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晴空万里,偶见几朵苍狗在穹苍中飘荡着,她眯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向澄净的水眸有着蒙眬的美感,白皙的脸蛋上,泛着两朵淡淡的红霞,印在她吹弹可破的女敕颊上,看来更加诱人。
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姑娘,尤其他还有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妹子,对他来说,温雪卉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偏偏她脸上那抹认真的沉思神情,蓦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温记商行的生意是由你掌管?”他敛住心神,不动声色的轻问。
她回过神,敛去方才的失常神情,她恢复一贯的笑容。
“不,我只是负责招揽客人的。”她的作用也仅仅如此。
“那要外出并不是件难事。”他还以为她得照顾店铺的生意,才走不开身。
“老实说,我还没出过远门,若要出门,定要家人陪同,偏偏我兄姊们每逃诩在忙生意,没人有空陪我出游。”这才是她离不开的原因。
闻言,他了然于心,要让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出远门的确是有些不妥,况且依温品桓爱护女儿的情况来看,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件事,也难怪她会感到失落,语气中隐约有些遗憾。
不过,他倒是有机会完成她的心愿。薄唇轻扬,他悠哉的迈开步伐,看着位于西湖湖畔,人声鼎沸的“温记商行”,他笑得更开怀了。
“温姑娘,如果有机会,你愿意跟我一块去落雁城吗?”他脚步一顿,莫测高深的望着她。
他漆黑如墨的瞳眸,此时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心头一阵怦然,她呼吸微窒,美眸瞠大,看着他温润如玉般的完美脸庞,她只觉得心绪紊乱,心里头彷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为什么他要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他要用那么温柔的口吻询问她?她甚至可以在他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这个发现,反倒教她手足无措,一张小脸瞬间烧得火红。
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个游客,她成天待在铺子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当然也遇过想搭讪她的登徒子,还不是三两下就被她打发,没道理她会受到这男人的影响呀!
“骆公子,咱们还称不上熟稔,你如此突兀的问话,教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扯唇轻笑,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其实她几乎在他问出那句话的同时,就要点头应允了,幸好她历练够,在紧要关头清醒过来,否则岂不是傻傻的中了他的计谋?
她不笨的,一个男人莫名对一个女人献殷勤,能有什么原因?除了想追求她之外,另一种就是想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
而她几乎推翻了第一个想法,直接将第二个想法冠在他身上,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相信凭自己的姿色,应该不会有吸引他的特质。
她灵敏的反应,让他忍不住用赞赏的目光衡量她,看来她不愧是温品桓的掌上明珠,也难怪能在商场上立足。
“姑娘所言甚是,是骆某唐突了,不过骆某的确很想和姑娘交个朋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要突破敌人的心防,首先便是要表达出友善的一面。
为了商业利益考量,要他身段放多软都无所谓,只要能达成目的,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一种手段。
见他温文无害的清新笑容,原本想直言回绝的温雪卉,此时也只能瞠目结舌怔愣在原地,她着实不想和这男人深交,心里那莫名的情绪让她感到恐惧,她知道若是再和他搅和下去,后果并不是她所能承担的。
只是他若真的单纯的只想和她交个朋友,她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她面有难色,进退两难。
“莫非姑娘对在下还是心怀芥蒂?”他俊容染上一层失落,让她的罪恶感更重了。
“我对你芥蒂些什么呀?又不是你得罪我,我才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呢!”她皱着眉,拼命的替自己辩解。
“那姑娘为何不愿答应我的要求?”他受伤的眼神,让她好心虚。
哎呀,她只是本能的想逃离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平时的她可是落落大方,几时像现下这般忸怩了?
正当她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时,一道清脆的嗓音蓦地扬起。
“大哥,你瞧,我挑了这么多好东西呢!”骆巧巧一见到兄长,喜上眉梢的忙着展示战利品。
“你买这么多,是准备每天换不同的钿饰吗?”他看着她手中满满一大包的饰品,忍不住笑问。
“可是真的很漂亮呀!每个我都好想要,所以都买了,你不喜欢吗?”深怕他不喜欢,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他扬笑,宠溺的说道。
两兄妹情深意重的模样,看得温雪卉一阵不舒坦,她老觉得骆巧巧会这么刁蛮,全都是骆敬寒造成的,再说他们两人明明是兄妹,竟表现得如此浓情蜜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呢!
不明白自己在气恼些什么,她径自从他手中抢回提篮,俏丽的脸上,有着一抹不悦的神情。
“不打扰二位,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转身往铺子走去,与其看他们两人卿卿我我,她倒不如先回去祭自己的五脏庙。
只是原本还饥肠辘辘,此时竟一点也不感到饥饿,她蹙着眉,就算她没胃口,也不想待在门口。
“温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骆敬寒温声开口,唤住她离去的身影。
她身形一僵,狐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骆巧巧发现到她的存在,原本眉飞色舞的丽颜上,此时也敛去笑容,换上一张心高气傲的表情。
“大哥!你为何跟她一起回来?”她讨厌这个女人。
“方才在街上遇到,就一同回来了。”他简单说明。
“大哥,你离她远一点啦,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咱们骆家有权有势,故意想攀亲带故?”她嘲讽的说词,令温雪卉瞬间变了脸。
什么叫他们骆家有权有势,她想攀亲带故?
