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势还不小。黑色骏马急奔,一路溅起水珠,在一处小屋前,男子扯了扯缰绳,马儿神俊地扬起马蹄,随后落蹄时,它甩了甩马首,水花四处喷溅。
“哇啊!”本就沾满雨水的脸蛋又被溅了满脸湿,巫香兰惊叫了声,两手忙抹着脸蛋。
腰间一紧,随即被身后男人抱下马,那人轻拍马背,马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无心,又甩了甩马脸,她又被喷了一脸。
“哇,小罴,你实在是——”她抹掉眼皮上的雨水,睁眼,哪里还有马?
“你老喊它小摆,它自然这样逗你。”钟靖眸底渗笑,宽袖一抬,遮在她头顶上,便拉着她匆匆进屋。
“它本来就很黑啊。”一走到屋檐下,巫香兰抖了抖运动服外套。她还是习惯穿这种衣服,好穿好月兑又不必顾及走路姿态,不像那古代服装,穿月兑繁复又碍手碍脚,她常是踩了裙摆就自己跌了个狗吃屎。
“它是五殿阎君所赐宝马,甚有灵性,你那样喊它,它自然不开心。”
“为什么要给你那匹马?你有法术,可以自由行走,不需要它呀。就好比最近出门其实都不需要它,我们自己靠着法术就能到的。”这段时间,她果真随他一道去收鬼缉魂。她身上虽有他一半法力,可自身若无修练,那些法力不过保她魂体不受损伤,但无法增她法术能力,所以跟着他行动,多少从中学一点法术。
“接下这官职之前,我也不过凡夫俗子一个,毫无法力,亦不懂法术,是五殿阎君传授,并赐了些缉拿鬼魂时可助我力量的法器,我才稍有能力。那时无论去到哪里,对我而言都是相当大的负荷,我的法力不足以让我自由来去,自然要藉乌锥马的能力。现在的确是不需要它便能阴阳两界来去自如,可偶尔也是得让它出来话动,以免日后需它时,它却不灵敏了。”
哦……原来就跟人一样,就算是专长,久未去碰,也会生疏的。她点点头,又问:“那它平时都在哪里?”从不曾在他这小屋见过那匹马,总是他有需要时,它才会出现。
“地府。由马使爷照料着。”他拉着她一路穿过外厅,回到里头的寝房。他翻出干净的布巾,塞到她手中。“先擦擦,等等泡过澡,便会舒爽些。”说罢,便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巫香兰拉住他手臂。
“给你备热水。”一滴雨水自他头顶滑下,落在他眼睫上,他眨了下眼,模样有几分孩子气。
她笑了声,把干布塞进他怀里,手指抹上他沾了雨水的眼皮,说:“可是你也淋湿了,先擦一擦吧。反正不会感冒,不一定要洗热水澡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死魂的福利?就算淋了雨,也只是感到全身湿黏不舒服,却不会生病。
钟靖看了她一眼,拿起干布擦干她脸蛋后,解开她马尾,将布覆上她头顶,轻轻地擦着她的发;那布巾下的双眸半眯,很是享受他的服务。除了屋顶上滴滴答答个没完没了的落雨声之外,屋内是极静的。
“后悔么?”
“阿?”她睁眸,拉下头上那块布。“你有说话?”
他淡勾笑弧,再度开口:“跟我过这样的生活,你后悔么?”
“为什么要后悔?”她睁圆了眼。
“不觉阴曹生活无趣?捉鬼的生活亦是平淡?”
“还好啦。”她歪头想了想,说:“活着时,我也是一个人,伹是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你陪着。”
他轻扯笑弧,布巾又回到她发上;,她见他全身湿答答,抢过布巾就往他脸上抹。“我也帮你擦擦。”她眼眸亮晶晶的,又吩咐说:“你低下脸来。”
他淡淡一笑,清浅笑意下有着纵容。他微低面庞,欲让她拭他的脸,可他低脸,她仰首,那瞬间他唇恰恰擦过她鼻尖,两人皆因此而稍愣了愣,抬眸时,他看着她,她亦凝视他。
他眼很深,静黑得似探不着底的深海;他鼻梁高挺,如他那身清傲气质;,他唇偏薄,抿直时有几分冷淡;可这刻瞧着瞧着,她竟兴起一探究竟的念头。不知道接吻是何感觉?吻他又是何种感觉?他有没有想过吻她?
都跟他生活近半年了,他对她最亲密的举动仅只是搂抱,除了那次为她系衣带和画眉算是比较亲密的举止之外,他对她再没有过什么亲密互动,要不是知道他曾娶妻,她恐怕要怀疑他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他都不会想吻她吗?像她这样生前没谈过恋爱,对他都会有亲吻的了,怎么他这个娶过老婆的男人对她没有任何想望?
可不可以吻他?一下就好啊……她抿抿唇,想凑唇亲一口,觑了他一眼,他直勾勾望住她,她被看得勇气尽失,只好拿起布巾擦上他的脸,擦啊擦啊擦的,从额擦到眼,然后两颊,接着鼻子,再来是……她又盯住他的嘴……
正想着到底要不要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勇敢吻上去时,她蓦然瞪大了眼。
她睁得大大的眼里看见他眼底的自己,傻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这男人吻了。他唇瓣凉凉的,厮磨片刻却也被他磨出热意,这让她觉得好似也有一股热气从自个儿脚底开始往上窜升。她身子热热的,脸儿热热的,连脑后也热热的,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两只手不知该往哪儿摆,只能看着他深邃的眼。
然后,在她想起来自己应该抱住他时,唇上那抹热意消失,她回神,才发觉他已离开她的唇。她指尖碰了碰自个儿的唇,隐约还有他辗转厮磨后的热意;抬眸瞅他时,却在他耳根觑见淡淡的红泽,不知为何,见他似是害羞,她亦觉得无比羞涩……两两相望,红脸对着红“那个……”巫香兰轻咳了声,先打破这刻的暖昧。“我、我本来还想着你、你怎么也没想过要……嗯……要亲我……结果你就……”她面上两抹红。
他喟叹一声,道:“你还小。”其实若以他死时年纪,他与她相差不过几岁,可他终究在这阴曹待了几百年了。
小?她记得古代人都很早结婚的。“那你娶亲时,你家娘子几岁?”
“十七。”
“我现在都二十了……”瞅了他一眼,她低声又说:“若是生在你那年代,我孩子都不知生几个了……”说完才觉这话好像有点儿暗示意味,红了脸。
他凝视那张透着娇羞的脸蛋,半晌,俯唇过去,深深一吻。她意外他又吻了他,脸红,心像是也跳了起来,感觉身体好像又在发热,热得她后脑发晕,两腿有点软,她攀住他宽肩,探出舌尖回吻他。
他手游移到她胸前,拉下她外套拉链……她一愣,瞠大眼眸,伸手按住他手背。“要、要这么快啊?”
“什么这么快?你全身湿凉,泡个澡比较舒服。剩下的你自己月兑,我去帮你备水。”他松开她,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屏风后。
只是要她泡澡?瞪着被他拉下的拉链……她捣着脸,只觉自己真是不良,亦觉他不解风情。可转念一想,今日已有进展,她还怕等不到进一步的关系吗?
“香兰。”屏风后,低嗓传来。
“哦,等等就来了。”她回神,月兑着外套。
“那我先泡了。”依然是低低的嗓音,不起波澜的。
先、先泡?他先泡?他意思是……她手一顿,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