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
钟静怡觉得自己掉到了一个大型木桶里,桶里蓄着满满的温水,水花溅起,喷了她一脸。
她来不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记得自己本来在参加医院举办的圣诞化妆舞会现场,然后来了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神秘男子,他送了一只小摆盒子给她。
午夜十二点,在她打开那小摆盒子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吸进了盒子里。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布满光芒的深渊之中。
身体不断的向下坠,深渊的另一头好像有一只巨大的魔爪拉扯着她,任她怎么努力抵抗,始终停不下来。
然后就听到扑通一声。
她以非常狼狈的姿态落入了一个大木桶中。
耳边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丫头神色慌张的闯进来,看到她落水后的模样,不由得大惊。
“小姐,你怎么穿着衣裳就在洗澡了?”
钟静怡仔细瞧着那小丫头,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五官秀气,长得娇小玲珑。
她并不认识对方,还有,这小丫头怎么穿着古人穿的衣服?
难道化妆舞会还没结束吗?
她挣扎着从大木桶中爬出来,身上为了参加化妆舞会的衣服浸了水,湿答答的紧贴在身上,难受得要死。
四下张望了会,她这才发现眼前的环境和自己应该在的圣诞舞会现场有着天壤之别。
所有的装饰摆设均古香古色,连窗子都是贴着窗纸,根本不是玻璃窗。
钟静怡觉得自己肯定是在作梦,虽然这个梦真实得可怕,她一向不信神鬼,更不相信世间会有什么奇蹟出现。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她相信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在没有相应的客观刺激时所出现的知觉体验,更准确一点来说,她钟静怡,出现了幻觉!
“小姐,别磨蹭了,吉时已到,二夫人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
那个被钟静怡当成幻觉的小丫头,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她好大一跳。
“吉时?什么吉时?”
“哎呀小姐,您忘了今天是您出嫁的日子吗?”
说着,小丫头一把将她拉到浴室外的卧房里,就见那雕刻精致的木头床上摆了一套大红喜服以及一顶金光闪闪的新娘凤冠。
见她出现,外面等着的几个小丫头都围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按倒。
有几个丫头态度十分无礼,其中一个嘴里咕哝,“洗个澡怎么洗这么久?要是让二夫人知道,肯定剥了你的皮。”
另一个丫头也怒道:“误了吉时,你就别想活了,还不快把喜袍穿上?”
可怜钟静怡就这样被一群丫头强行按倒,月兑了身上湿淋淋的衣裳,开始更衣,众人忙得满头大汗,她也被折腾得像马上就要断了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钟静怡一会儿认为自己在作梦,一会儿又觉得是哪个电视台制作的圣诞节余兴节目。
那套大红喜袍被人给强行套到了她身上,紧接着,又有人把那沉甸甸的凤冠直接扣到她的头上。
饼重的份量,让钟静怡吓了一跳。
有些重……
难道她真的不是在作梦,也不是出现幻觉?
她蓦然起身,对着那群忙忙碌碌的小丫头们大喊,“都给我住手,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似乎被她的吼声吓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模不着头脑。
钟静怡一把将刚刚进浴室找自己的丫头拉了过来,“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制作团队的?这是什么节目?”
那小丫头眼带怯意和困惑,摆明听不懂她的话。
饼了半晌,小丫头才怯怯的回道:“小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六王府里的家丁,已经派人抬轿子来接了……”
“六王府?大喜日子?我要嫁人?”
没等她一连串的疑问获得解答,外面就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
“还在磨蹭什么呢?王府的管家已经派人来催了,误了时辰,你们哪个小丫头担待得起?”
走进房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脸上画着浓妆,身上穿着绣有牡丹花的粉色缎袍,头上插满了珠钗。
这女人眼角上斜,嘴边长了一颗红痣,说话的时候下巴高扬,以她钟静怡身为医生的阅人经历来看,这女人必是个尖酸刻薄、欺上罔下之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情况里,仅仅是在圣诞化妆舞会上接了那陌生人的一个小摆盒子,她就莫名其妙的遇上这种乌龙事件。
房间里的小丫头们见了此人,全都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嘴里唤了一声“二夫人”。
那二夫人哼了一声,看着被打扮成新娘模样的钟静怡,嘴角一歪,笑了一声,“哟,环贞今天可真漂亮啊,凭着你这副模样,相信到了六王府做王妃,势必会得到王爷的宠爱,到时候如果你的日子过得好,可千万别忘了关照娘家人。”
钟静怡皱眉。如果她刚刚没听错,那二夫人好像叫自己“环贞”?
可她明明叫钟静怡,为什么到了别人的嘴里,却变成了什么“环贞”?
惫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二夫人提到六王府的时候,言语之间似乎充满了不屑。
没等她细细追究其中原因,就又听二夫人道:“你们这些丫头,还不快点拉着未来的六王妃、咱们穆府的大小姐上轿子?”
众人得令,拉着扯着的将钟静怡扯出门外。
“既然大小姐之前的使唤丫头春桃如今已经不在了,明月,就由你陪着大小姐嫁进六王府吧。”
被叫做明月的丫头,正是刚刚闯进浴室的那个小丫头。
当她从二夫人嘴里听到自己要陪小姐出阁的时候,一张小脸顿时惨白至极。
“二夫人……”她不要啊!
