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今天,风徐徐地吹着,繁花绽放着,一切看来都如往常一样美好,如果不是府衙的官差满街跑,勉强可以算是平静的一天吧!
李府内──
李英豪拿着昨儿个晚上夜贼落下的南洋珠,不断把玩思索,他心中的图案大致成形,就等缺掉的那块图浮现,就可以完成整幅图画。
“大人。”
黄宗世这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英豪的房门口,李英豪随口喊了声:“进来。”只见黄宗世轻轻地推开房门,又关上房门,从头到尾,动作跟猫一样轻巧。
“有探听到什么消息吗?”出去一天一夜,想必定有不少斩获。
“回大人,就如同大人判断,昨儿个晚上丢银子的人报官了,这人是张恒。”黄宗世打探了不少消息回来,这一天一夜总算没有白费。
“杭州的通判?”李英豪回杭州之前,大概把杭州大大小小的官都背熟了。他不得不说,杭州的官数量还真惊人,他光记人名就头晕眼光,更别说还得对照官位。
“正是。”黄宗世点头。“据说是一个叫『月光』的小偷干的好事,,这个叫『月光』的小偷,似乎颇得杭州百姓的敬重,大伙儿都担心他被抓,一个个闭紧嘴巴,就怕胡乱说话害了他。”
“一个小偷还能得到老百姓的敬重,这可是天下奇闻。”李英豪听了不但生气,还觉得有趣,嘴角不由得往上扬。
“确实如此。”他也很纳闷。“听说这个叫『月光』的小偷,把从奸商手上偷来的财宝,都分给杭州穷苦的百姓,大家都说他是义贼,还有人称他是活菩萨,专门救苦救难。”
黄宗世把他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讲给李英豪听。若问他个人意见,他会说传言太夸张,贼就是贼,哪还分好贼还是坏贼?在他的看法里都该抓起来严加审问,以正视听。
“活菩萨……”李英豪闻言忍不住笑出声,笑得黄宗世一阵莫名其妙。
“咳咳!”李英豪清清喉咙,强迫自己严肃面对这件事。“除此之外,你还探听到什么?”
“我还探听到张恒逼迫陈江快必须在七天内抓到月光,今儿个杭州内内外外到处都看得见官兵,热闹得很。”不只是李英豪,黄宗世也把杭州大小的官模透了,尤其是陈江快,他负责打通关节和逮捕人,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你猜,张恒为什么这么紧张?”以他的财力,损失个几百两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会大动作捉拿月光,其中必有文章。
“为了大人手中那颗南洋贡珠──等等!”黄宗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瞪大眼睛看着李英豪。“这么说来,昨儿个晚上,大人您所碰上的夜贼……”
“便是月光。”李英豪点点头,总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回到杭州的头一个晚上便碰上大人物。
“不可思议。”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大人连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就碰上月光,只可惜当时四周一片漆黑,否则就知道月光长什么模像了。”
说到底,黄宗世最感兴趣的还是月光的长相,为了月光到底是年轻小伙子还是糟老头,堂口还有人开赌盘,赔率一赔五,只可惜至今没人见过他的脸,庄家稳赚不赔,苦了那些一心想发财的赌徒。
李英豪虽然没兴趣与庄家对赌,倒是很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或不对,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
“百姓们都想不通为何月光一向只教训奸商,这回脑筋却动到张恒头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黄宗世又想起一件他探听到的事,赶紧向李英豪报告。
“会有什么缘故?”李英豪反问。
“比如说报仇之类的……”
“噗!”报仇……
黄宗世还没说完,李英豪就相当不给他面子的噗哧一笑,搞得黄宗世一脸尴尬,不晓得他在笑什么。
“大人!”他可是很认真在看待这件事,态度请严肃一些。
“咳咳,抱歉。”是他不对。“还有呢?”
“还有吴得兴──”
“面团!”
