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福分开后,祁勋丰一个人步行在小巷弄中,朝着外头的大马路走。他拿起手机打给司机,要他过来接他,电话还来不及接通,另一个巷弄忽然转出一辆车速挺快的机车。机车骑士看到他,也吓了一跳,龙头一偏往巷弄墙角撞去,而祁勋丰则为了闪避他同样扑跌出去。
幸好机车骑士只是轻微擦伤,连忙过来看看祁勋丰的伤势。“这位先生、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有没有怎样?”
祁勋丰坐在地上,头痛情况加剧,眼前的人影晃动得很厉害,他用力地甩着头想看清楚——
……刘福还在珠宝店等他去接她呢。等一下要一起去和池静夫妇吃饭……
很多画面一一掠过脑海,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先生!先生!”
祁勋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犹豫了一下,骑士帮他接起,“喂。”
“勋丰吗?我是耀东,你现在在哪里?”
“那个……他受伤昏过去了。我是差点撞上他的骑士,我现在帮他叫救护车,我们待会儿医院见吧。”
冯臻妍一身有型的风衣外套,里头则穿着单薄性感的黑色洋装。
这段时间她真的受够了,不能再这样忙下去——不!是被整得团团转却无所作为!
她收了祁芳明的钱来假扮孙宜苹的妹妹,目的是要和祁勋丰搭上线,最好能成为他的女友。男人的嘴巴在床上是最松的,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很多公司方面的机密,然后透露给祁芳明。
一开始她当然不愿意,可看到祁勋丰后,她心动了,毕竟他不是什么脑满肠肥的老头子,而是个多金帅哥,即使没收祁芳明的钱,有这样的对象,她也愿意试试。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的不顺利,祁勋丰对孙宜苹显然没有他们预估中的执着,反倒是对现任女友深情得多。
她正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反败为胜时,他竟出车祸撞坏了脑袋,忘了未婚妻刘福,倒是记得前女友孙宜苹!
她本来很高兴,觉得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但后来她才知道,他记得的是孙宜苹还是他秘书时候的部分,而不是他们交往后。
结论是,她一个堂堂女医师被迫得成为秘书,每天和她不熟悉的商业文件奋战,唯一的贡献就是偷渡了一些文件给祁芳明。
她觉得自己够努力了,偏偏祁勋丰永远对她不满意,看她的眼神像看害虫,挑剔她的程度像是把她放在显微镜底下检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是……输得很彻底啊!
而且,最近的气氛真怪,该说打从祁勋丰出院,再度因为跌倒而回医院后就很怪。
最近,祁芳明老是咳声叹气,她不明白那老头儿还有什么好叹气的?联合子公司的会计主管要掏空子公司的事不是进行得很顺利?放出祁勋丰车祸、脑袋出问题,导致联通股票大跌,他再要人趁机购入的事也很顺利,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该不满的是她吧!当了“孙宜苹”快一个月了,她除了被操得半死,和祁勋丰的感情完全没进展,实在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祁勋丰出院后,她三番两次提起要去他住所探望,全被他拒绝,再这样下去,她即使有什么美人计也没得使啊。可没想到昨天,她又打电话问说可以去探望他时,他居然说“好”
太好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她得把握机会好好表现。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就不信凭她的身段,祁勋丰逃得过她这一关。
顺利的通过层层关卡,冯臻妍进到祁勋丰的住所。一看到一身居家便服的他,她笑着说:“几天没见到你,有点担心呢。”
“我很好。”他神色有点疲惫,脸上的胡碴还没刮。
冯臻妍说:“好久没有为祁先生煮咖啡了,你这儿有器具吗?”
