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醒来时,很为自己昨晚的放纵感到羞耻。真不知她是从哪儿来的冲动,竞然想到以身侍敌,换得太平。
昨天她在两人缠纬至深的时候,问七世会不会放过凤朝的人?他却只以沉默强势的动作回应,直到她身心俱疲的没有问话的力气,任他肆意而为……
但她记得他在她熟睡前,曾模模糊糊的说了句什么,那时她没有听清,如今醒来就迫切地想找他问一问,毕竞自己总不能既失了人又砸了事、满盘皆输吧?
原以为他会守着她,谁知醒来后身边却是空寂的清寒,他居然不在?
她心中盈满失望和低落。难道她竞看错了人?七世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好,他不仅占据了凤鹏举的身体,还和凤鹏举一样,是那种只贪恋美色和肉欲的昏庸之徒?
她腰酸背痛地勉强爬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周遭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便倏然被拥进一具温暖宽厚的胸睦,被子也重新裹在她的身上。
“春光外泄了可不好。”
在诧异之时,她被托起下巴,唇辫又被密密的履上。
她挣扎了一下,虽然设有挣开,但这种不从的态度立刻让七世感觉到了。他刚从凤疏相那边忙完就回来,本以为她肯定还在睡,没想到她已经醒了。
看到她刚才赤果上身的样子,让他陡然想起昨夜的种种,便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又肆意深吻了许久。
他知道她为什么表现得和昨夭不一样,因为昨夜的她仗着酒意,今天的她却是清醒的。
她想从他口中得到的承诺他没有给,并非他不肯给,而是这件事就像一座已经随着流水转动的水车,除非有人将它砸毁,否则它是不会停下的。
当年他无法与龙溟竞争她,可现在他已有足够的地位、权力和实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事实上,也许昨夜他已经得到了,所以怎么可能又和龙溟和平共处?
她越是用力的挣扎,他就越是强硬地抱紧她,从她唇上一直吻到她胸前,将她清香的体息再度融入自已的身体里,在她颤抖不已申吟出声时,又一次释放在她的身体内……
她曾说过如果这么死去就好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他的痛,她的泪,都如出一辙。
“若是我无了,会改变什么吗?”她咬着唇,无助地问他。
听出她的绝望,他心头恐惧,停住所有的动作,沉声道:“会,我会毁了所有伤害过你的人,然后……陪你去死。”
七世之中,他没有一次真的陪她去死过,每次不是他先辞世,就是她先离开。
他曾无数次地问自己,既然如此执着于这段有缘无分的感情,为什么不能和她同生共死?若是一起面见阎君,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得到一个一起投胎的机会,而或许只要经历一次那样的过程,他就会死心——
不,怎么可能死心?千年的分分合合,让他一次比一次更执着,就像现在,两人迈出了最关健的一步后,他就真的“欲壑能填”了吗?
并不是。因为他不仅是想占有她的身体这么简单,而是想透过这让她真正了解他的心,他盼能藉此让她想起在奈何桥上遗忘的一切,更希望她的记忆可以像冬去春来时的釉雪一般化冻开来。
这一天,七世没有去上朝,他与玉真一直留在寝宫中,但除了激情之事,两个人更多的是沉默,因为不知该和对方说什么。
他抱着她对,可以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满!他吻上她的唇时,也没了昨夜的瞧然和火烫。她是在用无声的杭议表达对他的愤怒,知道无法反抗他,却也不甘彻底依咐顺从,即使他们已经如此“亲近”。
“我想回去了。”最后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在我这里和在你那里,有什么区别吗?”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直没松开。
“回去会让我更自在一些。在这里,我会以为自己只是侍寝的妃嫔,而我从不想成为她们。”她模索着找寻自己的衣服,但两人衣物裹缠在一起,她一对也分不清楚,越拉越扭不开,越扯越烦,终于不小心将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
“唰”一声的裂帛之音让她怔了下,然后便恼羞成怒地将所有衣服都摔到一边去。
七世看她发眸气的样子扰如一个小孩子,破天荒的笑了。他原来就喜欢她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眸气,只是转世之后,她变得沉郁孤僻了许多,就算笑也都是疏离的,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我叫人准备了一套你的衣服。”此时他才慢吞吞的告诉她。回宫之时,他想超昨夜自己已撕破了她的衣裙,就叫内侍太监去她的寝宫取了一套衣服过来,一直就放在旁边,还没有拿给她。
玉真听了更是生气,“你就是喜欢把我骗得团团转!衣服给我!”
