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叹息,他一把横抱起她,将她放在铺满桃花的地上。
桃林光华缤纷,楚瀛香肩半露,冰肌玉骨,映衬着满目桃花,美得动人心魄。洛海看着她,不禁出了神。
楚瀛被他压在身下,忍不住全身不断涌起的热浪,“嗯”的叫了出来,他立刻如梦方醒,拉开她单薄的衣衫,一手扯住那淡粉色的抹胸,猛一用力拉了下来。
……
在接连不断的热浪中,楚瀛感到身体再也无法负荷,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楚瀛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料温暖柔软,房中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见窗边似乎站了个人影。
楚瀛脑中一阵疼痛,用力晃了晃头,直到头脑渐渐清醒了些,她才猛然想起昨天的一切,大惊之下几乎要当场跳起来,然而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仅着贴身的内衣,又立刻用被子盖住身体。羞愤让她的脑中阵阵晕眩,脸更是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窗边的人似乎听到了楚瀛起身的动静,慢慢转过身走了过来,楚瀛看着对方的身影不断靠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果然就是洛海。
“你……”楚瀛回想昨日,先是被一杯茶水迷晕,随即发生的事都如坠梦中,恍恍惚惚很不真实,但梦又绝不会有这么逼真的触厌,那在体内火热的、不断奔涌的,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十分真切的。
一想起这个人居然下药让自己与其行苟且之事,楚瀛气得几乎昏倒,厉声道:“你这个禽兽,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满门抄斩,诛九族……”
楚瀛激动之下已经不能思考,只将本能想到的最狠毒的刑罚都用到他身亡。
洛海淡淡一笑,唇角勾起了一个惑人的弧度,楚瀛看了却只是益发愤怒。
“你情我愿之事,我又怎是禽兽了?”他缓缓道:“我可有强迫于你?”
“那是……那是你给我下了药!”楚瀛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吗?”洛海笑意更浓,“其实你又何必激动?我是给你下了药,却并非药。你既然想要见识毒王香,我便应允你,给你试了我最新研制的迷蝶香,可你试了非但不感激我,还要诛我九族,那我还怎能继续帮你?”
楚瀛听他强词夺理,更加愤怒,“我让你给我试香,却没有教你对我……对我……”
“我做什么了吗?”
洛海笑得脸上的酒窝都现了出来,想到自己当时看到这酒窝时,竟有满心迷醉之感,楚瀛几乎想要自尽。
“我只是让你作了一场梦,你何须如此激动?”洛海接着道。
“梦?”楚瀛疑惑道:“不可能……”
“庄生晓梦迷蝴蝶,世人总是在现实与梦境中挣扎,无法解月兑,何时是幻,何时是真,谁又能真正分清?这迷蝶香便可让人坠入无比真实的梦境之中,在梦里,可以实现心底最深的渴望。”洛海凝视着楚瀛,“我听你在梦中一直叫我的名字,原来你竟对我一见倾心,连梦里都渴望着与我云雨呢——”
“胡说八道!”楚瀛愤怒地打断洛海的话,却忍不住检查了一体的反应,她的确实毫无欢爱过的感觉,接着背过身去偷偷察看领口处,也是全无痕迹,她顿时迷惑万分,难道真的是梦?
毒王香果然是神药,制造的梦境居然如此真实。她感叹了一声,却猛地想到,那个洛海说中了迷蝶香便会在梦中做出最渴望之事,自己梦中浑身燥热,难耐,且看到那个酒窝浅浅的人,就立刻想到洛海,当时竟是满心欢喜。
与他欢爱是自己心中最渴望之事?急么可能!就算深宫寂寞,她也不至于如斯饥渴,就算有,也不该是和只见过一次面的他,这分明是胡言乱语。
楚瀛瞪视着洛海。
洛海见到她的神情,好像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笑道:“你不相信迷蝶香的功用是实现心底最渴望之事?那你可以去问如玉,或是庄内其他试过此药之人,实在不信,也可以亲自再试一次,我不介意的啊!”
看他如此笃定,楚瀛一瞬间几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立刻又用怒火将怀疑压下,问道:“你说的迷蝶香是那杯茶?为何不是香气?”
