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沈大夫!”
“哪里,冷姑娘中毒未深,三日后毒性自会消失,现下老夫只是为冷姑娘下针,让毒性提早消除而已。”
“不论如何,素心还是要谢谢大夫。”
沈明山叹了口气。
“如今我最担心太保。”
闻言,冷素心一张美颜又添新愁。
此刻,她甚至怀念起马太保平日嘻皮笑脸的样子。
“难道,这世上竟无人能救太保?”
沉吟片刻,沈明山回道:“也许,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只是……”
“什么法子?你但说无妨。”
“其实,太保内伤之重,药石罔效,但是,若然有一位内家高手肯以其真气灌注于太保身上,打通他任督二脉再运转行气,老夫相信,如此一来,太保便得保一命。”
沉默片刻,沈明山又道:“虽然此法可救太保,但相反的,为他灌注内力的高手虽不至成为废人,却也会内力尽失,变成一个失去武功的普通人。”
“大夫是要我以内力救太保?”她轻轻地问出口。
沈明山叹了口气,抚须回道:“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老夫没有权利要任何一方做出取舍。”
冷素心轻蹙起眉头,默然无语。
沈明山悄悄地退出了房外。
冷素心心底十分挣扎……
师仇未报,又失去了玄阴真经,教她如何救太保?
即使她舍内力而救太保,想那白云騑如此阴毒,他日若然练成了玄阴真经的心法,定会斩草除根。
届时,她与太保皆难以活命。
正左右为难之际,一人来到房门口——
“冷姑娘……”开口的是刑原。
冷素心回首。“太保他……”
“大哥未醒,小凌正在他床边守着。”
心绪转了转,冷素心开口道:“是沈大夫要你来劝我的吗?”她走向他。
刑原怔了下。“劝什么?”
冷素心盯住刑原片刻,续道:“没什么。”想来,沈大夫仅对她一人提起救太保的法子。
“我来,只是想完成大哥的嘱咐。”语罢,刑原由怀中取出一物递向冷素心。
冷素心一见,浑身震了震,伸出微颤的双手取饼东西。
“玄阴真经怎会在你手里?”即使少了黑色的外皮,她仍可一眼认出首页之上,师父亲绘的人像图,上头清楚的标示着人体每一处经脉穴位。
刑原回道:“昨日交给白云騑的那一本心诀是假的。”
“你——”
“冷姑娘,其实大哥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好人,除了对冷姑娘你一片痴心,还不忘为你报师门之仇,可谓用心良苦。”
“为我报师仇?”美目微透讶异之色。
“是呀,半个月前我与小凌陪同大哥到岩洞中取玄阴真经之后,大哥便领我二人到一处隐僻的农舍,还亲自到县城请了两位书院的读书人帮忙造一部假的玄阴真经。”
“那……白云騑手上的那本是……”
必忆上了心头,刑原忍不住微笑道:“为求逼真,大哥仅拆下书皮充作外页,之后的内容则请那两位读书人仿造令师的手法,一个写心诀,一个画人像图。”
“那里头写的是什么心诀?”白云騑不是等闲之辈,滥芋充数的假造之物,绝不可能骗得了他。
刑原想了想,回道:“大哥说是什么……什么玄冥真经!冷姑娘知道吗?大哥说了,凡练此心诀之人,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归西,真的吗?”
冷素心瞧住了刑原,好半晌没说一句话。
“冷姑娘……冷姑娘?”
“不错,太保说的一点都不错,练了玄冥真经者,最终将一命归西。”她一字字说着,每说一句心口便犹如被针扎一下。
想不到师父当年为了怕白云騑那逆贼回雪山夺取玄阴真经而倾尽心力所创的玄冥真经,到头来竟由太保之手来完成师命,惩治了白云騑那忘恩负义之徒。
而她传授太保玄冥真经原只是为求活命,顺道除掉一个可恨的轻浮男子,孰料……竟造就今日的结果!
莫非世事终有天意,善恶到头自有赏罚?
当下,冷素心对刑原开口道:“你去告诉沈大夫,就说太保有救了。”
刑原再次一怔,“怎么救?”
