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日一大清早,舞秋在鸟儿啾鸣声中清醒,睡眼迷蒙的她脑袋混沌,发现眼前所见是宽广结实的胸膛,古铜色的长臂轻松搁放于腰间,她的头不是枕在枕上,而是枕在另一只手臂上,抬眼看,见到坚毅的下巴冒出点点胡渣,充满男人味,再往上看,即见傲哥哥放松的睡脸。
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明,想起了昨夜的事,昨晚就寝时,虽然已与傲哥哥互许终身,但她仍会为帐内仅有一张床而苦恼,傲哥哥二话不说将她抱上床榻,羞得她心漏跳好几拍,心想莫非他想付诸行动,直接让她成为他的妻?
她惊慌到手足无措,结果傲哥哥抵着她的额,低声笑着对她说:“别怕,我只是想拥着你睡觉,就只是睡觉,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分不清是松了口气,抑或是感到失望,她略微僵硬地躺在他怀中,以为两人相拥在一块儿,会让她紧张到睡不着,傲哥哥看出她的慌乱,大掌轻抚她的背脊,帮助她放松,结果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倚躺在他怀中,仿佛是自天地开辟以来就合该如此。
昨夜因为他,她睡得特别香甜,对明珠公主突来造访一事也未记挂在心头。
嘴角嚅着暖暖笑意,葱白食指调皮点上他俊挺的鼻尖,接下来点上他飞扬的剑眉,画过他的发,最后停留在他好看的唇上。
指尖如同羽毛轻飘,有一下没一下俏皮轻点,唇角无声满足一叹,她喜欢看他的睡颜,如此放松,如此惬意。
“怎么办?我好像愈来愈爱你了,傲哥哥。”舞秋下意识地低喃。
春意融融的眼儿深深凝望,情不自禁倾靠上前,粉唇宛若蝶翼轻刷过薄唇,旋即喜中带羞地退开来,笑意盈盈,将这事儿偷偷藏放在心里,不让他知道。
本来应该在熟睡的男人,竟猛地睁开了眼,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女人家的小小心事及偷亲他的小动作皆被他发现,教她羞窘得娇嚷。“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醒来之前就醒了。”低哝的嗓音有着满满笑意。
“讨厌!那你为何不睁开眼?害我以为你还在睡觉。”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脸埋在温热的胸膛,真想一辈子都不要抬起头。
“幸好我没睁开眼,否则就不知道你是如此爱我。”爽朗的笑声震动胸膛。
大掌想将怀中红透了的可爱小脸抬起来,但已羞赧到快燃烧的小脸不从,更加用力埋着,坚持不抬起,发出沮丧的声音,挥手打开讨人厌的大掌。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抬头?”他打趣问。
“对。”
“不怕会气闷?”
“不怕。”她的声音闷闷的,经由他的提醒,这才发现她好像埋得太深,真有点快吸不到空气,想了下,悄悄抬上来些。
“你不怕,我可是会心疼,小傻瓜。”他不顾她的娇羞,健臂轻松一搂,拥着她坐起身,顺带将她抱高,让她不至于气闷到头昏眼花。
“我才不是小傻瓜。”想要再压低身体,将脸埋进他怀中,偏偏他不肯,使她懊恼的捶他一记。
心情畅快的君傲翊满心满眼全都是她娇憨的模样,勾扬的唇角不住上扬。“好,你不是小傻瓜,你是我的心头肉。”
醉人的甜言蜜语将她哄得服服贴贴,她开心得格格娇笑,以鼻尖轻搔他的鼻尖。
突来的亲密举动,使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沉诱人,且逗出一串浑厚沙哑的笑声,长指捻起她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撩至她肩后。“不过一码归一码,该算的帐总是得算清楚才行。”
舞秋先是感到纳闷,偏头瞅着他,突然间明白他所指为何,杏眼立即圆瞠,双手下意识急忙护住,谨慎问:“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你只带着春雨和铁爷爷就离京来大漠,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你都不该那么做。”虽说是为了他,可他就是不要她冒险。
“但是……”她试图为自己辩解。
他严厉的板着脸。“没有但是。”
舞秋气鼓了双颊,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推开他的胸膛,要从他的腿上下来,可傲哥哥的动作比她更快,下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当她了悟时,整个人已趴在他膝上,她惊得顾不得自尊扬声求饶。“傲哥哥,不要!”
