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医院,走入夜色中,辛彤大口吸着清凉的晚风,然后再重重地吐出,仿佛这么做能让心头的沉甸感稍缓。
摆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底层的暗影。
苞天姿算是无恙,而且又能接受现实,合该庆幸,只是不知怎地,方才病房里的情况,总是让辛彤心头有着莫名的躁郁。
“辛彤!你怎么可以这样?天姿已经够可怜了,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为了谁,你可以让事情更圆满的话,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如此告诉自己,重新露出释然的笑颜。
她走向路旁,准备搭计程车,忽然一道伟岸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是胡天烈。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挡住她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
“你怕啦?”
“怕?”辛彤顿住,皱眉思索着,然后唇一抿,淡淡的应了句,“我为什么要怕?”
“我还以为你会回答,说你没什么好怕的,不过也还好你没这么说。”胡天烈扬眉点头,似表示满意。
否则呢?辛彤当然听得出对方威胁的语意,只是她不以为意。
对她来说,呛声警告等等场面,她早已熟悉得近乎麻痹。如果说威胁的目的在于恫喝,那么并未有丝毫惧意的她,威胁其实并不存在,她更不必理会他人的任何心机。
“有什么事就请直接说吧。”她不是怕,但是累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天姿的要求。”
苞天烈抛来的问题颇让辛彤纳闷。
“为什么这样问?”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不是很适应谨慎措辞的他,嗫嚅了半晌,火气又冒上来,“你这女人也真奇怪,是我在问你话,怎么换你问我问题呢?”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答应天姿,难道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吗?”辛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饶富兴味地审视着眼前这头随时会暴走的雄性动物。
“那……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自愿的?你不是出自真心,你只是嘴上说好,其实心里很呕,说穿了你就是不情愿,口是心非罢了!被我说中了喔?”
辛彤愣了愣,实在无法理解这男人在兴奋些什么。吁了口气,她正色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证实什么,不过,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没有不情愿,也不是口是心非。”
“你骗人!罢才我观察了你很久,你看起来明明是很不爽的!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不爽,那你大可不用答应,以御尧那家伙对你痴迷的程度,你只要说不,他绝对不敢说好!”
“你不用故意这样说御尧,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感情有一定的坚持,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至于你说到关于我不爽……是,我是不爽。”
辛彤面对那张俨然大有斩获的兴奋脸庞,仍以平稳的语调说下去。
“我只是个平凡人,一样想追求幸福,而我也相信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感情世界这么复杂,甚至要背负着可能伤害别人的十字架,所以我当然不爽,只是,那又怎么样?事实摆在眼前,除非我有办法改变事实,否则我也只能接受它,然后尽可能找到一个把伤害降到最低,对所有人都好的方法。”
“对所有人都好?你确定?”
“至少确定对御尧来说会比较好。”
“喔——我知道了,你刚才说了一大堆什么不想被当成小三等等,都是故意说的,你只是想维护御尧?你怕他拿不到董事长的宝座?”
是的,她是怕。再度想着李御尧方才说的话,她没有不害怕的理由。她不能害他辜负家族的期望,因为李家对她有恩。
“怎么样?你为什么不回答?被我说中了是吧?”
“就算是,那又如何?对你来说,我为什么会答应很重要吗?你想要的只是结果,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可是什么?明显带着某种挣扎神情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怪异,吞吞吐吐了半晌,胡天烈终于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说:“你以为自己为爱牺牲很伟大罗?可是你不怕到最后所谓的“所有人”不包括你在内?你不怕自己误判了情势?”
“这不是牺牲,因为我不认为自己会因为这样损失什么。如果能够让自己所爱的人过得更好,分享他的快乐,就已经是一种收获了。”
“你……”胡天烈因她的话而愣住。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说话,辛彤转身就走。
苞天烈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回神,即刻又街上前。
“你不怕是不是?如果我说……我有事要去办是假的,今晚也没打算再回来医院,就是为了替他们制造机会,所以今晚御尧肯定是走不了了。不止今晚,接下来天姿会搬进李家,他们会有更多的相处机会,怎么样,你不怕吗?”若辛彤再不露出害怕神情的话,下一刻捶心肝的人会是他。
丙然,沉默不语的她脸上终于出现些许阴霾。
“怎么样?你怕了?担心了?是不是很后悔?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冲回病房,赶紧把自己的男人拉走?何必假装大方呢?这种反应本来就是正常的嘛。”呼!他只是要一个正常的反应,有这么难吗?