这话未免好笑!他们温家虽然不到富可敌国,却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谁稀氨他们是皇亲国戚,还是富贵权胄。
“骆姑娘,我没有必要对你们攀亲带故,事实上,我恨不得和你们没有任何关联。”她沉着脸,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
“谁晓得?漂亮话谁都会说。”见她动怒,骆巧巧的嘴角弧度更明显了。
她就是故意要惹她动气,谁教她方才对她不礼貌,这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巧巧,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骆敬寒沉下俊脸,不悦地瞪着妹妹。
“本来就是嘛!不然她方才明明气咱们气得半死,怎么才一转眼又跟你交好了?分明是别有用心,故意引起你的注意。”骆巧巧轻哼了声,一脸鄙夷。
太过分了!
温雪卉抿着唇,看着那刁钻丫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她明白她是故意在激怒她,稍稍宽了心,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扬起一抹称不上甜美的笑容,客套的望着两人。
“既然被骆大小姐识破了计谋,那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往后我会乖乖待在铺子里,不会再去勾引你的大哥,所以请你放心吧。”她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门。
看着她挺直身躯,骄傲的转身离开,骆敬寒明白她是真的动气了,他敛去笑容,望着仍洋洋得意的妹妹,看来,他得祭出为人兄长的威严了。
“巧巧,咱们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房门一步。”他下达命令,不容置喙。
“为什么?我是在替你拆穿那女人的真面目呀!”骆巧巧不悦地嘟起小嘴,不明白大哥为何生气。
骆敬寒侧首看了她一眼,而后俊唇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可以看出他的眸底罩上一层寒冰。
“因为你太恣意妄为了。这一次你若再不好好反省,彻底悔改,就给我待在房里,永远不要出来了。”他手执折扇,从容不迫的迈步离开。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呀……”她拎着裙摆,忙不迭的追上前去,她若被软禁在家里,这趟江南行不就等于白来了!
什么东西嘛!她看起来像是会攀权附贵的女人吗?
那个骆巧巧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没见过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人,亏她还长得那么漂亮,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她忿忿不平的将手里的玉钗用力攒紧,想起数日前的羞辱,至今仍让她感到气愤不已,她最痛恨别人污辱她的人格,幸好那对姓骆的兄妹没再出现,否则她铁定会拿扫把,将他们赶出去。
“雪卉,你快把玉钗给握断了啦!”温雪苹见状,迅速的从她手里抢救出那支刚从关外购回的翠玉宝钗。
惊觉自己的失常,温雪卉猛地回神,看着那支差点毁在她手里的玉钗,脸上有着深深的歉意。这几日她偶尔会想起骆敬寒那张莞尔俊雅的脸,还有骆巧巧得理不饶人的刁蛮,让她的情绪起伏变化极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开口道歉。
“你这几逃诩怪怪的,从那天你去饭馆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是哪个人给你气受?”温雪苹眼尖的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柳眉微蹙,这事本来微不足道,但她却耿耿于怀。虽然骆敬寒也当着她的面斥责骆巧巧,但谁知道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说不准他也认为她是个喜欢攀权附贵的女人。
思及此,内心的郁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今日霪雨霏霏,西湖湖面上显得烟雨蒙蒙,湖堤上三三两两的游客,点缀着西湖的美,她望着屋外的景致,突然有种想出去透透气的想法。
“没人给我气受,我只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她淡道。
闻言,温雪苹堆起笑脸,清秀的脸蛋上,有着异样的光芒。
“行呀!反正今儿个客人较少,我和大哥忙得过来,你就出去走走,不用留在铺子里帮忙了。”看她这样晃神,还是出去散散心比较好,否则一个不小心把饰品弄坏了,他们要拿什么来卖给客人呀?
“真的可以吗?”她狐疑的扬眉问道。
“当然可以!去去去,记得带把伞,好好玩哪!”温雪苹眉开眼笑的推着妹妹,还贴心的替她拿了把油纸伞。
被二姊推出门,温雪卉忍俊不禁,她的家人就是这么可爱,就算他们今日一贫如洗,至少兄友弟恭,每个人都知足常乐,又何需追求财富?毕竟亲情是用再多的金钱都换不来的呀!
她撑着伞,走在略显冷清的湖畔,沿着湖岸走着,一阵微弱的啼声,蓦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疾步走近,只见一棵大树下,一只雏鸟啾啾的叫着,似乎是不慎从树上的巢里掉了下来。
她将油纸伞扔在一旁,蹲子双手轻掬起那只雏鸟,顾不得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裳,抬眸望着枝桠间的鸟巢,不见成鸟护巢,想必是外出觅食了,这只雏鸟大概是因饥饿过度,才会从树上掉下来,若不是她发现得早,让野猫野狗叼去可就救不回来了。
“鸟儿呀,算你运气好,没让猫狗给叼去,我这就把你送回家,往后可得当心些,别再摔下来了。”她扬唇低喃,开始评估着要如何爬上树。
从小她常跟着邻近的孩子爬树摘果子,对她来说,爬树压根不是件难事,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爹娘就不准她再像个野孩子一样,要她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做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