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道长说过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必得有所坚持,否则前功尽弃,我思考良久,才决定一搏。母亲当时给我安排的闺女是将军之女,我一听就知道完了,这一步真走下去,就应了道长的话无法回头。那将军在朝中势力不小,而且野心勃勃,我若娶了他的女儿,就陷在泥淖里,即使我婚后还能坚守不参与臣子们的结党倾轧,父皇会相信吗?我的岳父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若有朝一日真出了祸事,父皇会信我吗?我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不如放手一搏。那时母亲才知我心意已决,不敢再提婚事,直到现在。”
“你也真不容易。”她听得心惊胆跳。
“自小到大,我甚少参与朝中政事,我兄弟多,有能力的也多,不缺我一个,我只做闲事,一会儿跟道士们谈玄论道、下棋品茶,一会儿带着家仆游湖,喝酒享乐,能说得上正事的只有偶尔兴之所至,帮孙大人办办案。有时父皇要我办些事,我也不求表现,只做到及格就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这次才能安然度过。父皇关我不过是想给母亲一个威吓,并非真要对我不利。”
“那时我以为你父皇会杀我……”她当时是真的有被吓到。
“我当时也很担心。”他点头。“父皇是个很复杂的人,我也难说自己懂他,他有时很严厉、很暴躁,但有时又会变回小时候那个慈祥的父亲。”
“难怪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幸好当时皇上没有杀人的兴致,否则她这条小命就没了。
“你有时真不听话。”他故意敲了下她的额头。
她不平。“人家是担心你才去看你。”
“小桃红这么关心我,我可感动了。”他微笑地亲着她的嘴。
她红了脸,又别扭了。“你别这样,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才好,看得清。”他正色道。“你这样多可爱。”
“啊——”她受不了地捂住脸。“你又来了,别说了。”
他笑着拉下她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说了。”
“你别闹,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得收拾一下……”
“亲一下才让你起来。”他抓着她的手。
“你真的很爱捉弄人……”她死命要起身,他转而抱住她,羞得她脸更红了。
“不亲不放你走。”他咬她的耳朵。
她惊叫地缩起脖子,拚命推他。
他笑道:“再不快点,我要搔你痒了,让你满地打滚。”
“你——”她羞得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咳。”
门外一声轻咳把她吓了一大跳,景王就站在那儿,忍笑地看着他们。完了,她无地自容了。
“这回先饶过你。”晏伏易在她耳边说了声后,才放她起身。
桃红满脸通红地对着入内的景王行礼,说要去端茶后,就低着头一溜烟地跑走。
晏伏兢笑道:“这丫头轻功还是这样厉害,没仔细看还当是鬼飘过呢。”
晏伏易也笑。“那倒是。”
晏伏兢看他一眼,叹道:“以后你可逍遥了。”
“皇上的旨意,我也不能不从。”唯一令他讶异的是,他以为父皇会将他与伏隽降为庶民,没想到还是留着他们的王号。
“虽是如此,我看你倒是挺乐的。”他与瑞王感情一直很好,也晓得伏易对宫中事务一向不感兴趣,他也曾问过他死劫一事,那时他只说虽然命数难改,但他会尽力,其他的就请五哥不要再问,自此后,他没再过问这事。
“我虽舍不得你离京,但看你如此快活,我也不需替你操这份心了。”
晏伏易诚心道:“五哥放心,被贬离京城一事,伏易真不在意。”
“唉……可我以后少了个人说话。”景王大叹。
晏伏易笑道:“我送五哥几只鸟儿吧,没事的话对着鸟儿说话,也不怕它听了对谁说去。”
景王先是一怔,接着笑道:“这样消遣我。”他拍拍兄弟的肩膀。“我在酒楼订了位,今儿个我好好帮你跟伏隽饯行,说好了,不醉不归。”
“那自然,今晚就喝个痛快。”晏伏易豪气地说。
这一晚,所有兄弟到酒楼里给他与伏隽送行。那场跋桃红自然没去,她与牡丹芙蓉在自家宅里饮酒,虽然三人平时也没多要好,但因明日就要离别,芙蓉也不像以前那样话里藏刺。
她最后选择到景王府邸,晏伏易问过五哥意见后,景王点头应允。至于牡丹,最后选择到另一位甘大人府中做妾,这位甘大人相貌虽不俊俏,但品格很好,他的夫人也是宽和之人,因自己膝下无子,所以对于丈夫纳妾自是十分赞成。
相对于芙蓉选择进景王府,她最后选择了一个大她十多岁,相貌虽不突出,但个性极好的大人,桃红觉得纳闷,不懂她为什么不选蚌未娶妻的男子,当她这样问王爷时,他笑了笑说:“甘大人家中富裕,又有官衔,牡丹出身不高,若想嫁入富贵豪门只能做妾,不是每个姑娘都像你这样誓不做妾。”
桃红这才恍然大悟,她不是不明白这道理,只是一时没想到这层,毕竟王爷给的嫁妆很丰厚,牡丹等人都可以过上好一段富裕生活,为何她还要去做妾?