“我几时骗你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不愿意和我坦白而已?”她抬手打了他一下,本以为他会躲,没想到他根本没动,一巴掌竟就这么打在他的脸上。
她从没有这么野蛮,自已也吓住了,手停在半空中,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七世感觉到脸上一点火辣辣的疼。有意思,他占据了人的皮肉,就有了人的感觉,原来不只欢愉,连痛感都这么真实。“我但愿你把我想成骗子、坏人,也不愿告诉你所谓的真相。也许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才是最幸福的。”
他幽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揪碍她心疼。
“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真相就是幸福的?一个人拚命寻找过去的痛苦,你根本不会理解。把衣服给我!”她真的动了气,自己下了床,模索着找衣服。
七世扬声道:“来人!”
一名在外面久候的宫女出现在内室门口。
“服侍公主更衣。”他淡定地吩咐。
玉真涨红了脸。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模样有多不庄重,不仅衣不蔽体、长发披散,而且的肌肤上必定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某个地方隐痛着,让她连站立都觉得艰难。
这样的她在他面前已经丢脸丢尽了,还要让不相干的人看上一遍,更让她觉得无颜。
她痛恨自己看不见又如此无能,所以当宫女上来帮她更衣时,她烦躁地命令,“你只要把衣服递给我就好,我自己能穿。”
“是吗?未必吧。你先回去通知,说公主一会儿回宫要先沐浴净身。”七世也下了床,将宫女打发走之后,他接过她的衣服微微笑道:“还是让我来服侍你吧,公主殿下。”
“不用……”她气呼呼地刚要开口,唇辫就被他一指按住。
“别动怒,记得是谁先来招惹我的吗?如果你连这都承受不住,那当初为何要来?”
玉真被问得哑口无言,更加羞愧难当。的确是她先来“招惹”他的没错,一对冲动的后果就是无尽的后悔。
手指上似被什么东西套住,她用手一模,触感熟悉……又是那枚戎指?
“这是我送你的东西,我送人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收回。你最好乖乖戴着,否则会惹得我很不高兴。”
他轻声细语满是威胁,这股压迫让她不得不抿紧嘴唇,不甘愿地接受。
七世亲自帮她穿衣,当他手指划过她身体的时候,她不禁轻微的颤抖,仿佛两人激清时的挑逗。
好在最后他们都忍住了,他帮她穿好了衣服,两人依旧沉默,她甚至没有和他说白告别的话就匆匆离开了。
她痛恨自己看不见,却也庆幸自己看不见,她猜也许七世现在正用戏谚嘲讽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背影,暗笑世上竞然有这么傻的女人,投怀送抱、宽衣解带,最终却一句承诺都没有换到就走了。若是凤硫桐知道这件事,是会笑话死她?还是骂死她?
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已在内室为玉真准备好,她与七世的事,不用传扬就已经人尽皆知。
宫女们当然不好直接问主子,却是笑着服侍她月兑衣一面说:“公主,热水里有活血养巅的白莲花,是奴婢和内侍监要来的。内侍监的人一听说是拿给公主的,都扮不迭挑了最好的花送过来,保证公主沐浴之后皮肤更加女敕滑白暂,宫里任何一位娘娘都比不上。”
“退下吧。”她冷冷开口,不想再忍受这些听来倍感耻辱的话。
既然宫女们都已知她在七世那里过夜的事,显而易见全宫上下甚至是宫外,大概也已流传开他们的风流韵事,没有人会知道她做出多大的牺牲,只会认为她是自甘轻贱、自贬身价的轻浮女。
不过可笑的是,时至今日她还是一事无成,依然是这个王朝的罪人,竟然还妄想自己可以当救世主?