“要。”此刻君傲翊彻底展现他的铁面无私、冷酷无情。
“我会痛。”她可怜兮兮求着,企图软化他的决心,直觉却告诉她,这一招似乎不管用。
“就是要让你痛,你才会记取教训。”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皆不容妥协。
“傲哥哥,你不是才说我是你的心头肉吗?”眼见他就要“痛下毒手”,她连忙提醒他。
“正因为是心头肉,才更要严格执行。”不通融就是不通融,任她说破嘴也没用,且在她尚未来得及防备时,右大掌已高高举起,以会让她感到疼痛却又不会伤到她的力道,开始严惩。
舞秋委屈的痛叫了声,其实她也知道他并未真正下重手,但真正受损的是她的自尊,她抿着唇,胀红了小脸,右手成拳捶着床上的被褥。
君傲翊看见她使小性子,差点笑出来,可为免被她发现,他维持一贯的刚正不阿,不疾不徐继续打。
挨着痛,心底偷偷月复诽着,骂过他一遍又一遍,气得她发出挫败的小小怒吼。
她那一点都不符合身分的小小怒吼,崩解君傲翊严肃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咧嘴无声笑着。他足足打完十下才收手,将她抱起来,重新坐回他的大腿上。
舞秋抚着,恶狠狠瞪他,瘪嘴推他。“放开。”
“不放。”他轻松惬意的圈住她的腰肢,轻弹了下她气鼓鼓的女敕颊。
“难道你看不出我在生气吗?”她拍开他的手,气得横眉竖目。
“看出来了。”他回得轻松,压根儿就没将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他那不以为意的态度彻底激怒她,她恼火的继续推着不动如山的讨厌鬼,低嚷。“既然看出来了,还不快放手。”
“我就是不想放。”他摆明了要当无赖。
她抖颤着手指控。“你、你、你欺负人!”
“就爱欺负你。”飞扬的嘴角,笑得比地痞流氓还要可恶。
舞秋被他一句句堵得节节败退,一双美眸愈瞪愈大,懊恼的怒吼了声,用头撞他的胸膛。
不庄重就不庄重呗,反正她就是生气了。
她这一撞逗出他一长串愉悦的畅笑,坚硬的胸膛一点也不疼,他反倒是担心起她,他笑着揉着她的头顶心问:“你的头疼不疼?”
这句问话带着浓浓的怜惜,总算让她心里好过多了,但她仍是半抱怨。“头不疼,疼的是……呃,总之,你不该那样打我。”
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大姑娘,小时候连爹娘都不曾打过她的**,他怎么可以随便打她?
“我也不想打你,只是你让我好生气,我是如此爱惜你,你怎可不爱惜你自己?你跟在我后头出京,你爹娘可知情?”他长叹一声,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上,要她感受其下为她激昂跃动的心。
“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实在是太想你,在确定你我的心后,我们就一直分离,我不想再与你分开,所以,我来了。我爹娘完全不知情,我仅留了一封家书禀告他们,便带着春雨偷偷离开。”她投入他的怀中倾诉情衷,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神情黯淡。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我没有很想你。”
“什么?”舞秋脆弱的芳心受到不小伤害,娇俏的脸儿瞬间失望垮下。
他无视她受伤的表情,继续道:“我真的没有很想你,仅是会不由自主的想我不在你身边,春雨有没有帮我好好照顾你,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是否变清瘦了;看到路边绽放的各色花朵,我会想,这些花开得如此灿烂缤纷,你一定会很喜欢;当我仰望青天,眼睛所见的每一朵白云都变成你的模样;当清风徐徐吹来,送来绿草与泥土的芳香,我会想你应当会喜欢这些带着香气、自由自在的风儿;我真的没有很想你,没有。”
他的字字句句显露出强烈思念,原来他也如她想他般想着她,她的心涨满感动与喜悦,开心且激动的捧起他的脸,胡乱在他脸上印下一记接一记的亲吻。
君傲翊被她吻得心花怒放,笑得意气飞扬,就在他感到意犹未尽,想要给她一记湿热且狂野的亲吻时,帐外传来声响。
