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好久,亦筑才半睡半醒地起床,一边咕哝着一些不淑女的话,一边呵欠连连地穿上睡袍,不高兴地走到门口开门。
意外地看见门口站的是钰扬,亦筑惊讶地眨眨眼,“早,现在几点了?”
“八点。”
“那这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话必须告诉你,能让我进去吗?”钰扬脸上露出请求。
德利也被吵醒了,只见他头发凌乱地走出来,但他惺忪的睡眼一触及钰扬,立刻变得活泼有神,他和钰扬打了个愉快的招呼后,便返身回到房里。
亦筑迟疑了一下,还是让钰扬进门,他大步地走进客厅中央,停下来看她。
“钰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亦筑看见他身上穿着蓝色的毛衣与牛仔裤,还是一副尚未成熟的少年模样,而且他的身体因紧张还微微颤抖着。
钰扬伸手爬梳自己的黑发,藉以稳定情绪。“昨晚他是不是到夜总会找过你?”
钰扬所指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是的。”看来钰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亦筑不禁头痛地叹口气,她实在不想卷入他们父子间的战争。
“他对你说了什么?”钰扬沙哑的声音显示出心中的激动。“他一定说了许多侮辱你的话吧!对不起,我真想亲手杀了他。”
看到钰扬的双目无神,眼中布满血丝,亦筑可以猜到他大概整晚没睡,口气才会那么冲。“你昨晚在做什么?想心事?还是跟你父亲吵架?”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快受不了了。”钰扬在亦筑面前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要喝咖啡吗?”亦筑转身走进厨房,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父子和好。
“好,谢谢。”看见亦筑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钰扬眼中又渐渐散发出热情的光芒。
亦筑不安地发觉他今天的眼神怪怪的,心中不觉生出从未有过的警戒,她想像得到钰扬的父亲一定在他脑中灌输了什么思想,才使他变得如此。
钰扬默默地垂首注视地面,没多久才从齿缝中迸出话来:“他告诉我,我给你的东西不够分量,所以你才不肯收下礼物,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价码,而我太低估你了,他说我应该在送你礼物前,先征求你的意见,问你需要什么……是这样吗?”
“钰扬,我还以为你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人。”亦筑气愤地柳眉陡扬,两只杏眼瞪得大大的,对于孟克雷的蓄意抹黑,深感痛恨。
钰扬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潮。“对不起,亦筑,因为他说得那么肯定,所以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亦筑冷哼一声,将糖和女乃精熟练地加入咖啡中。“他那个男人只看他想看的一面,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受到他的左右,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才对,一个易于受人影响的人,根本没有自我的存在。”
“对不起。”钰扬以沙哑的嗓音郑重地说道。“但不管他怎么说,我的心意还是不变,我仍然爱你。”
“钰扬,我必须再向你强调一次,我们彼此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别无其他。”
钰扬以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她。“我已经离家出走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离家出走?”亦筑讶异地放下咖啡杯,这下钰扬的父亲更没有理由相信她的话。
“昨晚我偷偷起床,沿着墙上的水管滑到地上,这得归功于去年我参加登山队所受的训练,我很擅长登山,我根本不把那些小小的水管放在眼中。”他夸耀地道。
“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由门口出来呢?”
“因为我告诉他,我要跟你结婚,所以被他关在房里。”钰扬垂着头,羞得两耳都红了。
亦筑好不容易才压住笑意,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钰扬,你怎么可以这样恶作剧?你明明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结婚,我年纪大你那么多。”她望进他漾着淘气光芒的黑眸,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久就会忘了有关我的任何事情,你现在也许不相信,但等你遇到年龄相配的女朋友时,你一定会感激我现在没有与你结婚。”
钰扬没听进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我只希望你现在跟我上床。”
听了这句话,亦筑双眼冒火地瞪向他。“钰扬——”
“他笑我,笑我无法得到你。”钰扬不安地走到流理台边,背向着亦筑,握着拳头用力捶打不锈钢的台面,年轻俊美的脸上全是沉痛。
亦筑不觉倒抽一口气,好狠的孟克雷!竟忍心如此践踏自己儿子的心灵,使他遍体鳞伤,她的心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以前钰扬虽思慕她,但那只是少年纯洁的爱恋,令人动心,不曾掺杂一丝污秽,而今孟克雷却把他改变了。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亦筑有意改变话题,藉以转移他的愤恨。
钰扬回头看她,眼中露出乞求的神色,“你能不能让我暂时住在这里?”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大孩子,亦筑勉强压抑住笑意,有趣地道:“你想令尊发现你失踪后,首先会到哪里去找你?”
