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朱成晋留凤夕瑶在宫中用膳的目的为何,当她回到慕容府,天色已黑。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心虚。
毕竟慕容祯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对进宫面圣的厌恶。她只能在心中祈祷,他清空没有回府。
显然老天爷没听到她的心声,当她回到慕容府,就见正厅门前跪了一排仆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们似乎已经跪了有些时候。
凤夕瑶吃惊,急忙上前询问:“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跪在这里?”
被罚跪的仆人看到她,全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隐约觉得事态严重,一进入大厅,看见慕容祯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书,一边喝着茶。
膀在一边的喜多见她回来,急忙向她眨眼睛,好像在对她说,主子心情不好,要小心回话。
她轻咳一声,上前道:“侯爷,外面那些仆人究竟犯了什么错,这么晚了,天气又冷,地上又凉,可别让人跪出毛病来。”
慢慢放下茶碗的慕容祯抬起俊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听说你在宫里用过晚膳了?”
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是闲话家常,可凤夕瑶就是觉得不对劲。“皇上下旨,说小笔子最近情况不太好,所以召我入宫,去给小笔子看病……”
慕容祯轻笑一声,只是眼底却布满骇人的讽刺。
“如此说来,小笔子若离开你,怕要活不成了是吧?”
她脸色微变,顿时明白他生气了。
凤夕瑶耐着性子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侯爷还是先叫外面的那些仆人起来回房休息,今儿个天气实在很冷,再跪下去,肯定会生病。”
慕容祯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慢条斯理的起身,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
“今夜的确是有些冷,刚刚我让喜多吩咐厨房特意给你煮了热呼呼的参汤,先喝几口暖暖身,否则真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说着,他轻手轻脚的将桌上的一只印报瓷碗端过来,掀开盖子,里面顿时冒出沁人的香气。
可凤夕瑶却无意喝下,她仰着脸,小声道:“你能不能先让人起来再说?”
慕容祯吧息着摇头,“他们犯了错,自然该受到责罚。”
“他们犯了什么错?”
“他们错在不该放你出门,不该让宫里的太监随意踏进我慕容府。”他突然阴恻恻的笑起来,“他们明知道我对皇宫十分厌恶,偏偏还悖逆我的命令,做出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情。”
凤夕瑶再也听不下去,沉下脸,起身和他对峙。“就因为我被召进宫,你就责罚那些无辜的仆人?”
“不,他们并不无辜。”慕容祯振振有词道:“在此之前,我已经下过命令,凡皇上派来的宫人,一律不接待。”
“可是慕容祯,你不要忘了,皇上之所以会召我入宫,是因为小笔子他……”
“别把这个当藉口!”隐忍多时的慕容祯终于吼了一声。“你不要忘了,你并不是小笔子的娘,小笔子是哭是病,偌大的皇宫自然会有人照应,如果皇上每次都用这个藉口召你进宫,那你岂不是天天要往宫里跑?”
他很气!虽然五年前,朱成晋并未承认过对于筝有感情,但关于血咒的事,他相信朱成晋早已心知肚明。
向来高傲的他如此在意凤夕瑶,以朱成晋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猜到她就是于筝的转世。
朱成晋真是太会耍心机,表面上不动声色,利用小笔子来博取凤夕瑶的同情,实则意图欲对她不轨。
五年前于筝因他惨死一事,已经让他愤恨不已。没想到五年代,朱成晋居然还敢来抢她!
如果不是顾及姑母的面子,当年他真的很想宰了朱成晋,最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凤夕瑶被慕容祯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这人居然这么小器,她不过是进宫照顾小笔子,竟惹得他勃然大怒。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不要将自己的怒气迁怒到别人身上,我今日进宫,真的只是为了小笔子,你从来没做过父亲,是不会体会为人父母牵挂子女的那份心情的。”
这句话犹如一记耳光,重重掴到了慕容祯的脸上。
没做过父亲?无法体会为人父母牵挂子女的心情?
是啊,很久以前,他差点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儿,可由于他的暴戾和任性,却因此硬生生剥夺了亲生骨肉生存的机会。
这件事不但是她心底的痛,更是他慕容祯心底永远的痛。
如今,凤夕瑶就像一个刽子手,用极其一触即发的方式,来揭开他那永不会痊愈的伤疤。鲜血溢出,留给他的,是赤果果的痛。
恼的是,面对她的指控,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辩驳。他就这么呆呆的怔在原地,各种情绪和过往不好的记忆猛然全涌进心头,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原在旁边没吭声的喜多吓了一跳,急忙叫道:“主子!”