手指碰到桶里的热水,热度让她惊缩了下,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件外衫月兑下,自已模素着坐进了硕大的浴桶。
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一下子紧紧包裹住,她酸胀疲惫的身体暂时得到了纤解,操动的心绪也在温。中平复下来,身子靠着桶边,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间,桶中热水开始不安的涌动,一波一波的漩渴将水搅动得啪啪乱响。
玉真本来半睡半醒,但这声音立刻让她想起在护城河被劫那次时,她亦听过同样的声音,所以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七世要她远离那些湖泊,可他们却忘了即使是沐浴香汤也是危险的。她一把抓住搭在旁边架上的衣服,从桶中站起身来,一边胡乱地穿上衣服想要往外逃。
就在她的腿即将迈出桶边时,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下而上将她完全缠住,然后似有千斤之力拉拽着她,把她狠狠拽向了一个无底深渊……
七世很讨厌莫随园。那家伙仗着自已有点法力就耀武扬威,只是因为他一直和凤疏桐过不去,才将那家伙视作比尹清露更可靠的“影子同盟”,要他帮自已绊住凤疏相。
但是,今夜莫随园居然跑过来威胁他了?这让他觉得实在是好笑。
莫随园不知从哪听说了他和玉真的事,以此为要扶要他别再出手帮凤疏桐,本来像这样的小人伪君子,他不屑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可转念一想,如果这家伙多嘴多舌跑到玉真面前去说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突地心惊,猛然坐起身,穿好衣服就直奔玉真宫。
刚走到宫殿门口,他就见七、八个宫女、太监乱糟糟的围坐一团,七嘴八舌地说;“怎么办?是要先去告诉陛下还是皇后娘娘?”
“这还用说?娘娘为了公主昨晚的事脸都气白了,若知道这事能有什么好话?肯定是去给陛下—”
“出了什么事?”他察觉有事发生,快步迈入寝宫。
众人很快跪倒一片,一个个哭丧着脸说:“陛下……公主她……不见了。”
什么?!他疾步迈入宫人所指的房间,那里除了一个盛满水的木桶和地面上泼洒的水渍外,只剩架上几件凌乱的衣物看得出这里原来曾有人来过。
他心口顿对一凉,难以忍受,如有浸透了千百种毒药的冰水自他七窍猛灌进四肢及骨血。
“滚……都滚出去。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准进来。”他咬牙切击地喝令,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不知所措,踉跄着一个个退出房外。
七世将房门轰然关上,回身望着那一大桶渐渐凉却的水,知道自己已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决战,就在这对猝不及防的降临了。
等了这么多年,他已经等得很疲惫,就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吧。
玉真感觉四肢百骸有如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冻伤,她全身颤抖着,奋力挣扎了一下,倏然双眼睁开,强烈的光线刺得她不得不再度将眼睛合上,但眼缝下依然有光线不断地渗透进来。
她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种奇异的光线刺激,即使是那夭被寂明道人开了一些混沌,看到貌似前世的景象,感觉也没有现在如此真实。
“看得到了是吗?施在你双眼上的法才实在太高深,我栖牲掉一颖龙珠才得以解开。”
忽然有个男声在她身侧响起,有些耳熟,她失明了这么多年,对声音是过耳不忘。她记得这个男声,但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对方所掌控—这是上次她昏迷对,听见被人称作“殿下”的男子。
“还记得我吗?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我是谁了,否则我会伤心的。”男声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蟾,好像他们是多亲密的朋友。
玉真努力让双眼适应周围的光线,缓慢地张开眼,触目所及的是巨大的珊瑚考顶、青绿色的妙帐。她手指微微一动,面前出现一张俊美年轻的脸厐。
“司云,是我,龙溟,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十年、二十年,还是百年了?你知道的龙宫和天宫一样,与人间的岁月不同,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去找你的原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被罚下天界、投胎到了凤朝,父皇不许我去找你,说会违背天帝圣意,只是我怎能忍心留你在人间受苦?
我说了要姿你做我龙溟的新娘,就一定会姿你……”
男子喋喋不休的倾诉一片痴情,玉真却听得一脸落然,她唯一听懂的就是对方的身分,以及自已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她望着他热情洋溢的表情,不知做何反应。这里四周到处是稀奇古怪的陈设,有珍珠做成的明灯、海藻织成的床单、由巨大贝壳雄成的桌面,连凳子都是海龟的龟壳做的。
更奇怪的是,她虽是第一次“看见”,却好似对这一切有着莫名的熟悉,仿佛许多年前她就见到过了。
“殿下认得前世的我?”她望着他问。
龙溟脸一僵,“是啊,前世……我都忘了你已转性,那该死的孟婆汤只怕让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夭帝也真是太狠心了,为何只因一点小事就要这样罚你?王母娘娘平时那么疼你,难道都不救你吗?”
