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呆愣良久,盛清华终于有了反应。“你、你知道我是……我是……”
“是个姑娘。”綦毋昊好心的替她说完。“对,我知道。虽然你的言行举止有点粗鲁,实在不像个姑娘家,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你的身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说过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是你们声音太大,如果不想让人听见,那就不要那么大声嘛!我很无辜耶!被你们吵得不能休息,现在还要受你们的质问。”
“这么说来,是我们的不是了。”綦毋昊轻笑。
“你知道就好。”盛清华点点头,觉得这人还算明理。
“盛姑娘孤身一人打算上哪儿去?”綦毋昊问。
“不关你的事。”盛清华不理会他,一来,她现在最不信任的就是人。连最亲的人都会背叛她了,更何况是陌生人,信不得呀!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当初离开家门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慕名已久的西湖一游;至于接下来的事,她还没考虑那么多。
“姑娘此言差矣,方才姑娘无意间探知我綦毋会的秘密,你说,我会让你这么轻易的离开吗?”
“秘密?什么秘密?我哪有听到什么秘密,你不要胡说!”盛清华莫名其妙的瞪着他。
“方才在隔壁房中的一切就是秘密,你看到了,不是吗?”綦毋昊逼近她一步,对于捉弄眼前这个娇俏又有点憨直的美人儿很感兴趣。
“你想怎样?你刚刚说过不杀我的!”盛清华又退了两步,直到身子抵住墙,再也无路可退。
“我想请姑娘到綦毋会作客,姑娘意下如何?”綦毋昊再往前跨一大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
“綦……綦毋会?那是什么地方?”空气似乎突然没了,盛清华觉得呼吸困难,双眼盯着只离她寸许的宽阔胸膛,说话又结巴起来。
“等你去了就知道,我不想坏了你的兴致。”綦毋昊故意说得暧昧不明,看着她突然升起的恐惧让他觉得有趣。“你今晚就好好的休息,明儿个一早,你就必须和我回綦毋会去。”说完,便留下盛清华一人,领着左右护法离去。
盛清华愣了一下,匆匆的关上门,还上了闩,顺道四处检查窗户,确定都闩上后,她才安心的回到床上,抱着棉被思索。
那个綦毋会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一个就连想像都会吓坏她的可怕地方,不然那个綦毋昊不会说出那种话。
不!她死也不去!
她要逃……对!立刻就走!
跃下床,她立刻收拾包袱。
不,不对,他必须等他们睡着了以后再逃。
于是,她窝在墙洞上偷窥隔壁房的动静。
他们在喝茶,不一会儿,那两尊门神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再没多久,烛火熄灭了。
败好,再等一下下,等他们睡熟了,她才好逃命。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盛清华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离开了客栈。
“真想不到这傻姑娘还挺有耐性的,你们说是不是?”綦毋昊笑看着那消失在黑暗中、偷偷模模的背影。
“魁首,要属下跟下去吗?”右护法常无咎站在綦毋昊的身边。
綦毋昊摇摇头。“不,我自己去。”他扬起一抹飘忽的笑,眼神充满兴味。
盛清华,柳扬山庄盛沧海的女儿,的确是个好玩的对象,得来全不费工夫,有如天赐的礼物,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逃离他的身边呢!现在的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定了亲。
游戏,现在才要开始。
“唷,兄弟们,你们看看我找到什么?”一个醉汉在撞到盛清华后,猥亵的看着面如冠玉的他,招来同伴准备玩玩。
“你们做什么?让开!”盛清华惊慌的退了一大步,因那呛鼻的酒臭味而蹙眉。
“哇!懊一个美男子。”甲醉汉惊叹。
“嘿嘿!咱们玩了那么多女人,就是没玩过男人。”乙醉汉搓着双手,垂涎的吞了吞口水。
“对啊!这么美的人,不玩玩真是可惜。”丙醉汉也缓缓的靠近,一脸yinhui的神色。
盛清华不敢相信的听着他们的言行。他们当她是男人,却依然想非礼她,这是什么世界?
“喂,搞清楚!我可是男人,和你们同样是男人耶!”盛清华刻意以低沉的声音大喊。
“我们知道,既然你是男人,就不必太在乎贞操,陪我们玩玩吧!”甲醉汉嘿嘿直笑。
“无耻!”盛清华怒喊。
“无耻?呵呵,兄弟们,他说我们无耻耶!”
“美人儿,我们是不是“无齿”,就用你的丁香小舌来帮我们检查检查吧!”