黄宗世才刚讲到杭州知府,海珍珠就在门外鬼吼鬼叫,吓了黄宗世一跳。
“面团?”他不明就里地看往门口的方向。
“面团,你在不在里面?”海珍珠还在吼。“面团!”
很明显地,他若不现身,她有可能会冲进屋里来找他,他的身分也会跟着曝光。
“是来找我的。”李英豪笑着回应黄宗世的疑问,黄宗世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先回避一下,吴得兴的事留待以后再说。”李英豪还不是指门,而是指向另一边窗户,要他从窗户离开。
黄宗世起先愣了一下,而后理解到李英豪的嘴角是为海珍珠扬起的,不由得也露出笑意。
他手脚利落地跳出窗户,终于找到让李英豪兴奋莫名的元凶,难怪李大人迫不及待归乡,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英、豪!”海珍珠在他的房门外喊得喉咙都快哑了,这会儿外号也不叫了,直接叫名字。
眼见心上人发火,李英豪赶紧关上窗子,然后走过去开门。
“李英豪──哎哟!”海珍珠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不偏不倚撞到鼻子。
真倒霉,她怎么老是撞到鼻子?
海珍珠手揉鼻子,揉着揉着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珍珠,妳不要紧吧?”李英豪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抬头往上看,发现他正用和声音同样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
她的脸颊立刻红起来,整张小脸变得滚烫无比,但她却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的反应蠢透了。
“没关系,只是不小心撞到鼻子。”她往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要我帮妳揉吗?”她揉鼻子的模样着实可爱,配上她惊慌的表情,那就更吸引人了。
“不必!”她又往后跳一步,形成安全距离。“我很会揉鼻子,我自个儿揉就行了。”
海珍珠果然就如同他预想中一样手忙脚乱,李英豪忍不住微笑,看得海珍珠浑身不自在。
“你笑什么?”大男人就该豪迈大笑,他笑得这么文雅,是想显现他有多秀气吗?
“没什么。”他用手轻碰鼻头微微吸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文人的气息。
“呿!”相较于李英豪,海珍珠就粗鲁多了,就算接受再多千金小姐的教育,也没什么管用。
“我没听见下人通报,妳是怎么进来的?”李英豪在抵达杭州之前便挑选好一批下人,和他一同住进宅子,但他们之中没一个前来通报,表示她不是循正常管道进到他的院落。
“这还用问吗?”她翻白眼。“当然是通过密道。”
“什么密道?”李英豪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一起挖的密道!”她气得跺脚。“当年你和我不是花了将近一年的工夫,一铲一铲的挖,才把我们两人的院子连接起来吗?”
经海珍珠这么一提,李英豪才想起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她缠着他挖地道,说是要训练他的体能,顺便帮他减肥,两人合力大概挖了一年,才将两家的院子接通。
“妳到现在还在使用那条地道?”李英豪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是他们小时候挖的地道,现在他们都几岁了,应该会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嗯。”她一脸自豪。“我扩大了密道,以你现在的身材通过也不成问题。”宽得很呢!
……原来如此,难怪那天晚上她说不见就不见,原来是钻地道去了。
没错,海珍珠就是那最后的一块图案,早在那晚他抱住她的时候,就发觉她不是男人。
首先,她的身形太单薄,虽然肩膀多加了几块垫子,但不自然的隆起只要轻轻触碰便可分辨真假。
再来,是她身上的香气,那是他帮她特别调制的迷烟,本来是给她驱虫的,她不晓得擅自加了些什么东西,味道变得很奇怪。
最后才是她的动作。她可能没注意到,她特别喜欢揉鼻子,撞到也好,纯粹只是鼻子痒也好,她老是喜欢找自己鼻子的麻烦。
综合以上种种原因,李英豪当下便判断海珍珠就是“月光”。只是他一直对她如何自由进出他的院落有所不解,如今她主动提供答案倒也了却他一桩心事,只是从此以后,他的烦恼恐怕只会增加,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