“去问大夫吧!”语罢,她越过刑原,走出房门外。
刑原回过神来,心头一喜,直往沈明山药斋而去。
“马大哥……马大哥……”沈芳葶坐在床榻之前轻轻叫唤。
见他面色灰白,渐呈死气,沈芳葶忍不住落下泪来。“马大哥,你不要死……”她哀伤的轻喃着。
贾凌在一旁也忍不住办了眼眶。
与大哥结拜时日虽然还不长,但不知为何,兄弟三人就是投缘,如今见大哥性命垂危,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心中真是难过至极。
“沈姑娘,大哥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死。”贾凌开口道,终于忍不住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一切尽落入冷素心眼底。
“你们哭什么呢?太保绝不会死。”她缓缓走入房中,绝美而清冷的脸上挂着少有的浅浅笑意。
“冷姑娘,你——”
“放心吧!太保会活得好好的。”停了停,美目落向沈芳葶脸颊未干的泪痕,若有所思地轻言道:“将来,你们定要对他好一点,答应我!”
两人互望一眼,随即点点头。
冷素心再次微微一笑。“现下,你们全都出去,守在房外,未得我出声回应,不许任何人进房来,明白吗?”
沈芳葶和贾凌虽觉奇怪,却只能依言退出房门之外。
“不知道冷姑娘要做什么?”沈芳葶瞧住贾凌。
“放心吧!冷姑娘是我大哥的师父,一定不会加害大哥。”
沈芳葶轻轻点点头。
须臾,刑原与沈明山亦来到房门外——
“小凌,你们怎么没陪着大哥?”
“冷姑娘来到房里,还让我们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
沈明山点点头。“我想,冷姑娘一定是决定以自身的内力来治太保的内伤了。”
“真的吗?这么说来,大哥一定有救了?”刑原与贾凌均面露喜色。
“是不是有救,还是未知之数,须等冷姑娘出来之后才有答案。”
“那,为什么咱们不能进去呢?”贾凌问道。
“此时此刻,冷姑娘正以自身的内力灌注于太保体内,与练功之时一样,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外力干扰,否则轻者受内伤,重者内息错乱,七孔流血而亡,不得不慎!”
闻言,人人均静了下来,明白由此刻开始,是大哥与冷姑娘生死交关的时候。
“他们需要多久……才会出来?”沈芳葶问道。
“这个爹也无法确定,总之,由现下开始,咱们就全心为他们二人守候吧!”
“嗯!”三人均轻声相应。
眼见日已西斜,房中仍无一丝动静,沈芳葶忍不住开口——
“爹,真的可以吗?他们会不会……”话到唇边,又硬生生地吞回。
“葶儿,别着急,爹相信冷姑娘师徒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等待吧!”沈明山瞧着女儿,心中渐渐升起另一层忧虑。
看来,葶儿似乎对太保动了芳心。
然而明眼人一眼便知太保对冷姑娘一片痴心,真不知葶儿的一片心意该寄予何处……
翌日清早,房门缓缓地开启,出来的竟是马太保!
“马大哥!”沈芳葶欢喜地上前。
“大哥你……你不要紧了吗?”刑原与贾凌亦迎上前来,满面惊喜之色。
马太保轻轻掩上门扉。“我已经没事了,很抱歉让各位为我担心。”事实上,他此刻体内真气丰沛更甚以往,一双灵活的俊目迸放精厉的光芒,真正成为一个内家高手。
沈明山这才明白为保玄阴真经,马太保在短短时间之中,由死到生,整个人不但改变了体质,更凝歛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精神特质,足见,玄阴真经果真是一部武学宝典。
“冷姑娘呢?”沈芳葶问道。
“师父为我疗伤之后,可能是太累了,现在正睡下。”提起冷素心,马太保精厉的双目顿时变得柔和。
看来,他还不知道冷素心为了救他而耗损自身的元真!
“待会儿,老夫熬些调理身子骨的汤药,你趁热让冷姑娘服下。”语罢,沈明山招来婢女阿金,一同前往药斋。
马太保精神大好,偕同刑原、贾凌与沈芳葶来到前院谈笑。
师父愿为他疗伤,这表示她真的在乎他,马太保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活。
来了古代这么久,直到如今,他才觉得留下来未必是坏事,至于能不能回到现代,已经不再重要了。
“来,太保,这药端去给你师父喝。”沈明山将药碗递向他。
“多谢大夫,这几日来,我瞧师父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幸亏大夫医术这么高明。”
沉吟片刻,沈明山唤住了门口的马太保——
“有件事,老夫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有什么就说吧!我这个人大夫该明白,不爱拐弯子。”
“事实上,冷姑娘这几日身子虚乏,并非太保你所想像。”
“师父……她……她怎么了?”不知为何,马太保心中有种奇怪的不安。
“当日你受的内伤极重,若非冷姑娘舍却元真为你打通全身穴脉,你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什么?大夫的意思是……”
“冷姑娘为了你,如今真气耗尽,成了一个失去武功的普通女子。”
闻言,马太保手上一松,药汁洒了一地。天——
必过神后,马太保直奔了出去。
当他来到冷素心房中之时,房里已空无一人。
“师父……师父……”他心惊地冲出房外大喊。
“怎么了?大哥。”刑原与贾凌闻声而来。
“你们看见我师父了吗?”