“有,厨房里有咖啡,也有咖啡机,不过我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喝。”祁勋丰看着她,心想她自己找上门也好,他正好也要找她。
这几天他和公司一些高层一直在开会,祁芳明掏空事件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准备正式收网了。
其实,在闪那部机车昏倒后醒来,他就恢复记忆了。他记起了所有的事,包括要和刘福的家人见面、自己出了车祸等,当然,他也记起了勇伯查出的事。
因此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陈耀东把勇伯拿去的文件拿给他,也亲自约他们至家中密会,商讨如何“清理门户”。
冯臻妍和孙宜苹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而且她会出现,又假冒孙宜苹的妹妹,也果然如他所料,和祁芳明有关系。
几年前玩了一次美人计,现在又来一次,还真不腻吗?他之前明明警告过祁芳明,别再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目前祁芳明的掏空案,物证人证都齐了,这几天他和集团高层也正讨论怎么处理这问题。这是自家人偷自家人的大丑闻,目前核心高层倾向要他把钱吐出来,将他踢出联通。
但他们给了机会,祁芳明却死不认错,不肯承认掏空案和他有关,更遑论把钱补回去。昨天深夜甚至还发了新闻稿,指称现任总裁祁勋丰出重大车祸伤了脑袋,才任由联通核心高层胡来恣意行事,意图将旧势力连根拔除,甚至刻意栽赃掏空一事。
洋洋洒洒的千余字新闻稿说得慷慨激昂、委屈沉恸,还将祁勋丰车祸后的诊断书一并付上。
这新闻一出,对联通是多大的伤害可想而知。他必须止血。
“那、那你……”冯臻妍原来的想法是边喝咖啡边月兑掉风衣,可看祁勋丰目前的表情,不太像适合她月兑下风衣的时机。
祁勋丰没空和她耗,他简单的说:“冯臻妍,是你该选边站的时候了。”
“咦?”她瞠目结舌。“你、你、你……”怎么知道她的身分
“我恢复记忆了,也知道你是祁芳明对我使的『美人计』,如果你需要更详细的说明,我会请陈律师影印一份给你看。”
她面如死灰,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让祁芳明完蛋我用不到你,可是,我若不想之后的日子三不五时有人假借神算之名暗算我,就得要你的帮助。”祁芳明的势力一次就可以在联通完全被拔除,可毕竟是老人家钟爱的儿子,谁知道之后他又会假借什么名义玩花招?
所以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拆穿那梁神算和祁芳明之间的“合作关系”,而要拆穿,冯臻妍可以是最佳人证。
冯臻妍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如同赤身**站在人前的感觉,难得通红了一张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选择,但是我保证,祁芳明自食恶果后,我也不会放过任何助纣为虐的人。”他冷笑的看着她。“所谓无欲则刚。冯臻妍,你身上把柄一堆,随便抓都一把,你要不要试试?我言至于此,你还有一些时间考虑。”
他转身要离开时,冯臻妍开口了,“我……我选择你这边。”
祁勋丰回头,给了个“算你聪明”的眼神后,下了逐客令。
冯臻妍走后,他才倒坐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打从恢复记忆起,他每天马不停蹄的找人密会,别人看来以为他在家中悠闲的养病,其实他忙到连睡眠时间都没有,足足有三天未阖眼了。
现在离召开记者会的时间还有约莫三、四小时,他是可以补个小眠,但比起睡眠,他更想做的事是……见刘福。
他在送她回家后昏倒又住院的事,他刻意隐瞒她,不想她担心,因为这些日子她心里的担子够重了。再则这几天,他也忙着处理空了一个多月的公事和内贼事件,忙到几乎分身乏术,见了她只怕也不能好好说话。
现在,在召开记者会前,他想见见她,看看她的笑。
他的福星!
“叮咚、叮咚……”
刘福打开门时,看到才数日不见的祁勋丰居然明显瘦了一圈,她十分不舍。“你够瘦了,三餐一定要正常吃啦。”这几天他也不知在忙什么,很难联络上,幸好他有传简讯告诉她自己很忙碌,待忙完就会来找她。
今早她打开电视,看到新闻在播报祁芳明发出的声明稿,担心祁勋丰的反应,曾打过手机给他,可他仍未开机。后来她想,现阶段祁勋丰还没想起来她是谁,自己过度关心好像也不太好。
普通朋友能为他做什么?如果时间回转到彼此还只是朋友的时候,她会被动的等他告知吧。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而他来找她了,她能给予的就只有好吃的东西、舒服的环境,还有……笑容,他最喜欢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刘福领着他进门,自咖啡壶中倒了另一杯咖啡给他一边笑问。
祁勋丰盯着她看。她的笑容对他真的很重要!明明该是心情不太好的时间点,她的笑却总能适时给他抚慰。对他而言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忘了?而且忘得这么彻底?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她的好手艺、甚至不记得爱过她!
他忘了这些,即使现在想起来仍痛,那么她呢?在他遗忘她的时候,她是怎么吞下那些苦楚?
陈耀东后来代她把戒指交还给他时,提了一些她说的话,其中几句令他印象深刻——
“……他在求婚时说过我的笑对他很重要,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是如果每天去看他,去感觉他的漠然和陌生,去看他对某个女人的情意,我真的笑不出来。
“人必须要让自己过得好,才能想其他,不是吗?现阶段的我,正需要让自己好好过下去。”
这些话如今在他听来,是加倍的难过。他并不觉得她是自私的,反而感觉得出她的情深。
因为知道她的笑对他重要,不管将来他记不记得她、会不会来找她,她都要能够让自己很好,让自己在最好的状态等着他,是她在那个时候唯一能为他做的。
被最爱的男人遗忘,大多数女人是以泪洗面、万念俱灰吧?可刘福不同,痛过、哭过后,她选择了他最爱的模样为他努力生活着。一样是等待,刘福更令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