“你当真希望我这么做吗?你费尽心思提醒我,就是想看到这个结果?”辛彤冷冷地应了句。
“呃?”一时目瞪口呆的胡天烈不知该如何以对,半晌后才粗着嗓门应道:“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就只是一种假设,你懂不懂啊?!”
“我懂,懂得自己不必为了一个假设而伤脑筋。”
噙着淡笑,辛彤点头告辞,但在走过胡天烈身旁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如果你一定要看见我害怕的样子,那么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怕,很伯、很怕。只是那又怎么样?这个时候我宁愿选择相信天姿,也相信御尧,因为这同时也是相信人性。如果你刚才说的不再只是一种假设,那么,我也会勇敢面对任何挑战,就更加不是说害怕的时候了,不是吗?”她低沉的嗓音,状似无奈的字句,却透着某种不容轻撅的决心。
望着辛彤离去的背影,胡天烈兀自呆立,久久无法动弹,之后转头望向医院,脚步一度踌躇。
“Shit!去他的!”不管了!一记低咒后,他还是选择掉头离去。
***
这一晚,辛彤独自回到李宅。
一如胡天烈的那番“假设”,李御尧留在医院里,直到隔日清晨才匆匆赶回来,一番梳洗之后,又忙着赶赴公司。
这些她都清楚。外头所有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他在出门之前徘徊在她房门外的踱步声。
辛彤一度想上前打开房门,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知道他应该是想向她解释些什么,他会用更坚定的爱来让她安心,这些她都可以想像得到,可是,这并不是她所需要的。
因为,她怀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一夜的辗转难眠,让她怀疑自己的勇气,胡天烈的种种“假设”也让她的信心开始摇摆。
失眠憔悴的模样,不仅不愿意让他见着,连她自己都耻于面对。
只是,辛彤最后还是紧盯着镜子,面对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面对,都无法了解,那么又如何能应付外来的种种变数?
起身下床,走向窗前,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窗外天气晴朗,晨曦下,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煞是迷人。
她以为今天会是个阴天。望着窗外的美景,她眨了眨眼,然后露齿笑了。
无常的人世,本来就存在太多的意外,往往是自己无法主串的,所以与其冀望情况不变,不如让自己拥有应变的能力,不是吗?
是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坚定信念,就能克服所有困难!绽开笑容,面对未来,辛彤以乐观的态度迎接所有的考验。
之后,她正准备出门时,无意间听见来自车库里的交谈声,上前一探,原来是日前被李御尧派往香港的两名贴身保镖——顺子和阿庞。
辛彤本来想露脸打个招呼,但看他们谈得激动,无意偷听也不想打断他人谈话的她正想转身离开,却被他们的话题吸引住了。
“怎么办?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把李总要带辛小姐回来的事告诉胡天姿小姐,现在真的出事了!”
“那也不能怪我们啊!是胡天姿小姐说要暗中了解李总跟辛小姐的发展,还说她只是想确定李总对自己的感情,如果李总心里有别人,她也不想勉强,哪知道她一知道辛小姐要跟着李总回来就抓狂……”
听到这儿,辛彤不禁回想着胡天姿乍见到她时的反应。
原来胡天姿早就知道她要跟着李御尧回李家,那么,初次见到她时的惊讶和热情,都只是一种演技?而强调李、胡两家将联姻众所皆知,也不过是一种主权宣示?
蚌然发现胡天姿的心思并非想像中那般单纯,更让辛彤再次想起胡天烈所月兑的那番“假设”。
“算了!以后我们要学乖一点,听李总的吩咐,好好照顾辛小姐,别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阿庞挥挥手道。
“可是,如果胡天姿小姐不肯放过我们呢?听说她出院后就要搬来住,到时候如果又要我们帮忙她,那怎么办?”