凤夕瑶也被慕容祯吓到了。她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指控太过无情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在怒极之下口吐鲜血。
瞬间苍白的面孔,令他的更有得十分骇人,原本漆黑的双瞳,逐渐被血红所取代。
喜多见状,赶紧算算日子,当下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祯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血红色的双瞳就像来自地狱的鬼魅般骇人。他无力的指着凤夕瑶,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喜多心领神会,急忙道:“凤姑娘,你先出去,主子由我来照顾。”
凤夕瑶怔愣了好半晌,才想到一个月前,她也曾见过慕容祯的双眼变成这样的颜色。
她上前一把扶住快跌倒的慕容祯,转头问喜多,“他是怎么了?眼睛为何会变成红色?”
焦急的喜多在房中寻来一条绳子,哭丧着脸道:“凤姑娘,你别问了,主子每个月都会犯一次病,他不想让人看到这副狼狈模样,你在这里,他只会拼命忍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们可是担待不起啊。”
凤夕瑶自动让开,看喜多用绳子熟练的将浑身瑟瑟发抖的慕容祯捆了起来。
这下她真的吓傻了,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每个月都会犯一次病。
难道上个月,慕容祯像被鬼上身、大声命令她滚,也是因为发病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急忙上前抓起他的手臂,伸指诊脉。
饼了半晌,她脸色骤变。
血脉逆流!上个月的今日,她果然没诊错。
此时的慕容祯不但脸色惨白,双眼泛红,身体发抖,渐渐的,他似要发疯挣扎着,如果不是被绳子捆着,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把揪住喜多的衣领,厉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喜多被凤夕瑶焦急的口吻吓到了,好不容易将主子绑好,他难过的抹去眼角的泪水。
“有些话原本不该我多嘴,可不瞒凤姑娘,自五年前主子最心爱的姑娘于筝去世后,这些年来他始终不曾忘怀。甚至为了今生能再见到灵魂转世后的于姑娘,五年前,主子给自己下了血咒。”
说到这里,被绑起来的慕容祯红着眼睛,狠狠的骂了喜多一句,“闭嘴,不准说!”
喜多却哭着大喊,“主子,这五年来,每个月你都要遭受万蚁食心般的痛楚,我相信于姑娘在天之灵,是不会想看到你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磨自己的。”
他不理慕容祯的阻止,继续道:“主子给自己下的血咒十分阴毒,在寻找于姑娘转世后的灵魂、且得到于姑娘的原谅前,主子每个月都会因为血咒承受常人所无法承受的前列。我知道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可是我很害怕,再这样下去,主子早晚会被活活折磨致死。”
凤夕瑶完全傻了。
血咒、一个月一次的折磨和前列、灵魂转世……她不敢相信的用力摇头,不会的,向来专横跋扈、视他人的生命如草芥的慕容祯,不会为了小小的于筝,用这种歹毒的方式来折磨自己,血咒什么的,肯定是喜多编造出来的谎言。
可是……眼前被粗砺的绳索捆成一团的慕容祯,汗水淋漓,青筋暴突,那双眼睛仿佛被鲜血所浸染,目光逐渐变得混沌。
万蚁食心,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和煎熬?而且,每月一次,一年就有十二次,五年就有六十次,在得到原谅之前,这样的折磨将会永无止境。
想起上一次,慕容祯发作的珠隔日,气若游丝的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只为向她说一句他并非发自内心的对她怒吼。
他让她滚,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不……”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双眼,她不顾一切的抱住彪身发抖的慕容祯,大声哭道:“不要再这样折磨你了,我承认,我就是于筝,我就是你寻找了整整五年的那抹灵魂。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记恨着当年的那些事,我无法原谅你害得我丢掉性命、失去孩儿……
“可是慕容祯,即使当年你真的将我视为玩物,瞧不起出身青楼的我,但在我心里,仍旧无法忘记你我之间曾拥有过的感情。”
她紧紧抱着他不断抖动的身躯,泪水已经决堤。“你不会了解五年前,当你亲口对我说出那番话,吼着让我滚出你视线时,我究竟有多难过。我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出身低微,来自青楼,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你的怜惜和垂爱。
“可你却亲口承认,我不过就是你买回府中的玩物,你坐来都没想过医好我的哑疾。那一刻,我真的很绝望。而更让我绝望的是……”
她慢慢抬起头,眨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当我得知自己的孩子流掉时,我的逃诩塌了。你不会明白,那个小生命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母子连心,即使他在我的月复中只有月余,但知道失去他那椎心刺骨的感觉,直到今天我依然无法忘记。”
她字字清晰,句句有力,就像被磨得十分光滑的利刃,重重地刺向慕容祯的胸口。
当她哭着陈述这些沉年往事,他却只能陪着她一起无声的流泪,血红的双瞳,在听到这番哭诉后,逐渐失去了骇人的颜色,而身体也渐渐不再抖动。
凤夕瑶抹了把眼泪,轻轻将那粗砺的绳索从他的身上解下,抽出怀中的绢帕,细心的擦掉他额头不断涌出的汗水。
“不管当年我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我都不想看到你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折磨自己,如果我的原谅能让你摆月兑罪孽,那么慕容祯,我们扯平吧,不管当年你是爱我还是耍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逝者已矣,属于于筝的不幸,已经在五年前结束了……”
“不——”当慕容祯的双手终于获得自由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哽咽道:“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筝儿,我知道当年自己错得十分离谱,我爱你,只是一向骄傲自负的我,从来不会用直白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心意。五年前,我之所以会对你口不择言,是因为我很生气,气你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
“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向人解释原因,所以当你质问我究竟是不是把你当成玩物的时候,我很愤怒。”说到此,慕容祯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瞅着她的眼,“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愤怒之下说出那番话后,回报我的,竟然是你千疮百孔的尸体!”
