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远了,祁夫人蹙起眉,“这么难说话……你想咱们的计划可行吗?”
“应该可行。”
“前阵子你不是听闻周董事对他很不悦?老实说,看他这副嚣张样,我还真希望有谁能挫挫他的锐气。”
“唉,周董是黑道漂白,在大企业里他如果还没收敛这种凡事快意泯恩仇的手段,早晚会出事。我也看那小子不顺眼,但却不会向周董靠拢,否则他一出事我一定受牵连。那一位大股东不是只会放话唬人的人,前阵子祁勋丰不就轻微骨折?他说是走路跌倒,我高度怀疑和周董有关。”
“小小的骨折能警告什么?公司新制不是照样推行?”
“是啊,所以一定还有后续。”祁芳明笑了。
“如果周董不小心把他玩挂了呢?那咱们的美人计还上不上演?”
“那就看那小子是注定栽在男人手上,还是女人手上了。”
“你这么有把握?我瞧美人计的美人的确是上等货色,不过祁勋丰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吗?虽然不太想替他说话,但他看来不太像会见异思迁的男人。”
“啧!你太不懂男人了。男人这一辈子最难忘的通常是初恋情人,而初恋情人又比不上另一种女人——为了救自己而死的女人。如果这两种情况刚好又是在同一个女人身上,那这男人这辈子永远忘不了她。”
“那……美人计的美人是?”
“刚好就是他忘不了的女人。”
“她……她没死”
“真的死了,没人可以死而复生。”
“那究竟是谁?”
“一个神似她的女人……不,根本是一模一样。”
美人计,也该是上演的时候了。
在刘福常光顾的大间水果行,祁勋丰这个大老板难得像个员工一样听命于人。
他拿着手机,依言来到一堆哈密瓜小山前。“……五颗哈密瓜,你打算做哈密瓜慕斯吗?”那是他爱吃的甜点之一。
刘福做的蛋糕几乎都不加香料,很多是直接萃取水果本身的香气,吃得出天然新鲜,他吃习惯后反而对外头的甜点少了兴趣。
“对。”刘福一面注意鲜女乃油的打泡状况,一面用电话指挥祁勋丰购物。
平常小绿会负责采买水果,可这几天小绿重感冒请假,水果缺了好几样。她正忙得不可开交,他打电话说要过来,她只得请他代买一些以应急。
“我的哈密瓜慕斯上要有很多鲜女乃油。”
“知道了。对了,顺便帮我买三盒大颗的草莓回来,请老板娘挑,说幸福艺术蛋糕要用的她就知道了。”
“草莓?”
“没错。这正是你克服心理障碍的大好时机,去吧。”说着,连刘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听到你在笑,刘福小姐。”
“哪有!我现在很忙,为了有时间和你约会而努力呢。”最近祁勋丰真的很神秘,一下要她的生辰八字,一下又突然要她拨出时间约会。
生辰八字?应该不是要合八字什么的吧,他不是不信这套?而且他们交往至今还不到一个月,也没那么急吧?刘福自顾自的傻笑,没注意打着鲜女乃油的机器转速过快,溅出了一坨正好命中她的脸,她回过神来,慌忙尖叫,“发了、太发了!不多说了,记得买草莓。啊——又来了……”
祁勋丰对着手机摇头失笑,这女人!
其实珠宝公司今天来了电话,说他订制的戒指在赶工,预计一个月后可以拿到。如果刘福知道近期他要求婚,会有什么反应?开心、错愕?还是生气?
重点是,她会答应吗?
交往的日子是短了些,那是因为先前彼此都不够诚实。不过有了前面好长一段时间的友谊当基石,成了恋人后,他便自然的觉得早该如此。
他会这样决定,并不是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而是他送回大宅给梁大师看的生辰八字果然被打回票,说什么刘福命硬福薄、克夫克子,娶这样命格的女人回家,家运注定衰败。
意料中的事,他没有失望,只是生气,气自己没事干啥把祁芳明的话听进去?
反正只要人不是他们选的、他们喜欢的,不是有背景的千金小姐,即使不是刘福,任何人八字一呈上一样命硬福薄、克夫克子。
去他的命硬福薄、克夫克子!打从和刘福在一块,先不说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就连事业也连带好运不断,连觉得没机会的生意都能意外谈成。
他早说过了,她是他的福星。
可刘福提前曝了光,而且还是他亲手所为,事情至此他不是不懊恼,所以得要先下手为强防范未然。
为了防止那些人阻止他不成,转而开始骚扰刘福,上演一些连续剧般的洒狗血戏码,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他尽快把她娶回家,断了那些人的妄念。而求婚前后,他也该找个时间拜访她的家人。
刘福说,她父母长期居住柄外,她上头有两个姊姊,二姊是很平凡的上班族,但做过很多“不平凡”的事,可对于所谓的“不平凡事”是指什么,他问过,她却只是笑一笑就打住不说。
至于她大姊,他曾听闻是个继承家业的风水地理师。可能她知道他讨厌所谓的“神算”,因此对于大姊也鲜少提及,倒是她大姊夫居然是池静
池静在生意上和他有些往来,如果没记错,那人也是不信鬼神的科学控一枚。
这倒有趣了,科学控娶一个堪舆师,其中缘由十分耐人寻味。
总之不管怎样,要娶人家的妹妹,他先登门拜访是一定要的。
眼见刘福吩咐要买的水果买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样,他走到结帐柜台想请老板娘拿草莓,篮子中的一颗哈密瓜却滚出来,他弯将它捡回篮子,起身时蓦地发现柜台前站了一名高瘦纤细的女子,有一头波浪长发,穿着高雅的套装。
隔着几步距离,祁勋丰望着那背影,心跳漏了半拍。
真像……明知不可能,可随着一步步接近,他心跳频率失了序。在距她约莫两三公尺时,女子拢了下长发,左手上有条美丽的银饰手链。
不是……她不是孙宜苹,宜苹对金属类的饰品过敏,戴久会起红疹。
他走了过去,听到女子轻声细语的说:“老板,有草莓吗?请再给我两盒。”
这女人也爱吃草莓?祁勋丰心头又是一跳。
老板娘笑哈哈的说:“我这里的草莓是正港大湖来的,有产地保证。”
“大湖来的啊?那一定很好吃。往年我有空也会去采草莓,我最爱采草莓了。”
两人又寒暄了什么,祁勋丰不再仔细听,他曾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实在不必为了一个背影、喜好神似的女人就这样激动。
女子结好帐转身,一个不小心撞到他手上满是水果的篮子,方才的那颗哈蜜瓜又滚了出来。
女子忙着帮他把哈蜜瓜捡起来。“不好意思,真对不起。”
“没关系。”抬眼对上女子满是愧疚的脸,祁勋丰脑袋空白了几秒。“你!宜、宜苹”手不自觉地抓着她的手。
“……先、先生?”
