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都城约莫五、六日的路程有座巫阳山,山上覆盖着葱笼蓊郁的林木,山中常年被漫天的白雾笼罩,尤其到了山腰处,雾气更浓,可见之处不到一臂之遥,加上山势险峻崎驱,因此即使是住在山下的樵夫与猎户也只敢到山脚附近,不敢贸然深入,唯恐一旦被浓雾所困,将迷途失足坠崖。
这日,却有两人丝毫不受浓雾所阻碍,步履沉稳的行走在崎岖陡峭的山一律上。
“还要多久才到?”抬头望着前方雾茫茫的山林,已走了大半日的莫雨澄忍不住出声问。
“约莫再半个时辰便到了,娘子累了吗?来,趴到为夫背上,为夫背你上去。”夜离微微曲膝,一脸讨好。
夜离自幼在这山里长大,他可凭着某种植物气味的指引便能知道该往何处前行而不至于迷路,那种植物是有人刻意栽下,一路延伸到某座山谷。
“我不”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脸色突变的夜离一把推开。
“当心!”
一头白色猛虎陡然窜出,朝两人直扑而来,来势凶猛。
奇异的是白虎背上竟然还坐着个人,那人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但眉毛胡须却全是雪白的,他大喝了声,“虎头,去咬夜离**,咬到晚上赏你一顿好吃的。”
白虎似是有灵性般,朝天吼啸一声,奋力朝夜离扑过去。
夜离利落的避开,朝白虎回了一拳,白虎及时躲开,宛如一名武功高手,纵跃扑抓之间极为利落灵巧,更令人吃惊的是盘腿端坐在它背上的人文风不动,沉稳得犹如坐在地面,丝毫没有在白虎奔跃之间给甩下。
莫雨澄看得惊诧不己,不知这一人一虎从何而来,她上前想帮夜离,但那白虎只对付夜离,丝毫不理她,令她无从下手。
“虎头,快点,给我狠狠的咬这孽徒一大口。”那人不停的指挥白虎追在夜离**后头,有几次惊险的只差一步就要咬到他。
夜离不停的回旋闪避,表情有些咬牙切齿,他扬了扬手上提着的那只大包袱,露出阴险一笑,出声喊道:“师傅,你再不叫虎头停下来,我便把这些特地搜罗来的陈年好酒全都砸了。”他抬起手作势要砸了手中的包袱。
“别砸!”黑发白须的男子大呼一声,抓了抓白虎颈子上的毛,喝令白虎停下来,炯然的双眸兴奋的紧盯着夜离手中的包袱,清瘦的脸容露出大大的笑意,“好徒儿,还不快快将那些酒交给为师。”
“这会不叫我孽徒,不唆使虎头咬我了?”夜离扬眉斜睨他。
“哎呀,为师太想你了,你这么久不回来,可想煞为师了,你就别跟为师计较了,快把酒交给师傅。”他跃下虎背,伸长手臂想取饼包袱。
“师傅想的只有酒,哪里会是徒儿。”深知师傅嗜酒如命,夜离好笑的将包袱递过去,事实上他与师弟每个月都会命人送一批酒给师傅,师傅从来都不缺酒喝。
“对了,师傅,我今日是特地带我家娘子来见师傅。”
月湍等不及的从包袱里掏出一瓶酒,立即打开饮了好几口,满嘴醇厚的酒香令月湍咧开嘴笑得开怀,这才抬眸打量了莫雨澄几眼,“她是你娘子?”
“小女子莫雨澄,见过月湍前辈。”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眼前这名黑发白须的古怪老者便是传言中的一代奇人月湍,她急忙肃容躬身行礼。
“眉目英秀,好好好。”月湍望着她点点头,连说了三声好,接着叮嘱,“下次记得多带些好酒来,我先回谷里去等你们。”
说完,一眨眼问他又骑上白虎,轻喝一声,白虎便有灵性的载着他如风般奔跃离去。
夜离牵着莫雨澄的手,缓步往白虎消失的方向而去。
“你师傅怎么一见面就纵虎咬你?”莫雨澄好奇的问。
“你知道师傅以前是怎么教导我和少尹吗?他在教会我们识字之后,便开始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考题问我们,若是我们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他便会将我们关进石室中,同时丢一些书进来让我们看,直到我们回答出令他满意的答案,他才放我们出来。”
想起幼时的事,他笑了笑接着再说:“有一次他又出了几道题目来考我们,结果我们题目解出来了,师父却迟迟不见踪影,任凭我们怎么叫都没回应,一直到石室的存粮已被我们吃光,我们饿了三天,饿得半死时师傅才出现,原来他竟是跑到隔壁山里去抢猴儿酿的酒去了,喝得开怀,都忘了我与少尹。”
莫雨澄听得瞠目愕然,有这样性情奇特的师傅,难怪会教出夜离这样任性的徒弟。“你师傅这么待你们,你对他曾心生怨言吗?”
夜离含笑摇头,“幼时不懂事时曾埋怨过师傅,懂事后便明白他是藉此在教导我们。”
两人说话间已穿越浓浓的白雾,走过一条小径,眼前豁然开朗。莫雨澄惊喜的发现底下是一座山明水秀、繁花似锦的山谷。
山谷的左侧有一处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屋舍,右边有道飞瀑从山壁直泄而下,注入底下的一条清溪里,浓浓溪水贯穿了整座山谷,谷内遍布着奇花异草,莺鸟的啁啾声充斥在山谷里,不时有白兔、牛、羊、羌鹿等动物低头在草丛里觅食。
“这里便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看见她眸里的喜爱之色,夜离语带宠溺,“是,你若喜欢,等朝中的事有了个了结,咱们便回来这里隐居。”
“好。”她颔首,望向他的脸漾开一抹温柔的笑。
晴光下,轻风拂过他们的发梢眉眼,两人的心犹如握在一起的手般密密相扣,再无间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