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从这儿看,还看得到城里,是不是很有趣?”虽然现在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她相信入夜以后,万家灯火,一定更漂亮。
“真的看得到呢!”他本来以为这么远的距离,非得用望远镜才看得清楚,但堡内那支望远镜又失去焦距,没有人会调整,根本派不上用场。
“什么嘛!”听他的口气,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你不晓得从这儿看,看得到城里?”
“不晓得。”他挑眉。“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才不会爬到这么高的树上看夕阳,我没这么清闲。”
“你这么忙啊!”她好奇地看着他,在他眼中看到疲惫和寂寞。
“谁说不是呢?”他的语气不无遗憾。“我也希望能坐在这儿悠闲看夕阳,可惜天不从人愿。”
武鉴钧虽然没详加说明,但司徒云心已经从武老夫人口中得知,他要管理一大片产业,还得在商场上与人争斗,难怪会力不从心。
“你真可怜。”麒麟山庄也是家大业大,但有梦时舅舅掌管全局,梦意舅舅帮忙分担责任,再加上两个没用的表哥,人手还算充足,不像他得一个人扛起这么沉重的担子。
“我可怜?”武鉴钧闻言愣住,一脸不可思议。
“连看夕阳的时间都没有了,那还不可怜?”她反问他,问得他哑口无言。
“……我只听过别人说羡慕我,还没人说过我可怜。”武鉴钧的心头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找到知已那么温暖。
“有钱不能代表一切,那些人太肤浅了。”司徒云心回答得自然,武鉴钧则是默默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细细品味。
她是个谜。
武鉴钧没忘记,她说过是为了武家的财产,才硬要留在武家堡。但倘若真的如此,武家堡多得是锦衣绸缎,她大可换掉她那身粗布衣,或是要求女乃女乃给她找裁缝做新衣,可是她一样都没有做,依旧穿着那身破衣服到处乱晃。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司徒云心,武鉴钧不得不承认,她就算身穿粗布衣,依旧美得惊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突然觉得好奇,像她这么美的姑娘,不可能没有人提亲,为什么她非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不可?
“你喜欢我哪一点?”他不禁感到疑惑,他是生得高大俊朗,但说实话,若只论外表他并不足以与她匹配,她可以找更出色的男人。
“你的钱啊!”她跟他开玩笑,昨天他会相信,可是很奇怪,现在他只会嗤之以鼻。
“正经点儿,我很认真在问你。”他要知道她对他怀抱何种感情,才知道怎么厘清自己的思绪。
“嗯……”她偏头想了一下。“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她的答案再清楚不过,却在武鉴钧心里掀起很大的涟漪。十一年的时间不算短,得要很有耐性才挺得过去。她能挺过来,照理说应该是对他怀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的理由却简单到不可思议,害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或许后者的成分要大得些。
“其实我只有说话的声音好听,唱起歌来五音不全。”他试着说服她,他的声音好听只是假象,不值得一提。
“骗人,我才不信。”他只是想说服她自己不如她想象中美好,别以为她不知道。
“是真的。”他没有必要说谎。“我的歌声连死人都嫌难听——不,说不定还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央求我不要唱了。”
好夸张的说法,司徒云心就不相信有人唱歌会那么难听。
“唱一首歌来听听。”她给他证明清白的机会。
“什么?”要、要他唱歌?
“我没有亲耳听见你的歌声,是不会相信你唱歌难听的,你也休想说服我。”她没那么好商量!
“你想把死人吵醒吗?”他都肯揭自己的疮疤了,她怎么还不相信?