“但我不想回去,他简直是冷血动物,要我回去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看到钰扬疲乏的脸上满是固执,亦筑又动了恻隐之心。“你实在应该稍微休息一下,暂时在我床上睡吧!”她带着钰扬走进自己卧室,然后回头取出她需要的衣物。“不必担心,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再商量对策。”说完她就离开卧房。
等她淋浴完,正要穿衣时,门铃又响了,亦筑匆匆穿上睡衣,走向大门。门一打开,她立刻见到一张怒容,孟克雷气势逼人地站在门口。亦筑无奈地叹口气,退一步让他进来。“别客气,进来吧!”
孟克雷杀气腾腾地跟着亦筑走进厨房。“他在哪里?”
“喝咖啡吗?还是热的。”亦筑指着咖啡壶向他示意。
“不用。我儿子是不是在这里?”克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地问。
亦筑没啥好气地挣月兑他的箝制。“对啦,钰扬是在我这里。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野蛮?”
“他人在哪里?叫他出来。”克雷眯紧犀利的双眸,脸上充满冷硬的线条。
“床上。”亦筑本想冷静下来好好跟他解释,但一看见他蛮横的态度,她倔强的脾气也上来了。
“不用说,他是在床上罗!”孟克雷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精芒。“他来这里多久了?他睡在你床上一整夜吗?”
“大约半小时。”亦筑抬眼瞥他一下,意外地发现他有一副健美的好身材,不输给那些年轻的小憋子。
“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克雷露出质疑的眼光。
“是的,你很失望吗?”亦筑丢给他嘲弄的一眼。“钰扬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他整夜没有睡,所以我才叫他去休息一下,对一个半睡半醒的孩子,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应该知道他打算跟你结婚。”他指责的眼神中含着轻蔑。
“我听他说过。”亦筑的嘴角慢慢漾开一抹有趣的笑容,她知道她的笑容会使孟克雷更加火大,但她实在忍不住。
克雷倒竖着剑眉,恶狠狠地瞪视她,以极为侮辱人的口气问道:“好吧!桑小姐,我们长话短说,你到底要多少?”
亦筑别过头去注视着墙,手中紧紧握着咖啡杯,试着控制自己的怒气,说服自己不要把手中的咖啡倾倒到他脸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克雷露出洁白的牙齿,逼视着她,“别装蒜了,要你主动离开钰扬需要多少钱?”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要求任何东西?”亦筑愠怒地撇撇嘴。
克雷凌厉的黑眸自她脸蛋打量到她的脚,一点也没放过,然后他的眼光停驻在她V字型衣领所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对一个无邪的少年而言,你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你不配做他的妻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要多少钱?”
亦筑别开脸,不看他也不说话,如果开口,她怕自己会说出难听的话来,同时她想试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耐性。
“一百万。”克雷开出价钱。
知道孟克雷究竟沉不住气,亦筑漾出笑容,笑得好不灿烂。
克雷的脸色因愤怒而铁青,他大跨一步,咬牙切齿地道:“像你这样的女人该下十八层地狱,但我没时间继续与你纠缠,桑小姐,两百万,我不会再加了。”
亦筑的笑容转为冷冽。“一千万,缺一毛钱我也不会答应。”当她看到对方瞬间错愕的表情时,心里觉得舒服极了。
克雷以杀人般的冰冷眼神,锐利地瞪着她,亦筑望进他眼中的怒火,突然觉得十分恐怖。
克雷深吸一口气,露出严肃的表情,斩钉截铁地道:“好吧!我出五百万元。”
“开玩笑,钰扬可继承几十亿的财产,你却只舍得出五百万,你当我是傻瓜啊?”亦筑嗤笑出声。
“你确实是不太聪明,只有贪婪愚蠢的女人才会想威胁我,我要毁掉你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只想圆满地解决此事,像钰扬这样有身分的孩子,一定有不少女人想接近他,而根据我的经验,总是免不了要多花一点钱打发像你们这种女人,这一点我已经有所觉悟。可是你太过贪心了,现在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克雷转身走向亦筑的房门,亦筑急忙跟在他身后,赶在他正要开门进去的前一刻拦住他。“钰扬刚睡着,请不要吵醒他,孟先生,你昨晚给他十分重大的伤害,现在能否请你放过他?”