“没有。”
马太保丢下两人,在房舍里里外外全找过一遍。
渐渐地,在他心底已经明白,师父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三日之后——
“大哥真的要走?”贾凌不舍地开口。
“别担心,只是暂别,咱们兄弟还会再见面的。”马太保双臂一展,将刑原与贾凌双双勾向自己,三人紧紧拥在一起。
“我和小凌可以陪大哥一块儿去找冷姑娘。”
“不,你上有高堂,不宜远行,况且我亦不知师父人在何方,这一去也许三个月,也许要三年,你和小凌还是留下来照顾大娘,明白吗?”
两人点点头。
“沈大夫那里——”
“大哥放心,咱们会告诉沈姑娘的。”
“谢谢你们!”
“大哥多保重。”
“你们也一样。”他一向不擅与人话别,不知此去何时才能再与他俩相聚?
版别了兄弟,马太保独自踏上寻人之途。
九个月后
武林盟主白云騑一夜经脉俱断,惨死在白云山庄的剑虹轩。
丧礼上,但凡武林之中稍具名望者,都聚集在山庄里。
一场丧礼,很快的变成了推派暂代盟主之位的议会,真正为白云騑之死而伤怀者,竟无一人!
正当众人陷入勾心斗角的名利之争时,一名黑衣女子缓缓地来到灵堂之前。
仆役上前燃香。
“不必了!”女子清冷的嗓音自她那遮住半边脸的黑纱之下透出。
仆役微讶,倒也不勉强女子祭拜,默默退回一旁。
女子在灵堂前站了会儿,之后缓缓地离开山庄,来去之间几乎无人察觉……几乎!
当女子正欲步下下山的阶梯之时,一道低醇的嗓音徐徐由她身后传来——
“师父!”开口的人正是马太保。
守株待兔也许是最笨的方法,但有时也会奏效。
找了她大江南北,最终,竟还是在初遇之地找到了她。
女子身子微微一震,头也不回地步下阶梯。
“师父当真不认太保?”忧伤的嗓音直逼她身侧。
“公子认错人了!”女子目光落向远方,未瞧上他一眼。
闻言,马太保索性挡住她去路,逼她与他目光相对。
“我找了你好久!”
女子瞧住他,良久不语。
“让我走吧!”她终于轻轻开口。
“不,我不让,除非你把话说清楚。”他执拗地道,俊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你何苦如此!”
“我只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舍却元真救我?”
“因为你为我报了师仇,所以我以内力作为还恩情的报偿!”
“就这么个理由?”浓眉渐渐聚拢。
“不错!如今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她答道,举步要走。
“别离开我!”他拉住她的手,并缓缓解下她的面纱。“如果,我请求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会答应吗?”俊目直盯住那一张教他魂牵梦系的容颜。
“你我终究是师徒。”她回答。
“我不在乎!”俊目闪闪生光。
“你……一点也没有变。”
“对你的心意也永远不会变。”他坚定地道。
“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我曾差一点害死你?”
“如果你心生愧疚,我不介意让你以身相许。”
“你——又油嘴滑舌了。”美目瞪视着他。
下一瞬,马太保忽地将她扯入怀中,吻上她的唇瓣。
“嫁给我!”他在她唇畔轻喃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女孩子最爱人哄,古今都一样。
“你——”
“不许你拒绝我,记得吗?我已瞧过你的身子,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他软硬兼施,再次封上她的檀口。
这一次,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不再抗拒他的吻。
终于,冰山开始融化了。
“嫁给我!”他凑近她耳边,轻轻吮了下她雪白圆润的耳珠。
冷素心面颊泛红,屏住气,轻轻地点了头。
马太保松了口气,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哇!懊软!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鲜血再度自他鼻端流下。
冷素心白他一眼,火烧着脸,挣月兑他而去。
“喂!娘子,等等我……等等我啊……”马太保抹去鼻血,边追边喊。
他知道自己真的心甘情愿留下,一生与她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