玉真听得都傻了。平日只在上香拜佛时会被提及的名字,此时竟如此自然地被提起,仿佛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就像在她身边一般……难道她还在梦中?
可若真是梦,为何她又可以清楚地闻到一股带着腥味的水气?
“司云,我带你到外面去转转,这里是我的私人龙宫,连父皇也不会到这里来的。父皇已决定传位于我,天帝也答应了,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东海的主人,而你,将是东海的女主人。”他伸手想去拉她。
她忽然想到自已被带到这里前那窘迫的样子,急忙低头去看,但见身上竟穿着一袭由不知名丝绸织成的新衣裙。
龙溟笑道:“仓卒带你来这里,也没特意准备什么衣服,好在这身衣服是前几天我妹妹叫天宫织女们给她新做的,她还没有穿过,你穿着倒比她穿得还美,不愧是我龙溟选中的人。”
对方得意扬扬的喜悦一点也没有感染到玉真,她脑子里转着的,都是七世、七世、七世……
“请送我回去吧。”她平静地说,面对龙溟那张渐渐冰冻起来的俊容,“我不是仙人,这里也不属于我。”
“你哪里都不能去。我龙溟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他倏然翻脸,五官狰狞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不要再想那个鹰妖了,他强占凤皇肉身,触怒天庭,天帝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把他抓起来,到时他就会身首异处!”
玉真咬了下唇,“殿下,过往的一切是怎样,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此生名叫凤玉真,是凤朝公主,而我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也不是殿下,所以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听从殿下的吩咐。”
她侧身下地,龙溟却紧紧抓住她的肩膝,将她扯回到自己面前。
“司云,我千辛万苦地来救你,你可知我违背了多少次天意?你只当那鹰妖是天底下最痴情的人,要知道,是我先向王母娘娘求她将你赐婚给我的!我堂堂一个东海龙王的三太子,不姿同族公主也不姿仙界仙子,独独选中你这个嫦哦身边最不起眼的司云使者,你连一丝一毫的感恩都没有吗?”
“若是感恩,也是前世了,与今生何千?”她微微一笑,侧身进开他的手道:“殿下,过去的人和事终究是过去了,也许我前世是您口中的司云,但喝过孟婆汤的人,已与前世斩断宿缘了。”
龙溟冷笑一声,“你说得倒潇洒,若真的如此,为何你还与鹰妖纠缠不清到现在?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好在仙界并不看重凡间女子执着的贞操,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跟了我龙溟后,眼中就不许再有其他人,哪怕他只是只一辈子也变不成人形的妖!”
玉真一震。一辈子也变不成人形?难道七世附身于凤鹏举身上,并不只是为了杀他,而是因为他自已根本无力幻化成人形?
但这怎么可能?他手下的小妖精都能任意变化成人,而他法才之高连凤疏相都不是对手,小小的幻化之术岂会难倒他?
龙溟看她惊异不信,更是笑得森冷,“莫非他还没有向你吹嘘他那感天动地的痴情壮举?哦,也难怪,他和王母娘娘私下早已有了约定,不能告诉你实情,若非王母娘娘身边的婢女无意中泄露了这个秘密给我龙妹,我也不敢想象他竟会痴傻到这个地步,为了救你还魂,不惜以终生不做人形为代价。
「变不成人,他就算是再爱你也无法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他才不惜违背天意,杀了凤鹏举取而代之……啧,这样的重罪,真不明白天帝为何让他留命到现在?”
玉真的心因这些话绞紧了,又像是被人用剪刀一片片的剪碎,伤口密密麻麻的都是疼痛。
原来这就是真相,原来七世为了她竟做出如此栖牲?而她,居然以忘记一切来报答他?
她真的不爱七世吗?不,她早对他动心了,让她扰豫压抑的原因是他妖王的身分,从来就不是他本身。在第一次听见“七世”的故事时,她的心其实已悄悄靠向他了,却从不肯诚实地给他一点回应……
泪似冬日的海潮汹涌,她心底的悔憾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去。她真宁愿自己立刻死去,再不要被这种自作自受折磨得生不如死。
突然间,四周剧烈的震颤起来,珊瑚考顶开始碎裂,一块块的掉落到地上。
龙溟冷笑地怒道:“这鹰妖该不会以为我东海龙宫是落月潭那条老笨龙的水府吧?”他抬手一卷,原本手铺在床上的海藻床单忽然化作软带无数,将她紧紧地缠烧在床柱上。他瞪她一眼,“他到东海来抢你,真是最蠢的一件事。既然天帝不收他,就让我还妖界一个太平!”