“当然不可以!把我们当什么了?她的眼线吗?”阿庞气呼呼地说。
“可是如果她拿我们向她报告李总的事来威胁的话,搞不好我们就得走人了。”顺子忧心忡仲。
“如果这样,那我宁愿自己去向李总请罪,就算要走,至少定得光明磊落!她要使什么心机就由着她去,反正我们只管尽懊本分就行了,做什么就要像什么,保镖也一样!”阿庞一脸凛然。
懊样的。旁听至此,辛彤莞尔一笑,选择不动声色地离开。
懊个尽本分。是的,做什么就要像什么。
心头豁然开朗的辛彤,照着原订的行程,前往市场买了做药膳料理的食材,忙了一下午,傍晚时送去医院给胡天姿。
不意外的,胡天姿表现出无比感动,但并不止是针对那锅煲汤而已。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哥临时赶不回来,书尧哥在医院陪了我一整晚,不过也还好有他在,只是他一定很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一直作恶梦,最后是尧哥抱着我,哄我,我才睡着,尧哥还笑说我像小阿子一样呢。”吐吐舌头,胡天姿天真无邪的笑着这么说,忽然话锋一转,面露忧色,打量着辛彤道:“啊,我对你说尧哥抱着我睡觉,好像不太对喔?我……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听了不舒服,真的,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会?这又没什么。”低头整理碗筷,辛彤微微一笑,淡然应道。
“没、没什么?”胡天姿侧头睨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无法置信还是不能接受。
“是啊。记得以前有一年的儿童节,御尧说要陪我去安宁病房探视病童,除了送小礼物,他也为小朋友说故事。有一个小朋友靠在他身上听故事听到睡着了,他只好等到那孩子醒来,整只手臂都麻了。那时候他就说,生病的孩子已经很可怜,好好睡一觉也许能少一点病痛。所以啊,对不认识的孩子都这样了,他尽心照顾你是应该的,何况他还把你当成自个儿的妹妹,你忘啦?”抬起头,辛彤微笑着以轻松的口吻道。
“呃,是啊,我当然没忘,我是妹妹,呵呵呵……”陪笑之余,胡天姿看了下时间,迳自嘀咕了句,“尧哥快下班了吧?”
“嗯。我要过来之前才跟他通过电话,他知道我要来,所以下了班他会直接回家去,今天晚上就换我留下来陪你。”
“什么?你留下来?”胡天姿倏然坐起身,动作之俐落,出入意表。“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找到看护吧?”辛彤不动声色地看着胡天姿此刻已然弯起的伤腿。
“是、是这样没错,没法子,我哥说要好好挑选。”注意到辛彤的目光,胡天姿赶紧将那只伤腿重新放回去,脸上摆出痛楚的神情,“真是的,医生交代过不能乱动,可是我每次都忘了自己受伤,好痛喔……”
“没关系,我会提醒你。”辛彤不以为意地抿抿唇,然后走近病床,帮忙调整胡天姿的靠枕,一边说着,“我已经答应御尧,要用行动来支持他,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他一起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那……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生硬的字句从胡天姿牙缝里吐出。
停下手边的动作,辛彤抬头正视胡天姿,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语气认真无比,“我不怕麻烦。”
苞天姿微微一愣,也很快有了回应。
“好!那以后你可别嫌我麻烦喔!”迎视着辛彤,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么道。
***
“啊!懊痛——”
“彤姐、彤姐!快点啦!”
从胡天姿住进李宅的那天开始,这样的声音便不时响起,无论是喝水、上厕所、穿衣、沐浴等日常琐事,各种突发状况更是不分日夜的发生。
由于胡天姿的房间就在辛彤的隔壁,随时喊人更加方便了,接下来的日子,不时见到辛彤两边飞奔穿梭,即使半夜时分也不足为怪。
平时李御尧忙于工作,所以特别交代阿庞跟顺子留在家里帮忙,也特别请了一名管家兼厨子,至于胡天姿的特别看护,胡家坚持自聘,只是不知何故,看护始终待不久,总是做个两、三天就自动辞职,然后只好再另觅人选,最后的结果是,辛彤俨然成了特别看护,担起照顾胡天姿吃喝拉撒睡等事的责任,而且还无法假手他人,因为胡天姿拒绝其他人近身。
只有一个情况例外,而那时辛彤也最轻松,就是李御尧放假待在家里的时后。因为这个时候,胡天姿嘴里喊的人就会换了,从“彤姐”换成“尧哥”,也从“气呼呼的嘶吼”换成“娇滴滴的嗲声”,接着,一幕幕从轮椅上被李御尧抱起的画面开始上演,那纯真甜美的胡天姿式笑靥也终于再现。
这天又是假日,李御尧特地买了两张音乐会的票,吩咐好阿庞准备用车的时间之后,走进辛彤的房间里。
这时,顺子一把拉住阿庞,并且忙着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喏,你要吗?”
“要!”阿庞低头一瞧,连忙接过。
此时,正好路过的管家也凑过来,眼巴巴地说:“还有吗?我也要!”