泪水一下子蓄满了他的双眼,他无法忘记那场悲剧所带给他的灾难。
“筝儿,对不起!这句道歉迟了整整五年,但始终积压在我的心底,我很庆幸今生今世还有机会能亲口对你说出这三个字。
“血咒的确可以让我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到你的灵魂,可我却要为此失去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我不知道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将要失去我的生命,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终于找到你了。”
凤夕瑶闻言,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在他耳边哭道:“如果你因此而失去生命,上天入地,我会随你而去。”
自从凤夕瑶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五年前惨死的于筝,并当着慕容祯的面说,她已经原谅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后,整个慕容府最高兴的就是喜多。
其实这衫喜多对凤夕瑶的身分多少有些怀疑。
他知道主子当年给自己下血咒,为的就是寻找转世后的于筝。
主子孤寂了五年,这些年来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凤夕瑶绝对不是最出色的,但她却在所有姑娘中月兑颖而出,令主子对她刮目相看。
单凭这一点,喜多已经有五成的把握。
所以才会在主子每月一次发作的时候,当着凤夕瑶的面,将其中缘由毫不隐瞒的说出口。
虽然慕容祯得到了凤夕瑶的原谅,化解了血咒的威力,但血脉逆流所引起的后遗症,还是让他的身体受到不小的冲击。
棒天清晨,太过疲惫的他仍沉沉睡着。
凤夕瑶知道他这些年来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心疼之余,又有无数感动。
上一世的悲剧,也许是于筝本来该承受的命运,就让它过去。
况且,老天待她并不深藏不薄,让她重生,以新的身分重回人世,还多了个疼爱她的爹,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
清晨,她轻手轻脚的从慕容祯房里出来,见喜多神采奕奕的端着早膳送到寝房隔壁的耳房。
“凤姑娘,昨天晚上主子犯病,你也累了,我知道主子一时半刻还不会醒来,怕你饿着肚子,所以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说着,将精致的早膳放到小圆桌上。“凤姑娘,你先垫垫肚子,以我对主子的了解,他还要再睡上两个时辰才能恢复体力。”
“你确定他的身体真的无大碍吗?”
喜多笑道:“凤姑娘忘了?主子自己就是医术绝顶的神医,虽然血咒阴毒,但到底不会夺人性命,虚弱是在所难免,只要细心调养滋补,两三日就会恢复。”
凤夕瑶叹了口气,喃喃的说:“他这又是何苦呢?”
“主子放不下当年自己所造成的错误,才选择走这条路,但至少主子真的找到你,了了主子的心愿。”
说到这里,喜多按捺不住喜悦,又道:“其实之前我就从凤姑娘的言行举止中隐约看出,你和上一世的于姑娘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没想到,你真的是于姑娘转世。不过,既然凤姑娘家就在京城,当年怎么不主动来找主子呢?你可知……唉!罢了,只要以后你和主子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喜多的话虽没说完,但凤夕瑶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这五年来慕容祯为她吃了不少苦,如果她早些来找他,他就不会承受一年十二次的血咒折磨了。
想到血咒,凤夕瑶的心里也是诸多难受。如果她早知道慕容祯给自己下了血咒,她也不会……
“对了喜多,关于我就是于筝转世这件事,还希望你千万不要随便对旁人提起。你也知道,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普通百姓是很难接受的,万一再有人把我当成妖怪可就不好了,况且……”她顿了顿,“我爹并不知情,如果被他知道他唯一的女儿已经被别人的灵魂所取代,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喜多急忙点头,“放心吧凤姑娘,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分寸,别说你讨厌多嘴的人,就是咱们主子也十分讨厌。”他笑了笑,“凤姑娘可还记得,当年背着你说闲话的那几个仆从?”
