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欣一笑,“脚有点痛,但是应该没事,我等一会回家去换双鞋子就好。”
“小心点。”秦维桐关心的看着她,“之前才听你妈说你脚伤刚好,可别又受伤了。”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她的目光看着四周,“怎么没看到小安黎?”
“小家伙在睡觉。”提到自己的女儿,古奕青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温和迷人的笑容,“今天她五点就爬起来,一直玩到刚刚才累得睡着,这丫头跟她妈一个样,就会磨人。”
“别在外人面前胡说!”秦维桐忍不住娇嗔的瞥了丈夫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他握了下妻子的手。
唐可欣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感到好生羡慕。只是……她不自觉瞥向玄关。为什么这样的感情却不被古奕恩接受?
视线不经意跟古奕恩在镜子里对上,她的心跳漏了半拍,连忙低下头,将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身。
“谢谢你们,我工作还没做完……”她挤出一个笑容,表情略微局促的说:“得先走了。”
“好,你小心点。”秦维桐没有留她,起身送她走到门口,“改天有空的话多来我们家里玩,昨天你跟你妈回去之后,安黎还一直念着可欣姊姊,要你跟她说床边故事呢!”
“好。”唐可欣闻言笑眯了眼,“你跟她说,我一定会再来找她玩。”
她的开心笑容一直到看到玄关处古奕恩脸上的生硬神情而缓缓隐去,匆匆对他轻点了下头当是招呼,便不敢再看他一眼,低着头走了出去。
等到身后的门关上,她这才吐出压在胸口的一股气。
这个人还真是严肃啊!光是看着他,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弯腰拿起放在大门外的水桶和拖把,注意到自己湿掉的鞋子,决定先回家去换双鞋。
唐可欣站在电梯前,趁着等电梯的空档,弯腰轻抚着膝盖与义肢的连接处。有点痛,她真心希望不要因为方才不注意的拉扯,让伤口又流血了。
对她而言,受了伤还要装着义肢是很不舒服,但总比坐在轮椅上,出入都要人协助来得强。
她轻抚着膝盖,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到古奕恩身上。那个像是刺猬不让人接近,但是会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男人,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突然,她好渴望有机会能看到他笑的样子。
忽地,她的视线注意到眼前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登时心一惊,抬头就看到古奕恩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了,此刻正站在她的身旁,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他专注的眼神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猛然退一步,脚上传来的痛楚使她皱起了眉头。
他伸出手,拉住了要往后跌的她,也皱着眉头,脸上浮现不悦,“我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我……”她忍着痛,结巴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吓到。”
古奕恩冷冷一哼,直到她站稳才放开手。
站在他的身旁,近得几乎可以察觉他的呼吸,她又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刚才弄脏了你的裤子——”
“不用放在心上。”他没让她有把话说完的机会,径自打断了她的话。
电梯门开了,他的头一侧,示意她先进门。
唐可欣尽力让自己的行走正常,但是因为脚痛,使她走起来还是有点一拐一拐的,而她太注意维持自己的步伐,以致忘了放在电梯外的水桶,当她想起时不禁连忙惊呼了声,转身伸手要去拿,不过他已经快她一步替她将水桶拿进来了。
“谢谢。”她嗫嚅的道谢,为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笨手笨脚又忘东忘西的模样窜到羞愧。
“差劲。”电梯缓缓下楼,古奕恩突然冷冷的丢出一句话。
“啊?”她怀疑的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只有我跟你不是吗?”他不悦的反问。
唐可欣迟疑了一下,笑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对呴,现在就只有我跟你……”
她的心因为他主动跟她说话而开心,纵使他说她差劲也没关系。她想她真的是没救了,不过现在她才不在乎这个。
“唐可欣。”他叫着她的名字,“你几岁?”
“二十二。”她兴奋的说。
“二十二?”古奕恩重复了一次,冷冷的看着她,“没念大学?”
她的眼神一转,黯了下来。她原本有念的,只是车祸——
“年纪轻轻不念书就算了,为了将来好歹也该懂得找一份有前瞻性的职业,当个清洁人员……”他不屑的撇嘴。“你还真有出息。”
“职业不分贵贱。”她小声的替自己辩解,“至少我不偷不抢。”
“职业确实不分贵贱,但是你却笨手笨脚,连份简单的打扫工作都做不好。不只偷听住户交谈,还弄湿了我的衣服,只要我投诉,你这份工作肯定不保。”
他的批评很不留情,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对不起。”
古奕恩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的双眼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睁大,一股莫名的激动和坚张顿时在她的体内激荡。
“对不起?”他静静打量着她,缓缓的说:“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无言的看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是除了这几个字之外,他的冷漠令她不知还能说什么。
“唐可欣,别总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他一字一句,清楚道:“我不是住在这里的住户,你压根不用忍受我的批评,因为不是我付钱请你打扫,给你钱的人才是老大。”
她的眼眨了眨,因为他的话而迷惑。
“所以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大可以叫我闭上嘴。要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然活该一辈子活得卑微。”电梯门打开,他缓缓松开勾着她下巴的手,走出了电梯。
她目光迟疑的随着他高大的身躯移动,却仍站在原地。
注意到她没有跟着他走出电梯,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唐可欣不好意思的瞄了他一眼,不自在的一笑。“我……”她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忘了……忘了按……按楼层。”
古奕恩不解的挑了下眉。
看着他的脸,她苦恼的皱着眉头说:“我住在楼上。”
“住在楼上?”他有些讶异。
“是。”她用力闭了下眼,强迫自己回神,不要再像个呆子一样,一在他身旁就像三魂七魄飞了似的。“我住八楼,所以我不应该跟着你一起坐电梯到一楼来,我真的是白痴。”
他露出荒谬的神情,“唐可欣,你不单笨手笨脚还真的呆头呆脑!”