“毒王之香千变万化,又岂能拘泥一种用法,你在梦里是否闻到阵阵异香扑鼻?”洛海道。
楚瀛点点头,心下一片惶惑羞恼交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洛海见她神色不定,便低声道:“你先休息吧!等身体舒服了再来找我。”
楚瀛茫然地又点点头。
洛海转身离去,并关上了房门。
楚瀛抱着膝盖呆坐在床上,一时心中纷乱不休。
自从知道即便用了毒王香,也无法得到皇上的全部真心后,楚瀛心里的热情便被浇熄了一半。其实皇上坐拥天下,帝王之情又有什么可以奢望,自己也并非不明白,只是作为女人,总会对爱情有一点向往。然而幻想被洛海一盆冷水浇熄后,没多久又发生那样匪夷所思之事,楚瀛不禁迷惘了。
那场梦中的云雨,是自己平生从未有过的狂热,那样的温柔和炽烈,仿佛可以在一次欢爱中燃尽生命,虽是一场梦,却是自己平日不敢想象的疯狂和放纵,或许也叫自由。
在这个药王庄,楚瀛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也就不懂得渴望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从小长在深闺,一举一动都要有大家闺秀风范,后来入宫,规矩更多,楚瀛几乎没有大声笑过,也没有放肆哭过,而那种叫自由的东西,也和真爱一样,让她不敢奢求,这些,洛海能给她吗?
楚瀛猛地摇摇头,打断了脑中疯狂的想法。唯今之计还是赢得皇上恩宠为先,就算不求真爱,也要为家国社稷着想。
楚瀛闭上眼睛,决定精方恢复之后,就去找洛海。
楚瀛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不知是洛海用了什么独家秘制的安眠香,楚瀛起身之后,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抑郁似乎都淡了许多。
楚瀛洗漱过后,便走出房门,看见如玉站在门外,像是在等着她。
果然,如玉一见到楚瀛,就上前笑道:“小姐醒了?庄主说小姐若想见他,就随我去偏厅。”
楚瀛点头,“好的,有劳姑娘了。”
楚瀛一路无话,神情若有所思,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路过那一片花圃之时,忍不住再次多看了几眼。
如玉这次注意到她的目光,便道:“小姐也喜欢花?”
楚瀛一愣,方道:“年少时很喜欢,后来……就没什么时间种花了。”
如玉笑道:“这一片奇珍花木,都是我家庄主亲手种植,平日庄主对这些花木可上心了,每隔两日就要来看看,亲手浇水修剪,简直是细致入微。”
楚瀛没想到洛海竟也是爱花之人,正要惊讶,旋即又想到洛海研制各种毒王香,必是要用到奇珍花木的,便了然道:“庄主药毒双修,平日自然对这些花木十分上心了。”
如玉道:“庄主确实是从这些珍花中提取了很多成分用于研制,但我有一次听庄主酒醉后说过,这片花圃是他种来怀念年少时的爱人。”
听闻洛海曾有过爱人,且仍对其念念不忘,不知为何,楚瀛心里莫名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不明白心头这无端的烦闷从何而来,强压下问道:“洛海曾有过爱人?”
如玉摇头笑道:“似乎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庄主的事谁能知道呢?”
楚瀛点点头。
两人很快到了洛海所在的偏厅,如玉给楚瀛指好路便退下了。
楚瀛缓步走入,这次房内异常明亮,也没有上次那种若有似无的奇异香气,楚瀛不清楚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抬头看到洛海坐在厅内喝茶,一只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住下巴,一副懒散随意的样子。
看到楚瀛走进来,洛海轻轻一笑,“你来得很早啊!”
楚瀛不知为何,一见他便是心乱如麻,镇定了一下情绪,才决定直入主题,“我昨日所说之事,你还没有给我答复,我当然着急。”
洛海沉吟了一下,方道:“帮你自然没问题,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作为回报,什么都可以应允。”
楚瀛觉得洛海这番话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跳进去,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听洛海又道。
“如果皇上当真中了雪妃的毒王香,那我自会送你可克制之物,若是没有,我也可以给你勾魂摄魄之香,保证让皇上对贵妃的迷恋超过那名鲜卑女子百倍。”
楚瀛闻言十分满意,转念一想,又道:“皇上万金之体,我尚没有见识过你的毒王香,怎么可以随便就拿来用在皇上和姐姐身上?”
洛海一笑,“你昨日不是试过了吗?”
