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上格失神了好几秒,才能自绝望中苏醒。
“谊静!”他慌张大喊,连忙追了出去,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她早已搭乘电梯一路向下。
当电梯门再次开启,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大门,不顾脸上全是泪水,也不顾保全错愕的注视,便匆匆奔到大马路上,逃难似的招了部计程车。
一上车,她立刻朝司机说了串地址,便伤心地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然而手中的手机却忽然响起,看着上头的来电显示,她却捂着小嘴哭得更伤心了。
一路上她的手机不知响了好几次,她却始终没有接起,不知不觉间司机先生终于载着她回到原本的住处,而且还不知是误会什么似的,竟然没跟她要车资就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去,而她才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半毛钱。
除了始终响个不停的手机,她什么也没带就跑了出来。
想起今晚的冲突和那张愤怒的脸庞,她忍不住又哭了,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彻彻底底,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累积压抑的所有情绪一次宣泄。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是她太愚蠢却又妄想得到更多,她和他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傻?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悄悄爱着他,让彼此留下美好的记忆和印象,她真的以为未来当他再想起她的时候,会是愉悦面带微笑,但是没想到她还是失败了。
她终究还是重蹈覆辙了。
没有钥匙,她根本无法回到位于四楼的公寓,无助的她只好拨下号码,打给最亲近的李轩伦,啜泣的请求帮忙,而电话里头的李轩伦一听到她的哭声,便立刻冷静的要她待在原地,等他赶到。
十五分钟后他赶到了,而她也终于颤抖地切断手机的电源,彻底的和她痴恋了十年的男人切断关联。
她逃了,不负责任、不顾一切、公私不分的逃了。
她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哭红的双眼因为忆及阎上格又再次蓄满泪水,她却连忙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不允许泪水再失控。
被了,够了,够了,这十年来,她为他流的泪已经够了。
是她放任自己一直作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如今既然她决定结束,就不该自怨自怜、怨天尤人,她不能永远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不要压抑,想哭就哭。”看着她强忍不哭的模样,沉默地坐在对面的李轩伦实在于心不忍,顺手抽了张卫生纸递给她。
“不要鼓励我这种事。”她倔强的不肯接下卫生纸,却还是不小心让几颗泪水滚落。
“如果你想说,我很乐意倾听。”眼看她的眼睛还是不小心“漏水”,他叹了口气,索性把整包卫生纸推到她面前。“如果不想说,我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今晚你就先休息吧。”
“我不想睡。”她摇头。
“我知道。”这种痛苦他知道。“但是你还是得睡,无论如何日子都得过下去,我这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至于阎先生那里我会帮你处理。”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无风不起浪,一定是阎上格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哭得这么凄惨。
但是这样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一直以来,他始终能感觉到阎上格对谊静有所企图,尤其他看谊静的眼神是那样的深浓,那完全是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最后甚至使计将谊静锁到了身边,所以看到谊静传了简讯后,他故意将计就计拨了通电话过去,本打算透过那通电话刺探出他对谊静的在乎程度,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阎上格究竟对谊静做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谊静,却不认为现在是详问细节的好时机。
“对不起……”想起自己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蓝谊静不禁更沮丧了。
“不用说抱歉。”他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论对错,我想做错的应该是他。”那男人强势霸道,心机又太过深沉,原本就让人难以招架,更别说他对谊静还“别有居心”,事情会搞到这种地步似乎也不意外。
“他没有错。”她迅速摇头,忍不住开口为阎上格说起话来。“他只是说了他想说的话,是我自己拒绝了他。”
他挑眉,为了她的维护,更为了她话间的意思。
“所以,他说了什么?”他忍不住问。
“他……”想起阎上格所说的话,眼眶又再次湿润,她却命令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从现在开始遗忘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烙印在她心中的那些记忆,但是她办不到,他的声音、他的身影、他的眼神就像是生根似的盘据在她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她必须找个管道稀释他在她心中的浓度,或是沉淀他带给她的一切,所以她敛眉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李轩伦在一旁静静听着,既不开口打岔,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她把话说完,才又温和的发出声音。“所以他说他爱你,你却认为他不可能是真心的,于是决定跟他划清界线?”
“我不得不这么做,他已经知道我对他……”她难过的摇了摇头。“我玩不起他的爱情游戏,我要是继续待在那里,只会让彼此都难过。”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终于了解问题的症结所在。
看来事情的关键点全出自于阎上格太过风流,所以让谊静感到不安害怕,但问题是阎上格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出自于游戏心态吗?