“衣食无缺后,人想要的就是地位,甘夫人膝下无子,牡丹以后在甘家的地位只会升不会降。”
“那牡丹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王爷吗?”她问。
“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问她,不过我想还有别的,你相貌堂堂,个性好——”
“长得又像金元宝。”他接她的话,将她逗笑。
“你比金元宝好。”她害羞地说。
他大笑地将她揽入怀中,心中万分喜悦,还想逗逗怀中的人,兄长已催他上酒楼。
这一夜,男人们在酒楼送别,桃红三人在府里对饮,喝了好几瓶酒,牡丹与芙蓉很快不支,最后只剩她一人,她拿了瓶酒飞上屋顶赏月。
夜半时分,远远地瞧见一抹熟悉身影缓缓走来,桃红扬起笑,自屋顶飞下。男子抬头,正好瞧见一桃红身影自月前飞来,美丽而动人,在月光下染着一层薄晕,刹那间天地彷佛只有她,那翩翩的身影与灵秀的容颜只属于他一人,他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拥在心上。
两人都是满身的酒气,晏伏易黑眸醺然,挂着醉人的笑意。
“我当是谁,原来是嫦娥仙子下凡来。”
两人星眸相凝,映照着彼此的笑意与情意,桃红轻笑。“嫦娥仙子便是我,你又是谁?”她搂着他的颈项,脸蛋赧红。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嘴。“夫人该打,怎么忘了夫君的样子?”
桃红醉笑。
晏伏易也笑,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第二天,桃红头痛地醒来,盥洗吃过早膳后,便与晏伏易坐上马车离开京城,景王与孙大人送他们至城外十里亭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原本头痛的桃红见到马车里景王送他们的珠宝盒后,简直要飞上天去。呵呵呵……她抱着金银财宝,笑得眼都眯了、子诩酸了。
“捡到我这金元宝,值吧?”他扬眉。
她拚命点头,抱拳道:“太值了,从今以后,王爷有任何吩咐,小桃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忍笑,陪着她一起演大戏。“这下倒变成死士了。如此甚好,小桃红,现下就有一件大事待汝完成。”
“王爷请说。”她立刻道。
他以扇指了下她手上的箱子。“先放着,老抱着不累吗?”
她很想说不累,不过怕他生气,所以还是乖乖地放下箱子。“王爷有何吩咐?”
“听好了,第一件大事……”他故意停顿半晌。“坐到我腿上来。”
她瞠大眼,嘴巴圆张,脸蛋都红了。“什……什么?”一股燥热自她体内烧起,羞得她都想跳车了。
“我不会。”她扭捏不肯。
“就是不会才要学。”他拍拍大腿。“坐上来迷惑本王。”
“你存心为难我!”她叫嚷。
“昨天不是说了暂且放过你。这样吧,本王先示范。”他出其不意把她拉到怀中。
桃红尴尬得脸都红了。这可恶的人,又要残害她的耳朵,让她不好意思,她先一步捂着脸。
晏伏易轻咳两声,示意她注意。“首先得看着对方的眼睛,把手放下……”他拉下她的手,忍笑地看着她满脸通红。“一见小姐,小生便茶饭不思、坐不安睡不宁。小姐淡扫娥眉,杏眼如星,檀口如樱桃,未语先腼覥,脸儿百媚生,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受不了了!桃红羞窘地捂住他的嘴,身体已经像虾子般蜷起来了。“别再说了,我都起疙瘩了……”
“在哪儿?小生吃了它。”他啄了下她的粉颈。
“你饶了我吧,我真不行了。”她受不了地拍打他。“你不是王爷,是采花贼!”
他的肩膀颤动,笑着抱紧她,不让她逃。“好吧,饶了你这小妖精,明儿再来。”
“还来?”她惊恐地看着他,小妖精那三个字差点让她跳车。“你真是王爷吗?还是妖人?我找道长收了你。”
他仰头大笑,她气恼地瞅着他,又戏耍她,谁要她听不得这些甜腻的话,想反击都不知要怎么反击。
“每天听一些,慢慢就习惯了。”他语气轻快。
“你不是要修道吗?修道之人得清心寡欲,不绮语不妄语……”
“道长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他正经地说。
“不是教你说这些可怕的话吧?”她反驳。
“刚刚还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要你诱惑一下本王,你就过不去了——”
“先不说这个。”她赶忙转移话题。“咱们要去哪儿?”
他微笑。“先去你的村子看看吧。”
“咦?”
“我想去瞧瞧大富大贵。”
她噗哧一笑,他也笑,闹得两人最后相视大笑。
桃红雀跃地说着村庄里的奇闻轶事,一边计划着两人往后要到哪儿游玩,还得选一块好地方,买座大宅,后来想想又觉得两人该节省些,金山银山也禁不起乱花,决定还是买间小一点的宅子。
他取笑她守财奴的个性,她也不以为意,忍不住又把一箱的金银财宝抱满怀,呵呵呵直笑。
马车不断前行,离京城越来越远,后头的景色渐渐淡去,而眼前的风景正慢慢清晰……
两人的笑语声夹杂着车轮声往前直去,前头的秀丽景色如同两人的未来,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