“下流!”盛清华又退了一大步,四处张望,寻求月兑身之道。可夜渐渐深了,街上除了三三两两的寻春客之外,就剩这些醉汉了。没有人愿意惹这种麻烦,难得经过的路人,也都视而不见,甚至撇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无路可逃之下,盛清华被几名醉汉逼至死胡同里。
“难道你们眼里都没有王法了吗?”盛清华双脚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法?哈哈!我们就是王法。”甲醉汉扑上前,不料手脚不听使唤,让盛清华有机可乘的闪了开来,而甲醉汉却扑跌在地上。
懊恼的咒骂两句,甲醉汉摇摇蔽晃的站了起来。
“兄弟们,你抓他的手,你抓他的脚,等我上完后再轮你们上。”甲醉汉指挥着其他的人。
“为什么要你先上?我想先玩玩,我的小兄弟已经忍不住了。”乙醉汉抗议。
“不行,我先来,你们看看,我的老二都快爆了。”丙醉汉也不甘落人后,翻开裤裆亮出证据,让他们知道他所言不虚。
“人是我先看到的,当然由我先上!”甲醉汉早已心痒难耐,这种货色百年难得一见耶!
“胡说,我先上!”
“我先才对!”
正当三个醉汉僵持不下时,蓦地,一道声音从他们上方传来:“三位,需不需要我来主持公道啊?”綦毋昊双手当枕,跷着脚躺在围墙上。
“綦毋昊!”盛清华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声音,惊喜的大叫。
綦毋昊一个翻身跃下围墙,立在三名醉汉与盛清华之间,落地不兴尘,宛如飘然仙人般。
“哎哟!美人儿看到我似乎非常高兴呢!”他背对着三名醉汉,只顾着和盛清华调笑。
三名醉汉藉酒壮胆,色胆包天,对着綦毋昊的背影怒斥:
“臭小子!想活久一点的话就识相的滚开,老子会考虑饶了你。”
“奇怪,我怎么听到有狗在吠?”綦毋昊佯装掏掏耳朵,对着盛清华眨眨眼。
盛清华噗哧一声,笑不可遏,方才所有的恐惧全都消失无踪。
“可恶!你找死!”
醉汉们哪堪受辱,一哄而上,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顿教训。
綦毋昊手一扬,袖一扇,便见三名醉汉惨叫一声的往后飞去,狠狠的往墙壁撞去,而后瘫软在地上,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起身了。
“哇!”盛清华捂着嘴惊叹,好厉害的功夫!
“觉得我很厉害?”綦毋昊弯下腰微笑的和她面对面。
“嗯。”她猛点头,真的好神喔!
“刚刚你也是很高兴见到我吧!”綦毋昊的笑容变大。
“对啊!幸好你及时出现救了我,谢谢。”盛清华老实的说。
“既然很高兴见到我,又知道我很厉害;那么,就不要再妄想能够逃离我了,知道吗?”綦毋昊说话的同时,笑容更大了。
一张笑脸却不见明朗,只传来阴森的气息,让盛清华只能愕然的张着嘴,为时已晚的想到,自己之所以在这里,为的就是逃离这个刚刚她还很高兴见到的厉害人物。
夕阳渐渐西沉,夜幕缓缓的笼罩大地。
原野上,三骑快马奔驰着。看其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已赶了很久的路。
直到进入树林,綦毋昊才喝的一声,停下马来。
“今晚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綦毋昊看了看四周,策马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然后跃下马。
连赶了两天路,盛清华早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在綦毋昊的扶持下滑下马背,瘫在草地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常无极接手照料三匹马,常无咎则跃入林子,准备猎今晚的晚膳食物。
綦毋昊看着瘫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盛清华。“你怎么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盛清华疲惫的抗议。
“什么?”綦毋昊莫名的看着她。
“装蒜!你为了要惩罚我,明知我不擅马术,就故意都不休息的拼命赶路,打算让我累得半死,就不会有多余的体力月兑逃了,对不对?”
“啊!原来还有这种方法,为什么我会没想到呢?”綦毋昊恍然大悟。
累得再也提不起劲抗议,盛清华闭上眼,进入昏睡状态。
看来她真的很累。
綦毋昊有点愧疚的看着她,他们并没有刻意的赶路,仅维持以往行进的速度,但他忽略了一点,盛清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能也没有骑过马,怎堪如此奔波劳顿?
也许在下一个市镇,他该买一辆马车。
打好一处地铺,綦毋昊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地铺上,细心的为她盖上他的披风。
“魁首。”常无咎提着两只野鸡回来,开始处理羽毛。
“辛苦你了。”綦毋昊低语。
“不敢,这是属下该做的事。”
“有消息传来吗?”綦毋昊指的是两天前临出发时,飞鸽传书派人探查柳扬山庄的事。
“尚未有任何回音。”常无咎将处理好的野鸡架上火。
“嗯。”綦毋昊低吟,眼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沉睡的人儿身上。
“不知魁首对盛姑娘有何打算?”常无咎好奇的问。
“还没有任何打算,一切等消息传来再说吧!”
常无咎凝视着火光,小心翼翼的控制烤鸡的火候。
“需要属下通知柳扬庄主其千金的下落吗?”
