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国师魏世峰,五十多岁的他虽然保养得宜,可过于瞬肿的身材以及那一身刺眼的华贵衣袍,倒让他像个花肉粽。
东方珞在朝堂上对魏世峰就没客气过,如今在外面遇见了,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斜映了对方一记,他冷冷道:“宝祥居远近驰名,本王吃腻了王府大厨做的菜来此用膳,难道还要国师批准?”
魏世峰闻言,急忙深施一礼。“王爷这话可折煞老臣了,恰逢今日得了空闲,老臣便约了朝中几个大臣来此用膳,远远就瞧见了王爷的身影,才特意过来打声招呼。”说着,还多看了眼王爷旁边的姑娘。
而容小满自从看到魏世峰后,似是受到重大打击,脸色变得惨白,搁在桌底下的双腿也微微发抖。
东方珞警觉的看了她一眼。
接触到他的目光,容小满吞了吞口水,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碗仰头将滚烫的茶水喝进月复中。
他眉头一皱,似乎对她的行为十分不快。
魏世峰倒是没想太多,很快便收回目光,笑道:“听说皇上已将追缉贺子昂么女的事交给王爷去办了,好歹老臣当年是贺子昂一家的监斩官,如果王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避吩咐一声,老臣自会将贺家的资料如实向王爷汇报。”
“国师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事皇上几日前才交给本王去办,没想到还没在朝堂上公布,国师就已经知道了。”他冷冷一笑,“看来国师在皇上身边,可没少安插眼线啊。”
魏世峰不由得楞了一下,忙打哈哈掩饰,“王爷多虑了,这事是皇上亲口对老臣说的,还吩咐若王爷有需要,要老臣从旁协助呢。”
“国师有心了。如果没什么事,国师还是忙自己的事去,你杵在这会影响本王的食欲。”
被他的话呕得快翻脸,可眼前这位是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乐王,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手足,若把他给惹毛了,在皇上的面前自己讨不了好,所以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当面和他起冲突。
客客气气的说了声告辞,魏世峰就转身走了。
始终没吭声的容小满直到他离去,脸色依旧惨白。
就在这时,手上忽然一紧,猛地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东方珞牢握在掌心里。
“小满,你不舒服?”
她敛了下心神,轻轻咳了一声,“有一点,可能是刚刚逛街有些晒晕了,还没发觉,一坐下不适感就冒了上来了。”
东方珞十分专注的打量着她。
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抓得牢牢的,掌心的热度传到她的手上,一点一点的,将她体内的寒冷慢慢逼离。
虽然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可当魏世峰出现在眼前时,她实在很难保持冷静。
饼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无法摆月兑那个人曾带给她的恐惧,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是她的梦魔,只要闭上眼睛,漫天的鲜血就会瞬间染红整个世界。
“三哥,刚刚那个人说,皇上命你追缉贺将军么女,难道……发生那件灭族惨案之后,贺家还有后嗣存活于世吗?”
“有没有还需要调查,但据魏世峰所说,贺子昂膝下的确还有一个么女没被载入族谱,至于是死是活,没人清楚。”
“那……如果找到那个贺家么女,三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东方珞狐疑的看她一眼,“你怎会对这个案子如此关心?”
容小满怔了下,随即小声解释,“不瞒三哥说,其实贺将军曾有恩于我,如果三哥真的查到他幼女的下落,能不能请三哥手下留情,切莫要了她的性命?”
“喔?贺子昂曾有恩于你?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年贺将军行军打仗,途经盛德时救过我一命,虽然那时我年纪还小,却也记住了这份恩德,只是没想到……”她慢慢低下头,眼底凝聚着的,是发自内心的哀恸和悲伤。
东方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侧脸,心底有很多疑问想不清楚,可看她露出如此哀戚的神情,又不忍再多做询问。
如此看来,三年前小满无故失踪,会不会与贺子昂一家被斩有关?
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龄待嫁千金魏金枝,居然莅临安乐王府了。
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想攀高枝的大臣,想替自己的儿子向魏家提亲,可自从东方珞在朝堂上公然说魏金枝是母老虎后,那些大臣便不约而同的打消这个主意。谁也无法忍受一个母老虎当儿媳妇,更何况这母老虎的爹还是当朝一品大臣。
魏金枝的行情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她本人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京城里其他大臣的子嗣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她只喜欢三王爷,也立誓这辈子一定要嫁他为妻。
魏金枝一直是个非常有自信的女人。
案亲是北岳国师,她又生得貌美如花,身材妸娜,像她这等条件想找个好夫家根本不成问题,三王爷不肯接受她,只是还没认清她是最适合他的人。
几日前她无意中听父亲说起,三王爷目前负责调查贺子昂遗孤一事,父亲手上有不少关于贺家的资料,能够藉此卖心上人一个人情,提高对自己的好印象,她何乐而不为?