“呃……”凤夕瑶想了下,当初在安阳,她与慕容祯受命于军医一职,慕容祯身边的确带了几个手脚俐落的小厮。
经他一提,这次再回到慕容府,那几个小厮已经不在了。
喜多忙道:“当年主子派人查明你离去的真正原因后十分震怒,派人把那几个嘴碎的小厮狠打了一顿,直接逐出侯爷府。”
凤夕瑶满脸无奈,这种事还真是只有慕容祯做得出来。
不管前尘往事究竟给两人带来怎样的磨难,当凤夕瑶终于肯放下心底的芥蒂,承认自己就是于簫,整个慕容府,因此沉浸在一片祥和、欢乐中。
慕容祯恨不能一口气将错过的那五年光阴全部补回来,于是一古脑的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对凤夕瑶的心意。
虽然仍旧改不了专横跋扈的坏脾气,但每次只要凤夕瑶瞪眼皱眉,他就立刻收敛,所谓一物剋一物,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就在凤夕瑶以为幸福降临时,发生了一件令她始料未及的大事,她爹凤五性命垂危!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几天前凤五上山采药,不幸被毒蛇咬到了脚踝,当场身中剧毒。
虽然阿贵在第一时间把他救了回来,并且及时服了解毒的草药,但那蛇毒太厉害,几乎让凤五丧命。
阿贵片刻不敢耽误,急忙来到慕容府将这件事告诉给凤夕瑶。
她大惊,带着慕容祯回家探望。
就见凤五一张脸因为身中剧毒而变成了青紫色,且浑身浮肿不堪。
慕容祯诊断后,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他手边现在根本没有能够化解此毒的解药。
如果想研制出药方,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但依凤五目前的情况看来,能再撑个七天就是奇迹。
但最让慕容祯不敢相信的是,他那引以为傲的起死回生之术,居然消失了!
“也就是说,我爹现在是必死无疑?”凤夕瑶闻言,整个人都崩溃了。
慕容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之前我一直在猜测,下了血咒后,究竟会让我失去什么最宝贵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我的起死回生之术。”
她爹命在旦夕,没想到慕容祯当年为了寻找到她的灵魂,给自己下了血咒,竟然让他失去起死回生之术。这双重打击几乎让她泣不成声。
“都怪我,如果我肯早些劝爹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再为药房的事操劳,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慕容祯见她难过得几乎要昏倒,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哑着嗓子道:“不,要怪就怪我,如果当年不是我任性妄为,你就不会失掉性命;如果你没有丧命,我就不会给自己下血咒;我不给自己下血咒,就会不失去起死回生之术……”
当年他种了恶因,今日终于尝到了恶果。
他知道凤五在夕瑶的心中占有极重的分量,可以说没有凤五,就有今日的夕瑶。如果可能,夕瑶会拿自己的拿去换她爹的命。
面对于这样的绝境,他竟然束手无策!一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慕容祯的眉头不禁皱了下。如果他没记错,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保住凤五的性命。只是……
一想到他将为此要面对某个人,心底就升起厌恶和烦躁的情绪。
可看着怀里失声痛哭的凤夕瑶,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柔声哄道:“放心吧夕瑶,天无绝人之路,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五年来,这是慕容祯第一次主动进宫,救见皇上。
虽然他视朱成晋为敌人,这些年来一直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但贵为帝王的朱成晋却不与他一般计较。
“所以今日你打破惯例,主动进宫求见朕,其实就是想向朕索讨一直珍藏在宫中的那株千年雪参?”
当慕容祯说明来意后,朱成晋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他坐在龙椅上,悠哉的喝着茶水,语气淡漠而疏离,就连看向慕容祯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嘲弄。
他实在没办法和颜悦色的与慕容祯和平相处,虽然在血缘上,他们是表兄弟,但自从五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彼此都心怀芥蒂。
慕容祯怨恨他的同时,他对慕容祯也并无好感。毕竟当年于筝是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对于慕容祯刁蛮任性的行为,朱成晋无法苟同。
如果不是母后对表弟疼爱有加,像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早因惹怒他们而惨遭重罚。
在他的认知,做人就该守本分,事事小心谨慎,哪怕身分显贵,一旦做出仗势欺人之举,也会令有厌恶的。
当年慕容祯为救大将军李啸,亲赴战场这事他是打心眼里感激他。
但他在安阳军营中的所作所为,包括他那倨傲的态度,好几次都令他气得想骂人。
这五年来,他不和慕容祯一般见识,只是不想让母后为难。没想到,慕容祯居然还敢厚颜无耻的进宫,来向自己索取那株价值连城的千年雪参!