“小姐,我打了盆水进来侍候你梳洗好吗?”春雨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在外头等候了一会儿,心底琢磨小姐和君少爷应当已经起身,这才出声请示,以免撞见不该看的。
心旌意动的君傲翊不理会春雨的请示,彻底热吻过小舞后,这才尽兴抱她下床,以沙哑充满诱惑的嗓音低声道:“春雨来了,我们先梳洗吧,晚一点就要拔营出发。”
被吻得意乱情迷的舞秋眼神娇媚迷蒙,脑袋瓜如同被水漫过糊成一片,无法思考。
她那犹沉浸在激情热吻的神情成功取悦他,他伸出拇指温柔抚向被他吻得红淞淞的女敕唇。“春雨要进来了。”
浑厚好听的嗓音透过耳朵传达进脑中,舞秋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噢,好。”
君傲翊得意低笑,扬声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的春雨掀帐入内,端着水盆来到两人身旁,准备侍候两人。
舞秋清了清喉咙,企图不着痕迹地以手当扇,扇着不住发热的脸颊,以自认为平稳的声音,不看春雨,改看着一旁的屏风道:“搁着吧,我来就好。”
“是。”春雨低垂着头,将水盆与方巾摆好。
待觉得脸颊不再发热,舞秋走到水盆旁,挽起衣袖,有如小妻子般服侍傲哥哥梳洗。
“春雨,小姐饿了,你去准备早膳端进来。”君傲翊边擦脸洗手边吩咐,不让心爱的小女人饿着。
“是。”春雨屈膝一福,退出去为两人准备早膳,临去前偷偷瞄了两人的互动一眼,见小姐如同妻子服侍自个儿的丈夫般对待君少爷,不由得暗忖昨夜小姐是否与君少爷已有肌肤之亲,愈想愈有那个可能,想到这儿,一张脸登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猛拍双颊羞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君傲翊发现春雨临去前那若有所思的一眼,明白春雨在想什么,模了模鼻子低笑。
“你在笑什么?”正准备为他着装的舞秋一脸纳闷。
他瞅着她迷茫的表情,笑得非常坏。“我在笑你。”
“笑我什么?”被吊足胃口的舞秋眉一挑,不懂自己哪里好笑来着。
“笑你完全没发现。”
“发现什么?不许你再吊我胃口,快点说。”
“春雨方才离去前看了我们一眼。”
“春雨看我们那有什么好笑的?”她还是不懂。
他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她在想,昨儿个你我是否成了真夫妻。”
闻言,舞秋的脑袋瓜瞬间轰一下,双颊迅速窜红,张口欲言,偏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唯有孩子气的跺脚转身离开,躲到屏风后,让他瞧不见,才娇嗔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自个儿着装呗。”
她的反应完全在君傲翊意料之中,他双手盘胸,朗声哈哈大笑。“君傲翊谨遵妻命。”
豪迈快意的笑声充斥在帐内,使躲到屏风后的舞秋嘴角跟着扬起美丽的弧度,心头暖洋洋,满是喜悦。
许是愈来愈接近契丹部族皇帝与后妃居住营帐的斡里朵,又或者是因为苑舞秋的出现,令脾气本就不好的明珠公主行为变得更加暴戾乖张,像只发了疯的野兽,随时随地都在咬人。
日正当中,送嫁队伍停下来休憩,才刚歇脚没多久,便又见一名宫女泪流满面被拖出去挨板子。
所有人听见宫女哭饶的乞求声,全都爱莫能助,感叹摇头。
舞秋面色凝重走到傲哥哥身旁,语重心长道:“难道都没有人能阻止明珠公主的恶行?”
凛着脸的君傲翊摇头,指出不容反驳的事实。“她是公主。”
“再这样下去,所有太监宫女都会被她杖打致死,他们何其无辜。”明珠公主的恶行令人发指,偏偏她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眼下根本没有人动得了她。
君傲翊抿着唇沉默不语,能救的他都会尽量出手相救,偏偏明珠公主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他得想个办法阻止公主肆无忌惮残害他人才行。
舞秋见他若有所思,心知他正在琢磨这件事,不管他想出什么法子,明珠公主断然无法再任意妄为,这件事无须她再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