她这辈子真的没那么丢脸过。“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他的音调不自觉扬了起来。
她吓得脖子一缩,伸出手飞快按下电梯关门键,将一脸嘲弄的他关在门外。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古奕恩眼睛一眯,唇瓣竟然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笑意。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女人?
他的笑意接着在看到手表上的时间时立刻隐去,开会已经迟到了,他飞快的转身离开。
古奕恩一推开公司会议室大门,意外看见应还待在深圳的父亲,竟结束行程突然回台,已经开始主持会议,他沉默的走进去坐在一旁,没有打扰会议的进行,一个半小时的会议时间里,他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话。
会议结束后,近三个月不见的父子没有半句话家常,古尊华眼神略带谴责的看着大儿子,古奕恩则微敛下眼,喝了口浓得几乎会刮胃的黑咖啡。
“跟董事开会的日子,怎么迟到了?”
“我在奕青家耗了点时间。”他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面对着父亲回答。
古尊华的眉头微皱,“你既然去了他家,怎么没把他人带来?”
“奕青向来就不是个我要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的人。”古奕恩平板的回道:“所以他不来,我早料想得到。”
古尊华靠着椅背,严肃的瞪了长子一眼,“难不成他真的要守着那家要倒不倒的婚纱摄影礼服公司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这孩子……难道我还不够让步?”想到么子就苦恼。“他之前结束那段婚姻已经是丑闻,现在又娶了前妻的表姊,搞到如今连公司都不进来,难道他打算就这么没用的过一辈子?”
古奕恩低着头,神情木然。
“说到底,他就像你们那个无知的妈一样,只喜欢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风花雪月。”古尊华冷酷的批评,“你是哥哥,比他懂事,更要花多点心思照顾他。他不听我的,但你们年纪相仿,他多少会听得进你说的话,你叫他快点把婚纱摄影礼服公司卖了,回公司上班,跟你一起好好努力。”
他向来不认为弟弟会乖乖听话,但他更清楚父亲绝对不会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奕青从小便活泼开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未来,不像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期盼底下。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古尊华不悦的扬高语调,“他是你弟弟,多花点心思!”
“听到了。”古奕恩敛下眼,轻声回应。
“多去关心他,让他早点看清事实。”皱起眉头,不太满意大儿子近乎冷漠的态度。
“我明白。”他的回应依然恭敬而简短。
古尊华轻叹了口气。他是真心疼爱那个开朗的小儿子,虽然他总不承认也不想提,但那儿子实在像极了他死去的母亲,而那个女人在他的心中从未因为死亡而消逝。
古奕恩看着父亲脸上浮现的淡淡惆怅,默默的站起身,“爸,若没有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等等。”古尊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他转身,站得直挺挺的,面对着父亲。
“记得华泰通讯的叶伯伯吧?他的女儿慧龄从英国回来了,你安排时间跟人家见个面。你的年纪不小,该结婚了。”
古奕恩心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耐,直觉就想拒绝,但话到了嘴边,他旋即压了下来,“是。”
“奕青结了两次婚,对象还都是门不当户不对,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他丢光了。这一切都怪你那个死去的妈,把什么情啊爱的挂嘴边,最后还不是一样抛夫弃子,死了还丢了间婚纱店跟我抢儿子,真是可恨又可恶,总之,你可不要跟他们一样让我失望。”
他没有开口,只是近乎麻木的点头。
从小到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想让父亲失望,学业名列前茅,出了社会后致力令事业成功,但父亲关爱的眼神却始终都在那个“不受教”的弟弟身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走进附设的小套房,里头随时备妥几件衣服让他替换,他将身上不合身的裤子换回自己的西装裤,一边系上皮带,边看着那件丢在床上的裤子。
想起弟弟骄傲的扬起下巴,说这是他老婆为他亲手做的裤子时那副幸福又满足模样,古奕恩忍不住轻扯了下嘴角。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弟弟愚蠢,情愿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但弟弟的幸福总是满满的写在脸上,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愚蠢的人到底是谁?
张卉聿在唐可欣的耳后擦了一点精油,语调轻柔的教导着她使用精油按摩的手法。
“味道还可以吗?这是我特别针对你的需要调配的,里头有檀香、熏衣草和快乐鼠尾草,可以舒缓全身紧张和肌肉酸痛,不舒服的时候能用来按摩,不然也可以拿来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