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中人从来都有眼力劲儿,哪里看不出老夫人的恳切和向幼蓝的犹豫,那公公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既然老夫人顺道,那奴才就在这里谢过,这就回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卑说至此,也没什么好推托了,向幼蓝抿唇一笑,“那就麻烦老夫人了。”
“来,觉非,跟着婆婆上车。”老夫人的目光只是黏着在向觉非身上,慈爱的表情让人动容。
看着她手牵觉非往宫门外的一辆马车前走过去,向幼蓝顺从的跟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说笑。
来到马车前,有高高大大的女婢走过来,搬了张凳搀扶老夫人上车,又不费力气把向觉非抱上去,眼看她目光看向自己,向幼蓝微微一笑,“我自己可以。”
马车门被推开了半扇,老夫人揽了向觉非坐在一边,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淡淡回个笑容,站在车外打量一下,向幼蓝惊奇的发现这马车外面虽不招摇,里面却弄得很是舒服,似乎还燃着安神的香,隐隐的透出来,让人心情舒畅。
不过这安逸感觉没持续多久,如果她没有看到马车里坐着的另外一个男人,她不会瞬间惊慌失措,她不过试着推开马车另一扇门方便上去,却没想到里面还坐着别人。
熟悉眉眼,浅紫官袍,刚刚看到的男人实实在在出现在她面前,此刻的他正斜靠车壁而坐,唇带浅笑,锐利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马车外她的身上,似乎一点不惊诧此刻的相逢。
“向幼蓝,好久不见。”文少然噙着笑开口。
她几乎能清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就那么失态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文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却又刹那掩饰过去,反而笑呵呵的看她,“向姑娘、少然,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文少然眉梢一挑,锐利的眼眸在向觉非身上划过,轻声一笑。
屏住棒吸、握紧拳头,才能忍耐住一拳打过去的想法,向幼蓝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爱他的时侯,文少然决定放手;现在她离开了,这个男人又凭什么再次出现,还这样若无其事的模样。
看她僵在外面,老夫人不动声色温和一笑,“既是旧相识就更好了,也不必太过避讳,这是我的小儿子,向姑娘上车吧!”
向幼蓝不知道自己怎么上了马车,只知道心里叫嚣的想逃开,可是她的觉非已经在车上,哪里给了自己选择的余地。
毙恍惚惚惚上了马车,一脸麻木的与他坐在同一侧,看着老夫人逗弄向觉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种冲动,想要狠狠撕开眼前男人脸上的笑容,让他也知道疼痛的滋味。
敝不得她觉得文老夫人看起来熟悉,此刻才觉得恍然大悟,原来她与文少然是母子,很显然那个男人承袭了他母亲年轻时的美貌。
卞城府的文少然毫无背景,四年后的文少然却是京城中的丞相之子,哪个才是他的真实身分?可无论如何,眼前这个男人都是与自己牵扯过的人,如果他曾对自己有半分爱意,怎么还能如此洒月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到他那一句好久不见,向幼蓝苦笑,真讽刺,未见眼前的男人时:心里一直以为对文少然只有刻骨的恨,甚至恨不得喝他的血;可眼前不过重相逢的第一面,自己竟然就这样慌张起来,她原本的勇气呢?
不行,她不能继续这样自怨自艾,三年的时间都已过去,多少个难熬的日子也能渡过,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对,就是这样!
她可以容忍当年傻乎乎的自己,爱上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可今日的她,绝不能容忍他再次流连扰乱自己的心绪,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她向幼蓝是什么,这一次,是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尽避不知道他的出现意欲何为,却轻易在向幼蓝的心底掀起波涛涌动,但身侧的男人却眼眸半垂,好似在假寐,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笑容下,是何等激动,只有那颗怦怦急跳的心告诉他,此刻心底是如何的焦躁难安。
三年不见,她越来越娇美了,有了新的开始,还活的这样自在,看着她冷静自持的模样,文少然只觉得一颗心冰凉,好想拥她入怀,可是不能,他不再是卞城府的文少然,而是恢复本来的身分,丞相四子,文少然。
在卞城与她相守的时候,一直期盼恢复了原来的身分后,两人才能长相厮守,却从来不知道,眼前的脆弱女子还有那样的决绝,只是听到那个订亲的消息,就固执的不听自己的解释,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更甚者,她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开了。
此刻看着她神情冷漠坐在自己身边,心底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冰冷苍凉,失去过一次,已然明白痛楚的滋味,原本发誓要重新得到她,可此刻看着她漠然的面孔,突然有些慌乱。
想过很多次再见她时该如何做,可眼前看着这心心念念的面容,却没有勇气摘下掩饰的笑容,只能故作冷淡。
别人都说文少然是笑面阎王,手段狠厉,却不知他也有当懦夫的时候,别说质问她当年为何不听解释就独自离开的勇气都没有,就是看她一眼都心跳骤然加快。
三年的时间里,她是如何渡过的?
看看那个靠在母亲身上的孩子,眉眼间与自己的八分相像,文少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一个留着自己血脉的孩子,是自己和向幼蓝的骨血,可笑他却不是第一个知道儿子存在的人,向家人恨极了他,从不肯透漏半点孩子的事情,若非景泽提到这个孩子,他是不是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蓝儿,从来都见你是巧兮倩兮的模样,却不知你心底该有怎样的恨,才有这样的决绝……
看着窗前痴痴凝望的男人,景泽摇摇头,果然是情字伤人。
“怎么,你打算做望妇石吗?”