克雷十分惊讶亦筑责难的语气,他的脸色微变,炯炯的目光定定的审视她。
这时,德利的房门突然打开,他的脸由门后探出来,对孟克雷露出他一贯势利的亲切笑容。
克雷看了他一眼,严峻的眼光又回到亦筑身上,像是在盘问她一样。
“他是我堂兄桑德利。”亦筑虽不情愿,也只有勉为其难地介绍。
“你好。”德利走到孟克雷身边,礼貌地伸出手。但克雷却像看到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掉头不理,无视于他的存在,以不赞同的口吻质疑亦筑:“堂兄!?你跟你堂兄住在一起?”
“亦筑就像是我的妹妹。”对于他的无礼,德利不以为意,缩回手插嘴道。
“哦?”克雷低沉的嗓音充满怀疑。“你们住在一起多久了?”
“从我八岁时就开始了。”亦筑没好气地回嘴,当然知道他心里的龌龊念头。
“看起来你们早已串通好了,钰扬大概以为你们所说的是真话吧?”克雷不屑地看着他们。
亦筑再也无法忍耐,她大步走到门边,怒火狂炽地拉开门,愤怒地道:“请你出去!”
克雷依然面不改色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盯着她,他的目光好像把亦筑当成待价而沽的货品般。“也好,我待会儿再来。”说完,他洒月兑地走出去。
亦筑旋即在孟克雷走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德利低低吹了声口哨。“这是怎么回事?那孩子在哪里?”
“在床上睡觉。”亦筑气呼呼地道。
“在你床上!?那你告诉了孟克雷?他说了什么?”德利感兴趣地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想在这复杂的关系里头占到一点便宜。
“德利,不要问了,我快被烦死。”亦筑烦闷地申吟一声,冲进浴室,把咄咄逼人的德利关在门外。
亦筑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时,德利已不见踪影,看样子又回到床上,她松了一大口气,和往常一样出门去购买生活用品。
当她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时,德利正在厨房内吹着口哨烤土司,亦筑投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德利立刻会意地回答她。“还在睡,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睡得像个初生的婴儿。”
“因为他毫无对不起良心的地方,他应该多学学他。”
德利笑着走出去,他似乎对事情的演变深觉有趣,以往他不只一次唆使亦筑,亦筑却不愿听他的意见,仍强硬地拒绝钰扬的感情,然而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此刻钰扬正在她床上睡觉,是她无法否认的,难怪他会意味深长的笑着。
亦筑未加理会,迳自走入厨房准备午餐。
不久,钰扬醒来后,起身走进厨房,他的眼神虽残留着昨夜的疲乏,精神却已恢复,看来又像一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
当亦筑为钰扬煎好火腿蛋时,德利已出去,公寓里只剩他们两人。
钰扬在餐桌旁坐下,望着那份份量吓人的早餐兼午餐对亦筑说道:“谢谢你让我睡了一会儿,亦筑。我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亦筑微微一笑,替钰扬倒了鲜女乃,见他以惊人的速度把眼前的食物扫个精光,不禁露出佩服的眼光,一直等到他吃完,她才说道:“你父亲来过了。”
“他说了些什么?”钰扬的动作停下来。
“他说了很多。”亦筑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愿谈及详情。“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去。”
“为什么?”钰扬的眼光透过浓而长的睫毛看着亦筑,似在窥探她的真意。
亦筑突然发觉他那又密又长的睫毛与孟克雷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发现没来由的使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战栗。“在法律上,你仍在你父亲的监护下,如果你父亲向法院提出告诉,法院会下令你回到你父亲身边,而且你必须回去继续读书,为将来步入社会打好基础。”
但钰扬却激动地抓住亦筑的手腕,坚定地说:“我就快要成年了。”
亦筑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冷静地开口:“钰扬,放手。”
大概是她冷漠的态度奏效了,钰扬不太甘愿地松开了手。
亦筑乘机站起身来。“我去帮你叫计程车。”
“不、不必了,我想走一下路,今天的天气不错。”
亦筑送他走到门外,钰扬忽然停下来,回头不好意思地爬爬头发。“你觉得我很烦人吗?”