什么东西这么抢手?答案揭晓——耳塞。
丙然,就在李御尧走进辛彤的房间没多久,耳塞发挥了效用。
“哇——”毫无例外的,胡天姿的嚎啕声传了出来,也在这一刻,戴着耳塞杜绝魔音传脑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房里的李御尧和辛彤满脸错愕,不过在交换了无奈的眼神之后,还是一起赶了过去。
一进房,只见胡天姿跌坐在地上痛哭。
“怎么会这样呢?要不要紧?”李御尧赶紧将人抱起。
“我……我想喝水嘛,哪知道……呜……”胡天姿说得可怜兮兮。
“你可以喊我一声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不是吗?辛彤忍不住说。
“我……我不要,我不敢,其实我知道彤姐照顾我很辛苦,所以……就算彤姐不耐烦,讨厌我,也是正常的。”胡天姿瞅了辛彤一眼之后,一脸惊慌地将脸转开。
这是什么意思?辛彤皱了皱眉,自然地往李御尧瞥去,只是这时候他正忙着将胡天姿放回床上,并未有什么反应。
“我真的很没用……怎么办?尧哥,我是不是已经成了废物了?是不是连你也开始嫌弃我了?呜……”胡天姿贴着他的胸膛,抽抽噎噎地问。
“胡说,没有人嫌弃你,你只是受伤了,痊愈后就没事了。这样吧,既然你的伤一直没有明显的起色,我们就换个医生吧。”李御尧安抚道。
苞天姿没有回应的他的话,忽然发现他手里音乐会的票。
“是我最喜欢的乐团耶!尧哥,你真好!你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就只能听听音乐,看看电影,谢谢你,尧哥,我好开心喔!”胡天姿直接取饼那两张票,并惊喜万分地搂着他,甚至激动的亲了他脸颊一记。
“天姿,这音乐会……”
然而李御尧的话忽然被辛彤打断。
“音乐会的时间别错过了,我来帮天姿换件衣服吧。”
无视于他抗议的眼神,辛彤直将他往门外推。
“彤彤,不是……”随即紧闭的门扉掩去了他的低唤及黯然的神情。
辛彤放在门把上的手悄然的紧紧握住,闭了闭眼,重新调整神色后才回头面对胡天姿。
将音乐会的票握在手中的胡天姿,正开怀的笑着。
***
变街购物?看电影?辛彤最后哪儿都不想去,选择了游泳。
如果能够,跳水也可以,因为够激烈。
李家位于后山半山腰的私人游泳池,隐密性是她目前迫切需要的。
身穿比基尼泳衣,玲珑曲线毕露的辛彤,在水里化为美人鱼,来来回回地游着。
她加坑诏作,且不停歇,因为游得愈快、愈久,就会愈累,最好能累得回去后倒头就睡,没有余力再多想些什么,比如今晚的音乐会……
倏地,一记扑通声,吓得辛彤回头望去,这么一瞧,她不禁呆住了。
是李御尧。
穿着泳裤的他迅速往她的方向游过来。
“你……你不是陪天姿去听音乐会吗?”
“我有说要陪她去吗?”
“那天姿……”
“现在应该在音乐会上吧,如果她没拒绝让她哥哥陪同的话。”
“胡天烈?”
“是啊,我打了电话给他,要他赶过来。不过这不是重点吧?我跟着你一路来到这儿,并不是想和你讨论谁陪天姿去听音乐会。”
灵活矫健的李御尧快速接近辛彤,也让她看清楚了他脸上不悦的表情。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自作主张,把我好不容易托人买到的票让给别人,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他用力的一把抱住她。
“赔偿你?”明明吃闷亏的人是她啊!而且最最让人难受的是,心里的任何不痛快完全无法诉说,这饱受折腾的滋味,让她不由得月兑口而出,“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有什么损失吗?享艳福的人明明是你!”
静静看着她,皱了皱眉,李御尧像是想确认些什么,“你生气了?”
“我……”
“太好了!”他神色一转,忽然欢声高呼,“你终于生气了!你果然是在意的,那我就不用怀疑自己不被重视,不用气自己的失败了!”
这男人实在……面对他装傻的夸张表情,辛彤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又不想轻易妥协。
“喔,那……为了让你感觉被重视,我应该怎么做呢?”辛彤不再推开他,反倒露出狰狞的笑容,伸手以锐利的指甲刮着他的脸颊,“刚刚她亲的就是这一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它刮干净一点?”
这时,李御尧忽然身子一倾,原本轻刮着他脸颊的指甲不慎往下戳。
“啊!”辛彤吓得连忙缩回手,看着他脸颊上的抓痕,忍不住啐骂,“你在干什么?很危险耶!你想毁容吗?看啦,都差点破皮了!”
“毁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抓住她的手亲了一记,然后一把环抱住她,李御尧柔声道:“我就知道,你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伤了我的。”
“这是苦肉计吗?老套!不能有创意一点吗?”辛彤将手肘轻轻撞向他。
“老套?就算再老套还是有人会上当,所以就是有人喜欢用。真不知道到底该说谁笨?唉!”他别具深意的喟叹道。
“你……说的是谁?”