楚瀛立刻面红耳赤,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羞。
洛海见她脸色一变,便马上道:“想见识毒王香很容易,今日霁雪山庄的庄主夫人正好前来请香,你可以跟她交流一下,哈哈……”楚瀛正要点头,却见他一脸调笑之意,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开头去。
霁雪山庄乃是东武林魁首,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庄主夫人年轻时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美人,雪衣长敛行走天下,无数青年才俊拜倒在其裙下,后被霁雪庄庄主夺得芳心,从此退隐江湖,相夫教子。
楚瀛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本该日日安逸舒心,万事称意,不知为何竟也会前来找洛海求香。
庄主夫人缓缓走入之时,楚瀛就觉得她虽一身气度雍容,衣着华贵,年近五十岁仍风韵犹存,却有一种落寞之色萦绕难去。
楚瀛并未露面,而是立于屏风之后,偷偷看着庄主夫人女乃女乃婷婷走入,万分端庄地坐在上首,每一个动作,都似精心设计,按步骤完成,坐在那里如同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卷。
洛海坐在对面问道:“夫人此来还是求上次那种香?”
庄主夫人微微颔首,“正是,有劳庄主了。”
洛海笑道:“无妨,只是洛海有一言相劝,毒王香所给予夫人的,终究只是梦境,长此以往,夫人只会陷于真实与梦境的挣扎中,而更加苦恼。”
庄主夫人无奈一笑。
“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半生已过,万事已矣,只有这香……”庄主夫人脸上瞬间流露出无限怀念憧憬的幸福神情,“能让我回到那一刻,令我重新做出选择,教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跟随了自由,而不是走入华美的监牢,终生囚禁。”
洛海点点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夫人明白就好。如玉,为夫人取香。”
待庄主夫人走后,楚瀛立刻从屏风后走出。
洛海看着她笑道:“你是想问我,她求的是什么香?”
楚瀛点点头。
洛海缓缓道:“她所求之香名,是刹那芳华,可以让人在梦境中回到此生最怀念的时刻。”
“最怀念的时刻……”楚瀛喃喃道。
“没错,最怀念却又永远无法回到的过去。”洛海看着楚瀛,目光似乎意味深长,“这位庄主夫人年轻时美貌无双,遇到众多追求者,而她却只对两人假以辞色,一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另一位就是霁雪山庄的庄主。两人俱是年少倜傥,风度翩翩,武功不相上下,且对她都是一往情深。”
洛海顿了顿,接着道:“不同之处在于霁雪山庄庄主富甲一方,在武林中举足轻重,而她的师兄却是个天涯浪子,除了一颗真心,几乎一无所有。霁雪山庄庄主终于决定向她求亲,她正犹豫之时,她的师兄约她到后山,也向她剖白了心意,然而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成为庄主夫人,住进了那金碧辉煌的鸟笼中。”
“鸟笼?”楚瀛像是忽然被冷风吹过般,全身一颤。
“是啊!鸟笼。”洛海勾起唇角,“在霁雪山庄,她被众星拱月般伺候着,生活全无一丝不顺,无论做任何事,都不用自己动手,人生却也仿佛没了追求,她就像变成了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已被设定好,只能按部就班地去做,那些快意江湖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楚瀛想到她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像一幅装裱精美的画,被镶在画框里,天高海阔,她的世界却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她来求刹那芳华?”
“是啊!刹那芳华,在那个梦里,她可以回到最美丽的年华里,回到那个漫天飘雪的山坡,对她的师兄说,她愿意跟他走,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去看陌上花开,芳草连绵。在那个梦里,她可以得到自由。”
楚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偏厅的,也完全忘记了去向洛海要那可以迷惑皇上的毒王香,她只觉得脑中纷纷扰扰,无尽的思绪几乎要将她淹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场景,金瓦玉阶的巍峨宫殿里,自己衣饰华贵,珠翠满头,端坐正中,接受众人的跪拜,自己坐得很累,却不敢乱动分毫,只能一直一直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一幅画。
楚瀛猛地惊醒,那是自己十四岁入宫的情景,现在那幅画和霁雪山庄庄主夫人的样子重叠了,楚瀛想起霁雪山庄庄主夫人说的那句话,“让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跟随了自由,而不是走入华美的监牢,终生囚禁。”
她在十四岁就成了一幅画,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陷在后宫的纷乱纠缠中不能挣月兑,要想着端正言行,要为父亲着想顾及国家大事,而在无数个寂寞的长夜里,却只能寒冷孤独地等待着,等着那个从未交付过真心,也从来不会怜惜她分毫的帝王施舍几句言不由衷的关怀之语。
如此悲哀毫无自由的人生,要持续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