“他们若真的出来抗议,顶多我帮你打回去就是,快唱!”想打发她可没有这么容易,就算死人也别想挡她的道,她会一一清除。
武鉴钧总算见识到她有多固执,与她相较,他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完全无法相比。
“好吧,你可别后悔。”他警告她。
“我不会后悔。”她点点头,保证她绝对耐得住。
武鉴钧清清喉咙,一时之间想不到唱什么曲子,司徒云心提醒他,他可以唱当地的山歌,可能好记些。
他觉得有理,事实上他会唱的曲子也就那几首,随便一首效果都很惊人。
武鉴钧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扯开喉咙大唱山歌。“我的好姑娘呀,你为何爱别的郎呀……”
好像杀猪——不,杀牛的歌声瞬间传遍整座树林,害惨了树林中栖息的野兽。野猫也跑出来了,野兔也跳出来了,还有原本躲得好好的田鼠,被武鉴钧的歌声吓得从洞里钻出来,被觅食的野猫逮个正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都是她害的。
这一幕弱肉强食的戏码本不该发生,如果不是她硬要听武鉴钧唱歌,那只可怜的小田鼠也不会被猫抓走。
不过最受罪的当数她的耳朵,她可是坐在他旁边哪!
两手紧紧捂住耳朵,司徒云心总算了解何谓“呕哑嘲哳难为听”,简直太可怕了。
“停,别唱了!”一首好好的山歌给他唱成这样,她若是歌里那位姑娘也要抛弃他,另寻别的小伙子。
“是你自己要我唱的。”他不服气地中止歌声,司徒云心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他再不停,她的耳朵也快聋了。
“全是我不对。”出这馊主意。“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是破锣嗓子,歌声太可怕了。”竟然有人可以说话和唱歌是两回事,真神奇。
“谁是破锣嗓子?”他不服气的反驳,他只是五音不全,说话好听得很。
“当然是你呀,破锣嗓子!”她对他做鬼脸,顽皮得可爱。
“你欠揍!”他作势要打她,司徒云心往旁边闪躲,一个不小心失去重心,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武鉴钧连忙扑过去压住司徒云心,免得她从树上掉下去。只不过他压是压住了,但有吃豆腐的嫌疑,因为他半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脸还跟她靠得好近,嘴唇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碰到。
夕阳已经西下,但还有余光残留,照在他们的脸上。
两个人的脸不期然地相遇,他们的心脏跟着猛烈跳动,好像要跳出胸口。
怦怦!
怦怦!
这回两个人的心脏同时跳动,谁也不吃亏。
他们的呼吸并且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双方的眼眸中映出彼此的脸孔,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一切都要细说从头。
但他们都知道,这份悸动千真万确,他们都因此而屏息,都因此而颤抖。
武鉴钧和司徒云心,身体彷佛被冻结了动也不动,唯一还能运转的只有他们的心脏、他们的眼眸。
他们瞬也不瞬地凝视对方,就这么到天长地久,就这么到地老天荒……喀嚓!
只不过,就有这么不巧的事,他们身下的树枝偏挑这个时候断掉,破坏他们的好事。
司徒云心原本要施展“影飘”,来个完美落地,孰料武鉴钧有更好的主意,只见他拦腰抱着司徒云心在树干间蹬跳,动作虽然没有影飘来得优雅,但效果却一样好,最重要的是司徒云心因此当了一回新娘,只有新郎才会这样抱新娘子。
“谢谢你。”落地站稳以后,司徒云心向武鉴钧道谢。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他用手搔搔头发,将目光转往他处,一脸不自在。
“天色已暗,我们也该回武家堡了。”她对他漾开一个笑容,他又是心脏漏跳半拍。
“嗯。”他解开拴马的绳子,将马牵出来,然后对着她伸出手。
司徒云心愣了一下,把手也伸出来。
武鉴钧先协助司徒云心上马,自己再跳上马背坐在她身后。
“喝!”他用力踢马月复,循着来时路回家。
直至他们消失在树林的尽头,树林也陷入一片黑暗。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司徒云心的脸上,司徒云心将被子拉起来遮住脸,不教阳光扰乱她的睡眠,天晓得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我的好姑娘呀,你为何爱别的郎呀……”
她才巴望睡顿好觉,耳边却又传来歌声扰她清梦。
司徒云心拿开被子,转头寻找歌声的来源,发现姜玉玲在她房间以后吓一跳,于是赶快爬起来。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司徒云心以为她是想报当日败阵之仇,神情因此有些紧张。
“你早呀,少夫人。”姜玉铃把脸盆放好后,笑吟吟的走向司徒云心跟她请安。“请叫我玲儿,老夫人派我来服侍你,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贴身丫鬟。”
原来她不是来报仇,而是来服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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