玉真奋力挣扎,想挣月兑绑在身上的带子,但她越用力,带子就勒得越紧,其中一条勒在她在外的碗上,已经将那里勒出了一条血痕。
她绝望地望着龙溟夺门而出的背影,不知道自已还能做什么挽救这场难以预料的悲剧。
龙溟冲到外面的时候,海底深处的虾兵蟹将和龙族中人都惊慌失措地各自忙着躲避,竟没人想办法出手制止眼前的巨变。
他高声喝道:“都是笨蛋!”接着双手回转,各自凝结成一个水球,朝最前面那道幽静的黑影猛击过去。
在安静的大海底,两个水球划破所有的海水,以退雷不及掩耳的急速冲到黑影前,结果却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乍然破裂,釉散到四周的海水中。
黑影不断逼近,龙溟的双手也从左右向中心挥动,催动着波涛汹涌,一浪又一浪地挤到黑影的身边。
但是黑影却依然行走自如,在这压力十足的海底深处,他有如御风一般无声而来。
龙溟望着他逐渐遏近,喝道:“摆阵!”
刚才还慌乱的兵将们立刻定神,齐齐挡在他身前,无边无际的海底越来越多水族如海水般涌过来,铺天盖地罩住了龙宫跟前近百里的水域。
七世就站在这似乌云辽日的海底,望着眼前密密麻麻、没有缝隙的水族,他食指抵在眉心,从眉心和指间中引出一道金色强光,强光由细变粗,瞬间罩住他的全身还不断扩散变大,犹如一个膨胀的球体,无论扩散到哪里,那里的水族就会尖叫着被弹开。
龙溟看着眼前的局势,眉头凝成一个死结,他霍然转身走回去,冲回房间时,只见玉真虽依旧被绑在来柱上,但手腕上被勒破的地方已开始向外渗血,血水还设有滴落到地上就触化在海水中。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持续不断地挣扎,企图抗衡由他法力所带来的桎梏,就算早知道毫无用处。
他冲过来,一手扯断那些海藻,抓住她的肩膀,“跟我走!”
玉真杭拒地想挣月兑,“如果你打不过他,就放我回去,他找到我必然就不会再为难你。”
龙溟气得火冒三丈,“我堂堂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岂会赢不了他?你再替他说一句好话。纵然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也饶不了你!”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玉真手上的戒指忽然射出了紫光千条,将龙溟重重地弹飞出去。他在空中几个腾旋之后勉强落地,震惊地瞪着她的手,“他给了你什么鬼东西?”
玉真头也不回地往外跑,龙溟脸色阴沉下来,扬手一挥,一道水墙阻隔了她的去路。
她不得已停下,回头哀求道:“殿下,您已说过把我留在这里是违背天意了,既然是仙界之人,千万年的修行得来不易,玉真仍一介凡人,何德何能承受得起殿下这样的错爱?请殿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否则龙王若知道,也不会高兴的。玉真已经是凤朝的罪人了,再担不起龙族罪人之名。”
龙溟却像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上那枚古怪的七彩指环,思忖半晌,忽然阴侧侧地说:“这戒指里……藏着他的妖灵吧?”
玉真茫然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忽然得意地笑了,“好啊,一个妖的妖灵可以藏到深海之底,也可以藏到雪峰之上,他有千万个地方去藏,偏偏把妖灵交到了你手上?!这倒好力了,只要我打碎这个妖灵,他就会灰飞烟天!”