“我以为你应该不笨的。”
“我……”揣测着他的话,辛彤小心翼翼地捕捉他的表情所传达的讯息。
“要不就是我让你以为我很笨。”李御尧搂着她叹了口气。“你受委屈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你,我绝对不让你过这种日子。”
“配合我?”
“你配合天姿,我只好配合你。”他苦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答应天姿的要求吗?什么怕被别人说是小三,我看你是怕我丢了董座的位子。”
“我……”心思被洞悉,辛彤一时无语。
“唉!我只是比较纳闷,董座的位子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你真的非成为董事长夫人不可?”叹了口气,他夸张的感慨道。
“你在胡说什么?”辛彤瞪大了眼,大声反驳。
“我没胡说。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没坐上那个位子,你就不嫁?”
“当然不是!”她气急败坏地道。
“不是?那就是你会嫁,不管我是不是董事长,你都愿意嫁给我?也就是说你嫁定了,对不对?”
“对……”对什么?顿住卑,从他隐含笑意的眸中,辛彤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惫来不及抗议,她已经被一把腾空抱起。
“哟呵!辛彤答应了,辛彤说她愿意嫁给我了!”抱着她打转,李御尧的欢呼声也不断回响。
“喂,别发疯了啦!谁说我答应了?放我下来!我会头昏啦……”随即,她的喳呼声被热吻封缄。
交缠的四片唇舌愈缠愈紧,仿佛宣泄出所有抑压的情感,恨不得将对方融入体内。
随着益发热切的亲吻,水中紧紧搂抱的两具身躯也密不可分。
***
此时,那两张音乐会的票已经成了碎片。
当胡天烈现身的时候,胡天姿得意的笑容瞬间破灭,于是愤而将票撕毁。
“哥!你来做什么?谁要跟你去听音乐会啊!”
“你以为我就想吗?要我听音乐会,我宁愿去看拳击赛。”接着,胡天烈把李御尧来电的内容说了一遍。
“他真的这样说?他说要自己聘请看护?哥,你没答应他吧?”
“我没理由不答应他,就像他说的,这里是他家,如果无法信任他,那么也没有理由把你放在这儿,不是吗?”
“哼!那就让他去找人吧,我倒要看看他请来的看护又能待多久。”胡天姿冷笑道。
“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呢?感情是不能一厢情愿的。”
“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啊!蔻儿就是这么说的。”胡天姿说完,特别看了他一眼。
“叶蔻儿?!她的话能听吗?你不要再跟我提到这个人!”一听到这个名字,胡天烈几乎跳脚。
“有必要这样吗?实在搞不懂,蔻儿跟你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而且她还是姨妈的乾女儿,你们结婚是门当户对,也是亲上加亲,你为什么要一直反对呢?”
“因为我对她没那个fu,好吗?”胡天烈抹了把脸,拉回正题,“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担心自己就行了。”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坏也不过如此,反正就是照着计划走,总是要拚一拚!”
“是这样吗?就怕情况只会更糟!想想你之前砸钱找人来客串看护,就是故意要刁难辛彤,可是结果呢?也许这段时间辛彤是辛苦了点,可是御尧的心终究还是在她那儿,她损失了什么吗?就算接下来你可以让所有的看护都跑了,这样又能持续多久?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骗过所有人吗?你别看辛彤不说话就以为她好欺负,御尧更不是傻瓜。”
“可是我不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啊,他是在怀疑我吗?怎么会呢?”胡天姿闻言,回想起李御尧提到要换医生的话,脸色瞬间铁青。
“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他只是想给个下台阶,给你,也是给我。”胡天烈抹了把脸,神色相当难堪,“我真是会被你害死!想想我胡天烈一向行得正,坐得稳,现在却成了骗子,而且还是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天姿,我能不能拜托你,趁还有机会赶紧回头吧,不要再自讨苦吃了!”
苞天姿沉默不语,看来确实是认真思索着,半晌后,她将乎里已成碎片的门票扔往垃圾桶。
“哥,帮我安排一下,我要搬出李家。”
几天后,胡天姿搬出了李家,理由是因为她的父母亲已回来台湾,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结果可说是众望所归,至少对李宅来说,总算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胡天姿搬走后不久,某知名的八卦杂志的封面,赫然出现了耸动的标题——
不能说的秘密名媛不敌酒店妹豪门联姻爆丑闻
而封面人物正是李御尧、辛彤和胡天姿三人。