无可否认他确实是个风流之人,但他对谊静若只是玩玩,绝对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将她锁到身边,并特地跟她开口示爱,以他丰富的“经验”,倘若他想,多的是办法玩弄谊静,但是他却——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无预警打断李轩伦的思考,同时也让心绪混乱的蓝谊静岔了神。
她匆匆看向玄关,不自在的从沙发上起身。“你有客人?对不起,那、那我先回房好了。”说完,她立刻就往客房走去,礼貌性的就想回避。
“等等。”但是某种想法,却让李轩伦连忙开口阻止她的脚步。
她困惑的转过身,看着他走向大门,透过门眼往外头瞄了一眼。
“是他。”他毫不意外的勾起嘴角,转身向她公布访客的姓名。“阎上格,他来了。”
她愣住了,脑袋瞬间呈现一片空白。
“他应该是来找你的,你想见他吗?”身为旁观者,李轩伦倒是立刻就猜出阎上格出现的目的。
她心中五味杂陈,压根儿厘不清头绪。他怎么来了?他为什么要来?他来做什么呢?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他、他……
原本就混乱的心绪变得更混乱了,她慌乱地往后后退一步,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迅速摇头,心慌意乱的转身躲进客房,彻底的将自己藏了起来。
砰!房门被人迅速的关上,让人多说一句话的空间都没有。
看着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李轩伦挑起眉尾,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但显然目前并不是时候,门外的阎上格恐怕是白跑一趟了,但是——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依旧不停响着,他要是再不快点应门,左邻右舍恐怕都要出来抗议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才终于拉开内门,隔着外门的窗口跟阎上格寒暄。
“阎先生?”他装出非常惊讶的模样。“真是稀客,请问您突然上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她。”阎上格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一点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请问您指的她是……?”他继续故作无知。
“李轩伦,不要跟我装傻。”阎上格眯起黑眸,口气不善的瞪着他。“谊静没有回到她的住处,一定是在你这里。”他向来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死缠烂打的男人,他竟然追着一个女人,追到对方男友的家里。
他知道这种行为愚蠢又可笑,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谊静,即使要他当个愚蠢又可笑的男人,甚至抛弃男人的自尊都无所谓!
“原来您是来找谊静的。”李轩伦恍然大悟的低应一声,接着露出笑容。“那么我能请问,您找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事呢?”他加强语气,故意强调重点。
女朋友三个字让阎上格的眼底瞬间迸射出寒光,即使是窗口上的纱窗也模糊不了他凛冽的眼神。
“我要见她。”他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四个字。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请问这个时候您究竟有什么事找她呢?”李轩伦温和地说着,语气始终是那么的客气有礼,但一字一句都是刁难。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次,我要见她!”阎上格加大音量,终于失去所有耐性,若不是眼前有道门挡着他,他一定会马上冲进去。
虽然他才刚被拒绝,虽然她才开口说要离开他,但他绝不会就此放弃,除非她嫁作人妇,除非她找到幸福的港湾,否则他永远都不放弃!
“那容我也好心的提醒您一次,这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是您说了算,我想谊静并不想见您,而我也不打算让她见您。”李轩伦微微一笑,终于把话说白,一双黑眸却没有放过他脸上每一道紧绷的线条。
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却隐藏不了心中的焦急,不只他的表情,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紧绷,平时的从容稳敛早已自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绝不妥协的执着。
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对谊静只是玩玩而已,至少换做是他,就不会为了一场打发时间的爱情游戏,抛弃尊严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不想见到我,我也要她亲口跟我说!”阎上格握起拳头,重重往不锈钢制成的外门捶了一拳,发出好大一声声响。
这一拳道出了他的急迫,更道出了他心中的懊悔和妒恨。
他非但挽回不了她的爱,反倒把她更加的推向李轩伦,要是李轩伦乘虚而入,要是李轩伦乘机夺走了她的心,那他……
懊死的,这一切都去他妈的太该死了!
“我想这不过是多此一举,她若是想见您就不会跑到我这儿来了,不是吗?”他实事求是的说着,面带微笑的再次往他的胸口捅上一刀。
种种迹象显示出他对谊静或许并非虚情假意,但他让谊静伤心欲绝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追究原因,全是因为他的情史太过丰富,如果要让谊静相信他的感情,总是要制造些“机会”去证明。
“李轩伦!”阎上格将拳头握得更紧,紧到发出喀喀喀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骨头给握碎。“我不会退让,也绝不放弃!”他大声宣布,矢志不渝的说给李轩伦听,更是说给躲在屋内不肯现身的蓝谊静听。
“即使你根本毫无胜算?”李轩伦却是从容的加深笑意。
“没错。”
“即使你身边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即使你拥有更好的选择,即使你拥有一整座森林,却甘心为了一片叶子抛弃一切?”他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