祁勋丰看着她,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来回梭巡,而后失望之情油然而生。不是,她不是孙宜苹,她看着他的神情是惊讶且有些慌张,半点找不到相识的感觉。
他放开了她的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女子笑了笑,“没关系。”
他点点头,走向老板娘,转述方才刘福交代的话。
听完后,老板娘低呼说。“啊?幸福艺术蛋糕坊要的草莓?糟糕,也没事先打电话来,最后的三盒都被刚才那位漂亮小姐买光了。”
“这样啊……”祁勋丰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刘福,方才那名女子闻声又折了回来。
“这些草莓先让给你吧,我改天再买。”
“可是……”
“我也好喜欢幸福艺术蛋糕坊的蛋糕。那个年轻老板的手艺很好,人长得可爱又和善,之前同事推荐,我去买一次后就爱上了。”
人家赞美刘福的手艺,祁勋丰听在耳里,比自己受赞赏更开心。他收下那三盒草莓、付了钱,难得的对陌生人展现和善的一面,“那就谢谢你了,改天你到蛋糕坊,我叫刘福请你吃蛋糕。这是我的名片。”
女子收下名片,也礼尚往来,打开皮夹要取出自己的名片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祁勋丰礼貌的代为拾起,眼角余光看到驾照上她的血型,而令他讶异的是,上头一张看似年代久远的相片。
礼貌上,他不宜对陌生人皮夹中的相片多注目,可那张相片他不陌生,甚至记忆犹新,因此才又多看几眼。
相片中有两个长相一样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模样十分清秀可爱,称得上美人胚子,相似的两人正开心地对镜头笑着。
“我有一个双胞胎姊姊叫孙宜臻,小时候出国旅行时走失了,我爸妈花了好多时间找过她,曾有一丝线索,但最后都失去下落。追查到后来,有几个说法,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好心人领养,也有人说她被卖到不好的地方。
我爸妈都宁可相信她是被好心人领养了,可我高中时妈咪走后,我爹地才告诉我,其实姊姊早就不在了,他怕妈咪承受不住打击,所以才骗她……”
记起孙宜苹曾说过的话,祁勋丰讶异不已。
“相片中的小女孩很可爱吧?左边是我,右边是我双胞胎妹妹。”
他抬起头看她,看来……孙父调查的消息只怕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孙宜苹的姊姊没有死,每一次她提到自己的姊姊,其实根本不用那么惋惜。
拿回皮夹后,女子抽了一张名片递给祁勋丰。
“原来是冯小姐。”冯臻妍,是名女医师。孙宜苹的姊姊果真是被好人家收养了,这对他们家人而言,是迟来的好消息吧?
他点了点头,又转向老板娘要结帐。
见祁勋丰没多加攀谈,视线甚至连一秒也没多落在自己身上,女子微眯起眼。
不久,她听见他接起手机,虽没法子看见他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明显非常愉悦。
“怎样?灾难结束了?是是是,都买齐了,草莓还是一位好心的小姐让给你的……”祁勋丰说话的语气多了好几分宠溺。“有啊,改天请她吃蛋糕吧。嗯,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等他结束了通话,后头的冯臻妍突然唤他,“祁先生。”
祁勋丰转过头,有些讶异她还没离开。“有事?”
冯臻妍说道:“方才你看到我似乎很讶异,除了抓住我的手之外……是我听错了吗?我好像听到你叫了一声『宜苹』?是这样的,我在七岁那年走失,之后辗转被养父母收养,长大后,我就一直想辨法找到亲生的家人。
“我从小就和双胞胎妹妹长得很像,有时连父母都会弄错,听你唤了声宜苹,刚好我的妹妹也叫宜苹……当然,这可能只是巧合,我却还是忍不住抱着希望。”她脸色犹豫的问:“你口中的宜苹,她姓孙吗?今年是不是二十八岁?”
祁勋丰神色严肃了起来。“她的确姓孙,今年二十八。美藉华裔。”
冯臻妍眼神一亮,喜形于色。“真、真的吗那么她现在可好?”
“她死了。三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你的父母也都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