亦筑一愣,随即微笑地摇头,心中充满对钰扬的爱护之情,她了解钰扬正处于尴尬的年龄,最容易受到伤害,所以自己绝不能伤到他脆弱的心灵;对钰扬而言,他的喜怒哀乐全操在她手中,她怎能轻率处理呢?亦筑从未像此时一样意识到自己对别人有着莫大的影响力,而且深感责任重大。
“钰扬,你太年轻了,如果你早生十年……”亦筑不觉轻皱柳眉,不知如何接下去。“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是吗?”钰扬难过地垮下脸来。“年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你想想看别人会用什么眼光来看我?如果事情正好相反,我十七岁,你二十五岁,那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光景了,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钰扬不安地动动身子,点点头,“你不觉得我是个无聊的人吗?”
“无聊!?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钰扬俊朗的面孔突然明亮起来。“我父亲对我说,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都会觉得十七岁的男孩幼稚无聊。”
“钰扬,对你父亲所说的话,你不能不知其意就胡乱接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专心读书,像你这样四处游荡,你父亲失望之余,当然会觉得你不够成熟稳重。”亦筑昧着自己的心意替孟克雷说一点好话。
“好,我一定会为了你努力读书。”说完,钰扬鼓起勇气亲了亦筑的脸颊一记,便转身匆匆的跑下楼去。
亦筑好笑地摇摇头,目送他离去才回到屋里。
其实钰扬需要的不是训人的教条,而是正确的引导,只可惜孟克雷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敏感,也不懂得如何教导他。
那天夜里,孟克雷再度出现在夜总会,亦筑没见到钰扬和他一起来,不免猜测钰扬又被他监禁了。
表演完后,她走回后台,懒懒地坐在梳妆台前,此时门突然开了,她的眼光在镜中与孟克雷那冷淡慑人的黑眸相接触。
“孟先生,有事吗?”
“我们之间的事还未解决。”克雷以他惯于轻视别人的眼神看着她。
亦筑不理睬他逼人的气势继续卸妆。“我和钰扬谈了许久。”她在镜中看到孟克雷一边的浓眉高高扬起,她毫不在意地接下去说:“其实你早就该找个时间跟钰扬谈谈,沟通彼此的感情。”
“桑小姐,我虽然是个忙人,但我却自信钰扬自幼就受到最好的照顾。”如果不是见识过这女人贪婪的模样,他会以为这女人是在关心钰扬。
“那种关心?有还不如没有呢!”亦筑懒得隐藏她的情绪。
“哦?”
“也许你在钰扬身上花了许多钱,使他在你以为最优良的环境里成长,但这对钰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不错,钰扬的女乃女乃爱他,可是你忽略了他在学校被排斥的情形,虽然他身为亿万富翁之子,我却觉得他并未因此得到什么好处。”
“桑小姐,我不是为了讨论我儿子的教育问题而来,让我们谈谈我今日来此的主题吧!”孟克雷的口气微愠起来。
“你的脑袋似乎只装得下这件事。”
克雷攒起漆黑的眉。“没错,当我遇见一件棘手的事情时,我就会全心处理它,一举解决它,绝不愿拖泥带水。你说过你要一千万,对不对?”
亦筑诧异地瞧见他取出支票簿书写,一股愤怒的狂流直冲向她的脑门,使她差一点气晕过去,所以当孟克雷把支票交到她手上时,她看也不看,就一言不发地将支票撕成碎片,洒落在地板上。而为了给这自傲的男人一点教训,她以极其不屑的口吻说道:“价钱在经过一个下午已升为两倍了。”
“你说什么?”克雷恼怒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
亦筑虽然使力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太小,只能紧紧贴在他胸前,任由他狂猛扯住自己的头发往后仰,她惊惶地看着他,只见他那黝亮的黑眸内燃着灼人的光芒,在她尚未来得及会意前,他的双唇已粗鲁地盖在她的唇上。
刹那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但一会儿即恢复理智,猛烈挣扎想推开他,可是孟克雷却趁她开口想骂人时,将舌头伸进她口中。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用尽全力地踢、扭、打,气急败坏地想挣月兑他,然而他始终无动于衷。
不久,克雷紧压在她背后的手缓缓滑下,那钢铁般的大手一用力,两人就更加紧密地贴在一起,一种未曾有过的兴奋传遍她的全身,而由他紧绷的身体看来,亦筑知道他也同样感到亢奋。
但是亦筑明白自己绝不能投降,她勉强地放松下来,力图恢复镇定,克雷立刻感受到她的改变,他的动作也随之温柔缓慢下来,伸手抚弄着她细滑的秀发,又不可遏抑的轻抚她柔软的肌肤。
亦筑趁他不注意时,大力推开他,然后迅速转身抓起椅子对着他,宛如面对凶恶的狮子般,她气喘吁吁地警告道:“别再过来了,孟克雷。”
克雷一脸怪异地望着她,彷佛她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一样,这辈子还没有女人拒绝过他,别提他那傲人的财富,光是他的男性魅力就令女性无法抵抗了,而这女人居然拿椅子想抗拒他,跟他的想像有一段距离。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那么做,我心里大概有一点答案了。”
亦筑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放下椅子,警戒的双眸紧盯着他,不悦地问道:“什么答案?”
