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事不找卫奇诺,齐芃茉还能找谁?
找工作一直是个大问题,她找了几逃诩无功而返,不是看她拿不出身分证而作罢,不然就是嫌她说话洋腔洋调,连一些打工性质的便利商店都不愿雇用她,因为光是签证和薪资的部分处理就很麻烦。
本来她以为自己找个工作不是难事,她好手好脚又聪明伶俐,怎知偏偏就是无法在台湾找到工作。
她只好打电话给卫奇诺,她在台湾算是举目无亲了,只能找他求救。
“我是齐芃茉。”电话接通后,她报上姓名。
“什么东西坏了?”他懒洋洋的问。
“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什么?”
“巷口就有一家,美式连锁的,不会太贵。”她都替他想好了,也不想占他太多便宜。
“现在你要我现在请你喝咖啡”
“你睡了吗?很抱歉,但是我真的需要有个人听我倒倒心中的垃圾。”
“我是还没有睡,巷口那家咖啡馆……现在还开着?”假期已经结束,卫奇诺开始他的正职工作,他不是夜猫子那种晨昏颠倒的人,虽没睡也快去睡了。而且都已十一点,正常人不是早都不出门了吗?
齐芃茉有点难过,因为他没有马上说好,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她想家又想爹地,想到自己的冲动任性,不禁有一丝后悔……
“你还在吗?”卫奇诺有点担心,从床上坐正,他可不希望房客出了什么状况。
“在……”她声音有些哽咽。
卫奇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等我三十分钟。”他告诉她。“你确定还没有打烊?”
“你要来?”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午夜十二点才打烊。”
“巷口的那一家咖啡馆?我知道了。”
“谢谢你。”齐芃茉心情马上好了一大半,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来,她就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到三十分钟,卫奇诺出现了,时间已近午夜,他还是穿得很有型,是那种女人会巴着不放或者是想把他藏在自己衣柜里的经典款男人—不会褪流行,值得细细品味,永远珍藏。
咖啡馆已快接近打烊时间,所以早没有什么客人,因为他们的出现,已经把椅子架在桌上、正在打扫店里的服务生瞧了瞧他们俩,眼神好像是在说“要约会也早一点”。
“外带。”卫奇诺点了两杯美式咖啡。“你OK吧?我们在店外的长椅上喝。”
齐芃茉点头。
拿了外带的咖啡,两人走到店外,其实感觉还不错。这时车少人少,巷弄静谧,突显出台北果然是个迷人又有内涵的城市。她已经去过二十四小时都不打烊的书局,也在大街小巷四处逛过,她爱台北,只是……
“我找不到工作。”齐芃茉俏脸上一片愁云。
“你到底是从美国哪个城市来的?”那是因为你拿的不是工作签证啊,谁敢冒险聘用你?他聪明的未点破,只是轻啜着咖啡边问。
“洛杉矶。”
“你来台湾干么?”他问得直接。“你不是来读书的吧?”
“不是,我连美国那边都休学了。”她苦笑。
“出了什么事?作弊还是嗑药?”卫奇诺轻描淡写的问,他想这些在美国稀松平常。
“这两种习惯我都没有。”齐芃茉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撇了撇嘴。
“你是来玩的?”他又问。
“你看像吗?”
不像,她看起来虽阳光甜美,但是眼中就是有一抹忧郁,他是有些好奇她发生什么事了,但也并不想探人隐私。他是她的房东,又不是她的心理医生,他不想涉入那么深。
“我到底能帮什么忙?”
“你……”她觉得丢脸又难堪,无奈爹地断了她的金援,停止银行信托,她现在动不了妈咪留给她的钱,带来的美金已所剩无几,而工作又没有着落……“可不可以先还我一个月的押金?”
卫奇诺不意外。
“我带来的美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我需要钱。”既然都已经开口了,说下去就不难了。
“行。”卫奇诺很爽快,他没必要刁难一个从外地来的女房客,何况只是一个月的押金而已。
“可以吗?”齐芃茉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她本来以为卫奇诺会一口拒绝她。
“那本来就是你的钱。”卫奇诺难得的扯了扯嘴角扬笑。“你退租时,押金本来就是要还你的。”
“你真好!”她不只把他当天使,现在还把他当成是天神了。
“但是我忍不住要提醒你。”卫奇诺偏过头,看了看她。““坐吃山空”你懂吧?如果你要久待,却一直找不到工作,台北的消费不低,你要想想以后的情况。”
“我总会找到方法。”她告诉自己要有信心。
“总会找到和真的找到有一段距离,你在台湾都没有亲朋好友吗?”
当然有,妈咪有姊妹在台湾,但是她不想麻烦那些阿姨们,她要证明给爹地看,她来台湾不是要投靠任何人,而是要自立。
“我这么大了,我可以独立。”说得好像自己多有本事,齐芃茉一直如此朝正面的方向在思考。
卫奇诺当然不会在这时给她下不了台,如果她真的独立,就不会这么晚打电话给他,只为了要讨回一个月的押金。她太乐观了,她以为真实的世界和童话一样,随时有王子出现拯救落难的公主吗?她会不会太天真了?
“走吧。”他先起身,把已经喝完的咖啡纸杯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要回去了吗?”她马上跟着站起来。
“去领钱。”
“你现在就要给我?”她惊喜莫名。
“不然要挑良辰吉时吗?”他那讥诮的态度又来了。
“不用写什么合约或是借据?”