“罗唆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陪嫁!”
钟静怡是被人死拉硬扯,强行塞到喜轿之中的。
她很想大声告诉那些人,不管这是余兴节目还是谁的恶作剧,她都没有兴趣参与,她才不想和一群发疯的人玩什么新娘子上花轿的无聊戏码!
可任她怎么怒喊制止,就是没有人肯理会她。
唢呐声和锣鼓声淹没了她的呼喊,直到喉咙喊破、体力尽失,她才老老实实的坐在轿中,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轿子不疾不徐的一路前行,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只觉身子一顿,喜轿停了下来。
紧接着,轿帘被掀开,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眼前就出现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身上同样穿着刺眼的大花缎袍,笑着对她说:“穆大小姐,我领着您入喜堂吧。”
说着,伸出肥嘟嘟的胖手,一把抓住钟静怡的手臂。
她的力气敌不过那胖妇人,整个身子都被她扯出了轿外,刚一露头,一块大红盖头就蒙到了她的头上。
只听那胖婆子道:“您怎么自己把红盖头给揭起来了,这可使不得啊。”
钟静怡被那红盖头一蒙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由着那喜婆扯着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耳边乱烘烘的,到处都是人群的喧哗声以及唢呐锣鼓的敲打声。
她又累又饿,浑身乏力,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坑谙掉了。
钟静怡忍不住在心底大骂,如果被她知道这是哪个制作团队搞出来的恶作剧,她一定会通过法律手段告得对方倾家荡产。
就在她怒不可遏的时候,只听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家王爷两个月前有事出行,来不及归来,所以今天的成亲大礼,就由王爷的蟒袍代王爷出席。”
闻言,钟静怡偷偷掀开盖头,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双手恭敬的捧着一件黑色并绣有四爪金龙的蟒袍,说明着情形。
她不由得瞪圆双眼。
这些人该不会要让她和一件袍子成亲吧?
事实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果然被一群人压着和那件该死的黑色蟒袍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
被送进洞房的时候,她累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陪嫁的明月刚踏进房门,就看到自家小姐一把将红盖头扯了下去。
明月脸色一变,急忙迎了上来,将地上的红盖头捡起,哭丧着脸道:“小姐,您可要小心着点,这里是六王府,一言一行都受人注意,若有什么失礼之处,我们两个的性命可都要不保啊。”
钟静怡看着明月十分恭敬的将红盖头捡回,小心翼翼的走到整整齐齐摆放着那黑色蟒袍的床头,将红盖头放在旁边。
明月还对着那蟒袍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王爷莫怪,王爷恕罪……”
钟静怡觉得这一幕十分可笑,顶着沉甸甸的凤冠,一把将那黑色蟒袍抓到手里揉成了一团,摔到地上。
她忍无可忍的对着明月低吼,“够了,别再演下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还有外面那群神经病,你们究竟是哪个节目制作团队?”
明月瞪大眼瞅着那蟒袍被扔到地上,自家小姐还愤怒的上前踩了两脚,吓得她小脸惨白,哆哆嗦嗦的提醒,“小……小姐,那是九千岁的袍子,大、大不敬的后果,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钟静怡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一件戏服,你有必要吓成这副模样吗?”
明月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看着她,“小姐,您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戏服?这是九千岁六王爷的官袍。这次与您成亲,六王爷本人虽然不在,可他的官袍却代表了他,您不能这样不敬,您现在已经是六王爷明媒正娶进门的六王妃了。”
“你叫我小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明月不解的看她,理所当然的回答,“奴婢当然知道小姐是谁,您就是京城首富穆大成的独生女儿,穆环贞啊。”
“京城首富的独生女穆环贞”
钟静怡很想尖叫,她一头跑到房中的梳妆台,仔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没有错,这是她看了将近二十四年的面孔。
虽然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可她却生了一张不显老的女圭女圭脸,五官清秀,姿色上乘,穿上家居服或是运动服,经常会被人误以是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这也是造成她年接邺十四,仍找不到合适男友的最大障碍之一。
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把她当成是穆家大小姐穆环贞,就算这小丫头在演戏,就算这是一场整人节目,玩到现在,也该到收场的时候了吧……
想到这里,钟静怡的脑袋里像骤然打了一道响雷,她脸色瞬间发白。
她猛然想起圣诞舞会上,那个突然跑到自己面前的陌生男人曾说过的话︱
在这世上,会有三个人的面孔,长得一模一样……
说不定哪一天,你会遇到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走进她的世界,并代替她过她的人生……
不会吧
她一把抓住脸色同样惨白的明月,小声问:“现在是西元几年?”
明月根本听不懂她的话,抖着声音反问:“什么几年?”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是什么年代?”
“天……天阙王朝,惠仁七年五月二十四日。”
随着明月的话声响起,钟静怡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这么久的交谈,足以让她判断出这丫头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演戏,那……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痛痛痛!
也不是在作梦,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她幻想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