克雷耸耸肩,“忘了这件事吧!只是,你原本有机会可拿到一千万,现在你自己毁了这个机会。”
亦筑回到镜台前坐下,微微发抖的手靠在梳妆台上。“你那污秽的钱,我一毛也不会拿,现在请你出去,不要再来了。”
克雷却好整以暇地坐下来。“桑小姐,我们一起吃个消夜如何?”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我讨厌的人去吃消夜?”亦筑的秀眉陡扬,口气凶巴巴的。
“我认为有关钰扬的事情,该是你据实以告的时候了。”
亦筑讥讽地道:“你应该跟你儿子坐下来好好谈谈,我相信你从来没有和钰扬仔细商量过任何事情。”这男人总算有一点脑筋!
孟克雷一双黑眸突然迸出奇特的光芒。“你对钰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亦筑自我解嘲地微微笑着,“大概是他激起我母性的本能吧,所以我特别关心他。”
“母性?钰扬知道你是这样对他的吗?”克雷仔细地凝视她娇美的脸蛋。“那孩子非常爱慕你,他似乎并非把你当作母亲看待。”
“可怜的钰扬,他当然不是这样。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一定会撕破你的喉咙。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年轻人像钰扬这样缺乏自信,他需要爱的对象,也需要别人的回报。”亦筑若有所指地瞄他一眼。
“你是说你们因彼此的需求而在一起?这种关系可真奇妙。”
“不!你错了,我不曾需求他什么。”亦筑忍不住愤怒地回他一句,杏眼圆睁地道:“像你这么令人气愤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一来到夜总会,就先入为主地对我抱持错误的想法,并且一直用那些丑陋的字眼来激怒我。”
“既然你不愿我继续误解你,就该让我有机会了解你的想法,我们可以在吃消夜时边吃边谈,桑小姐,我在外面等你。”不给亦筑拒绝的机会,克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亦筑立即锁上门,心中没来由的感到焦灼。与孟克雷一起出去,光是用想的就很奇怪。
她的心中虽兀自犹豫着,手却已开始卸妆,匆匆换好衣服走出后台,只见孟克雷悠然地靠在墙边,在他那深邃的黑眼凝视下,亦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全身赤果,好像他已熟悉自己衣服下隐藏着什么似的。
孟克雷比钰扬高了两、三公分,他那一头乱中有序的黑发,在灯光的反射下,不断的闪动着光芒,形成层层美丽的光浪;而那设计高雅的西装更衬托出他修长结实的身躯,合身的背心紧贴在身上,使他显得更加健美。
克雷示意亦筑坐上银灰色的轿车,车厢里高雅的淡黄色座椅,散发出高级皮革特有的味道,他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抹充满魅力的微笑。
“你的衣服非常好看。”
“这句话和主题没有任何关系,我承认你是个相当有吸引力的男人,但你不必对我施展你的魅力,我说过我无意和钰扬结婚,或成为他的爱人,你可以省点力气了。”
“无论如何,你的确是很漂亮。”克雷轻松地换档后,车子就顺利地滑进车道中。
亦筑暂时放下一切心事,优闲地享受豪华轿车内的气氛,但她知道明天早上一定会后悔不已,因为孟克雷的健壮身躯像磁石般,使她的心怦怦狂跳,脑中再也无法想别的事情,这件事实令她对自己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遇见孟克雷以后,她发现自己一直在暗中关心他,即使他说了那么多惹人愤怒的话,她仍懊恼地感受到自己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魅力所吸引。
亦筑心中不觉深深一叹,她了解使自己心动的并不是他的财富,而是他那漂亮的黑发、敏锐的双眼及令人心折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