于是,今天魏金枝便在家丁的陪同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安乐王府的大门外。
由于她此番前来理由充足,就算三王爷再怎么不想见她,也没办法将人拒之门外。
薛管家得了主子的命令,将她请进门,说王爷就在议事厅等她。
说实话,魏金枝长得还真的不丑,但可能是总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而且气势凌人。
薛管家自认识人无数,也不禁被这个魏家千金的眼神震撼住。
东方珞正支额看兵书,忽地闻到一股呛人的香味。
他不禁皱起眉,下意识的就捂住鼻子,抬眼就发现魏金枝身穿一袭大红衣裙,头上插着金光闪闪的金钗,眉间画了一点红,脸上白粉抹得厚厚的,跟个女鬼似的走来;最夸张的就是,她那张樱桃小嘴上也不知涂了什么,血红一片,和刚刚饮完血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东方珞心想,这魏金枝该不是从哪个鬼差手里逃出来的女鬼吧?
魏金枝却不懂他的心思,能够再次看到心仪的男子,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三王爷可真是俊吶!随便捧本书坐在那就吸引了她的目光,要是以后真成了她的夫君,她肯定天天窝在他怀里不放他离开。
这么想着,魏金枝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没等东方珞说话,便像只花蝴蝶一样迎过去福福身,“王爷万安。”
东方珞捂着鼻子,皱眉瞪她,见她离自己实在太近,就不客气的挥挥手,“你起来吧,站远一点,本王不习惯外人靠得这么近。”
魏金枝嘟嘟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远了一些。
“王爷,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今日登门拜访的目的吧?”说着,便对候在门外的两个家丁鞍道:“还不快把东西搬进来。”
当两个家丁将一口黑色大箱搬到屋里后,魏金枝又讨好的笑道:“这些都是我爹整理出来的资料。我知道王爷近日奉旨调贺家么女的下落,不瞒王爷,当年我爹负责办理此案的时候,我也在旁见识不少,如果王爷不嫌弃,我可以陪着王爷办理此案……”
没等她说完,薛管家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脸凝重禀报,“不好了,王爷,容姑娘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滚下山,似乎摔伤了腿,陪容姑娘出门的几个家丁罢刚把人给抬回来,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闻言,东方珞脸色大变的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京郊的那几座山并不陡峭,她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娇女敕的嗓音,“三哥,你猜我找到什么?居然是千年灵芝草……”
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躺在担架上的容小满就被几个家丁傍抬了进来。
仔细一瞧,这丫头早上出门时还穿得整齐干净,可是现在,衣裳脏了,小脸也黑了,膝盖处还有血溃,而她还兴奋的挥着手里的那株灵芝草。
东方珞黑着脸冲到担架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她给打量一番。
“听说你摔伤了腿,摔伤哪了?破皮?出血?还是骨折了?”
她笑嘻嘻的摇摇头,“没事,就是些皮外伤,不过这一摔还真是值得,三哥,这千年灵芝草绝对是世间稀有的药材之一,我作梦也没想到会让我找到这么稀奇的天材地宝,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上前一看,还真不是我……”
“容小满,你给我闭嘴。”东方珞一脸阴沉的瞪着她,语气非常凶恶。“妳早上求我让你出门时怎么说的?”
容小满眨了眨眼睛,嘟着小嘴,没敢吭声。
“我不是警告过你,想要出门采药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让自己遇到半点危险。可是你瞧瞧你自己……”他不客气的指着她狼狈的模样,又模了一把她透着血迹的膝盖,成功的令她痛得大叫出声。他眉头紧皱,“快把裤管卷上去,让我瞧瞧伤成什么样子了?”
“不严重,只是擦破皮,出了点血,我已经上过药了……”
“卷上去!”
不敢再反抗,她慢慢卷起裤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再往上瞧,膝盖处伤得不轻,虽然已经上过药,可那狼损的伤口还是令他心头一痛。
弯,他一把将容小满抱进怀里,转身对薛管家吩咐,“去把府里的大夫给本王叫来。”
薛管家急忙领命跑了。
东方珞一转身,差点和魏金枝撞个正着,而她则正好与容小满四目相对。
他脸色不善的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呃……王爷,我……”
“我什么我?你今天来本王府的目的不是送资料?既然送完就赶紧离开吧。”
卑落,他将容小满抱到不远处的软榻上,细细检视着她的伤口。
容小满盯着魏金枝,她头上那支金灿灿的金步摇实在很闪眼。
魏金枝眼看着心仪的男子抱着别的姑娘,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王爷……”
她刚要开口,就听心上人对那个脏兮兮的丫头命令,“下次不准你再上山采药了。”
“那怎么行?我还有很多种草药没采到。”
“想采什么,我让王府里的下人去帮你采。”
“他们又不知道我要的草药长得什么模样,万一采错了呢?”
“那个简单,你画给他们看不就行了吗?”
“可是三哥……”
“没有可是。还有,这回你受了伤,没有我的同意,三个月内你休想再踏出王府大门半步。”
“不要啊……﹒”
魏金枝用力咳了一声,“王爷”
“什么不要?本王说的话你敢不听?”东方珞凶巴巴的睨她。
容小满非常不高兴的扁嘴,似乎敢怒不敢言。
“那个,王爷……”魏金枝依旧不死心的唤道,“有关于贺家的案子……”
东方珞不耐烦的转头瞪她,“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本王刚刚不是让你走了吗?你耳聋了是不是?来人,送客!”
魏金枝被他吼得吓了一跳,还想再说什么,无奈对方的气势摄人。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跺跺脚,愤恨的瞪了眼被东方珞细心呵护的丫头,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容小满不由得小声问道:“三哥,刚刚那位姑娘是谁?”
“魏金枝,当朝国师魏世峰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