文少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酒楼下那座宅子,期待她会走出来,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觉得这一天的痴等是值得的。
再次摇头苦笑,景泽走到他身边,“既然都忍耐不住现身了,你又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倒不如主动出手,我看她虽然对你冷漠得很,可这些年身边不也一直没有别的男人,也许是因为一直忘不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图接近抛,从那日我现身,就找你家王妃打听了她去酒楼的日子,在那等了一整日她都不露面,只见到半碗酸腐的饭菜;前日我在她门外站了两个时辰求见一面,她只让人说了一句不想见,就再也无消息。”长长的叹息,文少然苦笑,“平日里瞧她柔柔弱弱,却不知道这丫头狠起来比谁都绝。”
翻翻白眼,景泽不厚道的挖人痛处,“那也是你犯错在前,不然向家最温驯的女儿怎么会如此决绝,要是惹到薇儿,我保证你死的比现在惨上一千倍。”
“多谢你的宽解。”没好气斜睨好友一眼,文少然蹙眉,这一次,他似乎真的踢到铁板了。
“不客气。”龇牙一笑,景泽继续宣扬自己的计谋,“看在好兄弟一场的分上,我就帮你做一回军师,先说这第一招,反正卞城府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你是不是应该把前因后果告诉她?”
“说了她会原谅我吗?”
“当然……”不知道,景泽聪明的没有说出下半句话,笑得阴险。
向幼蓝肯不肯原谅你,鬼才知道!
他只知道好友说出事实之后,高高在上的王妃大人,才不会再对他这个堂堂王爷严刑逼问,逼供当年他和文少然之间到底玩什么把戏,更不想被好友连坐整天睡书房。
“你确定?”病急乱投医,文少然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了,用一种很信任的目光看着好友。
在这样虔诚的目光下,景泽心虚的模模鼻子,“事情早晚都要水落石出,你说了,她未必原谅你;但若不说,她肯定会继续恨你,直到永远。”
“若她知道后还是不肯原谅,我难道要放手?”文少然握紧拳头,眯起的眼睛泄漏了他的不安。
“放手?你在开玩笑吧,就算你放手,你家老夫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孙流落在外?你难道没瞧见她看向幼蓝和觉非的目光,恨不得吃进肚子里。”景泽摊手,“我敢说.薇儿大姊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整旗鼓,赢回她的心,不然你对老夫人都没法交代。”
“这还要感谢你,否则我母亲也不会知道蓝儿的事情。”文少然没好气的说道。
“这可怪不得我,谁知道老夫人在太后那里碰到小觉非,你自己看看你们眉眼之间有相似,老夫人何等精明的人,有了怀疑自然会让人调查清楚,她既然亲自来问我必定心里有底,你觉得我隐瞒下去还有必要吗?”
“蓝儿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感觉到不对了,毕竟老夫人太热情了。”景泽绽然一笑,“其实你应该往好处想,老夫人知道未必是件坏事,她这会儿一直努力和向幼蓝交好,倒是能帮你创造些机会,赢回佳人芳心。”
眸光复杂,文少然原还有些不肯定,他还能赢回一切吗,在伤害了她之后?
可听着好友信誓旦旦的保证,心底的不安减少了些,反正这颗心是落在那个女人身上,收不回来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目光变得坚定,文少然再一次凝视窗外向府……蓝儿,我不会放手的!
在他身后,景泽嘴角扬起一个诡诈的笑,幸好这家伙被自己鼓舞了士气,要是他和向幼蓝真的老死不相往来,那他的王妃大人,一定会把文少然列为王府头号拒绝往来户。
一边是几十年的挚友,一边是爱妻,他可不想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做艰难选择,还是乖乖听从王妃大人的话,联手折腾这个犯了错的男人比较好。
“哦,对了。”离开之前,景泽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对你来说应该还算不错,身为你的朋友,我应该义不容辞帮你一把。”
“什么消息?”
“五月初十赏花节,你应该听说过,薇儿要了小手段,所以皇嫂特意嘱咐向幼蓝要参加,你想,她不会胆子大到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吧?”
“五月初十……”念一遍这个日子,文步然目光幽深,看着景泽离开,自己仍旧走到窗前,静静地站在那里。
酒楼之上的男人沉默的凝视心上人的所在,而在向家,向幼蓝、向幼薇姊妹们两个同样在吵闹。
“你知道他来了京城?”向幼蓝双手环胸,没好气的质问妹妹。
装模作样不是她向幼薇的个性,所以眼前的王妃娘娘眼珠一翻,“是!”回答的口气比姊姊更拽。
气息开始不稳,向幼蓝努力保持镇定,“那赏花节也是你的杰作喽?”
如果事情真的是亲妹妹设计的,那皇后娘娘肯帮忙,必然是知道了她与文少然的牵扯,说不定孩子生父是谁都一清二楚,想到这,向幼蓝实在是有些不满了,向幼薇到底是谁的妹妹,为什么一直帮助外人!
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向幼薇怎么会不了解大姊的心思,无奈的叹气,“放心吧,你和文少然的事情只有我知、景泽知,我不会四处宣扬的。”
“那就好,薇儿你要知道,我不会傻得回头的!”凝视妹妹,向幼蓝叹息。
“我知道。”向幼薇倒是一点不意外这个答案,“也不反对你继续把他拒之门外,可文少然欠你一个解释这总没错吧,不管他有没有苦衷,听他解释一下又没什么大碍,除非……大姊你是怕自己会心软,那这表示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还是没有忘记他。”
听着妹妹的推测,向幼蓝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