责任上是该如此,不过就怕……
“不必了。”綦毋昊还不想让她离去,至于为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可是魁首,若是消息传出,对魁首的名声将会有不良的影响。”常无极牵着三匹马回来,将它们系在树上,接上他们的话。
“无极,我何时在意过那些卫道人士所说的任何一句话?”綦毋昊很意外无极会如此说。
“属下知道魁首不在意,但是盛姑娘就不同了。若消息传出她这段期间都和魁首在一起,那姑娘家重若生命的名节将不保,她也不在乎吗?”
“这……”綦毋昊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在心里那份莫名的情绪尚未厘清之前,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至少等查清楚她离家的原因,再说也不迟。”
“也对,也许盛姑娘有不得不离家的原因,这么贸然的把消息传回柳扬山庄,对她也说不过去。”常无咎阻止想再劝说的常无极道。
常无极蹙眉望着常无咎,见他给了自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只好保持沉默。
“那就等消息传到再说。”綦毋昊下了决定。皱了皱鼻子,望向架上的烤鸡。“无咎,你的烤鸡好像多了个味道了。”
“哎呀!”常无咎一惊,连忙重新回到火边,照顾好他的烤鸡。
盛清华是被一阵烤肉香给熏醒的,她的鼻翼动了动,睁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正对着不知何时燃起的火堆,火堆旁坐着三个身影,火堆上有两只烤鸡。很显然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唔,好香喔!
她慢吞吞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件厚厚的皮毛上,使她不至于感觉到粗糙的地面,身上也盖着一件披风,为她挡去夜晚的寒风。
是他吗?心头暖暖的,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醒了?”綦毋昊在她翻身的时候就知道她醒了,可是却久久没有她的动静,疑惑的转过身,就见她正望着他发呆。
盛清华回过神来,一对上他的眼,心一跳,连忙藉着起身的动作垂下视线。
“嗯,谢谢你。”她拉拉盖在身上的披风,低声向他道谢。突然想到,可能是他将她抱到地铺上,脸儿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
“咦?他们人呢?”刚刚明明还看见的,怎么她才一垂眼,再抬头,那两个兄弟就不见了!
“到处观察地形,准备守夜。”这是在野地露宿时,他们必须执行的工作。
“喔!”不怎么懂,不过她也懒得多问。她来到火堆边,想将披风还给他。“我睡了多久?”
“夜晚风寒,你披着吧!”綦毋昊伸手撕下鸡腿递给她。“你睡不到一个时辰,等一下填饱肚子后再去休息。”
接过鸡腿,盛清华才觉得肚子饿死了。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不是说过了吗?在下请盛姑娘上綦毋会作客呀!”
“说得好听。”盛清华低声咕哝。
“嗯?”綦毋昊故意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
“没,我只是问綦毋会在什么地方。”盛清华连忙摇头。
“綦毋会在洞庭湖,咱们往西走,大概五天就能到达……哦!可能要八天。”想到她不继的体力,他自动加了几天。
这么说,她有八天的时间可以想办法逃离这个綦毋昊喽!
柄会很多,所以今晚她可以先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庄家高声的喊着。
萧山最富盛名的赌坊,就是这家徐家赌坊,所有的人都知道,徐家赌坊是最公平的,不会耍老千,也不会输不起。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就是这家徐家赌坊,其实是綦毋会的一个消息蒐集站。
“我买单!”一道有别于周遭嘈杂粗嗄的清脆声音高喊着,接着,两个元宝推上前。
“开!”庄家罩住骰子喊道。
七点。庄家赔了!
“哇!懊棒、好棒,我又赢了,你看,我又赢了。”盛清华兴奋的抓着綦毋昊的手臂,高兴的跳着。
常无咎和常无极对看一眼,悄然无声的走出赌坊。
“无咎,你告诉我,为什么魁首执意要留下盛清华?”常无极不解,为将来可能的变故蹙眉。
“我想连魁首自己也还理不清,所以才会执意将盛姑娘留下,为的就是厘清心中的疑惑吧!”常无咎无声的一叹,魁首和无极两个都是睁眼瞎子。魁首还说得过去,当局者迷嘛!但是无极就失去旁观者清的立场了。
“理不清什么东西?”常无极还是不懂。
“魁首喜欢上盛姑娘了,但是自己还不知道。”
“嗄?魁首喜欢上那个……那个粗野的丫头?”
“无极,说粗野太过夸张了吧!盛姑娘只是活泼了点、好动了些,人家至少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柳扬山庄的千金,你这么说太失礼了!”
“是,我失礼,可是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魁首竟然会看上那个……看上盛姑娘。”
“盛姑娘拥有沉鱼落雁之姿,她的活泼不似一般江湖儿女的蛮横,也不像一般名门千金的死板;这种姑娘,正合魁首的味儿。”
“是吗?”常无极仍是不敢置信的望向仍在赌坊里豪迈下注的盛清华。
“何不让我们拭目以待?有这种魁首夫人也算不错的了。”常无咎淡淡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