玉真听了大惊,连扮用双手捂紧戒指,四下环顾,无奈没有东西可让她用来防身。见他走近,她心一横,将手放在唇边,用牙齿奋力把戒台向下一拽—
龙溟神情巨变,扑过来按住她的下巴,却已来不及阻止她将戒指吞进月复中。
“你这个笨蛋。这个傻瓜。你以为这样就救了他是吗?你把妖灵吞进肚子里,你就会变成妖,不仅变成妖,还会是只天地不容只能在六道轮回受苦的妖!你愿意这样活着?那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玉真长叹一口气,“反正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
下一刻,一声巨响出现,汹涌的海潮随着众多虾兵蟹将的尸体冲进这个房间,两人一下子被分成两边。玉真身体腾空了,一双手臂有力地自下而上托抱住她。
她侧目看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孔,那双眼神似乎穿越了前世今生,自亘古以来就用这般的深情注视着她,她知道他是谁了。
“七世……”她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带我走。”
七世抱紧她,厉声喝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龙溟哼声道:“做了什么?你自已问她!她强行吞下那枚戒指,这下子连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难以名状的恐惧紧紧揪住七世的心脏,不是因为他的妖灵被人发现,更不是因为他的妖灵触进了她的身体,而是因为他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他转身要走,龙溟却扑上来一手点向他后背,只是他的后背如岩石般冷硬,龙溟的手指触碰到他只像戳到千尺厚的铁墙。
他回头冷笑一声,“我不是龙族,我的后背没有龙筋,更没有锁龙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龙筋做成一条腰带,而一条没有龙筋的龙,只会连最卑贱的蛇都不如!”
龙溟脸色煞白,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老龙王回来了,他立即神情一震,“我父王回来了,看你还能怎样嚣张?”
七世不语,行动速度比闪电还快,眨眼间已欺身到他的后背,按住了他颈下七寸的位置。“你敢动,我就戳下去!”
他咬紧牙关,“你敢杀仙族的人,罪犯天条会死得很惨!”
七世鄙夷地笑道:“除了虚张声势,你还能做什么?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仗着出身高贵就址高气扬的无知孩子。”
此时老龙王已进入房内,他双手袍抽一卷,所有肆虐横流的海水全部回归了常态,而那些东倒西歪无法站立的虾兵蟹将们,也都各归其位。
老龙王紧张地看着被七世制住的儿子,客气地说:“妖王大驾光临,我龙宫蓬苹生辉,小儿得罪王驾之处还请恕罪,是我这做父亲的教导无万。”
“龙王毕竞是龙王,比你这个蠢材儿子会说话。”七世盯着对方,手指并没有从龙溟的后背移开,“但是你儿子身为仙界一员,就可以滥杀无辜吗?”
老龙王愣住,“妖王此话何意?”
“或许你该直接问问三太子殿下—为何要杀了凤朝宫中名叫小禅的婢女?又为何要指使妖族中人咐身凤朝两位妃嫔身上,攻击玉真公主?他以为假手妖精做坏事,就能把这一盆盆脏水嘟泼到我身上?纵然天宫仙界会包庇他这些恶举,我也不会再容他!”
老龙王越听越震惊、越听越生气,不禁喝问自己儿子,“龙溟!你真的做了这些一事吗?”
龙溟僵着脖子说:“空口无凭,父王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妖王,管束妖界不力,怎么反而怪到我头上?”
老龙王瞪着他,“事到如今,你还逞口舌之快?若非你做下这一件件骇人听闻之事,妖王何必与咱们为难?我有你这个儿子真是快要气死了!”
看向被七世抱在怀中的玉真,他又道:“这位姑娘受了重伤?如果不赶快医治,只怕有性命之卖,若妖王不嫌弃,我龙宫中有珍稀药材无数—”
“不必!”七世断然拒绝。他知道玉真已经拖不了太久,他必须要赶快想办法救她,而龙溟的碍手碍脚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对方以绝后患,只是不巧老龙王突然来了,如果他杀了龙溟,势必要和老龙王再来一场殊死之战,他怕玉真无法等到另一场战役的结束。
于是,他沉着脸说:“我今日有事要办,贵族这位三太子的性命就暂对先在你手中保管。倘若玉真回天乏术,我自会和龙宫算总帐!”
说完,他一掌拍在龙溟的后背上,龙溟负痛叫出声来,翻身倒地,无力施展法术,一下子现出原形。
老龙王抢身上前,把儿子的龙身抱在怀中,又是痛惜又是生气,“为何你就不肯听我的话?招来如此祸事?”
“父王……我、我疼……”龙溟痛苦地在父亲怀中扭曲着。
老龙王双眼鼓如铜铃,“既然妖王到我龙宫闹事,还打伤了你,我自然不会任人宰割。我这就到天庭那里去参他一本,让天帝恶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