据说千年雪参可以解万种毒,强身健体,绝对是千金难寻的宝贝。
他不懂,这家伙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只要他开口要求,他就会主动奉上?
而慕容祯的脸色自进了皇宫后就没好看过。
他之所以会厚着脸皮进宫来求朱成晋要千年雪参,也是万不得已。
如今唯一能救凤五的,就只剩下千年雪参了。
他也知道,如果今天来求朱成晋割爱的是夕瑶,对方一定不会犹豫就答应,但难保朱成晋不会趁机向夕瑶提出非分之请。
为了救凤五,她一定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他不想夕瑶欠朱成晋人情,也不想让朱成晋有机可乘,为今之计,只能由他亲自登门,要欠,就让他慕容祯来欠这个人情吧。
是打是杀,只要朱成晋肯将千年雪参交出来,他不介意他以公谋私,报这五年来他故意发脾气使性子之仇。
“此事事关人命,还望皇上成全。”说着,慕容祯一头跪倒在朱成晋面前,难得做出卑微的姿态。
这倒让朱成晋有些诧异。慕容祯这人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骄傲得就像开屏孔雀一样,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怡然会如此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求他。
“祯弟,这世间有句话产得很有道理,有舍才有得,如今你想从朕的手里得到千年雪参,那么朕倒想问问你,你能付出的,又是怎样的代价?”
慕容祯不解的抬头,就邮朱成晋居高临下冲着他微微一笑。
“凤姑娘她爹如今命在旦夕,千年雪参怕是这世间唯一能救她爹性命之物。可是你也知道,朕一向不喜欢做赔本买卖,如果你想得到千年雪参,就该料到,自己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慕容祯眯了眯眼,心底顿时升起各种算计。
原来朱成晋早就知道他今日上门来索讨千年雪参的目的,看来侯府里定有不少他的眼线,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清楚他今日的来意。
朱成晋也不隐瞒,轻啜着茶水,笑道:“关于凤姑娘的身世来历,朕心中多少也有些计较。想当年于筝救朕于危难之中,这份恩情,朕始终不能忘怀。
“朕这后宫虽然妃子众多,但比起于筝在朕心目中的分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有朝一日,于筝也能成为朕后宫中的妃子,朕定会好好待她,弥补当年的那份遗憾。”
慕容祯被这番话气得脸色一沉,他倏地站了起来,冲到朱成晋面前,厉声道:“你这是在趁人之危?”
朱成晋冷笑一声,“如果朕说是,你又能如何?”
慕容祯双眸微眯,露出阴险的目光。
“祯弟,你心里生气朕知道,但你也别忘了自己今日进宫见朕的目的。”他慢吞吞喝了口茶,“朕知道,凤姑娘就是于筝的转世,虽然朕对这个事实非常诧异,但心中同时又很欣喜。
“当年你给自己下了血咒,希望在有生之年寻到于筝的灵魂,朕真的很钦佩你的勇气。不过你最好别忘了,于筝当年究竟是为何而死,说到底,你在那出惨剧上,该承担不小的责任。”慕容祯向来我行我素,就不信他会永远善待她,要是他再次伤透转世的于筝……朱成晋在心中有了个决定。
“皇上,劝你做人不要太过卑鄙,不管她是于筝还是凤夕瑶,今生今世只能与我在一起。如果你一定要趁人之危,从中作梗,难道不怕天下人看不起你?”
他不怒反笑。“朕是皇帝,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换句话说,如果朕亲口告诉凤夕瑶,当今世上只有朕才能挽救她爹的性命,你猜,她会不会为了她爹,而答应做朕的贵妃?”
慕容祯冷冷瞪着他,久久不语。
“好吧,朕也知道这个提议的确有些过分。这样吧祯弟,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之间就来打个赌如何?”
“我不想和你赌。”
“朕都还没说赌什么,你就这么快的否决,莫非,你是怕输在朕的手里?”
慕容祯抿着双唇,狠狠瞪着他。
“时间有限,祯弟,如果你犹豫,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喔。”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祯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是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