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姊。“大姊,你、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我一见到祁勋丰,真的、真的会、会让他再也醒不过来吗?若真的这样,那我、我……”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刘苔嘴角噙笑。“谁告诉你,你是克夫命的?”
“祁勋丰的叔叔、婶婶,还有……祁家说是福星命格、打算让他们交往的冯小姐。”
刘苔有趣的扬眉。“这样啊,他们说你克夫可有什么依据?例如哪个神算批的命?或者是哪个命理大师说的?”
“只知道那位大师好像姓梁。”
这个姓?她对这个姓氏有点意见呢。回头叫人打听一下祁家的御用命理师是哪位,她找个时间好好拜访一下。刘苔心想。
“大姊,我可以去看祁勋丰吗?他会不会因此而更严重?”刘福追问。
刘苔认真的看着她,“小埃,你没有克夫命格,那些人的话不要当真。我虽没批过祁勋丰的命,可依他名字来看,这人不会短命。祁家人不让你见他,你就暂且别去,如果担心,可以请陈耀东帮你去探望。”
“可是……”
“就我听你姊夫和陈耀东说的,祁勋丰和祁家人并不合,他会对家人的安排没有意见,想必是尚未清醒或伤重到无法自主。你现在暂且别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我会尽早去会会那名梁大师,还你清白。”
刘福看着大姊,最后只好点头。
刘苔把妹妹带上车,心里盘算着陈耀东和祁勋丰熟,他父亲还是祁父的好友,也许会知道“梁大师”是哪位。
梁心居内——
梁一心正喝着上好的高山茶。这一斤上万的得奖茶口感滑顺,入口回甘、满口生津呢。
今天预约的客人刚好都没了,他难得清闲的休息一下。
他先嗅了嗅茶香,正要趁热就口,侧边的雕花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吓得他杯子一偏,烫得嘴巴红肿惨叫不说,还茶翻杯破,地上一片狼籍。
“啊——我的白玉古董杯啊!”十六万块就这样碎了,梁一心生气的起身,一生气声音就拔高,难听的破锣嗓子无所遁形,“外头是什么人?这样吵吵闹闹扰人清静”
“哎唷,这厮现在也懂得什么叫『清静』了呢。”刘德化笑嘻嘻的走过来,后头还跟了个身着古典白色旗袍服的清雅女子。
“你们是谁?”前面的老人他像在哪儿见过,后头的那名妙龄女子也好像有点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方才那声巨响是你们弄的吗?”
“正是。”
“你们……你们撞坏了什么?”那声巨响很大,他连忙走出门外查看,这一瞧,血压倏地攀高,“我的铁门怎么会有个大凹痕”
刘德化将挟在身后的实心铁棒往前一亮。“你问它。”
“你们、你们给我赔!要不然我就报警!”
刘苔一笑,“不错,以前看到警察还得躲躲藏藏,现在倒是敢报警了。”
梁一心心一跳,做贼心虚的看了眼这名清秀佳人。“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讲!”
刘苔不理他,走到正门口,站在门外不入内,反而端详起他门上的桧木匾额。“梁心居?稍懂得姓名学的命理师最常做的事——命中缺水补水,命中缺木补木,看来梁大师也是如此,你这个人没『良心』,所以相命馆才叫『梁心居』。”
“你这丫头真是太失礼了!你到底是谁?”明明不认识,可那对眉眼他却又不陌生。
“我吗?刘福的大姊。”
刘福?“啊!祁家无缘的孙媳?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找上门了。”他打量了她一下。“不就是为你那个妹妹出气来的嘛。唉,不是我爱说,令妹的命格……”他夸张的猛摇头。
“如何?”刘苔大方的走进梁心居内。
“我精研命理数十年,她还是我看过最糟的命格,克夫不说还会败家运、败家业,这样的命格不嫁人比较好。”
“喔——”
她尾音拉得很长,梁一心的心里忍不住发毛。
这样还能气定神闲?她不是该气得大骂他胡说八道,或该气焰顿消的请他帮忙吗?但是没有,她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的笑意益发明显,反倒是他气势弱了。
“那么敢问梁大师,我的命格如何?”