“乾脆上警察局找警察作证好了。”他撇唇。
“我只是怕你忘记有这回事……”
“你记得就行了。”他是标准的嘴硬心软,根本不会计较这点钱。“齐芃茉,我不是等着要吃小办帽的大野狼。”
“我又没有这么想过。”她嘟嘴。“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你想成是大野狼。”
“但你觉得我会对你落井下石吧?”
“也没,只是没想过你会雪中送炭……”虽然他曾是她的天使也是天神,但那毕竟都是她求来的。
“总之,我欠你一次。”她露出一副记在心上的表情,表示会有借有还。
“那你要记住……”卫奇诺微挑眉。“不要说一套做一套。”
“你安心,我一毛都不会少给你。”
“马桶的水箱会漏水……”
“找水电行。”卫奇诺的声音有一丝不耐烦,他正在开会。“再跟我报帐。”
“我不知道要找哪个水电行。”
“去问住你楼上的江彩樱。”
“她不在。”
卫奇诺叹了口气。“我晚上过去。”
“要帮你留消夜吗?”她知道他一向工作到很晚,所以贴心的询问。
“随便。”
“那我买臭豆腐、蚵仔煎?”
“是你自己爱吃吧?”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
“台湾的小吃真是太赞了嘛!”
“我现在在南京东路……”
“所以呢?”卫奇诺正在看一份产品评估报告,傍晚董事长要召开会议讨论。
“怎么去中山北路?”虽然齐芃茉不觉得自己是路痴,但是她的方向感……真的不太好。
“你在南京东路几段?”
“三、四段吧……”
“去找捷运。”
“之后呢?”她的声音有些迷惘。“我要去面试一份工作。”
“在中山北路?”
“在林森北路。”
“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他不禁皱眉。
“那人说是林森北路,可是又跟中山北路交接,我到底要怎么去?”毕竟不是住在台北的人,要她找到明确的地点很难,她又没钱奢侈的搭计程车。
“你是要面试什么工作?”
“PUB的服务人员。”
在林森北路?卫奇诺放下正看到一半的评估报告。她没有身分证和工作签证,敢录用她的地方又是PUB……真让她去面试,搞不好被卖了都不知道,他不能坐视不管。
“你待在那里不要动,告诉我你身后的门牌地址。”他当机立断的说。
“要做什么?”她不解。
“我去接你。”
“你不是在上班”
“所以快闭上嘴,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告诉我怎么去,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三岁小阿。”
“齐芃茉,别和我争辩,我告诉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在电话那头低吼道。
最后,齐芃茉有点委屈的乖乖说了。
因为齐芃茉坚持去看那个她本来要面试的地方,所以卫奇诺也载她去了,因此当她发现那不是什么PUB或夜店,而是一家酒店时,她不禁眼眶一红,难怪对方什么证件都不要求,她真是太蠢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打开了车子前座置物柜,卫奇诺由里面抽出几张面纸扔给她,瞧她泛红着眼眶强自镇定,小小的肩膀抖动着,他没有打算立刻开车,是在给她一些时间平静情绪。
用面纸遮住自己的脸,齐芃茉觉得好羞愧,她好像只会给他添麻烦,八成是他碰过最烦人的房客,他一定很后悔自己把房子租给她。
“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要哭。”她压抑着说。
“你又没有真的被骗。”
“那是因为被你阻止了。”
“所以感谢我吧。”
“我为什么这么笨……”终于无法再忍,齐芃茉放声哭了出来。“亏我读的还是名校UCLA,我应该不笨的,我没有那么笨!”
UCLA
听到她在美国读那间学校,他有些意外,能读到这间学校的确不简单,但是连神仙打鼓都会出差错,更何况是凡人,她不必因此看扁自己。
“一点笨而已。”卫奇诺安抚她说。
不过他真的不会安慰人,这句话一出,她哭得更加伤心。稍微有点常识的男人这会应该是把哭个不停的女生揽入自己怀中好言安慰,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又瞄瞄她……“我又没说你很笨。”
“卫奇诺,你是要怎样嘛?”她又气又伤心。“我只是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能坐吃山空,你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为什么你要笑我?”
“我不是笑你……”卫奇诺淡淡的解释,“不然我再还你一个月的押金?”
“我要工作,钱又不是用不完。”齐芃茉的语气既着急又带着抱怨。“早知道……”
“不来台湾了?”
她没有接话,转头擦掉脸上的泪水不看他。她明白“千金难买早知道”,她人都来台湾了,就不能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帮你留意一下吧。”卫奇诺见她这样,不禁松口,虽没有把话说满,但的确也没有袖手旁观。
“你要帮我找工作?”她的俏脸马上愁云尽散,阳光又回来了。“你可以吗?”
“我只是说我会留意。”
“但你愿意帮我……”齐芃茉忽然好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他在她就觉得很安心,但她不敢这么做,万一他把她推开,那她岂不是糗到钻地洞了,也许他只是在尽力做一个好房东。
卫奇诺没有理由不帮她,先不提她是只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湾,就算是普通人都有同情心和恻隐之心,他是讨厌肤浅又势利的漂亮女人没错,但至少齐芃茉到目前为止既不肤浅也看不出势利,她只是一个需要帮忙的女孩,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先送你回家去吧。”他发动引擎说。
“你还要上班,我下车去搭捷运就好了。”她才不敢再让他送回去,她的手放上了车门把。
“那我送你到捷运站。”他的脚也踏在油门上。
“不会麻烦吗?”她担心的问。
“又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卫奇诺,我不会再麻烦你,只要我找到工作……”
“嗯。”他未多做回应,天晓得她何时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