梁一心煞有其事的端详她。“面相不错,但性子太差,你这人常会因为冲动的性子惹祸。本来姻缘也不差,呃……却可能因为令妹的关系比较不好。我想你最好明哲保身一点,还是不要靠她太近,免得出问题。”
刘苔又是一笑,“套句咱们家刘德化的话,阁下果然是『神准』,不愧是『大师』哪。”
“嘿嘿!”知道他的厉害了厚?不过……刘德化?这名字他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呀?
刘德化笑道:“梁兄,这些话不是在夸你,而是亏你。我说的『神准』是神经病都比你准,『大师』则是大失所望的大失。”
“你!”
刘苔又道:“梁一心,你就这么点本事吗?说完了吗?说完换我说。”她看着他的面相。“少年坎坷一事无成,又想一步登天,招摇撞骗难成事,且恐有牢狱之灾。
“二十七至三十三颠沛流离,有家难归,只得落脚异乡。后遇贵人相助,有缘一探命理……可惜啊可惜,你终是辜负师父期待,学艺不精,唯独一张嘴厉害,才能成为所谓的『梁大师』。”
梁一心脸色铁青。“你、你……”这些事,自从师父替他改了新的名字、他利用一些关系替自己弄了个新身分,又加上整形后,就应该没人知道了,何以她会……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忽红忽白,这丫头那双眉眼既熟悉又陌生。
“五十至六十是你事业的巅峰,可是只消一年,走过六十这一年,你将由盛而衰,一无所有。”刘苔黑白分明的瞳眸澄澈干净,如同一面能映出自己身影的明镜。
这双眼他的确见过!梁一心心下一惊,月兑口而出,“你、你是当年的那名小神算”
刘苔微笑,“『神算』二字不敢当。我是很久以前你遇见的那个孩子。”当年她对逃亡中的他还有过一顿饭的恩情,也替他卜了个小卦,那是因为见他本性不坏,手未曾沾血,只是因为生活才随波逐流。当刘德化建议她报警逮人,她还是决定放了他,甚至建议他往东走,说最迟该年月底必会遇见改变他一生的贵人。
梁一心红着脸,久久说不出话来。在一个真正的神算面前假装神算,丢脸!他真丢脸!
刘苔坐在太师椅上,梁一心则垂首立于她面前,像是个做错事听训的孩子。
见他惭愧的模样,刘苔心里总算好过一些,毕竟当年她也算半昧着良心放走他。“所未的命不见得不可改,当年尊师低调而良善,一手龟甲卜算称得上难得,也算慧眼独具,照理说你能做他的传人,以资质要承其衣钵想必不是难事,可你却连皮毛都没有捡起来,尊师的失望可想而知。”
一想到恩师,梁一心红了眼。“……”
“你今年五十有四,若潜心命理、散财为善,从此以后仍可安分度日。看破名利,名利或许不散;看不破的贪嗜,大难临头谁也救不了你。”
“小姐、小姐您有难以想象的宽容……”
“我的宽容救不了你,你得自救。”她看着他。“咱们言归正传,我想知道所有祁家的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首先,我家小妹『克夫』这件事,是谁玩的把戏?”
“……事、事关职业道德,我、我……”
刘苔眯起眼,冷笑着,“职业道德?你招摇撞骗了一辈子,现在跟我谈『职业道德』?梁一心,我来找你算是给你机会,你想要自己的底被挖出来,或者我亲自上节目拆你的台?你真的要这么玩?嗯?”后者当然不可能,她很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不过拿来吓他是挺好用的。
梁一心吓白了脸。“不要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很好,现在可以放下你的职业道德,好好讲明白了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